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曉玉
“詩詞大會”席卷中國,可是來吳中,你會發(fā)現(xiàn)這里早就是詩人的王國
文 曉玉
十年塵土面,一洗向清流。
山與人相見,天將水共浮。
落霞漁蒲晚,斜日橘林秋。
信美仍吾土,如何不少留?
——(明)王鍪
往今來,從太湖邊走過了大批的文人騷客
三月時節(jié),看罷席卷中國的央視《詩詞大會》,閑坐太湖畔王鏊故居天井中, 抬頭仰望,天還是那樣的藍,太湖水仍然是那樣的碧波不驚,思緒隨著湖天之中飄忽的白云,回轉(zhuǎn)到了五百多年前……那時,這里也坐著一位智者——他就是王鏊,正怡然自得地享受著唱山游水的恬淡人生。五百多年過去了,看盡人間風云變幻的太湖依然無言,唯有斑駁墻體上的青苔又多了……
在吳中這塊文化的沃土上,留下詩歌的不僅只有王鏊。古往今來,從太湖邊走過了大批的文人騷客,白居易、歐陽修、沈德潛……等等,他們踏歌而來,或匆匆一瞥或隱于其側(cè),被吳中深深地吸引著,陶醉著,情不自禁地詠唱著,留下了名篇佳作。
“萬頃湖光一棹開,東西浮出小蓬萊”,從太湖中浮出的不僅是東西山,還有那一湖的畫卷和詩意。太湖是一望無際的水,水中浸滿了一望無際的詩,在煙云藹藹中,已分不清何處是水,何處是詩了。
千百年來,吳中從不昭示自己,只在繁華蘇州城外,隱隱青山之中默默守著那份曾經(jīng)屬于詩人們的獨有記憶。他就像這片土地上的隱者,一旦走進他的內(nèi)心和思想,你就會陷入深深地驚訝與感嘆。
其實,我到過的城市很多,但閉眼就能想見的,卻惟有吳中。
慕著魏晉遺風,唐朝的一個深秋,詩人白居易乘著一葉扁舟,從長安南下一路飄飄揚揚在傍晚趕到吳中,看著眼前的優(yōu)美景色,按捺不住內(nèi)心涌動的情愫,立即揮筆而出:“水天向晚碧沉沉,樹影霞光重疊深。浸月冷波千頃練,苞霜新橘萬株金。幸無案牘何妨醉,縱有笙歌不廢吟。十只畫船何處宿,洞庭山腳太湖心。”
當王荊公從政治風暴的漩渦中抽身來到太湖畔之時,一下子就醉了,醉在了太湖的茫茫碧波上,一口氣寫下:“莽莽昔登臨,秋風一散襟。地留孤嶼小,天入五湖深。柑橘無千里,魚蝦有萬金。吾雖輕范蠡,終欲此幽尋”一詩,久久不愿離去。
吳中,早就是詩人的王國
同樣也喜歡西山的還有那倚著小小、精致的石湖而筑廬的范成大:“滿載清閑一棹孤,長風相送人仙都。莫愁懷抱無消豁,縹緲峰頭望太湖?!?/p>
趙孟頫也填詞唱和道:“儂住東湖震澤洲,煙波日日釣魚舟。山似翠,酒如油,醉眼看山得自由。渺渺煙波一葉舟,西風木落五湖秋。盟鷗鷺,傲王侯,管甚鱸魚不上鉤?!?/p>
隨后,大批的詩人追慕先賢高士的“仙源道蹤”,更為太湖的桃源山水而傾心,溯水而來,其中以皮日休、梅堯臣為首的一批詩人,游止于此,或結廬草莖,或翰墨游弋,留下詩作名篇無數(shù)。
吳中太湖,似乎有著隱逸文化的傳統(tǒng),自吳王避暑于消夏宮、范蠡泛舟于五湖、王鏊棄官歸隱之后,“吳中四杰”的高啟、“吳下三馮”的馮夢龍等也帶著釣竿和茶壺,愜意地行走在煙柳孤村中。歷經(jīng)元末之亂,又失望于一個暴力而粗魯?shù)男鲁瘯r,高啟選擇了歸故游山玩水。
“欲尋林屋隱,還過洞庭游。遠水初涵夜,長天盡作秋。湖如青草闊,月似白蓮浮。萬壑風傳笛,三更斗掛舟?!?/p>
迷人的太湖在那個月夜,成了詩人精神遨游的世界,一切不快均在這時散盡在浩蕩的湖波間。雖有仕進之心,卻屢試不中的馮夢龍,在落魄天涯、宦游四方之后,也選擇了倦歸太湖。柔和的太湖水化解了他內(nèi)心的憤慨,觸發(fā)了他空靈的筆調(diào),跳躍在書中的活生生的語言,大膽而奔放。即使是村姑田夫信口唱來的歌謠,在他的手中也能把玩成天地間最自然的美文,令人驚嘆……
實際上,這種隱逸文化與當時的社會政治分不開的。大批胸懷壯志的文人士子因為政治的困頓,便寄情于山水。面對如詩如畫的勝景,吳中的水波在他們心頭蕩漾開來,拾筆而揮。文章有了,詩詞也有了。因此有人感嘆:吳中與詩歌,與其說是吳中的詩歌,不如說是詩歌的吳中。
“吳山無此秀,乘暇一游之。萬傾湖光里,千家桔熟時。平看月上早,遠覺鳥歸遲。近古誰真賞,白云應得知?!吨傺?/p>
唐詩宋詞里的吳中,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