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底的記憶萬里

秋風(fēng)

一

在新月地帶，毒販勢力猖獗。因為各國警方都加大了打擊毒販的力度，毒販們?yōu)榱搜a充人手，開始接納各地投奔而來的罪犯。這些罪犯往往身背命案，或是販毒老手，為人兇狠，毫無顧忌。

不過，為避免混入警方的臥底，進入販毒集團的新人都要經(jīng)過嚴(yán)格的篩選。此時，詹姆斯和另兩個逃進金三角的罪犯正一起等待著販毒集團的審查。本來新月地帶的毒販幫派不少，但隨著警方的圍剿，小幫派逐漸消失，現(xiàn)在最大的幫派只有一個，就是“死亡博士”。

這個毒幫頗為奇特，它的領(lǐng)袖就叫死亡博士，原名叫什么沒人知道。據(jù)說，死亡博士擁有很高的學(xué)歷，在化學(xué)界和心理學(xué)界都有高深的造詣。人們曾猜測他會不會是這些年失蹤的化學(xué)家或心理學(xué)家中的一個，但都不符合。他的團伙能一直發(fā)展壯大，與他關(guān)系很大：第一，他的團伙販賣的毒品純度高，體積小，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價錢也更高，這得益于他的化學(xué)知識；第二，據(jù)說他的團伙從沒有混進過臥底，警方曾經(jīng)派來臥底，但都被他查出來殺害了。他的手下傳言他有通靈術(shù)，什么人也騙不過他。

詹姆斯等三人先后被帶進審查室，詹姆斯是最后一個進去的。審查室里的陳設(shè)很簡單，只有一把金屬椅子。詹姆斯坐上去后，毒販用皮帶將詹姆斯的手腳都綁上了，然后掏出一支注射器來，注射器里是無色透明的液體。詹姆斯皺皺眉：“老子是來販毒的，可不想染上毒癮！”毒販冷冷地說：“不用擔(dān)心，這不是毒品，是博士的藥?！倍矩溄o詹姆斯注射完藥物后就離開了，剩下詹姆斯一個人坐在椅子上。

三分鐘后，詹姆斯開始覺得天旋地轉(zhuǎn)，一股無以名狀的興奮感涌上心頭，就像暢飲了美酒一般，他只想找個人不停地說話，說心里話。這時，一個人走了進來，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對面看著他。詹姆斯勉強看清了眼前的人：面容清瘦，戴著眼鏡，五十來歲，頭發(fā)花白，但體格健壯。

這人開口了，聲音里帶著柔和的磁性：“困了嗎？休息一會兒吧，睡吧?！彼稚夏弥粔K金表，金表發(fā)出的“咔咔”聲平穩(wěn)而枯燥。詹姆斯帶著那美妙的興奮感，眼皮越來越沉，終于合上了。

那磁性聲音繼續(xù)說：“你的通緝令和警方內(nèi)部資料是一致的，你原本是個心理醫(yī)生，卻利用職務(wù)之便大量竊取精神類藥物，在黑市上高價出售。這是真的嗎？”詹姆斯在半睡半醒間嘟囔著說：“是的?！?/p>

“你是上個月被通緝的，這段時間你都藏在什么地方？”

“緬甸，毒販家。”

“你來這里有什么目的？”

“販毒，發(fā)財，去美國?！?/p>

磁性聲音忽然變得極其緩慢，似乎蓄積著巨大的力量，渾厚而不可阻擋：“你——是——臥——底——嗎？”

詹姆斯似乎睡著了。他對面的人慢慢地舉起了槍，對準(zhǔn)他的眉心。過了一分鐘，詹姆斯疲倦而清晰地說：“不是，我是販毒的。”槍放下了，兩個毒販進來解開了詹姆斯的皮帶，把他拉到一間房子里，扔在床上。詹姆斯繼續(xù)沉沉地睡著。

直到第二天中午，詹姆斯才醒過來。他頭昏腦漲地走出屋門，一個毒販帶他走進一個豪華壯觀的大廳，昨天他見過的那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正坐在大廳中央，而坐在另一把椅子上的是和詹姆斯一起進來的逃犯。男人微笑著說：“詹姆斯先生，歡迎加入這個大家庭。我是死亡博士?！?/p>

二

詹姆斯坐下后，奇怪地問：“和我們一起來的還有一個人，他還沒睡醒嗎？”死亡博士笑了笑，說：“他醒不了了。他沒能通過測試，已經(jīng)被處決了。”詹姆斯嚇了一跳：“他是警察？”死亡博士搖搖頭：“不能確定，不過，他的動機肯定不單純。在這里只要是想靠命換錢的人，就算他不是警方的臥底，也會對我們造成威脅?！闭材匪勾蛄藗€冷戰(zhàn)，那藥物的滋味他是領(lǐng)教了，幾乎是繞過大腦直接從你的記憶里掏出答案來。

死亡博士對詹姆斯和另一個新人說：“給你們一天時間熟悉環(huán)境，然后你們就要開始工作，我這里不養(yǎng)閑人。昆寧是種植作物的老手，就加入種植部門吧。放心，只要你負責(zé)的農(nóng)戶產(chǎn)量高，質(zhì)量好，你就能拿到分成。詹姆斯是心理醫(yī)生，對藥物有研究，就進入提純組?，F(xiàn)在外面對產(chǎn)品質(zhì)量的要求越來越高了，我們的目標(biāo)就是努力研制出對人體作用更強但傷害最小最慢的毒品。”詹姆斯詫異地問：“副作用大小跟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死亡博士微微一笑：“我們不是菩薩心腸，但我們要保護客戶。那些吸毒的人活得時間越長，我們的產(chǎn)品銷量就越高?！?/p>

詹姆斯跟著當(dāng)向?qū)У亩矩準(zhǔn)煜きh(huán)境。向?qū)Ц嬖V他，在團伙控制的范圍里，他可以隨便看，唯獨死亡博士的院子不能進，除非他召喚才行。向?qū)дf：“曾經(jīng)有個骨干分子因為急事跑進了死亡博士的院子，還沒開口就被保鏢一槍打死了。博士說過，他叫人去，會提前通知保鏢；如果有人沒接到通知就進入，格殺勿論?！?/p>

詹姆斯很快就顯示出了他的價值，提純組里真正的專家不多，詹姆斯對各種興奮劑類藥物十分熟悉，提出了很多混合型的配方。死亡博士很重視他的配方，因為他確實做出了一些方便攜帶、副作用又小的新產(chǎn)品。美國的一個大毒梟看中了這些產(chǎn)品，成為死亡博士最大的客戶，而詹姆斯也成為死亡博士的親信。

一個月后，死亡博士第一次邀請詹姆斯去他的院子。進去后詹姆斯才發(fā)現(xiàn)，這個院子看似低調(diào)，其實里面所有的物品都是最頂級的，就連那張不起眼的茶桌都是頂級金絲楠木制成的。兩人喝茶聊天，談?wù)摻诘墓ぷ鳌?/p>

這時，幾個仆人模樣的婦女從屋里走出來，拿著一堆換洗的衣物。詹姆斯看見其中有一個小筐里裝著女人的衣物，忍不住說：“想不到你成家了，我還以為在這里的人都習(xí)慣單身呢?！彼劳霾┦繐u搖頭，說：“你弄錯了。那是我女兒的，她有點殘疾，平時不喜歡出屋，所以你沒見過。”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詹姆斯繼續(xù)勤懇工作，死亡博士很欣賞他，經(jīng)常邀請他去自己的小院。有一次，死亡博士告訴詹姆斯：“其實我的親信有很多，但他們只能忠心地聽我指揮，能和我聊天的人很少。你曾經(jīng)是個心理醫(yī)生，學(xué)識廣博，有你在這里，我不像以前那樣寂寞了?！?/p>

三個月后，詹姆斯終于見到了死亡博士的女兒。那天，兩人在喝茶時，一個女孩從白色小樓里走出來，穿著一身白色紗裙，神情茫然地在院子的花叢中穿行。詹姆斯看著那個女孩，發(fā)現(xiàn)她的左手是金黃色的，看起來很美，但也很詭異。

死亡博士看著詹姆斯的表情說：“她出了意外，失去了左手。我讓最靈巧的工匠用純金給她打造了一只假手。”詹姆斯點點頭：“很遺憾。我不想說假話，她很漂亮，太美了?！?/p>

死亡博士露出了微笑：“今天，我是故意讓你看見她的。你知道，我想找個靠得住又欣賞的人做我的女婿?？康米〉娜耍矣泻芏?；但真正欣賞的，直到你來到這里，我才找到。”詹姆斯受寵若驚：“這是真的？如果真能如此，我愿意付出任何代價。”死亡博士說：“她受傷后，精神有些恍惚，很抗拒別人。如果她接受你，你可以陪著她多走走，只是不要走出院子，我不想讓別的手下說三道四。等時機成熟，我會宣布你們的婚事?！?/p>

三

詹姆斯和死亡博士的女兒很快就熟悉了。奇怪的是，這女孩不愿意讓其他人靠近，除了死亡博士之外，她只愿意跟詹姆斯交流。詹姆斯陪著她聊天，在院子里看花，兩人相處得很融洽。

兩個月后，死亡博士宣布了兩人的婚期，整個新月地帶的毒販們決定慶祝一番，那些和死亡博士交易的客戶們也趕來祝賀。在慶祝宴會上，死亡博士親自主持了兩人的婚禮。

就在這時，幾個國家的警察聯(lián)合行動，從毒販的秘密通道沖到了核心地區(qū)。在一番激烈的槍戰(zhàn)之后，毒販們被打敗，死亡博士終于被捕了。他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疏漏，警方怎么會知道秘道呢？如果不知道秘道，警方就繞不過新月地帶復(fù)雜的地形和毒販們的防線，也不可能打自己一個措手不及。

當(dāng)詹姆斯出現(xiàn)在審訊室時，死亡博士大為吃驚：“你是臥底？不可能，我審查過你！”詹姆斯緩緩地說：“我已經(jīng)知道你是誰了，盡管你隱姓埋名多年。你還記得你是怎么離開心理學(xué)界的嗎？”

死亡博士目瞪口呆。詹姆斯繼續(xù)說：“原本我也不知道。不過，兩年前，警方通過一些渠道，得知你審查新人時會使用催眠術(shù)，我就猜到是你了。當(dāng)年，你曾是個前途無量的心理醫(yī)生，但你成功心切，為了快速治療患者，利用精深的化學(xué)知識制造了很多違禁的精神類藥物。一個心理學(xué)教授寫文章揭發(fā)了你的行為，導(dǎo)致你被吊銷了醫(yī)生執(zhí)照。你惱羞成怒，潛入教授家里刺殺他，那一槍讓教授受了重傷，一個月后就死了。后來，在警方的追捕中，你開車掉下了懸崖，大家都以為你死了，這也是多年來沒有人想到你身份的原因。”

死亡博士驚訝地看著詹姆斯：“沒錯，那車子爆炸后落入了大海，不過，我在爆炸前從車?yán)锾鰜砹?。我會游泳，在海上漂了一陣子，遇上了偷渡船，于是我偷渡到那里?？晌疫€是沒弄明白，我的藥物，加上催眠術(shù)，為什么不能讓你說出實話來？”詹姆斯說：“因為我知道你的藥物，也了解你的催眠術(shù)，在和警方合作準(zhǔn)備假檔案的時候，我已經(jīng)做準(zhǔn)備了。我注射了很多次類似的藥物，以取得抵抗力。至于催眠，你可能是大師，但你從未能超越我父親。”

死亡博士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是那個老渾蛋的兒子。這些年我的催眠術(shù)已經(jīng)達到了新境界，沒想到，他的兒子青出于藍。更沒想到，當(dāng)年他用一篇文章毀了我，今天他的兒子又毀了我一次。不過，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把信息傳遞出去的？”詹姆斯拿起一粒藥，那是他提出配方研制的新藥：“通過它。購買這種藥的毒販總要把藥賣出去，而警方通過各種渠道買到你出的新藥，檢驗里面的配方。我臨走前給了警方一個密碼表，配方里的成分就是密碼的組成。通過這些不斷推出的新藥，警方每次都能獲得一些信息。終于在上一次的新藥推出后，我把有用信息全部發(fā)送出去?！?/p>

死亡博士大笑起來：“聰明啊，真不愧是我選的好女婿。”詹姆斯冷冷地說：“不用演戲了，那個女孩不是你女兒?！?/p>

死亡博士的笑聲停住了：“沒錯，既然你是臥底，我想你們一定很熟吧。因為她也是個臥底，當(dāng)她冒充我女兒的時候，我差點就信了，你知道，在那個鬼地方做不了DNA檢測，而我逃難的時候，留下的女兒確實又和她年貌相當(dāng)。我派人去查過，我女兒后來進了孤兒院，而且孤兒院里的照片和她也很像。可惜，她沒有你這么厲害，在我的藥物和催眠下，她失敗了。她告訴我，我女兒小時候就生病死了，她是個警察，因為和我女兒長得像，警方就想了這么個異想天開的方法?！闭材匪钩鸷薜乜粗劳霾┦浚骸八步?jīng)過藥物的訓(xùn)練，以為不會被發(fā)現(xiàn)，可惜她要面對的是一個催眠大師！”

死亡博士看著詹姆斯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大笑起來：“你原本就和她是一對兒，對不對？”詹姆斯猛地站起來，怒吼道：“沒錯，她是我女朋友！為了她，我才主動要求加入警方做臥底！我要救她，至少要看看她是死是活！”

死亡博士微笑著說：“那你應(yīng)該很高興，她只是丟了一只手，沒有丟了性命。而且我老了，確實想要有一個女兒，經(jīng)過長時間的催眠，她真成了我的女兒?！闭材匪沟芍f：“你的報應(yīng)就快來了。因為販毒，至少可以判你十次死刑！”

四

然而，詹姆斯說錯了，警方竟然找不到死亡博士販毒的證據(jù)。他的手下都無法提供他販毒的證據(jù)，他們并不受死亡博士直接領(lǐng)導(dǎo)，各個部門都由死亡博士的親信領(lǐng)導(dǎo)，平常的毒販根本就見不到死亡博士。而他的親信們咬緊牙關(guān)，把所有罪名都扛了下來，把死亡博士說成是他們請來的醫(yī)生，只負責(zé)治病。他們說死亡博士是個傀儡，是他們利用死亡博士的名字來統(tǒng)治這個團伙，所以死亡博士是無辜的。這和死亡博士的供詞完全一致。

這看起來很荒唐，但警方確實找不到直接證據(jù)，詹姆斯可以作為證人，但死亡博士指出，他和自己有世仇，證詞不能采信。死亡博士和詹姆斯在審訊室里的對話是有記錄的，但那只能證明死亡博士催眠了一個女警察做自己的女兒，這不算是重罪。至于女警察失去的那只手，死亡博士完全可以說是毒販們干的好事，相反，他救了女警察。

詹姆斯決定用死亡博士殺死他父親的事來起訴，但法官遺憾地告訴他，由于時間太久，案件已經(jīng)過了追訴期。何況，當(dāng)時死亡博士已經(jīng)被確定為死亡，想翻案很難。

警方唯一的辦法就是通過死亡博士的賬戶來追查資金流。不管毒販們怎么說，作為販毒集團的首領(lǐng)，獲得最多金錢的肯定是死亡博士，他的錢就是定他罪的證據(jù)！然而，他的錢都存在瑞士銀行里，銀行方面說只有對上密碼，才能夠提供賬戶信息。

死亡博士被帶進一個漆黑的屋子里，綁在了一把金屬椅子上。他微笑地看著詹姆斯說：“真是諷刺啊，這么快你就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闭材匪拐f：“你放心，我的藥可能不比你的有效，但我的催眠術(shù)肯定比你強。我女朋友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了，你用了兩年時間催眠她，我只用半個月就解除了你的催眠?！?/p>

死亡博士點點頭：“我承認。不過，你注定要輸?shù)艉臀业谋荣??！闭材匪菇o他注射了藥物。三分鐘后，詹姆斯播放低沉的音樂，金屬椅子緩緩轉(zhuǎn)動起來，有節(jié)奏地停頓，轉(zhuǎn)動，停頓，轉(zhuǎn)動……屋子里的一切也似乎跟著轉(zhuǎn)動起來。

詹姆斯開口了，他的聲音比死亡博士更有磁性和說服力：“你的密碼是多少？”死亡博士嘴里嘟囔著：“我不知道?！闭材匪沟哪樕下冻霾豢伤甲h的表情，他加大了力度：“你的密碼，你必須告訴我?！八劳霾┦恐貜?fù)著：“我不知道?！闭材匪咕従彽貑枺骸罢l知道？”死亡博士說：“我的假女兒。我怕有一天被抓住，會熬不住審訊，也怕被人催眠，所以我讓她修改密碼，只有她知道。”

詹姆斯沉默了很久：“她不知道，對不對？”死亡博士說：“她在被催眠的時候設(shè)的密碼，她清醒的時候不會知道密碼?！闭材匪箚枺骸叭绾稳〉妹艽a？”死亡博士在睡夢中露出了猙獰的笑容：“催眠，在同樣條件下催眠?！?/p>

三天后，詹姆斯再次出現(xiàn)在死亡博士面前，說：“你說謊。我用了所有方法，她在最深度的催眠下仍然不記得有密碼這件事?！彼劳霾┦啃α耍骸澳阋欢ㄊ锹┑袅耸裁?。”詹姆斯搖頭：“不可能，我……”他忽然停住了，腦子里閃電般出現(xiàn)了死亡博士猙獰的笑容，“條件催眠！你對她用了條件催眠，什么條件？”死亡博士搖搖頭：“再催眠我一次吧。你知道，催眠狀態(tài)下的話不能作為證據(jù)，警方現(xiàn)在還不承認催眠術(shù)的嚴(yán)肅性?！?/p>

當(dāng)詹姆斯的聲音再次響起的時候，兩人只有短短的一句對話。詹姆斯問：“你催眠她時，用的是什么條件？”死亡博士回答：“砍手?！?/p>

在催眠室外面的警察都聽到了里面撕心裂肺的怒吼聲，當(dāng)他們沖進去時，死亡博士已經(jīng)在催眠的狀態(tài)下被打醒了，仰著滿是鮮血的臉，他瘋狂地笑著：“你知道了，哈哈哈，可你沒有辦法。你拿不到密碼，除非你舍得讓她變成一個沒有手的人！”

警察們用盡力氣才把詹姆斯架走，從那以后，一直到出庭之前，詹姆斯再也沒有來見過死亡博士。

警方把時間拖到羈押的極限后，不得不開庭了。在庭上，雙方律師激烈地辯論著，幾乎所有毒販都被定了罪，唯獨對死亡博士，仍然是證據(jù)不足。就在法官準(zhǔn)備做出決定的時候，詹姆斯突然跑進了法庭，說：“我有新的證據(jù)要提交！”

新的證據(jù)是瑞士銀行提供的賬戶信息，清晰無比地顯示了死亡博士販毒的經(jīng)過，每一次大規(guī)模的毒品出貨后，都有巨額資金進入他的賬戶。死亡博士的親信們再也沒法狡辯說他是傀儡了，他是確定無疑的毒販領(lǐng)袖，幕后首腦！

死亡博士看著詹姆斯，慘白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你夠狠，沒想到你為了報仇，竟然能舍棄一切?！闭材匪估淅涞卣f：“你自己是個魔鬼，就把所有人都想象成魔鬼?！?/p>

死亡博士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不可能，就算你比我強百倍，不用鑰匙，你一樣打不開記憶的大門！”詹姆斯聳聳肩：“我不能用你那把鑰匙，但我仿造了一把?！币娝劳霾┦恳荒樏曰?，他繼續(xù)說，“我真不愿意回想，不過，我女朋友堅持讓我告訴你，她希望看到你完敗的樣子。我先對女朋友進行了催眠，讓她認為自己還有兩只完好無缺的手，然后我對她進行了更深一層的催眠，讓她進入等待條件的狀態(tài)。同時，我給她戴上了腦神經(jīng)刺激頭盔。這是近幾年的產(chǎn)品，不過，我相信你通過網(wǎng)絡(luò)也知道，它能刺激人的大腦，模擬出肉體遭受的各種感覺。然后，我舉起斧子，砍下了她的黃金左手，在那同時，我啟動頭盔，在她大腦中模擬出手被砍斷的疼痛。那一瞬間，她幾乎疼昏過去?？吹剿で哪?，我能想象她當(dāng)時承受的痛苦，一定比頭盔刺激出的感覺更強烈?！?/p>

詹姆斯說不下去了，怒視著死亡博士。死亡博士搖搖頭：“我認輸了。不過，你既然有密碼，其實可以把那筆巨款轉(zhuǎn)賬到自己的戶頭上。你為了報復(fù)我，寧肯放棄夢想的財富？”詹姆斯鄙視地看著他：“即使我們倆沒有仇恨，我也一樣不會那么做。有些事，你這種人永遠也不會懂。”

尾 聲

幾個月后，死亡博士即將坐上電椅了。在前一天晚上，他照例可以提一些要求。他要了一面鏡子，為了防止他自殺，警察提供了一面用高強度的鋼化玻璃做的鏡子。他對著鏡子喃喃自語，漸漸地，神情變得平靜起來。他猛地用手打了一下墻壁，鮮血直流，卻毫無痛楚的表情。他滿意地笑了。

在坐上電椅的時候，死亡博士仍然平靜地微笑著。就在這時，詹姆斯隨著牧師走到他面前，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死亡博士猶如從夢中驚醒一般，茫然地看看詹姆斯，然后慘叫起來：“不，不要！我要鏡子，給我鏡子！”同時，他骨折的手疼得顫抖起來。詹姆斯輕聲說：“這樣才能報了我的私人仇恨。”

電椅的開關(guān)被合上了。

〔本刊責(zé)任編輯 袁小玲〕

〔原載《百花·懸念故事》

2014年第2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