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微莊官邸般的深深庭院

劉頔

在東四四條胡同的深處，有這樣一座宅院，它幽深寧靜，又華麗考究，它就是閱微莊四合院賓館。沒有人能準確地說出清朝的紀大學(xué)士是否在這里留下過足跡，如此這般更給這個充滿文化氣息的地方蒙上了些許神秘的色彩。而歐陽修“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shù)”的詩句，便是對閱微莊官邸般景致的真實寫照。

北京的東四因明代在十字路口四面各建一座四柱三樓式的木牌樓而得名，如今原始的牌樓雖已消失在歷史的軌跡中，但東四仍在車水馬龍中保留著老北京的氣息，縱橫交錯的東四頭條至十四條胡同內(nèi)故居遍布，閱微莊就坐落在東四四條胡同的深處。

紀曉嵐住宅確有其事還是戲說？

走在東四四條的胡同中，現(xiàn)代都市中寬闊馬路的喧囂已被隔離在外，狹長的小道兩旁種著參天的大樹，金色的陽光穿過樹葉，留下片片陰影，散落在地面上，散落在灰墻黛瓦的民居上，眼前之景樸素而安靜。仿佛向前走了好久，一座華麗的院落毫無預(yù)兆地闖入了眼簾，鮮艷的彩繪、威武的石獅、精致的磚雕、大紅的燈籠，無不展現(xiàn)著這里的與眾不同。仰頭看去，懸掛著一個菱形的牌子，上面紅底黃字寫著三個大字“閱微莊”。

一提“閱微”，會不自覺地在后面加上“草堂”二字，那可是名副其實的清代大學(xué)士紀曉嵐的書房啊。說起閱微草堂的主人，在不少人心中，他博學(xué)多才、鐵齒銅牙、風(fēng)流倜儻，無論是在清朝乾隆年間，還是在兩百多年后的今天，都是位風(fēng)云人物。然而也有歷史考證，紀曉嵐原來是個胖子，并且還有些口吃，長得也不那么玉樹臨風(fēng)。關(guān)于這些認知，有史實，當(dāng)然也有戲說。如果想更多地了解這位紀大學(xué)士，可以到珠市口大街的紀曉嵐故居去看看，盡管如今的府邸已不復(fù)完整，可那里仍有他親手種植的海棠，樹下的雕塑記錄著他年少時的一段愛情挽歌。而閱微草堂舊址旁的房間再現(xiàn)了當(dāng)年的模樣，墨香濃郁的書房見證了他上朝回府后潛心創(chuàng)作的時光。游廊幽深，庭院幽靜，在那里能走近真實的紀曉嵐，閱讀一代才子的悲喜人生。

閱微莊不似紀曉嵐故居，沒有確切的證據(jù)證明這里是紀曉嵐的一處庭院，此番認知是通過居住在附近的老人口口相傳得到的。還有一種說法是這里是紀曉嵐二姨太的住所，盡管這些尚未考證，不過東四地區(qū)古跡眾多倒是事實。不遠處有原為恰親王府后賜予孚郡王的孚王府，六條還有清光緒年間大學(xué)士崇禮的舊宅，即使許多府邸已失去昔日的恢弘，有的更是隨光陰的流逝而消失，卻無法否定東四地區(qū)曾經(jīng)名人薈萃的事實。周圍鄰居要么是皇親國戚，要么是官員學(xué)者，說閱微莊所在地曾屬于紀曉嵐也并不為過吧。這些傳言給這本就宛若官邸的庭院增加了歷史色彩與文化氣息，來到這里也許能多多少少了解紀大學(xué)士的過往生活。

庭院深深深幾許

并不寬闊的過道旁，一輛復(fù)古的三輪車安靜地停靠，它不是一件擺設(shè)，而是專門接送客人的“專車”。閱微莊處于胡同中部，擁有安靜環(huán)境的同時，也給帶著諸多行李的客人或者行動不便的老者增添一些困擾，好在有這輛三輪車。坐上這紅布為頂?shù)能?，金色的流蘇微微晃動，清風(fēng)拂面，屬于老北京的古樸風(fēng)景從眼前掠過，還未過足癮就已經(jīng)到了府門口。在朱紅色的大門口，就聽到了里面洪亮的吆喝聲：“上菜了，客官，這是您要的豌豆黃?！敝宦勂渎暎匆娖淙?，不一會兒便看見身著中式服裝的“小二”從旁邊撩簾走出，原來這里還有一間餐廳。餐廳以黃為主色，墻上掛著精美的木雕，地上擺放著棕色的木椅，復(fù)古而又清麗。在這間不大的餐廳內(nèi)，客官可以品嘗到像艾窩窩、驢打滾這樣的老北京特色小吃，還可以吃到宮保雞丁、炸醬面這樣的家常菜點。

等到餐點一過，大門處便恢復(fù)了寧靜，唯有潺潺流水、竹葉颯颯的聲音，忽然一聲清脆的叫聲打破了這安靜的氛圍——“花好月圓！”緊接著又來了一句“萬事如意！”四處張望之際，這個聲音再度響起——“你怎么不理我啊！”找了半天，終于在第二道門口懸掛的籠子里找到了“肇事者”。這兩只八哥兒羽毛黝黑發(fā)亮，橘紅色的小嘴一刻也不停歇，或是蹦出幾句吉祥話，或是吟誦幾首詩詞，客人們每每經(jīng)過這里都會對它們說“你好！你好！”它們有時候很給面子地說兩句，有時候索性清高地回過頭去不理了。說起八哥兒仿佛和北京人也有著很深的淵源，昔日住在胡同里的老北京人都把八哥兒作為家中的一員，嘹亮的歌喉給小院帶來了勃勃生機，沒事兒的時候提著鳥籠在胡同中遛遛，那場景現(xiàn)今已不多見。偶爾在車來車往的大街上看到有遛烏的人，好像將自己又帶回了那已經(jīng)回不去的歲月。

閱微莊前廳的天花板上掛著一排整齊的宮燈，透明的展柜里擺放著來自民間的工藝一一形態(tài)各異的卡通兔爺，還有精美的漆雕、精細的剪紙，好似一個民俗工藝展示廳，使得這華貴的府邸不再遙不可及，而是充滿著溫馨的生活氣息，那樣的平易近人。前臺穿著旗袍的工作人員熱情地招待著每一位客人，宛若母語般流利的英文從嘴中流出，引得金發(fā)碧眼的外國人連連贊嘆。老話道：“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辈簧偃寺牭搅怂齻兣c外國人毫無壓力的對話，卻不知每當(dāng)有稍許空閑的時候，她們便抓緊練習(xí)，有時候是拿一本書靜靜地看，有時候是和身邊的伙伴用英語對話，純正的英文發(fā)音令這間中式宅院有了異國的風(fēng)情。工作人員的背后有一個架子，上面掛滿了棕色的牌子，每塊牌子上都雕刻著花紋，并用金色書寫著房間的號碼。這樣別出心裁的房間鑰匙就像出入皇宮的令牌，有了這個通行證，才可以走進門禁森嚴的官邸。

在拿到令牌的那一剎那，也算是真正進府了，也正是如此，便對“庭院深深深幾許”有了更深的解讀。走在光線有些昏暗的走廊，仿佛這就是紀府的抄手游廊，紅綠相間，幽深狹長，就差那寫著“紀府”二字的燈籠了。這游廊好像一部歲月留聲機，回放著屬于老北京的一段段京城舊事。墻上掛著一張張黑白老照片：這張是昔日的鐘鼓樓，它們平行而立，四周沒有林立的高樓大廈，遠處的白塔都清晰可見；那張是三位婦人，她們身穿清代服裝，上身為襖，下身著褲，表情溫婉柔和……旁邊展柜的燈光不僅點亮了游廊，還使人更加清晰地看到柜中之物，有小孩兒戴的虎頭帽、繡工精致的虎頭鞋，看著它們腦海中總會浮現(xiàn)出一個“圓滾滾”的小娃娃身穿紅棉襖，頭戴虎頭帽，手拿糖葫蘆站在胡同中的場景；柜中有舊時婦女的“三寸金蓮”鞋，還有雖然已經(jīng)褪色，但仍仿佛能隨時翱翔天際的沙燕兒……這些蒙塵的老物件兒承載了老北京的記憶，把人的思緒帶到了往昔的歲月，交錯的胡同，還有那一去不復(fù)返的時光。

走過曲折的回廊，便來到了閱微莊的前院。據(jù)說閱微莊是一間五進大四合院的其中一進，可惜的是曾經(jīng)恢弘的院落沒有被完整保留下來，其它的部分現(xiàn)已改建為了民居。閱微莊分前后兩個院落，在綠色植物的襯托下更顯自然寧靜。坐在院中可以搖晃的座椅里，抬頭仰望見方的天空，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四周雕梁畫棟，美不勝收。這官邸小院內(nèi)有的不只是清新與安逸，還有許多“寶物”隱藏其中。灌木之間一個普通的石鎖本不那么引人注目，可旁邊矗立的木牌，卻十分吸引眼球，敢情這是一件清代古物啊。除了這個石鎖，還有漢白玉方磚、石墩、馬槽等均為清朝遺物，它們大多制于乾隆年間，不知是不是乾隆皇帝賜給紀大煙袋的。據(jù)說前院內(nèi)曾有一個戲臺，也許像電視劇中演繹的那樣，每逢節(jié)日，這府邸以前的主人也宴請賓客，并邀戲班來這里演上一出，唱念做打，好不熱鬧?，F(xiàn)今，戲臺蹤跡已無跡可尋，取而代之的是一間二層閣樓。步上臺階，透過萬字的窗欞俯瞰小院，灰色的屋檐與紅色的燈籠相得益彰，此時一位身著紅色裙子的金發(fā)女士坐在小院當(dāng)中，操作著電腦，掩映在一片翠綠當(dāng)中，宛若一朵盛開的牡丹，這景象好似一幅畫，好想用相機將此瞬間記錄下來。如果趕上雪天，眼前變?yōu)橐黄y白的世界，點點紅色鑲嵌其間，小院寂靜無聲，仿佛能聽見雪落的聲音，唯美而夢幻。

掀開簾子，推開房門，進入屋內(nèi)，兩張羅漢床相對而設(shè)，簡單卻不簡易。羅漢床三面圍欄，可供坐臥，床上鋪著精美的刺繡綢褥錦被，屋頂上六面宮燈的燈光照亮房間，墻上掛著的梅蘭竹菊水墨畫給本就復(fù)古的房間增添了文雅的氣息。除了羅漢床房外，閱微莊內(nèi)還有更為華麗、更為寬敞的幔帳房。房間內(nèi)除卻有酷似古代官員官帽的官帽椅、上有雕紋的炕桌外，古典大方、華貴富麗的雕花床更是凸顯了“官邸”的堂皇。有的房間的床是架子床，床牙上的浮雕或是福祿壽喜，或是五子登科，均蘊含著美好的祝愿。仔細觀察這些雕刻，線條有粗有細，可見這并非機器的功勞，而是手工制作的成果。架子床已如此華美，但在拔步床面前就有些小巫見大巫了。拔步床比架子床更大，其獨特之處是在架子床外增加了一間“小木屋”，這隔離出的一個小天地，宛如一座獨立的房子，更加幽深，更加神秘。紅色的拔步床上的浮雕被染成了金色，最外圍的柱子上兩只迷你神獸昂首而立，大紅的紗帳懸掛兩側(cè)，洋溢著幸福與歡樂的氣息。此情此景，仿佛蓋著紅蓋頭的新娘子正坐在床上，羞澀地等待新郎用喜秤挑起喜帕，而后兩人坐在帳中共吃子孫餑餑，行撒床禮，攜手書寫人生新的篇章。也許許多人都曾向往過中式的婚禮，在閱微莊雖不能舉辦儀式，卻也能想象一下“格格出嫁”的場景。

溫暖的閱微莊

閱微莊雅致的景致宛若官邸，服務(wù)更是無微不至。房間一隅的木桌上整齊擺放著青瓷的茶壺茶杯，旁邊咖啡和茶供客人選擇。中國自古就有喝茶的傳統(tǒng)，中國的茶亦受外國人的青睞。一個寧靜的早晨，坐在院中，被綠樹鮮花所包圍，手捧一杯清茶，茶香彌漫在空氣中，聆聽清脆的烏嗚，微風(fēng)輕輕拂面，慢慢翻看幾頁書籍，生活閑適而愜意。最喜愛的那件衣服臟了也沒有關(guān)系，閱微莊內(nèi)有洗衣和免費晾曬服務(wù)，第二天穿上干凈的衣服，漫步在古老的胡同中，在旅途的畫冊上留下絢爛的一筆。

漫漫旅途中總會發(fā)生一些事情，這當(dāng)中有好的，亦有不好的，它們就好似不同的色彩繪制在旅行的畫卷上。處于陌生的國度、陌生的城市，遇到困難難免有些不知所措，不過也無需太過擔(dān)心，因為閱微莊的工作人員會及時出現(xiàn)在身邊，使人不在“囿途”。銀行卡被吞的當(dāng)天要趕火車、財物遺落在出租車上、遭遇到了“旅游陷阱”......這并不只出現(xiàn)在電視劇中，還發(fā)生在生活中。這時，閱微莊的經(jīng)理會親自幫助客人解決，外國游客不用擔(dān)心語言不通，經(jīng)理耐心親切的安慰話語，及時有效的解決方法，使得這段插曲很快就煙消云散了?！伴單⑶f人”的熱情周到如閱微莊冬日房間內(nèi)的暖氣般，溫暖了房間，也溫暖了人心。離開的客人們每每提起閱微莊，仍會會心一笑，不能忘卻那段溫馨的歲月。

庭院深深的閱微莊，雕梁畫棟，花草環(huán)繞，亦有工作人員細心的服務(wù)。此時，已無暇探究這里是否真的是紀曉嵐的—處宅院，內(nèi)心已被這官邸般的環(huán)境所打動，只想在這里感受其獨有的靜謐與華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