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廣 恒
人類與樹
○文 /廣 恒
城市的源頭是鄉(xiāng)村,鄉(xiāng)村的組成便是樹。
村東村西,房前屋后,都是人類朝夕相伴、共同成長的樹木。
森森葳蕤的大樹,一定是先于人類而存在于世界上的。那些或蔥郁或挺拔或蒼勁或秀雅的樹木,在陽光的照耀下自由率性地生長,其上碩果累累,吸引著我們的先祖站直身子去采摘它們,從此讓勞動成為了人類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件事情,這樣看來,樹木對于人類的重要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我們過去貧窮或現(xiàn)在幸福的生活中,莫不和那些生長在山澗溝壑、田間地頭、房前屋后的樹木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如果問一問山里的老人,在他們以前困苦的生活中最重要的內容是什么?我想他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說采摘樹葉充饑以及上山去拾枯木燒飯和取暖。在那生存都困難的年代,人類燒飯的材料、冬天的取暖都成了頭等問題,幸虧那些散留在村邊山間的樹,它們慷慨地把自己身體的一部分獻給了貧窮的人民,讓他們的灶頭重新冒出了裊裊炊煙。樹的嫩葉也充當了食物,讓人類得以裹腹而度過歲月。所以,那個年代的人都會對那些給了他們溫飽生活的樹,懷有后人難以理解的眷戀之情。即使生活在現(xiàn)代幸福生活中的我們,在憶及童年時,那些掏鳥窩、捕鳴蟬、捉迷藏的快樂里也總是少不了樹的影子。樹成了人類生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我們實在難以忘懷那些永遠根植于我們心靈沃土上枝繁葉茂的大樹。
古代詩人陶潛在《歸園田居》中寫道:“榆柳蔭后檐,桃李羅堂前?!边@位封建社會的士大夫,就是用蔥郁的山林之樹以及樹林中的田園生活,為文人搭建了一處心靈棲息之地。那些仕途不得意的失意文人退隱到人煙稀少、滿目青翠的山林野鄉(xiāng),幾乎成了無限榮光又極其無奈的時尚。然而,他們在山林里傲嘯、呼喊的方向永遠卻是朝向廟堂的,“學成文武藝,貨賣帝王家”的微妙心態(tài)讓那些文人一直都希望當權者能聽到自己的聲音?!吧搅帧边@個與“廟堂”意義相對的詞匯,抽象成了文人不被朝廷重用后的歸宿,其蒼涼意味如清冷月光灑遍林間,又如哀叫的山林夜鳥,聲聲訴說著鴻志。
城市的源頭是鄉(xiāng)村,鄉(xiāng)村的組成便是樹。村東村西,房前屋后,都是人類朝夕相伴、共同成長的樹木。它們像紳士一樣默默地站在土地上,土地下的根挽著根,土地上面的枝觸著枝,互通聲息,見證著村子的變遷以及村人的變故。它們把歲月的足跡變成圈圈年輪,提供給人類關于那些遙遠年代里的信息。慢慢的,作古的長輩變成了樹根,后代們吸收著樹根的營養(yǎng)長成了滿樹燦然的樹葉。當時間飛逝,樹葉枯黃而落,又都會翩翩地舞向老樹的根處,千百年來一直如此,這就是葉落歸根。
人不論走在何處,綠樹成蔭的故鄉(xiāng)永遠是心中一道美麗的風景。我們的人生從春季樹枝上鵝黃嫩芽的秀色走向凜冽冬季的黃葉漫地的過程中,老家門前寫滿滄桑的樹一直在向我們招手,迎接著我們歸來。樹干粗了又粗,樹葉黃了又黃,當我們老了的時候,某一天忙亂地一腳踏進久違的故土,最先迎接我們的還是門口那些老樹和樹下白發(fā)飄零、腰身佝僂的母親。母親會用老樹樹皮一樣粗糙的手指著樹對我們說:“孩兒啊,你走的時候,這樹才和你差不多高,現(xiàn)在樹老了,你也老了?!?/p>
其實細細地一想,人類和樹木一直都是在一起,一起艱難地活著,一輩子的時光,樹木歷經了風雨雷電,我們歷經了歲月滄桑。我們和樹木,誰也離不開誰,互相見證著對方的老去,就像親生兄弟一同走在塵土飛揚的生命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