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薇 張 麗
新聞特稿的文學性及其對新聞價值的作用
——以普利策特稿寫作獎作品為例
■李 薇 張 麗
新聞特稿;文學性;新聞價值
1978年4月7日,為了促進新聞文本文學性的發(fā)展,普利策特稿寫作獎成為普利策新聞獎增加的第12個獎項,也是14個項目中授予單篇作品的唯一獎項。獎項自設立之初,其評獎條件便定為:“一篇杰出的特稿首要關注的應該是高度的文學性和創(chuàng)造性。”[1](P4)但至今普利策新聞獎評委會都未對新聞特稿的文學性進行具體的闡釋,其文學性的內涵、特征及其對新聞價值如何產生作用一直是新聞從業(yè)者們欲知而未知的問題,本文試圖從這三個方面進行探討。
憑借《凱利太太的妖怪》一文而獲得首屆普利策特稿寫作獎的喬恩·富蘭克林曾說:他試圖將“契訶夫式”的敘事理論運用到新聞中……一個好的故事應該有開頭、中間部分和結尾……快步調的……類似于拉威爾眼中的波羅烈舞。[1](P5)這是最早有關新聞特稿文學性的論述。此后,德克薩斯大學新聞系教授戴維·加洛克在《普利策新聞獎特稿卷》中指出:獲獎作品所擁有的“好故事結構”“熟練的故事技巧”“記者情感在文中的自然流露”都充分體現了“文學性”。[1](P5)可見,普利策特稿寫作獎的文學性不僅可以從文本的內容與形式視角進行解讀,也可以從新聞文學性的綜合屬性角度來解讀。
新聞特稿的文學性主要指非虛構、形象性、情感性、審美性四大屬性。普利策特稿寫作獎作品在這四大屬性上又具備四大典型特征。
普利策特稿寫作獎作品的非虛構性以新聞客觀性原則為立足點,普利策特稿寫作獎史上發(fā)生的最大丑聞就是最好的證明。1981年的獲獎作品《吉米的世界》用幾個孩子的合成品塑造了主角“吉米”,隨后被揭發(fā),這一年的獲獎作品最終被《玩伴之死》所取代。編造情節(jié)、合成人物等文學虛構手法是不能與新聞客觀性原則兼容的,一直被排除在新聞文本之外。
20世紀70年代的美國,非虛構的文學手法得到新聞記者的青睞,諾曼·梅勒、湯姆·沃爾夫等最先將類似左拉的現實主義創(chuàng)作技法融入新聞報道中,《電冷卻器酸性測驗》等作品將現實主義的批判功效發(fā)揮到極致,震撼著當時的人們,以“創(chuàng)造性非虛構寫作”為特征的新新聞主義頃刻蔚然成風。但好景不長,當以湯姆·沃爾夫為首的“新新聞主義”倡導者在實踐中逐漸逾越非虛構界限時,具有“新新聞主義”風格的新聞特稿開始受到排斥,人們無法接受如合理想像、合成人物等文學虛構手法對新聞客觀性原則的挑戰(zhàn),于是新聞界開始探求如何在新聞文本中保留模仿現實世界的藝術手法,同時又不放棄新聞的生命——客觀性原則。正是在這種背景下,普利策特稿寫作獎應運而生。
現有的42篇獲獎作品的確遺傳了“新新聞主義”的最佳非虛構基因。沃爾夫從現實主義小說中汲取到的四大經典非虛構手法在普利策特稿寫作獎作品中十分常見。第一,采用場景接場景的手法來呈現事件的戲劇性,避免使用歷史總結的方法描述事件。富蘭克林在《凱利太太的妖怪》中用心跳和時間建構了一幕幕的場景,使讀者似乎親眼見證了這臺極具戲劇性的手術。小湯姆·霍爾曼聲稱在《面具后的男孩》中用場景預示了主人翁薩姆的故事。場景和畫面毫無疑問是普利策特稿獲獎記者們的拿手好戲。第二,由具體的人物視角呈現每一幕場景,即通過事件親歷者(如作者本人)現場的耳聞目睹還原場景。南·羅伯遜在《中毒性休克》中以第一人稱描述了她親歷的每一幕,《恩里克的旅程》中的恩里克,《西雅圖最勇敢的女人》中特瑞莎·巴茨的愛人等都是作品中場景的還原者。第三,大量的人物對白?!稐墜搿分写蠖未蠖蔚娜宋飳Π?,真實再現了一位高齡離異女性在焦慮中拋棄自己剛生下的小孩后,表面的冷靜與內心惶恐的矛盾沖突;《生為南非黑人》中辛普森太太和黑人女傭瑪麗的復雜關系也是在人物對話中展現的。人物對白是普利策特稿寫作獎獲獎記者們呈現人物復雜性格的必備手法。第四,大量使用具備身份象征性的細節(jié),這些細節(jié)隱含了人物的社會生活地位。例如:姿勢、習慣性動作、態(tài)度、風俗、家具的風格等。這四大非虛構寫作手法在新聞特稿中十分常見,這是非虛構寫作經歷了挫折后,堅守新聞客觀性原則的結果。
普利策特稿寫作獎作品的形象性是通過使用全感官化語言和全媒體符號傳達人情味來實現的。通過一些作品的大標題以及文中的小標題便可窺一斑:《凱利太太的妖怪》及文中的小標題“穿越大腦溝回的恐怖之旅”“重重危險——醫(yī)生與妖怪的較量”;《“瑪麗夫人”號的殘骸》及其中的“顛簸突如其來,苦苦與寒冷抗爭以求生機”“時間流逝,救援遲遲不到”等。獲獎記者們通過擬人、隱喻等各種語言修辭手法呈現動態(tài)的事件形象。普利策特稿寫作獎作品中還常見人物與場景的特寫鏡頭、長鏡頭敘事、多機位敘事等形象化的影視敘事技巧。普利策特稿寫作獎作品對形象化敘事手法的重視造就了2013年的獲獎作品:以全媒體形態(tài)呈現的《雪崩:特納爾溪事故》。
《雪崩》囊括了視頻、音頻、動漫、數字化模型等多媒體元素,作品最初發(fā)表在《紐約時報》網站上,讀者能調動全部的感覺器官,沉浸式地經歷一次身臨其境的雪崩體驗。讀者似乎能置身到滑雪者逃生的災難現場中,一個全真模擬雪崩發(fā)生現場的動畫,伴隨著親歷者發(fā)出的同期聲,大雪球沿山坡滾下時發(fā)出的咆哮聲,事故現場音響逼真得令人凝神屏息。
普利策特稿寫作獎作品的形象性是將全感官化形象語言與人情味相融合。42篇獲獎作品中有39篇都稱得上是人物特稿。這些人物包括彌留相伴的同性戀艾滋病愛人、為罪犯定罪的警察知己、接受正常教育的盲童、挑戰(zhàn)高難度手術的醫(yī)生、因過失致唯一相伴的孩子死亡的父親、丟棄意外之子的產婦、無意成為白人人生導師的黑人女傭、12年未見母親一面的非法偷渡男孩……是這些普通人物角色的美好人性觸動讀者的內心,引發(fā)讀者共鳴。
戴維·加洛克認為普利策特稿寫作獎作品最大的共性是:“強烈的情感和內容——富有力度,讓人感動,讓人恐懼,讓人痛苦的新聞?!保?](P7)普利策特稿寫作獎作品的情感性能被受眾認可,是因獲獎記者們將自身主觀的真實情感與人類的共同情感融合在一起,呈現了人類情感的復雜多變性。記者并非單從自我角色來表達情感,而是立足于其擁有的多元社會角色,這些角色具備社會共性。例如:突發(fā)疾病的病人、被害人父親、擁有黑人朋友的白人等。記者報道這些親歷事件,是為了準確傳達多元社會角色的情感世界,第三方旁觀者的角度是難以感同身受的。因此,在普利策特稿寫作獎作品中,記者們在必要時會果斷采用他們常竭力避免的第一人稱。1983年的獲獎作品《中毒性休克》是普利策特稿寫作獎作品史上首篇第一人稱體驗式新聞特稿。南·羅伯遜體驗過突發(fā)疾病面臨死亡的經歷后,就一心想將此過程寫成報道,她無法在寫作中克制內心情感,用極大的坦誠感染了她的讀者。
普利策特稿寫作獎作品強烈的情感性并不意味著記者可以任意發(fā)揮自我情感,記者必須將情感控制在人類共同的情感范圍內?!陡窭椎系亩Y物》就是瑞恩斯控制好自我感情后的杰作。他說:“其中一些是如此感人,我在打字時眼淚簡直奪眶而出。那是個人的情感體驗,但是你不能聽任情感迸發(fā),你得學會控制那種情感?!保?](P532)顯然他懂得將個人情感融入人們共同情感的分寸。小喬治·拉德納的《跟蹤克麗絲丁》報道的是自己女兒遇害的事件。為了不受自我情感影響,他不得不一次次將寫作擱置起來,直到能夠擺脫內心的悲痛后,才去聽取女兒留下來那盒語音磁帶。
新聞特稿的記者們同樣需要扎實的采訪功底來實現文本推己及人的情感性?!抖骼锟说穆贸獭返淖髡咚髂釈I·納扎里奧如果當年對自身的質疑不去親身體驗,顯然我們就看不到這個偉大的作品了。1997年的一天早上,索尼婭偶知保姆卡門已是一位有4個孩子的單身母親,為了讓孩子們能受教育,才冒著生命危險偷渡到美國。她的孩子為了見上已經分離12年的母親,寧愿冒著生命危險不遠千里偷渡到美國。索尼婭·納扎里奧被這些母親拋家棄子、孩子們冒死尋母的選擇震撼了。索尼婭為了能推己及人地體會孩子們的心理,在隨時面臨毒打、搶劫或被強暴的危險情形下,追隨恩里克旅行的足跡幾個月。在《恩里克的旅程》一文中她將自身所經歷的恐懼生動地表現了出來,僅通過幾個小標題便可窺一斑:遭遇“野獸”、車頂驚險、不敢合眼、食人火車……如果索尼婭·納扎里奧沒有親身體驗這段旅程,僅通過采訪是很難理解恩里克內心的恐懼的。
新聞從不缺失審美性,新聞信息能夠與新聞讀者建立起一種審美關系,并能在某些方面或者某種程度上滿足讀者的審美需求,給讀者以審美享受。[2](P7)普利策特稿寫作獎作品是通過奮斗個體與永恒人性的融合來滿足美國受眾審美體驗的。
20世紀美國的眾多主編們發(fā)現嚴肅新聞沒有必要是抽象的,他們重新發(fā)現了為2300年前的希臘劇作家所熟悉的事實——新聞事件只有具備人的維度,它才具有審美價值,才值得傳播。普利策特稿寫作獎作品敘事結構大多與海明威《老人與海》的奮斗體相似。英雄“桑提亞哥”的形象在普利策特稿中十分常見,很多新聞當事人最終都呈現出英雄形象?!端阉械氖迦f美元都捐給了大學》中的奧斯奧拉·麥卡錫、《面具后的男孩》中的薩姆·萊特納、《最后的敬禮》中護送戰(zhàn)友尸體回家的24歲中士加文·康利比、《窗里的女孩》中的丹妮、《西雅圖最勇敢的女子》中的特瑞莎·巴茨的同性戀愛人……他們傳遞出積極向上的永恒人性,對生活充滿信心和勇氣,正如海明威的名言,“一個人,可以被毀滅,但不可以被打敗”[3](P25)。
普利策特稿寫作獎作品尤其擅長呈現受害者的英雄形象,而非被人憐憫的弱者形象。《西雅圖最勇敢的女子》中兩位勇敢女性的形象便是作者刻畫的重點。這個刑事案件具備女同性戀、精神病患者、強奸、謀殺等黃色新聞的天然因素,也可呈現出可怕的人性,但報道并未落腳于此。特稿獲獎后,幸存者Jennifer Hopper公布了自己的名字。她說:“之所以選擇《陌生人》作為我發(fā)言的媒體,是因為我相信在過去兩年他的寫作將人性帶入了我的個人恐懼中,我會永遠感謝他用這樣誠懇的語氣解讀我?!雹倨绽咛馗鍖懽鳘勛髌返淖髡邆儭安怀靶Α⒈梢暫蛻蚺约旱耐?,不自視高貴,也不把自己不喜歡的人視為粗俗和低下”[4](P1)。美國的新聞特稿記者們顯然已經能夠嫻熟地將奮斗個體與永恒人性完美融合凸顯西方的審美價值觀。
新聞特稿文學性的特征因文化差異而不同,但其輔助文本新聞價值的地位是一致的。其輔助作用表現在四個方面。
非虛構性則是指不帶任何虛構和想象因子的文本屬性,非虛構性與新聞的真實性和客觀性殊途同歸。正確認識新聞的非虛構性,不能隨意將文學性等同于虛構性,必須要將文學中的文學性與新聞的文學性區(qū)分。文學的文學性從廣義層面來看,包含虛構性和非虛構性。文學中的文學性包括虛構性是早期的普遍共識,但非虛構性成為文學的重要元素則是隨著紀實文學、報告文學的發(fā)展才逐漸被人知曉的,因此存在著一些對非虛構性的誤讀:一方面將小說技法與非虛構性簡單對立。例如,有人認為:“紀實文學作家應該把拒絕虛構作為寫作的倫理標準。所以對于紀實文學中的虛構,或者說紀實文學中的小說筆法,我們應該采取零容忍,應該進行一票否決?!保?](P41)另一方面,將非虛構性等同于小說中的紀實手法,我國報告文學的發(fā)展便是深受其害。
新聞文學性是以非虛構性為前提的,新聞價值只有在非虛構性的基礎上才不會無端泛濫,否則,對新聞界、社會都是一場災難。我國新聞界存在著將新聞的文學性置于非虛構性之上的傾向,新聞文本中常出現的“合理想象”就是置非虛構性不顧的典型做法。即使將兩者等而視之也是危險的。余音就認為:“新聞是特稿之母,文學是特稿之父?!保?](P23)如何在堅守非虛構的基礎上確保新聞特稿的文學性,借助成熟的非虛構寫作經驗是必經之路。
“形象”一詞最初來自繪畫領域,指稱某種以視覺形式加以把握的對象,引申到文學領域則是文學作品的特殊內容所采取的一種訴諸感覺的、感性的表現形式。[7](P33)由此,新聞特稿的形象性可界定為:新聞特稿中所使用的訴諸感覺的表現手法,主要集中于新聞人物形象的呈現與新聞事態(tài)現場的還原。黑格爾說:“藝術的使用在于用感性的藝術形象形式去顯現真實?!保?](P65)可見,文學的形象性起到了顯現真實的作用,這種作用同樣適用新聞??陀^真實是新聞的第一屬性,但絕對的真實與客觀卻是無法實現,其受兩大因素制約:一是傳播符號呈現客觀事實的有限性,二是傳播者主觀的意識形態(tài)在傳播過程中必然滲透文本。形象性便能將這兩大制約因素控制在最小的范圍內,有助于新聞事件無限接近客觀。
新聞特稿的形象性可通過三種手法實現:一是多使用形象性傳播符號。隨著移動互聯網時代的到來,視頻、聲音、三維動畫、統計圖表等形象性傳播符號在移動新媒體文本中大量出現,正是現代職業(yè)傳媒人充分意識到形象性有助于新聞無限接近客觀真實的結果。二是借助場景和細節(jié)對現場事態(tài)還原。新聞特稿中常用的一幕接一幕的場景敘事、多人物視角敘事、多方位敘事等技巧,都是為了使事件形象化。三是還原形象化的人物。在新聞特稿中,常見小說還原人物形象的眾多手法。例如人物對白,語言是最能體現人物真實性格的元素,要真正認識一個人物必須分析他的語言行為。新聞特稿常使用大量的人物對白來還原人物的典型性格。
新聞特稿的形象性雖然重要,但形象性必須服務于信息的傳播,形象性只是錦上添花,不能影響信息傳播的準確度。
新聞特稿的情感性是指傳播者通過巧妙的敘事結構、隱藏的語言藝術,以及其所傳達的永恒故事主題等,使文本的字里行間滲透著鮮明的情感傾向。新聞特稿的情感性與文學的情感性不同,文學中允許作者個人情感的鮮明表達,新聞特稿中的作者只能以公共傳播者的角色來表達情感,避免影響文本的客觀公正性。
新聞特稿的情感性與文學的情感性也有共性,都是對人類普遍情感的表達,都體現了基本的人之常情。新聞特稿的情感性多以人類共同的情感為主要內容,易引發(fā)受眾的同理心,有利于接近受眾心理,使文本易于被接受。我國新聞特稿中存在兩種不良的情感傾向:一是作者在新聞文本中滲透著一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憐憫之情。尤其是對新聞事件中弱者形象的描述,毫不顧忌新聞人物的自尊,將人物的性格弱點赤裸裸地解剖給受眾,只為激發(fā)人們的憐憫之情。二是作者在新聞文本中滲透著憤世嫉俗的情感,尤其是對新聞中的負面人物,絕不給予一絲同情,只為激發(fā)人們的憤怒之情。我們應警惕這兩種情感傾向對新聞文本的滲透。
新聞的情感性還能輔助新聞價值觀的有效傳達。普利策特稿寫作獎作品便十分擅長通過人情味故事喚起受眾的情感共鳴,使受眾在同情新聞受害者的同時,對自我行為不斷反省,不斷擁抱自我奮斗的主流價值觀。當然,美國新聞界至今也未能解決黃色新聞遺留的過于煽情問題。
新聞特稿的審美性主要囊括三個方面:新聞特稿作者的審美意識;新聞特稿寫作要遵循“美的規(guī)律”;新聞特稿要滿足讀者的審美需求。
新聞特稿作者的審美意識是新聞作者對客觀事物美丑屬性的反映,它包括新聞作者的審美感覺、感情、聯想、想象、思考等心理因素。[2](P14)任何新聞特稿都是作者審美意識的反映,作者良好的審美意識是新聞特稿審美性的基本保障。新聞特稿寫作要遵循“美的規(guī)律”,即新聞特稿傳播的內容應該是美的,具體指真實的新聞題材、較高的美學價值。新聞特稿的美學價值是指其所包含的有利于人類社會和諧發(fā)展的價值觀、人生觀以及世界觀。2013年習近平同志在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上提出要講好中國故事,傳播我國社會的主流價值觀,正是對新聞美學價值的肯定。新聞特稿要滿足讀者的審美需求,這源于讀者的審美期待。讀者對新聞特稿的審美期待一直較高,他們不僅希望從新聞特稿中獲得必要的新信息,還想從中享受高品質的精神食糧。新聞特稿要滿足讀者的審美需求,就要滿足他們的雙重接受期待。
新聞特稿的審美性能彌補新聞特稿較弱的時效性,深化傳播效果。當新聞特稿審美性的三大因素良性循環(huán)時,具備較高審美意識的新聞特稿作者,便會遵循“美的規(guī)律”寫作文本,使新聞特稿具有較高的美學價值,從而滿足讀者的雙重接受期待,尤其會滿足讀者的審美需求。當讀者對新聞特稿的需求不再止于時效性較強的信息時,文本的傳播生命力必定是長久的,其傳播效果自然會深化。普利策特稿寫作獎作品就是從形式到內容都在遵循審美性,都在踐行著真善美的真諦。因此,戴維·加洛克才將其稱之為“文學的純正典范”[1](P5),新聞特稿的確可以成為一種新聞藝術,它們都是真實永恒的故事。
有關新聞與文學的關系探討在我國由來已久,其爭執(zhí)點最終都落腳于新聞是否應具備文學性。普利策特稿寫作獎的設立顯然是對新聞文學性的肯定,但依然未解決新聞、文學、文學性、新聞價值四者之間錯綜復雜的關系。厘清新聞文學性與新聞價值的關系是分清新聞與文學界限的關鍵,新聞文學性只是手段,新聞價值才是最終目的。20世紀90年代中后期,“新聞文學化”“新聞文學”等現象的出現,就是將新聞的文學性既視為手段又視為目的的結果。如果一直將新聞的文學性凌駕于新聞價值之上,新聞的真實性必將遭到嚴重破壞,最終阻礙新聞事業(yè)的發(fā)展。
注釋:
①具體內容詳見美國達特新聞與創(chuàng)傷中心網站http://www.dartcenter.org/。
[1](美)戴維·加洛克.普利策新聞獎·特稿卷[M].多人,譯.李彬,校.北京:新華出版社,1999.
[2]季水河.新聞美學[M].北京:新華出版社,2001.
[3](美)厄尼斯特·海明威.老人與海[M].李繼宏,譯.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13.
[4](美)杰克·魯勒.每日新聞、永恒故事——新聞報道中的神話角色[M].尹宏毅,周俐梅,譯.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13.
[5]賀紹俊.真正非虛構的敘述[A].陳思廣.阿來研究[C].成都:四川大學出版社,2014.
[6]余音.特稿采寫寶典[M].北京:新華出版社,2008.
[7]季水河.文學理論導引[M].湘潭:湘潭大學出版社,2009.
[8](德)黑格爾.美學(第一卷)[M].朱光潛,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79.
【責任編輯:彭民權】
新聞特稿的文學性包含非虛構、形象性、情感性、審美性四大綜合屬性。新聞特稿的文學性從四個方面可對其新聞價值發(fā)揮輔助作用:一是非虛構是文學性的立足之本;二是新形象性可提升新聞的真實性,使新聞中的事實無限接近客觀現實;三是情感性可增強新聞的接近性,尤其是新聞與受眾心理的接近性,使新聞易于接受;四是審美性可彌補新聞時效性的缺陷,使新聞傳播效果更持久。
G206
A
1004-518X(2017)11-0245-06
江西省社科規(guī)劃項目“新聞敘事學視閾下的普利策特稿寫作獎作品研究(1979-2016)”(16BJ18)、江西省高校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建黨以來中國共產黨的黨報思想研究”(XW1304)
李 薇,南昌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講師,博士;
張 麗,南昌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江西南昌 3300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