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水“吃”水的水務廳廳長

江舟

長期擔任市、縣、省水務部門要職的李洪波，臨近退休前，卻倒在了水利項目工程上。此案由海南省檢察院第一分院立案偵查終結，2015年11月20日，法院開庭審理此案，經審理查明：李洪波利用職務便利，為他人牟取利益，非法收受水利工程承建商財物共計：287.9萬余元。2016年9月5日，海南省第一中級法院作出判決。

席間漫談工程事

案發(fā)時已是59歲的李洪波，是海南儋州人，在職研究生學歷，海南省水務廳原黨組書記、廳長。

李洪波走上仕途路的40年來，可謂一帆風順，平步青云。

透過李洪波受賄案的卷宗，不難看出自從他升任了海南省水務廳廳長，主管全省各市縣水務工作后，便為他憑借職權受賄犯罪的結局埋下了“伏筆”。

案發(fā)后，李洪波供認，他在海南省農業(yè)廳工作時就結識了一個叫謝雄代的老板，此人是海南雄大投資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2008年4月，李洪波出任水務廳廳長之后，與謝雄代來往更加密切，經常在一起吃飯、打牌、聊天。謝多次提出讓李給他安排水務工程做。

2008年5月中旬的一天晚上，李洪波與謝老板在?？谑懈ＳT酒店吃喝時，一陣推杯換盞，酒肉進肚之后，李洪波將定安縣污水處理廠項目正在招標的相關信息透露給謝雄代，并讓謝參加投標。

回到家里，謝雄代興奮得一夜沒合眼，心想多年的感情投資最終有了結果。往后要想賺錢發(fā)財，必須緊靠李廳長這棵大樹，他反復思忖，想起了一句古語，“言輕莫勸人，禮輕莫送人”。

幾天后，謝雄代撥通了李洪波的電話：“喂，是李廳長嗎？今晚見個面吧……”

當晚9時，二人準時見面，謝雄代對李洪波說：定安縣污水處理廠項目招標之事，多虧李廳長費心。說著從車上拿出一個黑色袋子放到李洪波車上，說是點茶葉。“項目招標之事，八字還沒見一撇，成不成還不知道，這叫無功先受祿”，李洪波推脫說，只這一次，下不為例。

話畢，二人各自驅車匆匆離去，回到家里，李洪波打開袋子一看里面是20萬元現金。后來，他將10萬元給了他的父親，余下10萬元用于平時個人消費。

不料，謝雄代沒有中標定安縣污水處理廠這個項目。對此，謝想了很久，難道是送錢少了，李廳長沒給使勁。還是陰差陽錯，哪個環(huán)節(jié)上出了問題。總之，謝雄代堅信送出去的錢絕不會白送。

其實，對李洪波而言，無功受祿，心里一直不是滋味。一是堂堂廳長說話無效丟面子，二是覺得有愧于朋友謝老板。不過，他確信只要在這個位子上，回報他的機會會很多，給他介紹些水務工程項目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自從李洪波收了謝雄代的錢，卻沒有辦成事，他便一直念念不忘。這不，報答的機會來了。

2008年7月中旬的一天，李洪波得知樂東縣污水處理廠項目要招標。他便給時任樂東縣水務局局長黃清永打電話，毫無顧忌地說，有個叫謝雄代的老板很有實力，在正常招標的前提下，要關照謝老板。

電話尚未放穩(wěn)，李洪波撥通了謝雄代的手機：“樂東水務項目工程招標之事，已同黃清永打招呼了，你直接去找他?！薄案兄x李廳長幫忙，事成后必會感謝?！敝x雄代說。

事不宜遲。當日，謝雄代驅車趕到樂東，找到縣水務局局長黃清永，談妥后安排其小舅子譚某找掛靠的建筑公司參加投標，并順利中標。

順水人情，送錢又送車

李洪波憑借手中的權力，只動動嘴做了一次順水人情，使得謝雄代順利中標了樂東污水處理廠合同造價3400萬元的項目工程。在李洪波看來，這只是還了謝老板給自己20萬元的那次人情。要想往后招財進寶，還須為謝老板多介紹些水務工程。正在他思忖之際，機會轉眼間又來了。

2008年12月下旬的一天，李洪波得知儋州市污水處理廠項目及管網工程項目開始招標。恰巧儋州市水務局局長鐘玉光到?？谵k事，李洪波便直接與鐘局長講，謝雄代這個老板很有實力，在不違反原則的前提下，能幫就幫。鐘玉光當即答應。

后來，謝雄代以其公司掛靠的海南省第一建筑工程公司中標了儋州市污水處理廠合同造價分別為1400多萬元和3600多萬元的項目工程。先后兩項水務工程中標，全靠李廳長鼎力相助，謝雄代首先想到的是兌現感謝李廳長的承諾?！袄顝d長，我有急事要見您……”當晚8時許，謝雄代來到李洪波所住海口市興丹閣小區(qū)附近。二人見面后，只寒暄了幾句，謝雄代從車上拿下一個袋子送給了李洪波。李洪波回家一看，是整整25萬元的百元現鈔。

“真是雪中送炭。父親患肝癌要做手術換肝，家里急需用錢，善解人意的謝老板，就送來了25萬元。這個朋友可交，明白事理懂做人，往后有工程的事，少不了幫他。”李洪波喃喃自語。

然而，正是李洪波交上了這樣的老板朋友，徹底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

使李洪波始料不及的是，他雖千方百計花錢給其父治病，終因醫(yī)治無效而病逝。

2009年春節(jié)剛過，李洪波與謝老板飯后聊天時，提到清明節(jié)回儋州老家給父親掃墓的事，李說，“要是有一輛皮卡車拉貨就好了?！薄靶∈乱粯?，這事我辦?！敝x雄代說。

是年1月中旬的一天，謝打電話告訴李洪波說，皮卡車已經準備好，李廳長派人來取吧。欣喜之余，李洪波讓其胞弟李洪潮去把一輛價值11.2萬元的日產尼桑輕型貨車開了回去。

貪！一次索要兩套房

謝雄代本以為送給李洪波45萬元及一輛價值11萬余元的皮卡車，可以滿足李洪波貪婪的欲望。其實不然，在貪婪無度的李洪波眼里，那不過是他追求的一個小數目，他要不失時機地撈下去。

李洪波在與謝老板長期交往中發(fā)現，謝雄代不僅是海南雄大投資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還是一個財力雄厚的房地產開發(fā)商。當他得知謝雄代開發(fā)的海口市興丹路書香門第住宅小區(qū)已開盤的信息，便對這個小區(qū)的樓房垂涎三尺。

2009年6月初的一天，他終于按捺不住了，毫無顧忌地向謝提出，想買兩套書香門第住宅小區(qū)的房子，謝迫于李洪波的權威，無奈答應了。謝雄代心似明鏡，與其說是買房，不如說是要房更為確切。但無論如何也不能得罪廳長大人，無論如何也得滿足李洪波要兩套房的要求。

是年10月中旬的一天，謝雄代電話告知李洪波說已經調出兩套房子，讓他去辦理購房手續(xù)。李洪波思忖再三，叫來了他的胞弟李洪潮，當面告訴他：“我在書香門第小區(qū)買了兩套房子，但購房協議簽我的名字不方便，你能不能找兩個信得過的人來簽購房合同？”“放心，我一定辦好。”李洪潮說。

之后，李洪潮找到其朋友郭某幫忙，郭某按李洪波提供的電話號碼和售樓部聯系好后，帶上陳某來到售樓處，以兩人的名字簽下了購房協議。后來，郭某將簽好的兩份購房協議及兩張購房收據（兩張購房收據已注明免費）交給了李洪潮，并未付款。再后來，李洪潮將協議和收據一并交給李洪波。

幾天后，李洪波去看了兩套住房，謝雄代及時將兩套房子的鑰匙交給了他。后來，李洪波裝修并一直占有了這兩套住房。

案發(fā)后，據李洪波供認，謝雄代把兩套房子的鑰匙交給他后，從沒有催他交購房款，事實上謝雄代是把兩套房子送給他了。

庭審中，檢察機關指控，2010年4月，謝雄代將海口市書香門第小區(qū)的兩套房產證送給李洪波。經?？谑袃r格認證中心鑒定，這兩套房產的市場銷售價格為237.65萬元。對此，李洪波及其辯護人對收受兩套房產的價值及量刑提出辯解，認為起訴書指控被告人李洪波收受謝雄代書香門第小區(qū)兩套房產的價值畸高，與客觀情況不符。

起訴書根據?？谑袃r格認證中心的價格鑒定意見，認定這兩套房產的價格過高；認定2010年4月20日為李洪波收受謝雄代兩套房產的時間，并且以該日期為價格鑒定基準日不當，因為這個時間恰恰是在2009年12月海南國際旅游島被批準和海南房價急劇升高之后。

案件相關材料顯示，2009年下半年，這兩套房產的單價還是2900元/平方米，但2010年上半年，房價幾乎上漲了一倍。海南省價格認證中心鑒定這兩套房產價值201萬余元，應參考海南省價格認證中心的鑒定意見書，合理認定這兩套房屋的價值，并準確認定其受賄數額。

最終，法院采納了辯護人的意見，認定兩套房產總價格為：201.72萬元。

投案退贓悔已晚

從收錢、收車到索要兩套房產，一次又一次的“成功”，李洪波便“聰明”地悟出了權力與金錢的特殊關系，也使得李洪波愈發(fā)膽大妄為。

直到2015年4月下旬的一天，當李洪波聞訊謝雄代接受調查時，他才有了危機感，他擔心謝老板把給自己送錢、送車、送房的事捅出來。那陣子，他如坐針氈，惶恐不安。

李洪波惶恐了一陣子后，還是進入了理性的思索階段，最終，他選擇了投案自首。

2015年5月4日上午，李洪波來到海南省檢察院投案。是年5月25日，他退出了贓款25萬元。經指定管轄，此案由海南省檢察院第一分院立案偵查。辦案人員歷經4個月的艱苦偵查，于2015年9月8日向法院提起公訴 。

2015年11月20日上午8時許，海南省第一中級法院審判廳已是座無虛席。法槌敲響時，旁聽席上所有人的目光緊盯一個頭發(fā)有些稀疏，穿著淡藍色襯衫、深色長褲的男子緩步走上被告席。他目光與旁聽席上的親友短暫交接，卻不忍多看。這名男子就是59歲的原海南省水務廳廳長李洪波。

“我工作了40多年，卻辜負了組織的培養(yǎng)和信任，犯了不應該犯的錯誤，教訓無比深刻……”李洪波在法庭最后陳述階段，提起了自己的八旬母親，幾度哽咽。他說，“我本想工作了一輩子，整天忙忙碌碌，很少與母親團聚，退休后，想和母親、家人歡聚一堂，但這一切，都成為奢望……”他在法庭上的一番話，讓旁聽席上許多人不禁落淚。

最終，法庭經審理認為：鑒于被告人李洪波能主動投案，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具有自首情節(jié)，積極全部退贓，其余受賄款物在立案后均即退繳，認罪態(tài)度較好，能真誠悔罪，具有法定的從輕、減輕量刑情節(jié)，對其可從輕處罰。此后，法院作出判決：被告人李洪波犯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4年，并處罰金人民幣40萬元；被告人李洪波存入省紀委廉政賬戶的50萬元人民幣和退給省人民檢察院第一分院的25萬元人民幣，予以沒收，上繳國庫；?？谑袃商幏慨a和隨案移送尼桑牌輕型普通貨車一輛，予以沒收，上繳國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