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尼泊爾到不丹(三)
王鑒偉,蘇州人,書法家、作家。著有《藝術(shù)的生活》等文集。
越野車行進在帕羅河谷,青空略帶一絲白云,山崗巍然,樹木寥落,峰巒倒映在清澈的河面上,風(fēng)光格外醉人,
駛上高處,山腳一宗堡臨河而建,遠遠望去,方檐輕靈,秀逸生姿,不丹各地多宗堡,皆稱之為宗,此帕羅宗也。河上廊橋橫跨,水流清急,不知怎的恍如身在瑞士。帕羅宗乃喇嘛寺,舊時兼作行政機關(guān)。幾個小沙彌在門前階下追逐嬉戲,鈴鈴的歡笑。寺內(nèi)很是清靜,脫履入殿,在佛祖前叩首三通。
諾布頗健談,一路講解滔滔不絕。其國服乃母親手工織成,瀟灑飄逸,端起相機拍他,諾布忙挺胸凝視鏡頭,照片靚極。
后院檻外是一帶靜寂的山,抹著淡淡煙靄,一少年喇嘛趴在欄桿上向遠處凝望,眉宇間略帶些悵惘。
日頭漸西,出寺赴首都廷布,路況甚好,不多時已入城池。廷布雖為不丹最大城市,人口不到十萬,街道狹小有些堵車,然通行有序,聽不到一聲喇叭。酒店在市中心,簡而潔凈。諾布替我安排好房間與司機下班回家。洗了把臉靠坐床頭,捱至開飯時間,踱去樓下。
餐廳尚無食客,服務(wù)生捧著菜單上來。點了份套餐,菜色不錯,慢悠悠地吃著,待吃完起身,方有兩位金發(fā)女郎進門。
與諾布約好晚上出去逛街,他換了件休閑夾克,模樣頓覺普普通通。天氣微寒,街上人不少,店鋪播著悠揚的樂曲,氣氛很是歡愉。不丹禁殺生,街邊有店專售印度牛肉。諾布路遇同學(xué),停下來勾肩搭背一陣熱談,那人對我嘰里咕嚕,諾布忙翻譯介紹,得知我自中國來,連稱意外。路燈下聚著一堆人,近前看原是粥攤,老婦從木桶中舀出紅米粥,熱騰騰香氣十足,雖是嘴饞,然肚中甚飽只得作罷。
朝城外的石板路狗兒極多,只是模樣溫順,不至于害怕。轉(zhuǎn)個彎,猛然見夜暮中矗著一座佛塔,其上彩燈大亮,如夢幻一般。步入塔院,一大群老人在繞塔行走,腳步聲、誦經(jīng)聲嘈雜得很。近幾日動得少,加入隊伍疾行十多圈,微微出汗,感覺大爽。
歸途沽酒,一問店家,不丹啤酒有三種,遂各買一瓶。酒盡眠熟,半夜聽見街上醉漢叫罵,夾雜著犬吠聲,翻身復(fù)又睡去。
昧爽起,早飯后走出酒店,沒幾步即到主街,街道靜謐,路燈桿上掛著國王肖像,盡頭是起伏的山巒,朝陽映照,似鍍了一層金。不丹沒有紅綠燈,十字路口的交通崗?fù)ひ嗍侨珖ㄒ唬志臁巴煌煌弧彬T著摩托來上班,停下摩托卻未進崗?fù)?,而是站在路邊察看。幾位少男少女走過,身穿鮮艷的國服,笑容燦爛,孩童背著書包蹦蹦跳跳去上學(xué),一派祥和的景象。
專車準(zhǔn)時到來,我生性閑散,常各處行走任意東西,如今卻只能乖乖的跟著導(dǎo)游。出城過鐵橋,橋窄僅容單向行駛,橋兩端車子排成長龍,輪流通行絲毫不亂。
至塔金動物園,四周空寂,松杉駢駢,年輕女子在檐前編織羊毛圍巾,諾布上前搭話,兩人說笑,很是閑適。圍巾柔和相宜,價亦不貴,挑了數(shù)條一并圍在項間。塔金乃不丹國獸,羊首牛身至為稀罕。坡上有鐵絲圍欄,往里探看,老蘚緣樹,石色蒼潤,幾只塔金懶懶的趴在那兒。端詳良久,到此一游。
出園上山,山頂有大佛,老遠就能看見。佛像尚未竣工,底座圍著腳手架,臨崖處觀景絕佳,皇宮靜臥谷間,中央與四角皆有金頂塔樓,華麗無比?;蕦m亦是宗堡,全稱扎西卻宗,一半為中央寺院,近前更覺宏大,雷龍之旗在高桿上招展,映襯著碧空,絢爛不可名狀?;蕦m自不可擅入,寺院與西藏絕似,然精美遠勝。
東看西看,辰光已是不早,回城吃過中飯,翻山越嶺往普納卡去。盤山公路向上延伸,越野車加足馬力,不到數(shù)公里就遇堵車,這條路修了一年,已習(xí)以為常。等了半個鐘頭未能移動一步,司機按耐不住前去打探。我下車透氣,一老漢挎著竹籃兜售食物,生意看來不錯。
前方開始放行,司機小跑回來,工地上壓路機隆隆作響,散發(fā)著濃濃的瀝青味,印度工人不緊不慢地勞作,其中大半是包著頭巾的女工。往上路通暢起來,視野愈發(fā)開闊,山間滿目蔥翠,梯田層層疊疊,蔚為壯觀,司機打開音響,不丹民歌飄蕩開來,賞景談天,愜意之極。
突然,前面卡車排氣管脫落,“哐啷”一聲掉在路上,司機連忙急剎,身體往前撲去,幸好有安全帶保護,嚇得不輕??ㄜ嚿咸聝扇耍捌鹋艢夤?,找根麻繩綁住,重新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