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交際用語看中西文化差異

鮑冬嬌 張小龍

（福建交通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福建福州 3530007）

語言和文化緊密相聯(lián)。語言是文化的載體，是反映文化的一面鏡子。文化制約著語言的形式，不同民族的文化差異呈現(xiàn)在語言系統(tǒng)的不同層面上，表現(xiàn)出語言的差異［1］。交際的有效性已經(jīng)不僅僅是取決于語言形式的正確與否，更是要考慮語言形式所涉及到的社會背景和文化內(nèi)涵。由于世界各民族都有其獨特的原則或準(zhǔn)則，各有各的講究，因此，不同文化背景間的相互交往，往往會因為語言使用不當(dāng)，甚至非故意的語言粗魯而引起不必要的誤解或沖突，進(jìn)而導(dǎo)致人際關(guān)系緊張，出現(xiàn)事與愿違的難堪。

1 中西方稱謂用語之間的差異

中西方的稱謂制度屬于兩種不同的文化系統(tǒng)［2］，反映著兩種不同的倫理價值觀和道德規(guī)范原則，稱呼準(zhǔn)則作為漢語五大禮貌準(zhǔn)則之一單獨列出，說明稱呼用語在中國文化特點方面的重要性。中國社會傳統(tǒng)“重名分、講人倫”的封建傳統(tǒng)倫理觀念，與西方社會“人為本、名為用”的價值觀念使得中西方在稱謂用語系統(tǒng)上存在著明顯的差異。

1.1 中西家庭、親屬稱謂語之間的差異

中國人的潛意識里社會只不過是家庭的放大，體現(xiàn)了集體主義文化特征。漢語的稱謂系統(tǒng)是在漢民族的社會文化背景下產(chǎn)生的。漢民族由于儒家思想的影響，傳統(tǒng)上是宗法制的大家庭（extended family）。不同的輩分得在稱呼上反映出來。所以叔是叔，伯是伯，兄即兄，弟即弟，姐姐和妹妹也不可混為一談，堂兄弟和堂姐妹也必須各就各位［3］。例如，子女對父母直呼其名被看作缺乏教養(yǎng)，無視禮貌，會遭致長輩的批評或旁人的譏笑。而西方把自我當(dāng)作是與整個世界相分離的獨立個體。交際的首要條件是正確、得體地稱呼對方，因此，在西方?jīng)]有像漢語那樣擁有豐富的親屬稱謂。而且，西方家庭成員之間直呼其名也很普遍，孩子年紀(jì)稍長一些就對自己家長不再稱爸爸、媽媽，或改稱其名或用昵稱。父母非但不責(zé)怪，反而會覺得與子女關(guān)系融洽，人格平等，家庭和諧。特別是兒媳婦不叫公公婆婆為爸爸媽媽，而直接稱呼其名字。而稱呼叔叔，伯伯，舅舅，姨媽，舅媽，西方人僅用uncle和aunt的通稱。

1.2 中西社交場合中稱呼語差異

漢民族由于等級觀念的存在，社會關(guān)系的官本位觀念十分突出，人人都想當(dāng)官，在官場上“官大一級壓死人”。因此用于稱呼同事關(guān)系的稱謂語結(jié)構(gòu)就受制于這種文化心態(tài)，突出“官位”和“職務(wù)”，以表示尊敬。中國人無論是在正式還是非正式的場合，總不忘把對方的官職加上以示尊敬，比如為“XX處長”，“XX經(jīng)理”“XX主任”等等。如此稱謂充分體現(xiàn)了不平等的社會關(guān)系，是很有中國特色的。在英語中，很少稱呼他人為“Factory Director Green”等，在西方國家，不管對方社會地位如何，通常的稱呼模式為：Mr／Mrs／Miss／Ms＋姓，甚或直呼其名［4］。此種叫法在美國尤為普遍，不僅年齡相近的人這樣相稱。年齡懸殊的人也如此稱呼。例如你可以聽到小孩叫年長的人Mary，Jack，Helen，等等。另外在大學(xué)校園里，西方學(xué)生經(jīng)常直呼教授的名字，老師們對此不僅不以為忤，反而認(rèn)為自己平易近人，能與學(xué)生打成一片。這種情況在中國文化中會被認(rèn)為是對老師的不尊敬。

1.3 中西方一般場合稱呼語的差異

中西方“老“的含義不同。儒家倫理思想奉行敬老尊老的傳統(tǒng)，“老”意味著有閱歷、有經(jīng)驗、有學(xué)識。所以老者往往受到社會、家庭的尊敬，特別是在家庭中老者的地位往往是至高無上的?！白鹄稀笔侵腥A民族的傳統(tǒng)美德，也是漢文化的一大特色，表現(xiàn)在稱謂上就是用“老……”稱呼對方，以示尊敬。比如“您老”、“老爺爺”、“老大娘”、“老同志”、“老中醫(yī)”、“老教授”、“老木匠”。等，都是對老年人的尊稱。漢語也習(xí)慣用“老＋姓”或“姓＋老”稱呼對方，表示敬重。熟人間用這樣的稱呼顯得親切自然。而西方人則“談老色變”，他們不喜歡被別人認(rèn)為是老了，而希望被別人認(rèn)為還很年輕。因此在英語中老年人一般被稱為senior citizen，而不是old people［4］。一位中國大學(xué)生在路上碰見一位上了年紀(jì)而且腿腳不很靈便的英國老太太，于是走上前說：“Hi，grandma，can I help you go across the road？”這位英國老太太聽了以后，臉馬上陰了下來，因為她不愿被稱為老奶奶。在這樣碰見陌生人的情況下，我們可以改用madam，如果是男性可用sir來稱呼。另外，中國人經(jīng)常在姓前加小字來稱呼以表示親切，而在英語，我們不能生硬地在姓前加little，而可以直接稱呼西方人的名字來表示親切。

此外，在漢語中經(jīng)常使用親屬稱謂來稱呼家庭以外的熟人或是第一次遇見的陌生人，以表示二者之間的一種親密關(guān)系。這讓西方人一頭霧水，卻與中國社會關(guān)系建立在“血濃于水”的基礎(chǔ)上是分不開的?？梢?，中國文化非常重視“長幼，尊卑”關(guān)系，而西方人對此至少是比較淡薄的，這充分表現(xiàn)了西方“人人平等”的價值取向，事實上，這也是他們的理想。

2 中西方夸獎、恭維及其回應(yīng)語之間的差異

2.1 中西方夸獎、恭維之間的差異

在西方文化中，稱贊語使用頻率較高。西方人認(rèn)為誠實是最好的準(zhǔn)則，所以?？洫劶依锶似┤纾何鞣脚私?jīng)常談?wù)摚赫煞蚬ぷ魇嵌嗝磁Γ聵I(yè)做得是如何好；對孩子也會說：他們在學(xué)校里表現(xiàn)得有多好或在其它活動中是多么積極［5］。一個美國人在和朋友、熟人交談時，時常向人夸獎自己的家人，稱頌他們的長處和成就。因此，你聽一位妻子說“My husband is marvelous！”或者從一位丈夫口中聽到：“I’ve got a pretty wife”的時候，千萬不要大驚小怪，而這種情況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基本上是個禁忌。中國人推崇謙虛，很少在人前夸家里人。如果認(rèn)真分析誠實與謙虛之間的差異，我們相信這種差別是由個人主義和集體主義之間的差別造成的。個人主義文化背景是鼓勵思想自由和自由表達(dá)個人見解的。一個人是以其文化背景塑造的標(biāo)準(zhǔn)對人、事物、思想和事件作出評判的。保持謙虛、從不吹噓自己的成就是國人行為的準(zhǔn)則。

2.2 中西方恭維語回應(yīng)之間的差異

在中西國家里，人們恭維與對恭維的回應(yīng)上存在著較大差異。其主要原因是西方人多為直線型思維方式，喜歡直接表達(dá)；而漢民族卻為曲線形思維方式，喜歡委婉含蓄的表達(dá)［2］。因此，在與中國人進(jìn)行交際時，外國人常常吃驚地發(fā)現(xiàn)，當(dāng)他們贊揚或恭維中國人的時候，中國人總是不知所措，過于謙卑或貶低自己，甚至反復(fù)地予以否認(rèn)，而不會像外國人那樣很坦然地用語言表示感謝。在西方國家的文化中，不論男女贊美對方的容貌、服飾、發(fā)型、言談舉止等都被視為禮貌之舉，西方人通常公開地表示接受這種贊揚和恭維，表明自己認(rèn)為對方的贊揚是誠心誠意的，所贊揚的事是值得贊揚的，并常常贏得被恭維人的歡心和喜愛，特別是女人。而在中國，男性在公眾場合贊美女性的容貌和服飾，中國人常視作輕佻無理，對中國男人，尤其是不再年青的男人說“you have a lovely wife”時，對方特別反感。被稱贊者也會覺得難為情。即使是接受西方思想較多的高層知識分子，也很難全盤接受西方的這種禮貌用語。下面是中國當(dāng)代著名女作家諶容在其小說《散淡的人》中的一段描述，可謂維妙維肖：田惠中抓緊時機，笑咪咪地舉起酒杯“來，來。今天各位光臨寒舍，蓬篳生輝。我代表我自己，也代表我美麗的夫……””“去、去、去！”章淑嫻揚著手，那樣子像轟一只蒼蠅。田惠中視而不見還接著說他的：“……再就是，我們美麗的密絲林遠(yuǎn)道而來?！薄笆裁疵芙z林，都老太太了?！泵芙z林又笑又搖頭［5］。

我們中國人對別人的恭維或表示贊揚或祝賀時，我們即使心里高興，嘴上難免要謙虛一番。這大概是我們中國人認(rèn)為“謙虛”是一種美德的緣故，認(rèn)為不這樣就是對別人的不敬。中國人聽到贊美的反應(yīng)往往不敢正面承認(rèn)，總是要委婉地客氣一番，常常說“哪里哪里”、“我做得不夠”或“我差得還很遠(yuǎn)?！蔽鞣饺藭J(rèn)為這是虛偽，缺乏自信的表現(xiàn)，或者會誤解為自己的恭維話語被對方直接否認(rèn)。而西方人則能正面欣然接受。例如：一位外國旅游者對導(dǎo)游小姐說：“Your English is quite fluent.（你英語說得很流利）?！边@位導(dǎo)游小姐謙虛地回答：“No，no，My English is very poor.（不，不，我的英語講得不好。）”或中國人往往會用“You are over praising me（您過獎了）”來應(yīng)酬［7］，對于中國人的謙虛回答，英美人會誤解為對方對自己的判斷力表示懷疑。對于上面的贊揚恭維話，英美人的回答是：“Thank you！”“Thank you for saying，so.”

由此看來，中西方兩種文化都遵從了“禮貌原則”，不同的是，中國人的“謙虛”主要體現(xiàn)在貶己尊人，而西方人，既要“尊人”又不“卑己”［8］，所以，不了解這一點，在跨文化交際場合，兩種文化對待恭維的反應(yīng)和謙虛的態(tài)度常常會引起誤解。

3 中西方問候與道別之間的差異

不管是在中國還是在外國，中西方由于文化傳統(tǒng)和風(fēng)俗習(xí)慣的不同，因此他們在見面時的問候用語和道別時的習(xí)慣也大相徑庭。問候、道別這類社交用語能夠直接反映在中西民族重個體和重整體的思維方式的差異。西方人傾向于個人價值之上，嚴(yán)格區(qū)分自己和他人，因而導(dǎo)致了個人的自我和他人的心理距離較大。而中國人崇尚整體，注重和諧和中庸，因而問候以及道別用語顯得貼切具體。

3.1 中西方問候之間的差異

英美人的問候一般用“Good morning／afternoon／evening.上好、下午好、晚上好）“How do you do？”（您好?。癗ice to meet you.”（見到你很高興。［7］）英語中有一些固定用語來問候他人，如：“How are you doing？”（其實問話人對聽話人健康狀況并不真正關(guān)心），答語常為：Fine，thank you.（無論聽者是否真的感覺很好）中國人見面寒暄通常是：“你多大年紀(jì)？”，“你能掙多少錢？”，“結(jié)婚了嗎？”，漢語里的這些寒暄還表示對對方的關(guān)心和愛護(hù)。再如：你今天氣色不好，生病了？”，“好久不見，你又長胖了?！薄澳阌质萘耍⒁馍眢w啊。”看到同事氣色不好，就往往說“是不是最近沒睡好？”“你昨晚干什么了？”，“是不是最近家里有事啊？”之類的話以示對別人的關(guān)心和重視。人們不會為此生氣。這種關(guān)心讓native speaker也常感到embarrassed。因為西方人比較崇尚自己的隱私和私人空間，在英語中就有這樣一句諺語“A man’s home is his castle and don’t stick your nose in someone else’s business”.在英語文化中，年齡、地址、工作單位、收入、婚姻、家庭情況、信仰等話題屬個人隱私范疇，忌諱別人問及［9］。英美人寒暄最頻繁的話題是天氣的狀況或預(yù)測。如“1t’s fine isn’t it？”或“It’s raining hard，isn’t it？”“Your dress is so nice！”等。英美人如果聽到你說：“You are fat.”或“You are so thin.”即使彼此間采用下列用語：“上哪兒去？”、“吃過了嗎？”等等。不了解漢文化習(xí)俗的外國人并不會認(rèn)為這是一種起交際作用的問候語，較熟悉也會感到尷尬，難以回答，因為這是不禮貌的。因此，中國式的熱情在西方人看來是“It is none of your business.”，而在中國人眼中，西方人的這種態(tài)度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另外還有一種“中國式的問候方式”是看見某人在做什么，就說什么 例如，當(dāng)中國人遇見自己認(rèn)識的人在修車，可能會這樣打招呼：“你在修車??？”中國人聽到這樣的打招呼覺得很自然、很正常?？墒菍ξ鞣饺苏f，他聽起來覺得很奇怪、很別扭。心里會想：你明明看到我在修車，還要問這樣的問題？簡直是在說廢話。由此可見，這種文化上的差異經(jīng)常會給我們在涉外交際中帶來麻煩。

3.2 中西方道別之間的差異

不辭而別被視作不禮貌行為，分別時西方人常說：“Goodbye.Bye－bye.So long or See you later／tomorrow／on the next morning”相當(dāng)于漢語的“再見，再會，一會兒見，明天見，星期一見?！敝袊擞袝r也這么說。有趣的是英語“Goodbye”是“God be with you”的縮略形式，含有宗教涵義［10］。雖然功能上等同于漢語的“再見”，但是“再見”傳遞的是希望互相再見面的愿望。

盡管中西方人道別時說的大致相同，但辭行方式卻有所不同?！霸谥袊母鎰e禮儀中，人們往往把道別的原因歸于對方?！崩?，中國人到別人家里做客，告別時多半會以 “我得走了，你一定很累了?！钡确绞较蛑魅烁鎰e。然而，“如果一個英國人去另外一個英國人家里做客，他多半找出與自己有關(guān)的理由道別，而不涉及主人一方?！比缬匈F客或不大熟的人來訪或串門兒，客人離開時按中國的習(xí)慣，主人要把客人送到房門口或大門口。客人對主人說“請留步”，主人最后要說 “走好”、“慢走”、“慢點兒騎（自行車）”之類的客套話。這些說法都不能直接譯成英語，如果說Stop here.聽起來十分別扭［11］。如果說 Go slowly，Walk slowly或Ride slowly也很不自然［12］。如果用漢語方式與英美人道別他們會疑惑不解，為什么要慢走呢？我老了嗎？快走不行嗎？其實，微微一笑并作個表示再見的手勢就可以了。

此外，中國學(xué)生覺得和外教道別很麻煩。當(dāng)美國學(xué)生得到問題的答案時，他們會很快說：謝謝，再見然后離開。同樣場合下，中國學(xué)生會停留長一點的時間，并說一些與他們的問題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中國學(xué)生認(rèn)為，美國人的風(fēng)格太功利、太直接。中國學(xué)生喜歡說再見前，閑聊一會，營造出一種熱烈的氣氛。有些學(xué)生甚至一直等到外國教師詢問他們：你們還有問題嗎？與西方人相比，中國人比較含蓄。這些被外國人認(rèn)為奇怪的行為，也正反映了中國人的含蓄性。

4 結(jié) 語

由于不同的國家、民族社會制度、風(fēng)俗習(xí)慣、宗教信仰、文化心理、思維模式等方面的不同而形成了語言與文化的差異。要想在跨文化交際中獲得成功，就要認(rèn)識到本民族文化與西方文化之間的異同，在交際中正確地選擇符合西方文化準(zhǔn)則的表達(dá)方式以達(dá)到交際的目的。所以作為一個學(xué)習(xí)外語的學(xué)生不僅要盡量掌握正確、流利和自然的英語語言，學(xué)會得體、自然地傳遞和接受交際信息；也要了解、掌握英語國家的背景文化知識和風(fēng)俗習(xí)慣，學(xué)會克服在交際中產(chǎn)生的文化差異障礙。同時，還要重視中西方文化差異，努力開闊自己的文化視角，盡可能多地了解英語國家的文化，在獲得扎實語言應(yīng)用能力的同時，培養(yǎng)自身的跨文化意識，提高自身的跨文化交際能力。

1 周方方.從日常禮俗用語看中西文化的價值取向［J］.湖北廣播電視大學(xué)學(xué)報，2007.

2 張一平，王紅昕.論英漢民族思維模式與英漢社交語用差異［J］.蘭州大學(xué)學(xué)報，2004（3）：49.

3 屈延平.親屬稱謂［A］.英美文化辭典［Z］.胡文仲譯.北京：外語教學(xué)與研究出版社，1995：145－147.

4 楊 明.文化因素與英漢語用差異［M］.英漢語比較與翻譯，楊自儉譯.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0：242－251.

5 諶 容.散淡的人［M］.成都：四川文藝出版社，1986.

6 賈玉新.跨文化交際學(xué)［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7.

7 胡文仲.跨文化交際語學(xué)習(xí)［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8.

8 李 杰.英美交際與英語會話［M］.廣東：世界圖書出版公司，1997：30.

9 顧曰國.禮貌、語用與文化［J］.外語教學(xué)與研究，1992（4）

10 王 宏.英語交際中的禮貌原則［J］.海南大學(xué)學(xué)報（人文社會科學(xué)版），2000（2）.

11 包惠南.文化語境與語言翻譯［M］.北京：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2003.

12 邵志洪.英漢語研究和對比［M］.上海：華東理工大學(xué)出版社，19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