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尾巴貓

陳 霞

魚尾巴貓

陳 霞

鎮(zhèn)上有一家頗有名氣的小店。小店敞開著大門，店面不大，再里面，是工作間。小店的主人是一位精神矍鑠的老木匠。

本來老木匠和他的老伴一起住在這里。老木匠是個(gè)勤快人，忙著做木工。老伴系著圍裙做家務(wù)。他們從小就認(rèn)識(shí)，那時(shí)老木匠還是小木匠，老伴還是扎辮子的小女孩。他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一起變老。

老木匠喜歡喝茶，老伴便喜歡泡茶；老木匠喜歡喝魚湯，老伴便喜歡煲魚湯。他說：“沒有什么比我老伴煲的魚湯更美味了。要是開個(gè)魚湯店，一定生意很好。”老木匠做起木工來，常常忘記時(shí)間，忘記休息。老伴從廚房里走出來，在圍裙上擦擦手，提醒老木匠到點(diǎn)了，該吃飯了。老木匠生病，做不了木工。他也要從床上爬起來，看看這塊木頭，再摸摸那塊木頭。老伴端著藥來了，說：“除了我之外，你就跟木頭親了?！?/p>

住在附近的人們都知道老木匠手藝精湛，而且人老實(shí)本分，心眼好。家里門壞了，請(qǐng)老木匠幫忙修修；窗子被風(fēng)刮破了，請(qǐng)老木匠幫忙修一下；木桶漏水，請(qǐng)老木匠幫忙修一修。每一次，老木匠都是欣然答應(yīng)。雖然沒有報(bào)酬，但老木匠還是盡心盡力地把事情做好。

不久前，老木匠的老伴在廚房里弄飯，在灶臺(tái)旁摔了一跤，來不及說再見，撇下老木匠，去了天堂。

外面打雷閃電，刮風(fēng)下雨，大人吵架，孩子哭鬧，老木匠都跟聽不到似的。他照樣做他的木工，沉浸在他的世界里。他愈加沉默寡言了。

夕陽西下時(shí)，老木匠把店里打掃干凈，把刨花和鋸末倒進(jìn)筐里，然后從店里搬出把椅子坐在門口，劃了一根火柴，抽口煙，凝神地望著夕陽。

人們收了工，喜歡到小店里坐坐，喝杯茶，和老木匠聊上幾句。

小店里擺著的商品都是老木匠親手做的。每一樣都是精致的，無可挑剔的。椅子，凳子，桌子，木盆，木桶，豆腐箱子，大衣柜……人們來光顧小店，買張凳子，買個(gè)木盆，或者買個(gè)木桶。賒賬是常有的事，因此老木匠有一本厚厚的賬本。

天黑了，老木匠起身，把椅子搬回店里。準(zhǔn)備關(guān)門時(shí)，一只貓走來了，它用閃亮的大眼睛望著老木匠。

“老木匠，您好！”貓很有禮貌。

老木匠瞇著眼睛看著貓發(fā)怔。

貓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老木匠，請(qǐng)您幫我做一條魚尾巴?！?/p>

“太不可思議了！”老木匠一臉驚訝，說，“太不可思議了！”

貓喵喵地叫了幾聲，那聲音如此熟悉，老木匠恍惚起來。很多往事浮現(xiàn)在老木匠的眼前。

一個(gè)扎著辮子的小女孩臉蛋兒紅撲撲地跑來了，說：“小木匠，我要養(yǎng)一只貓?！?/p>

“一只貓?！毙∧窘踌t腆地垂下了頭，重復(fù)了一遍。

“我給貓洗澡，梳理貓身上的毛。你捉魚喂貓?！毙∨⑾旅畎愕卣f道。

“你給貓洗澡，梳理貓身上的毛。我捉魚喂貓?！毙∧窘持貜?fù)了一遍。

“你別重復(fù)我的話呀?！毙∨⒀鹧b生氣。

“好?！毙∧窘痴f。

“好什么呀?！毙∨⒙曇繇懥恋卣f，“我叫小憩?！?/p>

小木匠臉紅了，張開嘴看著小憩，一時(shí)把想說的話都給忘了。回到家，他才想起來，小聲地說：“捉魚把貓喂飽了，貓就不會(huì)捉老鼠了呀?！?/p>

后來，他們養(yǎng)了一只活潑可愛的小貓。小貓圓圓的腦袋，豎著一對(duì)靈敏的耳朵。大大的眼睛鑲嵌在臉上，一閃一閃發(fā)著光。還有一條長長的尾巴驕傲地翹起。小憩抱著小貓坐在河邊輕輕地哼著歌兒。她輕撫著小貓的背，小貓喵喵地叫著，向小憩撒著嬌。小木匠跳進(jìn)小河里捉魚。小憩提醒道：“小心一點(diǎn)！別讓水草纏住了腳。”

偶爾，小貓?zhí)詺?，闖禍了，惹小憩生氣，它是不跑的，乖乖地趴在地上，蜷曲著身子，長長的尾巴縮成一團(tuán)，等著小憩懲罰它。白天，小貓懶洋洋地睡覺，打呼嚕；晚上，小貓就來精神了，它瞪著像兩盞燈一樣的眼睛。當(dāng)老鼠鬼鬼祟祟地經(jīng)過，它像離弦的箭一樣跳過去撲向老鼠。再后來，貓失蹤了。小憩憂傷地哭了起來。小木匠不知所措，他默默地陪在小憩身旁。

“喵喵！”貓叫了兩聲。

“失蹤的貓回來了，它長大了?！崩夏窘陈牭绞煜さ穆曇簦剡^神來，望著廚房說，仿佛老伴依然在廚房里。然后，他低頭對(duì)貓說：“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她好想你的。你進(jìn)來吧。”

貓跟著老木匠走進(jìn)了房子里。

“你回來晚了，她走了?！崩夏窘澄嬷亲?，說，“你怎么臭烘烘的，你自己洗個(gè)澡吧。沒人伺候你了?！?/p>

貓?zhí)M(jìn)水桶里，泡了個(gè)澡。

“你刷刷牙，嘴巴那么臭，她不會(huì)喜歡的?！崩夏窘撤涞构瘢页鲆粋€(gè)牙刷，說，“一直都是她收拾屋子。她一走，家里的東西都躲起來了，讓我找不著。”

貓問：“她什么時(shí)候回來呀？”

“她不回來了?！崩夏窘诚肫鹆耸裁矗f，“洗完澡，把水倒掉?！?/p>

貓從水桶里跳了出來，調(diào)皮地抖了抖身子，水四處飛濺。

“今天太晚了，我不去捉魚了?！崩夏窘痴f，“你將就一下，吃點(diǎn)飯。”

“我喜歡吃新鮮的魚，”貓說，“我需要一條魚尾巴，那樣的話，我就可以游到水里，自己捉魚吃。”

“貓?jiān)谒镉?！多么奇怪的想法！”老木匠轉(zhuǎn)念一想，像孩子般地笑了，“太有意思了！”

“請(qǐng)幫我做一條魚尾巴。”貓?jiān)俅握?qǐng)求道，“我知道您是一位好木匠?！?/p>

“可是我從沒做過魚尾巴。”老木匠搓了一下手，“我試試看吧?！?/p>

貓微笑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它刷好牙，吃了點(diǎn)飯。

老木匠端著茶杯走進(jìn)了工作間，找了一塊好木頭，量好尺寸，認(rèn)真地用刨子刨好，全神貫注地雕刻。

貓?jiān)谝慌宰ザ鷵先蜃约旱淖ψ印?/p>

老木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瞥了一眼貓屁股，問：“你長長的尾巴去哪里了？沒一起回來?！?/p>

“有個(gè)黃昏，我看到廚房的臉盆里有一條小魚。我嘴饞，偷偷把小魚吃掉了?！必埻ｎD了一下，“主人氣憤地追著我打，我慌不擇路，摔在一把犁上。我站起來，覺得屁股痛，回頭一看，我的尾巴躺在厚重的犁刃上……”

老木匠拿著刨子把木頭削光刨平，說：“不就一條魚嘛，何必呢？”

天微微亮?xí)r，貓擁有了一條魚尾巴。它搖了搖魚尾巴，鞠了一躬，說：“謝謝您，老木匠。”

“你添了魚尾巴，可以自己捉魚吃了?！崩夏窘抽L舒了一口氣，舒展雙臂，“再也不要偷魚吃了。這種丟人的事，不要再做了。”

魚尾巴貓重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我知道了?！?/p>

“睡覺吧?！崩夏窘痴f，“很晚了。”

“不了。我要走了?！濒~尾巴貓道了別，轉(zhuǎn)身走了。

“又走呀?！崩夏窘扯酥璞戎?，不舍地望著魚尾巴貓的背影。

魚尾巴貓跑了起來，像一陣風(fēng)一樣向河邊跑去。

老木匠按捺不住好奇心，放下茶杯，推開門，追著魚尾巴貓跑了出去。他想看看魚尾巴貓去做什么。魚尾巴貓疾走如飛，老木匠加快了腳步。他們穿過了田野，扛著鎬頭的農(nóng)民跟老木匠打招呼：“老木匠，您那么早要去哪里呀？”老木匠卻沒聽到。

撲通一聲，魚尾巴貓?zhí)M(jìn)了河里。老木匠沒有多想，也跳了進(jìn)去。他游呀游呀，一種快樂充溢著他的全身。他游呀游呀，游呀游呀，耳邊仿佛聽到小憩輕柔的歌聲……

晴朗的一天，小憩把紙船輕輕地放到河面上，笑瞇瞇地說：“船向大海駛?cè)チ耍　?/p>

“等我長大了，我陪你去看大海。”小木匠承諾道。

“真的啦！”小憩深信不疑。

老木匠一邊游，一邊想，答應(yīng)小憩的事，并沒有做到。后來長大了，有工作，有孩子，有很多繁瑣的事，曾經(jīng)的夢想被遺忘了。

魚尾巴貓搖著尾巴游向老木匠，嘴里吐著氣泡。它對(duì)著老木匠微微地笑。老木匠跟著魚尾巴貓一起游了起來。

巖石邊有一群魚，魚尾巴貓眼睛發(fā)亮，向魚游去了。

“小心一點(diǎn)！別讓水草纏住了腳?！崩夏窘程嵝训?。他剛說完這句話，心里就好像有一頭小鹿亂撞，所有的回憶傾瀉而出。

河岸上坐著一個(gè)扎辮子的小女孩，她露出一個(gè)大大的微笑。小女孩的目光和小木匠的目光相遇了。

“小木匠！”小女孩好像等了好久，噘著嘴說，“你怎么才上來呀？”

小木匠望著小女孩，激動(dòng)得幾乎熱淚盈眶。

“小憩，”小木匠喘著粗氣，一步一步走近小女孩，輕輕地喚道，“小憩，小憩?！?/p>

小憩說：“你又遲到了?！?/p>

“這一次，你要怎么罰我呢？”小木匠羞澀地笑了。

“罰你生火?！毙№室馔祥L聲音說，“撿柴燒火?！?/p>

小木匠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小事一樁?！彼榱锏?fù)旄刹瘛?/p>

半晌，魚尾巴貓從水里爬上來，嘴里叼著一條大魚。

小木匠抱著一把柴，愣住了，直勾勾地盯著魚尾巴貓。

小憩看著小木匠，隨即扭過頭，對(duì)魚尾巴貓笑了笑。她走過去，接過魚，拍拍魚尾巴貓的頭，說：“好樣的！”

魚尾巴貓搖了搖魚尾巴，說：“捉魚真有趣！”聲音里充滿了欣喜?！皳渫ā币宦?，它又鉆進(jìn)水里捉魚去了。

“小木匠，你別傻站著。”小憩喊道，“過來，幫忙呀?！?/p>

小木匠放下柴，木訥地走向小憩。

他們蹲在河邊洗魚，剖魚。

紅紅的火燒得很旺，火上吊著一口大鍋，鍋里煲著魚湯，香味兒愈來愈濃，向四周擴(kuò)散，甚至飄到更遠(yuǎn)的地方，飄到貓的鼻子底下了。

小木匠和小憩，還有魚尾巴貓圍坐在一起，端著碗喝著美味的魚湯，細(xì)細(xì)碎碎地聊著天。

“頭一回，在這么美的月光下，我和你，還有貓一起喝魚湯。”小憩美滋滋地說。

“你喜歡的話?！毙∧窘痴f,“我們可以天天來喝?！?/p>

“嗖”的一聲，小憩嚇了一跳。小木匠拉著小憩的手，說：“不怕，是貓啦。”

接著一只帽子遮住臉的貓來了，一只打噴嚏的貓來了，一只沮喪的貓來了，一只眼淚汪汪的貓來了，一只渾身濕透了的貓來了，一只氣憤的貓來了，一只臟兮兮的貓來了，一只……周圍全是貓，不知道有多少只。

魚湯的香味兒是一種召喚，把所有的貓都請(qǐng)來了。

小木匠和小憩互相對(duì)視了一下，不約而同地說：“貓們坐下來，喝碗熱騰騰的魚湯吧?！?/p>

魚尾巴貓搖著魚尾巴，熱情地招呼貓們喝魚湯。

所有的貓端端正正地坐了下來，端著碗喝著魚湯。比起吃臭氣熏天的老鼠，喝魚湯可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呀！

大家心情好起來了，或許是魚湯起了作用。

“貓，你為什么戴帽子？”小憩客氣地說，“我這樣問，會(huì)不會(huì)太唐突了？”

“我害羞，所以我戴帽子?！眲倓傔€用帽子遮住臉的貓，現(xiàn)在摘下了帽子，露出大臉蛋，小胡子。

“我的家在很遠(yuǎn)的地方，我獨(dú)自出門旅行，患了該死的感冒?！贝驀娞绲呢埡攘唆~湯，它感到暖融融的，居然不打噴嚏了。

“我……”沮喪的貓支支吾吾了起來。

“不說了，喝魚湯。”小木匠看出來了，他不想讓貓跌入悲傷的回憶里。

“有魚湯喝，真好！”貓們嘖嘖地稱贊。它們的肚子鼓溜起來，但它們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魚尾巴貓的兩個(gè)眼珠子出奇地亮，它說：“我計(jì)劃開個(gè)魚湯店?！?/p>

“好主意！”小憩拍著小手，“好主意！”

貓群中引起一陣騷動(dòng)。它們七嘴八舌地說開了。

“好啊，好啊?！?/p>

“太好啦！那樣每天都可以喝到魚湯了?！?/p>

“我會(huì)捉魚?！濒~尾巴貓說，“小憩，你教我煲湯吧。我很笨，你愿意教我嗎？”

“愿意啊，當(dāng)然愿意?！毙№闹煺f，“小木匠，你要幫忙哦，魚湯店需要一間小木屋。”

“大事一樁?！毙∧窘澈┬χ?，搓著兩手說，“不過……沒問題的?！?/p>

魚尾巴貓說：“我給您打下手。”

小木匠點(diǎn)了一下頭。他立即找來了木料。魚尾巴貓搖著魚尾巴，它拿著尺子的一頭，小木匠拿著尺子的另一頭，仔細(xì)地量了尺寸。接著用鋸來鋸，用刨子刨好。貓們也來幫忙了，“咚咚咚”地響起錘子聲。

魚尾巴貓飛快地?fù)u著魚尾巴，魚尾巴施了一個(gè)魔法。小木屋一下子聳立在小河邊。大家放下工具，亢奮起來，繞著小木屋左看右瞧。

小木匠覺得太神奇，心想，“這活也做得太快了?！?/p>

“該有個(gè)店名才好。”魚尾巴貓說，它顯得很沉穩(wěn)的樣子。

小憩在木板上歪歪斜斜地寫著：“魚尾巴貓的魚湯店。”

魚尾巴貓高興地?fù)u著魚尾巴，說：“太好了，掛起來吧?！?/p>

小木匠趕緊把店名牌掛了起來，他說：“這下就缺桌子和凳子。我來做。”

“是呀，”小憩說，“不能讓顧客坐在地上喝湯呀。”

魚尾巴貓的魚湯店熱熱鬧鬧地開張了。

小憩跑前跑后忙活著。魚尾巴貓系著圍裙哼著歌，搖著魚尾巴，用心地煲著魚湯。奇怪的是，魚尾巴貓哼歌，小木屋也跟著哼，整個(gè)小店里都能聽到優(yōu)美的旋律。

客人越來越多了，不僅僅是貓，還有狗，豬。貓和狗一碰面，互相怒視對(duì)方。魚尾巴貓的魚湯端出來，它們立刻和顏悅色。豬佯裝漫不經(jīng)心地經(jīng)過魚尾巴貓的魚湯店，但是聞到魚湯的香味，立即激動(dòng)起來。

就這樣過了幾個(gè)月，又是一個(gè)黃昏。

魚尾巴貓說：“我悄悄地潛入河底，水里的魚們?cè)诟`竊私語，它們說大海是藍(lán)色的。我想一睹大海的真面目，然后跳進(jìn)大海里游來游去?！?/p>

小木匠點(diǎn)點(diǎn)頭。

魚尾巴貓請(qǐng)求道：“小木匠，請(qǐng)幫我做一條木船?！?/p>

小木匠沉思了片刻，說：“好吧。”

魚尾巴貓優(yōu)雅地?fù)u著魚尾巴，說：“謝謝?！?/p>

“我也去，還有小憩?！毙∧窘骋槐菊?jīng)地說。他找了一塊好木頭，量好尺寸，認(rèn)真地用刨子刨好，全神貫注地雕刻。

魚尾巴貓調(diào)皮地用前爪撥弄一些刨花來玩。它也會(huì)幫小木匠打下手，遞工具什么的。

終于，小木船做好了。魚尾巴貓看著小木船，直眨巴眼睛。小木匠放下手里的錘子，一種形容不出來的喜悅涌向心頭。

小木匠輕輕地把小木船放在河面上，失望地說：“太小了，小憩坐不下呀?！?/p>

魚尾巴貓飛快地?fù)u著魚尾巴，一陣風(fēng)呼呼吹過來，剎那間，小木船像氣球一樣被吹成了大木船。魚尾巴貓?zhí)狭舜竽敬?，叫道：“小木匠，快上來。我們一起去看大海?！?/p>

“小憩，小憩。”小木匠喊道。

“小木匠！”小憩抱著一把花兒跑來了。

“快點(diǎn)，小憩?！毙∧窘忱№黄鹛搅舜稀?/p>

小憩把花擺在船上，把船裝飾得很漂亮。

魚尾巴貓搖了搖魚尾巴，那些花兒長出了根，緊緊地抓住船。滿船的花兒，正蓬蓬勃勃地生長，開得燦爛，散發(fā)著幽香。

小木匠和小憩，還有魚尾巴貓聞著花香，心底涌起一種莫名的快樂。

魚尾巴貓開船了，喊道：“我們出發(fā)了！”

大木船緩緩地向前行駛。那些花兒輕輕地?fù)u曳著。小憩的頭發(fā)被風(fēng)吹得飄起來。小木匠情不自禁地吹起了口哨。魚尾巴貓喵喵地叫起來。

小木匠和小憩憧憬著大海，進(jìn)入了甜蜜的夢鄉(xiāng)。

魚尾巴貓搖著魚尾巴，便找到了方向。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魚尾巴貓沒有迷失方向。大木船在水面上行駛，靜悄悄地駛?cè)氪蠛！?/p>

淺藍(lán)的天空中，漸漸地出現(xiàn)了一道紅霞，紅霞慢慢地漫延開來，顏色很漂亮。太陽緩緩地從海上升起，它像負(fù)了沉重的擔(dān)子一般，很使勁的樣子。過了半晌，太陽縱身跌出海面，耀眼的陽光直射過來。

小憩醒來，揉了揉眼睛，眼睛里閃爍著光芒。她微微揚(yáng)起頭，微笑著露出美麗的牙齒，辮子在海風(fēng)中擺動(dòng)。她陶醉般地望著魔幻般的大海。小木匠興奮地抓緊小憩的小手，望一望大海，又側(cè)頭看一看小憩。小憩情不自禁地哼起了歌兒。魚尾巴貓凝眸望去，無邊無際的大海，深藍(lán)色的海水?！皳渫ā币宦?，它跳進(jìn)了澄凈清冷的海水里，搖著魚尾巴，在大海的懷抱里游來游去。

“魚尾巴貓，魚尾巴貓，別游遠(yuǎn)了?！毙∧窘澈暗溃拔覀円黄鸹厝サ??！?/p>

“我不想回去了?！?小憩喜笑顏開地說，“我喜歡這里?！?/p>

“老木匠，您在河邊坐了一天了?！毕﹃栁飨?，天色越來越暗了，一位年輕的農(nóng)民從海邊經(jīng)過，看到老木匠正望著大海出神，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天黑了，回家吧?！?/p>

“小憩呢？魚尾巴貓呢？”老木匠緩過神來，著急地掃視了周圍，說，“他們沒一起回來？”

“小憩……”年輕的農(nóng)民瞅著老木匠的手說，“魚尾巴貓?jiān)谀掷镅??！?/p>

老木匠把魚尾巴貓的故事從頭到尾講了一遍給年輕的農(nóng)民聽。

“您是太想念您老伴了?！?年輕的農(nóng)民說。

“大海真是很漂亮，小憩喜歡，她不愿意回來了?！彼{(lán)藍(lán)的大海，還有小憩，久久地停留在老木匠的腦海里。

有一天，一個(gè)小男孩跟著爸爸來到老木匠的小店里買東西。小男孩盯著一只站在木船里的木頭魚尾巴貓看，他的目光再也挪不開了。

老木匠便把木頭魚尾巴貓送給了小男孩。小男孩道了謝，緊緊地抱著木頭魚尾巴貓回家了……

陳霞，湖南省永興縣小學(xué)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