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終南山過斛斯山人宿置酒》的田園詩主題

摘 要：本首詩歌是盛唐詩人李白所作，其間通過對翠微山林景色以及田園風(fēng)光的描寫，淋漓盡致地表達出作者任性自然的豪放灑脫之情，并真情地流露出對質(zhì)樸、自在、閑適的農(nóng)家生活的陶醉之情。

關(guān)鍵詞：田園 自然 真情 忘機

一、知人論世

李白（701—762），字太白，號青蓮居士，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盛唐杰出詩人的代表，被后人譽稱“詩仙”。盛唐的另一位杰出詩人杜甫曾用“筆落驚風(fēng)雨，詩成泣鬼神”來評價李白詩歌，可見其超凡脫俗的藝術(shù)魅力。與他的性格相映照，其詩作創(chuàng)作題材廣泛：有對祖國山河及自然風(fēng)光無限贊美的“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飛湍瀑流爭喧 ， 崖轉(zhuǎn)石萬壑雷”等；有蔑視權(quán)貴，豪放不羈，揭露黑暗現(xiàn)實的“安能摧眉折腰事權(quán)貴，使我不得開心顏”；有任性自然，陶然田園的“我醉君復(fù)樂，陶然共忘機”。

對李白詩歌的研究歷來是學(xué)術(shù)界的熱點問題，毋庸置疑李白寫詩很有成就后，即唐代就有人研究李白詩歌，明清研究著作、成果很多，大多是各種詩話文集評論，例如明代朱諫的《李詩選注》，清代王琦的《李太白年譜》。20世紀研究李白的大家，如詹 先生的《李白全集校注匯釋集評》，西北大學(xué)的文學(xué)院教授安旗的《李白全集編年注釋》，南京師范大學(xué)郁賢皓教授主編的《李白大辭典》等，均對李白詩歌的研究具有突破性的貢獻。關(guān)于《下終南山過斛斯山人宿置酒》這首詩歌的寫作背景，在學(xué)術(shù)界一直備受爭議，主要有兩種見解：一種是對李白一生幾入長安的問題，大多數(shù)學(xué)者傾向于兩次，那么這首詩歌就是詩人寫于第二次入長安供奉翰林時；另一種是作于唐玄宗天寶十一載，詩人當(dāng)時五十二歲，正隱居終南山。

通讀全篇，不難看出這首詩歌在題材上側(cè)重于田園詩，令人想起“古今隱逸詩人之宗”的田園詩人陶淵明?？v觀全詩，其間透露出來的恬靜安適的田園生活，雖確實與陶潛先生的田園志趣不謀而合，但亦不得不承認是詩人在借鑒吸收前人經(jīng)驗的基礎(chǔ)上，充實了新的內(nèi)涵，從而使性情鋪展顯得酣暢淋漓，縱橫盡得，形成了自己的情懷格調(diào)，在境界上總體顯示出沉醉自然的豪放灑脫。

二、詩歌賞析

一首好的詩歌應(yīng)當(dāng)是令人回味無窮的詩歌，例如流傳千古、膾炙人口的詩句“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林無靜樹，川無停留”“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讀完之后，不僅會讓人有反復(fù)朗讀的興致，而且會讓人靜下心來，感悟自然的美與神奇，以及人生的曼妙與真情。本首詩歌也是如此，接下來，讓我們一起領(lǐng)略和感悟其中的真意。

《下終南山過斛斯山人宿置酒》：“終南山”，是幾座連綿山峰的總稱，坐落于陜西省，唐朝士子多隱居于此?！跋隆北砻髟娙速p游終南山已經(jīng)結(jié)束?！斑^”指順便訪留?！磅股饺恕笔窃娙艘晃恍挣沟碾[士朋友，既與終南山多隱士相呼應(yīng)，又引出了詩人拜訪的對象，一舉雙得?！八拗镁啤苯淮税頃r節(jié)，友人熱情款待詩人飲酒作樂，并留下詩人在家中過夜?？v觀題目，我們不難看出詩人縱情山水并清逸灑脫的自然性情。

為了敘述方便，將采用細讀的方法對這首詩歌進行剖析。

前四句：暮從碧山下，山月隨人歸。

卻顧所來徑，蒼蒼橫翠微。

開篇以烘染之法寫傍晚時節(jié)，月亮陪伴著詩人從山林碧綠的終南山下來，將月亮擬人化，脈脈含情，強化了月亮的情誼，使得月亮具有崇高的深沉意蘊。月亮尚且有如此的情誼，那詩人更應(yīng)如此，暢游完神奇、靜謐的終南山，詩人被其美景所折服，“卻顧”是這一情感的真實外露?；仡^望一下來時的山路，不忍離開，這一句從詩人對終南山的依依不舍之情中，將山林景物側(cè)面展現(xiàn)得惟妙惟肖，可想而知，如果沒有如此迷人的景色，詩人怎會回頭望。緊接著，詩人又通過“蒼蒼橫翠微”這一句將其山林景物轉(zhuǎn)向正面描寫，“翠微”是指青翠幽深的山林，“蒼蒼”一詞則更加渲染了山林色彩的濃重，“橫”字將這種色彩、氛圍都籠罩起來，從而進一步強化其景色的優(yōu)美迷人，呈現(xiàn)極強的畫面感，使讀者仿佛身臨其境一般。

再來回看一下首句“暮從碧山下”。這句看似極其平常的五個字，但沒有一個字是虛設(shè)的：“暮”字引出下文的“山月”和“蒼蒼”，“碧”字引出下文的“翠微”，“下”引出下文的“卻顧”?？梢娮髡叩挠谜Z既精練、準確，又巧妙傳神，為下文不忍離別情感的展開及其景物的特點描寫做鋪墊。

中間四句：相攜及田家，童稚開荊扉。

綠竹入幽靜，青蘿拂行衣。

這四句由暢游登山之后的惜別感轉(zhuǎn)向過路拜訪友人的情境?！跋鄶y”在本首詩的對象上曾出現(xiàn)過異議，有人說是和友人即斛斯山人相攜，也有人認為這里相攜的對象應(yīng)是月光，和首句“山月隨人歸”相呼應(yīng)。在這里，將此歸于第一種，即相攜的對象是題目中提到的友人。原因如下：首先，“相攜”二字，一方面從字面上來說，將詩人與友人的久別未見之后的親密狀態(tài)展現(xiàn)得毫無違和感，另一方面從更深沉的內(nèi)涵上可以感悟到詩人與友人精神上的志同道合，更符合本文田園主題?！凹疤锛摇本瓦@樣一路與友人暢所欲言，不知不覺來到了一戶田家的家里，“童稚開荊扉”“荊扉”即柴門，是用樹條編扎的簡陋的門，原指窮人家里的門，在這里則是詩人用來突出山林野趣，以此來表現(xiàn)友人恬淡寧靜的隱士情懷。晉陶淵明在《歸園田居》（其二）中“白日掩荊扉，虛室絕塵想”的“荊扉”也是同樣的隱士用意。同時這句話也寫出了田家孩子打開柴門笑臉迎接遠道而來的客人，一片和諧的氛圍。進入園內(nèi)，映入詩人眼簾的是“綠竹”“幽徑”“青蘿”等一系列幽靜的自然景物，沒有半點塵俗嘈雜，“入”“拂”二字又將景物擬人化，賦予景物以人的情態(tài)，呈現(xiàn)了田家一片寧靜祥和的原生態(tài)。

由上分析，可以總結(jié)出前八句，寫了詩人白天暢游終南山的美麗翠微的山林之景，令詩人心曠神怡，直到暮色，不舍離開。后四句寫出月夜下，更有一番寧靜閑適的田家庭院的自然風(fēng)光，令詩人陶醉享樂。

最后六句：歡言得所憩，美酒聊共揮。

長歌吟松風(fēng)，曲盡河星稀。

我醉君復(fù)樂，陶然共忘機。

這里的“得所憩”從淺層面分析既有對因友人熱情款待可以在質(zhì)樸、閑適的田家院落居住的欣喜，又有久逢知己，話語投機的暢快。從深層面講，更是作者在精神層面的一種休憩：不被生活俗世所打擾，不被政治權(quán)勢所束縛，一種完全享受自然的休憩。一個“揮”字將詩人滿飲一杯后傾去酒中余滴的動作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又將詩人天性自然、灑脫豪放的形象塑造得完美無缺。吟唱松風(fēng)歌曲，暢談心中之事，哪怕到了星稀的時刻，友人和詩人依然是被良辰美景，賞心樂事所陶然，所沉醉?！啊鼨C是道家俗語，忘記塵世中的煩惱、得失”，一心只在自然賞樂、真情陶醉中。

后六句總寫詩人與友人在寧靜祥和的田園庭院中飲酒高歌，灑脫清逸，人與自然和諧對話，一任性情的自然舒展，沒有半點束縛與羈絆，將世俗的煩惱拋在良辰美景之后。有的只是真情與自在，舒暢與歡樂。不禁使人想起《牡丹亭》中，“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只不過這首詩的心境正好與杜麗娘無可奈何的心境截然相反，仿佛宇宙間的一切安寧，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濃濃情誼的閑適庭院中，可見詩人在精神境界中的享受與滿足。

三、主題回顧

賞析完內(nèi)容，我們回到本首詩歌的創(chuàng)作時間及地方的異議上來?！八氖臍q到五十五歲是詩人漫游時期，道教盛行，詩人加入了道士行列，在《贈蔡山人》：‘我本不棄世，世人自棄我中也以此表示對現(xiàn)實的反抗”。在對內(nèi)容賞析的基礎(chǔ)上，傾向于詩人是隱居終南山所做，如果詩人是第二次入長安翰林，僅一年多的時間，他很難用一天的心情去暢游終南山，并且到了月夜時，仍流連忘返被友人留在一戶田家做客，共同享受自然之樂，恬淡生活。此外，漫游隱居終南山更能與隱士友人斛斯山人的身份相契合，更能有共同的雅致來暢談高歌，更能與寧靜和諧的自然景物以及田園詩歌的主題相映照。

縱觀全詩，詩人全用賦體寫成，流露出詩人對自然風(fēng)光的無限欣喜以及陶醉田家庭院的自在、忘機之情?！啊度碎g詞話》中言：有我之境，以我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在這首詩歌之中，所有的景物都被一種清新、自然、和諧的氛圍所籠罩，所有的景物都浸透著詩人的脫俗情趣。它們在此已不僅僅是作為人物的背景所存在，而是與人物的灑脫情懷、天人合一的境界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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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周文娟，淮北師范大學(xué)研究生，研究方向：學(xué)科教學(xué)（語文）。

編 輯：趙紅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