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眾美于一身的典型

葉荃國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1578（2017）03-0036-01

《孔雀東南飛》最早見于南朝人徐陵所編的《玉臺新詠》，題作《古詩為焦仲卿妻作》，后人常取此詩首句稱為《孔雀東南飛》，它是中國詩史上杰出的一首敘事詩，明代王世貞譽為中國的“長詩之圣”，是中國古代最長的敘事詩，與北朝民歌《木蘭辭》被并稱為樂府之“南北雙璧”。劉蘭芝是《孔雀東南飛》中的主人公，她十七歲時嫁給廬江府小吏焦仲卿為妻，夫妻關系篤厚，但不被婆婆焦母所容，被休回家，“自誓不嫁”，而娘家阿兄逼迫，“乃投水而死”，焦仲卿聽說后，也“自縊于庭樹”。這是一幕愛情悲劇，在這悲劇中劉蘭芝的形象光彩照人，她聰明美麗、知書達理、勤勞善良、有情有義、處事理智、性情剛烈，給人留下極深刻的印象，可以說劉蘭芝是美的典型。

1 劉蘭芝的外形美

“腰若流紈素”，苗條、輕柔，猶如沒有染色的流動的絹素，有著美妙的身段；“指如削蔥根”，修長、白嫩；“口如含朱丹”，猶如紅寶石。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健康、性感、貌美，文章后來描寫的縣令、太守之子對劉蘭芝的求婚內(nèi)容也間接地說明劉蘭芝的美。

2 劉蘭芝的衣著美

“著我繡裌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躡絲履，頭上玳瑁光”、“耳著明月珰”、“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從足下到頭上、從腰到耳溢光流彩素雅端莊，從指到口再到步，天然的婀娜生姿，劉蘭芝無一處不美。經(jīng)過盡心打扮神貌合一洋溢著生活生命氣息的美，文中用“精妙”二字形容劉蘭芝的美極度恰切。

“妝扮”的細節(jié)描寫，不僅刻劃了人物外貌之美，而且形象而含蓄地傳達了人物復雜的內(nèi)心活動。劉蘭芝是個聰明賢慧的女子，在焦家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她忍辱負重，但還是得不到焦母的理解，直至最后被掃地出門。她選擇了“妝扮告別”。其實，她是借“妝扮”來強壓她內(nèi)心的不滿和憤怒，強壓內(nèi)心的悲痛之情，可以說這是一種“美麗而溫柔的反抗”。這充分表現(xiàn)了劉蘭芝處事的穩(wěn)重和得體，充分展現(xiàn)了這個人物外柔內(nèi)剛的美好形象。對焦仲卿一往情深。劉蘭芝在焦家雖然一直受到焦母不公正的待遇，但對丈夫、對小姑卻是一往情深?！爸依C夾裙，事事四五通”這個細節(jié)，反映了劉蘭芝對往日生活的幾多依戀。與丈夫“共事二三年，始爾未為久”，現(xiàn)在卻作生離死別，怎能不使人斷腸。在就要離開焦家的最后一刻，要給丈夫和小姑留下一個最完美的印象?！皧y扮”細節(jié)，把劉蘭芝善良而又純真的內(nèi)心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3 劉蘭芝的聰慧美

她自請遣歸，是因為她已經(jīng)覺察到遣歸的必然。當府吏向焦母求情而不得，只能說些安慰話時，她已經(jīng)感到難有團圓的可能，“勿復重紛紜”，“于今無會因”。當她與焦仲卿分別時，就預見到將來糟糕的情形，“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懷”。

4 劉蘭芝的從容美

她雖被休回家，卻無一般小女子的慌亂和哭泣，而是從容鎮(zhèn)靜有條不紊。離開焦家前，精心打扮，“事事四五通”；離開焦家時，拜別阿母，禮節(jié)周全，態(tài)度不卑不亢；阿兄逼嫁，再嫁期定之時，裁衣作裳，不慌不忙。這種從容來自自己心胸的坦蕩和博大，來自對自由的追求。

5 劉蘭芝的善良之美

她雖被焦母遣歸，臨別之時，“今日還家去，念母勞家里”，“卻與小姑別，淚落連珠子”，叮囑小姑“勤心養(yǎng)公姥，好自相扶將”。善良是為人之本，美德之源，劉蘭芝的善良日月可鑒，令人感嘆。

6 劉蘭芝的勤勞之美

劉蘭芝在娘家時“十三能織素，十四學裁衣”，“織素”“裁衣”是勞動美；劉蘭芝嫁到焦府以后，勤勞能干，“雞鳴入機織，夜夜不得息”，“晝夜勤作息，伶俜縈苦辛”，“三日斷五匹”，充分展現(xiàn)了劉蘭芝的勤勞能干。

7 劉蘭芝對愛情的忠貞之美

劉蘭芝對焦仲卿是情深意厚，“相見常日稀”則“心中?？啾保淮蟮揽诟鎰e，“舉手長勞勞，二情同依依”；回到娘家，多次謝絕媒人，阿兄逼嫁，不慕榮華富貴，“生人作死別”“舉身赴清池”。劉蘭芝為愛情而死，用自己的生命，維護了愛情的尊嚴，這是對愛情的最美、最悲壯的頌歌。

8 劉蘭芝的行為美

“奉事循公姥”，盡守孝道?！半u鳴入機織，夜夜不得息”，“晝夜勤作息，伶俜縈苦辛”，“三日斷五匹”，工作勤勞。“卻與小姑別，淚落連珠子”、“新婦初來時，小姑始扶床；今日被驅(qū)遣，小姑如我長”、“初七及下九，嬉戲莫相忘”，姑嫂情深，“悲愴之中，復極溫厚。”（沈德潛《古詩源》）

9 劉蘭芝才藝之美

“十三能織素，十四學裁衣，十五彈箜篌，十六誦詩書?！薄翱椝亍薄安靡隆笔莿趧用溃皬楏眢蟆笔乔槿っ?，“誦詩書”是道德美。劉蘭芝多才多藝，可以說是集合多美的典型。

劉蘭芝的美是內(nèi)在精神美和外在行為美的完美結合。按理說劉蘭芝嫁到焦家，應該是大受歡迎而一帆風順的。其實不然。劉蘭芝嫁到焦府以后，雖然勤勞能干，“雞鳴入機織，夜夜不得息”，“晝夜勤作息，伶俜縈苦辛”，雖然知書達理恪守為婦之道，“奉事循公姥，進止敢自?！?，“謂言無罪過，供養(yǎng)卒大恩”，但仍未得到焦母的認可，當然更談不上喜愛，得到的只是挑剔和訓斥，“三日斷五匹，大人故嫌遲”，“此婦無禮節(jié)，舉動自專由”。當然在這種現(xiàn)實下，劉蘭芝可以有兩種選擇：一種是像絕大多數(shù)媳婦一樣一邊逆來順受忍辱偷生一邊盼望著早一天熬成婆；一種是媳婦難做，不做也罷。劉蘭芝選擇的是第二條道路。他對焦仲卿說：“妾不堪驅(qū)使，徒留無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時相遣歸?！边@是在忍讓中被迫發(fā)出的反抗之聲，當然也是痛苦的抉擇。那么離開焦家回到娘家就能獲得自由選擇的權利嗎？不是的，提親的人接二連三，阿兄逼嫁，劉蘭芝又面臨著同樣痛苦的抉擇 ?！按藭r蘭芝竟不與辯，具有深心。蓋未仰頭答時，其俯首沉思已久”，“心中判定一死，索性坦然順之?！保◤堄窆取豆旁娰p析》）她知道自己與焦仲卿“渠會永無緣”，便決計用死來捍衛(wèi)自己選擇的自由，“舉身赴清池”。這是無奈的痛苦的選擇，也是對壓制自己自由的人和制度的最高形式的反抗。這種悲劇性的反抗是劉蘭芝美的極致。

劉蘭芝貌美、才多、心善、情篤，追求自由，勇于反抗，是中國古代勞動婦女的光輝形象，是集眾美于一身的美的典型?？梢哉f，《孔雀東南飛》塑造了人物的鮮明的個性，把人物的外貌之美和內(nèi)心之美都推到了極致。照魯迅“悲劇將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之說，劉蘭芝這個“有價值的人物”的毀滅，就會產(chǎn)生了強烈的悲劇效果，增強了藝術震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