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乃綺
《鼓聲》首演于1998年8月7日,其創(chuàng)作的時間甚短,大多元素是從安妮· 特雷莎 · 德· 姬爾斯美嘉的上一部作品《就在……之前》(Just Before)中得來的,而舞作名稱則是基于作曲家史蒂夫· 賴克的樂團來命名,燈光設計師和服裝設計師都與作品《就在……之前》的相同。
在音樂方面,《鼓聲》使用了八個小定音鼓、三臺木琴、三臺鐘琴,還有口哨及短笛,音樂的節(jié)奏、音色和發(fā)聲方式深受西非和巴厘島的打擊樂影響,在穩(wěn)定且逐步累積改變的重復性過程中不斷促使舞蹈的推進,使作品有一種強烈向前推進的流動感?!豆穆暋返拈L度在55—75分鐘之間變化,這提供了一個完整長度發(fā)展的可能性。除此之外,作品秉持著史蒂夫· 賴克的極簡主義風格,從最小的材料中導出最大的發(fā)展可能性,而在音樂的相對獨立性中,它可以強勁地支撐舞蹈結構,同時也可以展現(xiàn)安妮· 特雷莎個人的編舞風格。
安妮· 特雷莎早年在崔莎· 布朗的排練中發(fā)現(xiàn)了一個“動作語句”可以發(fā)展出的豐富性。這讓她突然意識到,應該獨自回到舞蹈教室里工作,直到找出屬于自己身體特有的組成動作語匯的方法。最終她在作品中依照幾何的基礎,來貫穿所有的語匯及舞蹈編排,我們也在《鼓聲》中看到了崔莎· 布朗的作品《設置與重置》(“Set and Reset”)的影響。
《鼓聲》是以相對精準的科學,特別是數(shù)學原理為基礎的作品,是編排相當嚴謹?shù)奈璧缸髌?。它不僅需要舞者擁有充沛的體力,同時因其復雜的對位結構,更需要舞者高度的精神集中和記憶控制,是一個“高風險”的作品。此外,各個角色的動作也不是一樣的激烈或嶄露,有一些人的獨舞會比其他人更加突出,對于舞者的挑戰(zhàn)是如何表達出自我的獨特性,而不是在舞作中如機械般無情地擺動著,賣弄精準度。
“單一主題性”的邏輯,無論是在音樂創(chuàng)作還是在舞蹈編排中,都是從一個基本的語匯展開的概念而成立的,此外它也隱藏在服裝以及舞臺燈光設計里,例如,服裝上不僅有美學效果,而且還暗示著建筑的結構。鑒于所有戲劇性角色的服裝和燈光以及建筑結構會在彩排的過程中出現(xiàn),服裝設計師和舞臺燈光設計師會先提出基本的設計,再結合舞蹈和音樂加入新的想法。舉例來說,服裝設計師建議加入輝煌的元素,即在一件銀色的戲服上加上亮片以制造出閃閃發(fā)光的效果,這從視覺上便與鐘琴和短笛在音樂的金屬部分產生共鳴。
《鼓聲》的編排架構是在嚴謹?shù)狞S金分割幾何原理的基礎上,設定“螺旋”作為編舞的基本工具以及整部作品的整體架構的。舞作中的基本句子、核心動作與結構原則其實是設定在整個舞臺空間里的“螺旋”軌跡,而“螺旋”即是引導《鼓聲》中時間、空間組合的最高原則。
單一核心主題在《鼓聲》中是“一個句子”,并賦予整部舞蹈作品結構建筑與“螺旋”的幾何原理。在《鼓聲》中,基本短句保證了每一個動作逐漸擴大的時間單位相同,這使得舞蹈動作的速度能夠加速并且跟上“螺旋”的運轉。
基本短句中可以找到“螺旋”和展開的八角形軌跡,這源自矩形和黃金比例。根據(jù)斐波那契螺旋,每個平面上都有不同的空間,而安妮· 特雷莎把“螺旋”的正中心稱為“舞者的家”,每一位舞者都有自己的家,出口就在“螺旋”軌跡的最尾端,通往整個舞臺空間。除了八個“螺旋”以外,從特定的角度旋轉它的中心點,又制造出了四個“螺旋”,這樣總共十二個“螺旋”,使得每一位舞者都有自己獨特的軌跡,根據(jù)直線和對角線軸的鏡像,使其在舞臺的上下左右側都創(chuàng)造出對稱的“螺旋”。
《鼓聲》整個舞蹈分為四個部分,大致上追隨著音樂的細部結構:皮制樂器、木頭樂器、金屬敲擊樂器以及最后的大合奏。木頭樂器的部分在編排上比較長,是因為它的結尾部分包含了黃金分割,并不是在中段部分,而是更接近第二和第三部分。
第一部分相當于對所有群舞、動作語匯及元素的解釋,且同時帶有“前行”與“逆行”兩種意義。而接著延續(xù)發(fā)展的是一種根據(jù)同樣的材料排列出簡單的對位法,也就是面對面發(fā)展同樣的對位。它體現(xiàn)在舞者們各自進行相同的動作,但速度不一致,例如卡農、短句甚至是極短的動作。而它們同時也蘊含了加速循環(huán)、前行與逆行,這就類似于階段性移動。
第二部分建立在廣泛和豐富的對位上,也就是不同的動作堆棧。對位法同時涵蓋了人數(shù)較少的群舞,例如雙人、三人、四人都是經常會使用到的,安妮 · 特雷莎將這個部分稱為“名古屋木琴”(Nagoya Marimbas)。
第三部分標記了整部作品的黃金分割,安妮· 特雷莎稱之為“慢語”(slow phrase),這部分與先前部分的音樂和舞蹈相反,始于一個很慢的節(jié)奏,是減速和延伸的一個基本短句。舉例來說,一個原本只有兩拍的動作,在這個部分必須延長至21拍,節(jié)奏的改變影響了動作的質感,在第二部分,身體在空間中的結構及整體的能量,在對比的復雜性和動作能量上達到了高潮;第三部分則故意慢下來,它始于和音樂的一致性,但并不跟隨其脈絡,而是圍繞著音樂進行的。
第四部分為結局,它涵蓋了所有復雜轉變的空間、直線、曲線以及舞蹈材料的堆棧,一直到結束。
總之,科學理性在感性的舞蹈創(chuàng)作中運用,從而成就了這部很純粹的舞蹈作品。筆者認為,未來若能將這種較為科學的方式萃取提煉并運用到中國舞群舞的編排上,或許會擦出不一樣的火花,讓中國舞群舞的編排更上一層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