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天組詩

王童

今天我要登月

嫦娥偷仙丹上去了

成了孤家寡女

吳剛犯天條判苦役當(dāng)伐木工沒完沒了

阿姆斯特朗上去了

留下腳印風(fēng)吹散

奧爾德林降落至

月色送人歸

眾目仰望天際

月球車逐軌盤旋

車落月塵起

刮起環(huán)形山風(fēng)陣陣

今日天宮射大雕

欲連接月軌創(chuàng)建人道

人道通天衢

開辟新邊疆

那孤獨的月亮

那悲情的廣寒宮

嫦娥你同吳剛私奔吧

玉帝的天條撕它個稀巴爛

天庭的禁忌穿破它千瘡百孔

你們要繁育生子

你們要辟街開市

你們要讓玉兔撒歡亂跑

你們要把寶鏡鑒照人間男女

女兒梳妝

男兒開天跨過一方方星座

這孤獨的月亮

這熱鬧的月亮

冰壺沸騰

蟾宮蛙鳴

一千對嬋娟

一萬雙方暉與恒娥

都去相愛吧

都去生子吧

生出無數(shù)個小月亮

剖腹至星云飛散新人類來臨

金波蕩漾黑洞穿越

金河銀河攪起千重浪

今天我要飛天

今天我要登月

天官穿越

美國國會2011年通過一項法案。禁止國家航天局與中國進行太空有關(guān)的雙邊協(xié)議與合作。與此同時，中國的天宮計劃不斷挺進，目標(biāo)是建立自己的空間站。

這宙斯的統(tǒng)治

這朱庇特的威嚴(yán)

他們高懸在天庭

他們讓天兵天將構(gòu)筑了森嚴(yán)壁壘

他們從宇宙的黑洞里伸出霹靂閃電的魔手

退出去

這是我們的領(lǐng)地

快躲開

這是我們的新邊疆

我們有星球大戰(zhàn)藍圖

我們有阿波羅登月壯舉

我們的空間站絕不能讓你們?nèi)局?/p>

各國的諸神已來過

群仙的盛宴已歡聚

但沒有你們的餐桌

沒有你們的夜光杯

天帝已下了逐客令

天軍已列陣構(gòu)起一道道防線

而我們是一群從花果山奔來的泥腿子造反者

是違抗你宗教裁判所禁令的異教徒

我們不羈的飛行沒有止境

我們升騰的火焰從《東方紅》的樂曲聲中就一直奏響

我們的孫悟空將去大鬧天宮

我們哪吒的風(fēng)火輪將穿越你冥界的天河

普羅米修斯的火炬點燃三味真火

吞噬掉你的特羅伊城墻

鯤鵬展翅

東方呼嘯

兩張不動聲色而又堅毅的臉

仰臥在火焰之上的軍禮行云流水

逃逸塔脫離

整流罩滑落

船箭分手

太陽光板展開

五顆行星前來護航

恰似粒子風(fēng)將國旗激蕩

你景丹的后人

你陳壽的子孫將續(xù)寫新的歷史

攜燃燒的利劍去刺破蒼穹

這是一把開啟天使行官的鑰匙

這是一柄開天利斧

掀起海浪托起挪亞方舟

吹起東風(fēng)直上萬重天

我們的量子衛(wèi)星將尋找到

暗物質(zhì)中的十二星座

天蝎與巨蟹在滿天爬行

大熊與白羊在比肩奔跑

挪亞活了

挪亞要拯救再生

這是我們的宮殿

這是我們東風(fēng)小區(qū)的三室兩廳

一號二號鄰家召喚

去對接裝修出另一方空間

在此布局開艙吧

在此遙看波塞東的海景

在此飄落至月面與塞勒涅狂舞

酒泉的醇酒將拋灑至狄俄尼索斯的唇邊

華爾茲波羅乃茲與安塞腰鼓

群星似慶典的天雨散花

太陽躍出銀河的岸邊

奔向那彼岸

奔向那燃燒

奔向那輝煌

除去那日臉的黑子黑斑

煥發(fā)出青春噴薄的容顏

我們是從這里誕生的

我們的星球有地表地幔地殼地核與地心引力

那一塊塊紅色褐色與黃色的土壤孕育出了飛禽走獸花木魚蟲

孕育出了山川河流與沉積的海洋

海水是成的

海水之上游動著人

人是從無機物到簡單的有機物蛻化進化而來

人是從海洋中的浮游生物里點點滴滴鑄就出世的

我們在爬行

我們在蠕動

我跳出了雙甲的貝殼

我見過光滑的扇貝

那上面是太陽系的圈層圖案

我看過白堊紀(jì)的化石

那中間有我們生命的氣息

我們是石猴變來的嗎

我們是你崩散隕石再生的骨肉

女媧用這隕石去補天

克洛諾斯將其扔進了地中海

我們有了房間與街道

我們有了戰(zhàn)爭與殺戮

成吉思汗的鐵騎與日德軍隊的鋼盔

拿破侖的橫掃歐洲與1812年序曲

斯大林格勒的血戰(zhàn)迎來了諾曼底D日登陸

核裂變的沖擊波開啟了地獄之窗

我們穿行在蘑菇云中

天與地交錯了一個時代

一切都沉寂了下去

一切都沉淪到了海底

畸形的科技

扭曲的人性

自大狂的獨裁者

我們偉大的德行

我們不朽的荒謬

那沉沉的黑暗

那沉睡的宇宙

那膠著的實晶體

那層層疊疊的重壓

說是在大爆炸中炸出了日月

炸出了天琴座與天燕座

炸來了七姊妹星團飄過麥哲倫云

炸開長江并黃河的水道

炸飛太平洋頂出大西洋

炸裂了喜馬拉雅山撞開俄羅斯平原

撞擊擠壓成尼亞加拉大瀑布和阿留申群島

而在大爆炸之前那是什么

一塊凝固的黑暗？

一堵無邊的迷墻？

中生代古生代

歡樂的草原被大洋掩埋

茂密的森林沉入海底

層層疊疊

斷斷續(xù)續(xù)

成了煤層

燃燒出了生命

那旋轉(zhuǎn)的地球在元靈的懷抱里繁衍出了關(guān)索不達米亞神話

繁衍出了華夏一族

這地球上有這樣一些想入非非的瘋子

他們成了天神的聯(lián)絡(luò)官

哥白尼牛頓

伽利略落下閎

最初的上蒼之音由他們傳來

他們有的被燒死

有的被追殺

但開普勒的眼睛仍在延伸

千百年過去

齊奧爾科夫斯基向上蒼伸出了五指要到月面上取石頭

科羅廖夫、馮·布勞恩與錢學(xué)森去實現(xiàn)他們的夢想

加加林與死神擦肩而過

阿波羅十一號奔向月球

楊利偉駕駛著神五奔行

你看見了什么

你聽到了什么

你看見了玉兔奔跳的身姿

你聽到了安泰俄斯咆哮的聲音

旅行者一號已抵達太陽系邊沿

能存億萬年的光盤奏響了地球之音

斯瓦斯里語

阿爾泰語系

漢藏語系

阿拉斯加的風(fēng)聲

青海湖鳥島上的鳥聲

杭州灣的梅雨聲

潮汕的廣東話

貝多芬的《命運》與列農(nóng)的搖滾

但丁《神曲》的煉獄與屈原《問天》的癡心求索

我們渴望得到回音

我們期盼埃俄羅斯一紙收條

菲萊擒住了丘留莫夫-格拉西緬科彗星

天宮二號伴隨著脈沖星導(dǎo)航升空的對接

我們已打開通往玉皇大帝與雅典娜宮殿的通途

任鷹星云重重阻隔

任赫卡忒用暗夜的斗篷來遮蔽

盤古的神力女媧的執(zhí)著精衛(wèi)的蹈海

已將天堂的大門洞穿

天上的中軸線

劉洋回來了

景海鵬出艙了

劉旺流淚了

那天他們從基地出發(fā)

從天安門出發(fā)

從中軸線乘神九騰飛而去

他們沿著那萬家燈火劃過了一道彩虹

天上的中軸線群星璀璨萬仙起舞

天上的大柵欄與前門大街人聲鼎沸

群神在匯聚歡會

千魂在顯靈高歌

從仙女星座到麒麟辰軌

私奔的恒娥

叛逆的齊天大圣

王母娘娘的酒缸掀它個底朝天

痛飲吧

這中國神話的續(xù)篇的瓊漿

撲風(fēng)舞潤吧

這余音裊裊的中國風(fēng)笛

嫦娥已不再寂寞

她有了自己的家

這家叫天宮一號

這家就在天宇廟堂中軸線的盡頭

這家與嫦娥二號為鄰

這家已出入了眾多關(guān)里關(guān)外的兒女

這天上的街市

迎來期盼千年萬年的河南與河北老鄉(xiāng)

這天上的中軸線連接到了永定門和故宮的坐標(biāo)上

我們喚響了天籟之音

我們乘上天馬牽引的戰(zhàn)車

正是從那一刻起

我們撕碎了皇帝的詔書

我們推翻了宙斯的統(tǒng)治

我們唱著自由之歌

翱翔到了九天之上

這光年沿射的中軸線

把銀河系與黑洞彼方的漩渦星系環(huán)繞在了一起

這里有祖沖之張衡與郭守敬的名片

這里還有一顆錢學(xué)森星

還有飄蕩在暗物質(zhì)與宇宙塵間的眾多華夏英魂

我們的神州穿破大氣層旋轉(zhuǎn)著回來了

你看到了長城

你見到了景山

你在長安大街滑翔著

你帶回了天上瑞福祥的帽子

你把全聚德的烤鴨送進了太上老君的火爐

這是2012年6月16日18時37分24秒的奇跡

這是2012年6月24日的飛天長吻

天上的前門大街旁

情侶在散步

夫妻在對歌

劉旺為妻吹響了口琴

劉洋為夫舞起了太極拳

景海鵬想起將要高考的兒子

到中軸線上去走一走吧

到天上的鬧市去逛一逛吧

你來了

我也來了

月亮映照著我們的臉

宇宙重生著我們的生命

天上的中軸線離我們

很近很近

嫦娥笑了

我的同學(xué)叫劉洋

我的同事也叫劉洋

我同學(xué)的同學(xué)

我同事的同事中

也有諸多個劉洋

這是一個普通的名字

這是一誕生于我們這個時代的女性姓氏

她來了

沉重的宇航服托載著她嬌小的身軀

她坐進了燃燒的火箭之上

她在倒計時的分秒里恬靜地渴望著宇宙

她在讀飛行手冊

她在撥著自己的生物鐘

她將身輕如燕地向上飄去

飄過藍天白云

飄過太陽星辰

她飛越了她姓氏中的大洋

在月亮和哥白尼的弧線中舞起了嫦娥的飄帶

孤寂的嫦娥笑了

飛翔的劉洋也笑了

我同名同姓的劉洋也笑了

還有那眾多的我和眾多的她都笑了

他們同劉洋一起

目睹到了嫦娥的月臉

那燦爛的笑容

催醒天國的沉寂

群星在濺落

群星在飛舞

那是飛船的雙槳攪起的波浪

星幕在變藍

星辰在蒸騰

那是穿越億萬光年的眼睛

那是找回歷史足跡的拓片

恐龍是這樣消失的

恐龍的生命已在這星宿上找到

一個輕飄的飛舞

一束嫦娥飄帶的展開

寰宇之音唱響了生命之歌

我飲了吳剛之酒

我拋灑了桂花花瓣

我因而成了失重的醉仙

我因而擁抱了盤古之神

太陽的彩帶系在我的腰上

太陽的巨輪沿著我腰際的軌道在運行

阿波羅伸開了雙臂

和平號展開了胸懷

我們在宇宙之光的迸射中

我們在夸父逐日的奔行中

宙斯我們來了

玉皇我們來參拜了

織女我們?yōu)槟愦钌狭所o橋

牛郎你忘情地?fù)肀О?/p>

我輕輕撫摸你的容顏

我們?yōu)槟泔w流出了另一條銀河

我的名字叫神七

我的名字叫神六

我的子孫將叫神八與神四十八

我們要在這里高屋建瓴

我們要在這宴請賓朋

在清風(fēng)白月中

我們吟李白將進酒

在月和日沖中

我們奏響《春江花月夜》

我們邀請八方仙客

我們誠召九州共工

我們在震動的災(zāi)變中喚醒精衛(wèi)的力量

我們在破碎的山河里揮起了羲和的長鞭

在那晝夜旋轉(zhuǎn)的經(jīng)緯度上

我們丈量出了彩虹飛舞的尺度

在那黃道與地平圈的交角里

我們穿越了天帝的宮廷

我們的火炬?zhèn)鬟f到了這里

我們的國旗插到了天岸

我們要催醒天國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