◆魏春雷(遼寧 興城)
書畫潤格及其他
——魏春雷答客問
◆魏春雷(遼寧 興城)
○您好!今天想請您談談無償索字的問題。相信一定也有人向您要字吧?
◎嗯,是的。我想不光是我,每一位書法家以至普通的書法愛好者,都會遇到這樣的情形。
○嗯。那您遇到這樣的問題一般會怎樣處理呢?
◎這,比較復雜。
○怎么講?
◎因為索字的人千差萬別,動機也不一樣。
○這樣啊,那,能不能請具體地談一下?
◎怎么談?談錢傷感情,談感情傷錢。哈,開玩笑。不過也不完全是玩笑。
先說最理想的情形吧。有一種人,你會絞盡腦汁要為他或她做點兒事情,這種人肯定不會很多,你在乎得不行,如果他或她找你要字,你恨不得寫出你的《蘭亭序》屁顛屁顛給人家送過去。
○哈,對對對!完全理解!
◎是吧。
○正如您說的,這種人不會很多。那么這種理想的情形自然也很少嘍。
◎是啊是啊。還有一種人,這種人也不會很多,但很有殺傷力,他們自我感覺良好,忒拿自己當回事兒,相對的,就忒拿咱不當回事兒。他們如此這般是有他們的理由的:有錢有權有水平有姿色,等等,不一而足,當然,所謂的各種“有”都是相對的,而且基本上都是他們自己覺得自己“有”。況且,他們忽略了一點:他們自以為是的錢權水平姿色,跟咱沒一毛錢關系。他們要你的字,往往有一種居高臨下要你的字是瞧得起你的勁兒,而且有的還有具體指示,諸如“哪天給我寫一幅《道德經》吧”等。
○這種人我不陌生,呵呵。您拿他們有什么辦法呢?
◎對付這種人,要看心情。心情不錯,那必須給足他們面子,滿口應承,對對對是是是好好好,配合他們把戲演好,看著他們被糊弄得志得意滿,也挺好玩的。要是覺得不爽,那就不必理會他們的心情嘍,盡管不屑漠視、視而不見、不以為然明顯地敷衍——你猜他們會不會很尷尬失落沒有成就感?當然,不管哪種心情,都是逢場作戲,完事兒就拉倒,你懂的。
○哈,有意思。
◎嗨,理解萬歲哇!
○那,還有呢?
◎還有,就介乎二者之間羅,程度有別。感情有厚薄,關系有遠近,事實如此。人心隔肚皮,其實我們很難真正搞清楚索字的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咱也沒那工夫琢磨這些,但,起碼表面上得有禮貌吧?有些本來關系不錯的朋友,開口要字的時候,有意無意地讓你感覺到他們的不鄭重甚至隨便,總之讓你感覺他們對你的藝術或者說勞動缺乏起碼的尊重。——“是可忍孰不可忍”。這樣的情況怎么處理,就看具體情況了。
○怎么說?
◎畢竟是朋友嘛,難得糊涂。不過之后有機會甚至當時,我會把我的“不舒服”讓他知道。
○剛剛我們說的,應該都沒涉及潤筆吧。
◎是的。正因為沒涉及錢,所以,談的是感情。
○那么,關于給付潤筆您是怎么看的?
◎這,也挺復雜。
○哦?
◎一般談到潤筆,都會講到尊重藝術勞動,會把書法作品和商店的商品、工廠的產品作類比,這樣雖然不無道理,但還不夠全面。較真兒地說,你與老板不是陌生人的話,人家可能會請您喝飲料,當然不會收錢;你偶爾用到工廠的產品或材料,小小不言的東西人家也可能直接送給你(免費或打折的程度還是得看“感情”)。當然,這樣有些抬杠的意思了。我只是說,具體情況千差萬別,想一刀切是辦不到的。比如大家熟悉的那個很無聊的問題——母親和媳婦都掉水里你先救誰——這根本是一個有問題的問題:母親、媳婦、“我”以及自然環(huán)境的具體情況都拋開了,問題實際上是不成立的。
○確實。
◎正如我們可能有機會無償飲用商店的飲料、無償取用工廠的材料產品,我們有時也會把自己的作品(也是產品、商品)無償?shù)厮徒o朋友,而這種“無償”其實不是真正的“無償”,之所以不談錢,是因為有感情。只是,“不談錢”的錢是萬八千還是塊八角會很具體,這就無需解釋了。
○那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有潤格,未必到處都用,否則就教條了。我們講“學雷鋒做好事”、講奉獻,其實做好事作奉獻方式多多,扶老奶奶過馬路是做好事,義務勞動是奉獻,我們捐贈作品也是做好事、作奉獻。我們用禮物表達祝愿和謝意,煙酒糖茶是禮物,我們自己的書法也是禮物。
○有機會得到您的禮物的朋友多嗎?
◎不少。不過,我對自己拿出去的字是很謹慎的。我認為作品是作者的形象,我對自己的要求是:不久或很久以后在其他場合看到自己的字,盡管很可能不夠滿意,但它起碼要能基本上代表當時的水準,才不至于臉紅。有一種說法,叫“群眾鼓掌,專家點頭”,“群眾”和“專家”再具體些,可以對應“外行”和“內行”,就我而言,更在乎后者。盡管自己水平有限,但畢竟是以“書法家”的標準來要求自己的,而外行負責的是“喜歡不喜歡”,內行負責的是“對不對好不好”——喜歡不喜歡是他們的事兒,對不對好不好是我的事兒。
○嗯,這樣看來,在作品的質和量上還是要費一些腦筋的。
◎可不是嘛。由于對質的看重,量就不可避免地受到影響。我不是處女座,但性格上確有不少處女座的特征,盡管知道自己的分量,還是自覺不自覺地追求完美。有時候為了拿出滿意的作品,耽擱的時間久了一些,還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很無奈,甘苦自知,不足為外人道也。古人講,“公道世間唯白發(fā),貴人頭上不曾饒”,其實說的是時間的問題——“尺璧非寶,寸陰是競”。的確,時間是公平的。理論上講,每個人都有很多事情做不了,同時又有很多事情做得了,但能做和做是兩碼事。畢竟時間有限,需要善加珍惜,好鋼用到刀刃上。
為了較好的處理作品的質和量的矛盾,我一般用兩種方式:一是寫自己拿手的內容,二是臨帖。自己拿手的內容,往往寫過無數(shù)遍,說千錘百煉也不過分,功夫在平日下足了,成功率就比較高,作品質量就相對容易得到保證。臨帖,即便多花些時間,也是值得的,亦學亦用,一舉兩得。至于對幅制、規(guī)格、書體、風格、文字內容有具體要求的,除非萬不得已(如匾額),我會盡量說服他們做出“讓步”,讓實際操作接近上述兩種方式。
○有道理。那關于潤格,您還有哪些見解?
◎潤格本身確實有許多問題值得商榷。有人根據(jù)自己作品的拍賣紀錄(假設是真實的)來定潤格,這是沒道理的——很顯然,不是每件作品都能達到拍賣作品的水平的。也有人想當然地把價格定得太高,有價無市就在意料之中了。我認為合適的價位應該綜合考慮市場行情以及作者正常發(fā)揮的水準來制定,這樣既不至于讓潤格流于一紙空文,操作上又能有一定的靈活性。當然,這都是針對現(xiàn)在的藝術市場現(xiàn)狀來考慮的,假以時日,藝術市場規(guī)范成熟了,這些問題就用不著藝術家親自考慮了,其實這些是畫廊、經紀人要思考解決的問題。
○嗯,謝謝您的解答。關于書法,還有許多問題,希望下次還能有機會請教您。
◎謝謝您提出這么多我樂意回答的問題,辛苦啦!
(魏春雷,1975年11月生,遼寧興城人。畢業(yè)于錦州市第二師范學校、遼寧大學,結業(yè)于中國國家畫院書法高級研修班、中國國家畫院沈鵬書法工作室學術理論班,中國藝術研究院藝術碩士?,F(xiàn)為專欄撰稿人、藝術評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