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文彥 (武漢科技大學(xué)城市學(xué)院 430000)
論哈金《池塘》中小人物的悲劇意義
成文彥 (武漢科技大學(xué)城市學(xué)院 430000)
作為哈金長篇小說的開端,《池塘》將小人物的悲哀在黑色幽默下表現(xiàn)的淋漓盡致。本文通過闡明個人與社會的復(fù)雜關(guān)系分析小說中小人物悲哀的原因。
哈金;《池塘》;小人物的悲哀
哈金是當今美國文學(xué)界十分著名的非母語移民華裔作家。他的作品獲得了許多美國文學(xué)大獎,并得到美國評論界的高度關(guān)注和評價。短篇小說《辭?!帆@得1997年海明威國際筆會獎,長篇小說《等待》獲得1999年美國國家圖書獎,并使其成為該獎項設(shè)立五十年以來第一位得獎的華裔作家。長篇小說《戰(zhàn)爭垃圾》紐約時報評為2004年度十大好書之一,并獲得2005年美國筆會??思{小說獎?!冻靥痢肥且徊恐衅≌f,也是其黑色幽默代表作之一。而本文立足于文本,分析在《池塘》世界里,小人物邵彬悲哀的必然性。
《池塘》講述了邵彬為獲得一套住房,同領(lǐng)導(dǎo)階層幾次斗爭,幾經(jīng)失敗,最后被腐朽的社會風(fēng)氣同化的故事。在哈金筆下,社會本身是一個巨大的怪獸,吞噬并改造一切。小說的題目具有象征性意義,無論底層小人物如何反抗特權(quán)階級的控制,仍然走不出池塘的黑暗。美國劇作家Arthur Miller 曾說過引發(fā)悲劇的主要原因是主人公不愿被動接受自己的命運。1邵彬的悲劇就在于一開始不愿意被動接受自己命運,最后卻不知不覺被命運掌控。他并不是“拜倫式”的英雄,他只是歇馬亭一個小人物。邵彬的反抗并沒能改變污穢的環(huán)境,反而使他在不知不覺中被同化。邵彬為了房子和自己才華的實現(xiàn)被迫反抗,自身卻沒有堅定的反抗精神,在經(jīng)歷多次磨難之后,房子依然沒有,而邵彬也丟失了藝術(shù)家的自我。他的悲哀是自身性格的劣根性和社會的腐敗共同造成的。
邵彬的性格是造成其悲劇的決定因素。他既是一個孤獨的反抗者,又是一個悲哀的浮萍。
邵彬身為一個平凡的小人物,卻有著不同于普通群眾的清高耿直。他覺得自是知識分子,不屑于同歇馬亭的其他人同流合污。在分房之前,妻子梅蘭提醒他給領(lǐng)導(dǎo)送禮,他卻不以為然。他認為自己符合條件,房子是囊中之物。卻沒想到領(lǐng)導(dǎo)利用特權(quán)把房子分給了侯妮娜。讀書人的清高使邵彬成為豐收化肥廠的異類,與周圍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他的清高和才華沒有讓他出淤泥而不染,反而使他在渾濁的“池塘”里格格不入。他的孤芳自賞也注定了這個小人物的失敗。心里的孤獨和外界環(huán)境的孤立,雙重壓迫將邵彬壓變了形。在經(jīng)歷精神和身體的打壓之后,讀書人的清高變成了偽裝,耿直的性情成為了他人的笑料,意氣用事使他一次次在絕望中沉淪。
邵彬作為一個反抗者,卻不是徹底的反抗者。當他發(fā)現(xiàn)自己反抗使情況變的更糟之后,便偃旗息鼓,希望忍一時風(fēng)平浪靜。甚至還帶有阿Q精神安慰自己“房子不過是身外之物,不要太在意?!薄?但諷刺的是,促使邵彬反抗的理由便是那身外之物——房子。最后邵彬輕易的被楊晨的懷柔手段收服。到此,邵彬的反抗之路走到了終點。邵彬已不記得自己反抗的原因,遭受的屈辱。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狀態(tài),劉馬依然高高在上,邵彬依然沒有房子。藝術(shù)家的天分和讀書人的清高卻早已不知所蹤。但此時邵彬已不再低落憤怒,他對未來充滿希望。房子會有的,才華也被人賞識。潛移默化中邵彬變成了他曾經(jīng)憎惡的官員。
小人物的悲哀不僅是自身性格缺陷造成,外部的環(huán)境同樣也有重要影響。劉丑陋的特權(quán)和愚昧的群眾編織成一張黑色的網(wǎng),將邵彬牢牢抱住,最后將其同化。群眾是邵彬悲劇的看客,也是幫兇。
豐收化肥廠里的員工都是抱著坐收漁翁之利的心理支持邵彬反抗。在邵彬向《旅大日報》刊登了反諷漫畫之后,化肥廠里的未能分到房子的工人都希望利用邵彬刊登的漫畫使自己得到公正的待遇。因此漫畫刊登之后,廠里許多工人都擁戴邵彬。邵彬的上司肖鵬支持他糾正廠里的不正之風(fēng)。但在劉書記和馬主任召開針對邵彬的批評大會時,眾人卻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邵彬揚言要上報自己的不公正待遇時,眾人只將他當作一個笑話,認為邵彬異想天開。他們自己內(nèi)心里也認為自己的不公正待遇是不可能得到糾正。當劉書記在大會上顛倒是非,強詞奪理時,圍觀群眾將邵彬的遭遇看作笑話。有的人帶著與己無關(guān)的竊喜,有的人落井下石諷刺邵彬是瘋子。邵彬的上司肖鵬是典型的特權(quán)階級的爪牙。在兩次工廠大會劉馬公開批評邵彬之后,肖鵬在會上默不做聲,會下卻偷偷激勵邵彬,鼓勵邵彬堅持住,并表達自己是同他站在一個立場。但實際上肖鵬是既希望明哲保身,避免和上位者直接沖突,害怕被鎮(zhèn)壓;又希望能投機獲利,維護自身利益。他抱著看客的態(tài)度,希望邵彬能真的推翻劉和馬的壓迫。所有的群眾都甘于臣服在丑陋強權(quán)的淫威之下,不抗反抗,不會思考。如同池塘里的水草,大片植根于骯臟的泥土上,同周圍環(huán)境相容成一體。他們漠視自己同類的痛苦,在強權(quán)面前,丟失靈魂,最終變?yōu)橐蝗簽鹾现姟?/p>
哈金在1990年出版的詩集《沉默之間:來自中國的聲音》序言里寫到:“作為一個幸運的人,我替那些不幸的人說話。他們身處生活的底層,深受磨難、歷經(jīng)艱辛、消亡無蹤。”。4哈金的本意是替那些卑微的小人物代言,但本文認為《池塘》里小人物最終悲劇不僅僅是外部環(huán)境造成的。邵彬正如同《等待》中的孔林,他們是現(xiàn)實的中國人,善良,本分,有追求更好生活的愿望。但也自私,怯懦,有時也可能有一些投機心理,在某些情況下,后者甚至可能把前者犧牲掉他們恨他們所處的那個灰色的,陷進去就拔不出來的環(huán)境,但同時也被他同化,日久天長,自己也成了那個環(huán)境的一部分。5強權(quán)們不公平的待遇,周圍群眾的冷漠固然是邵彬這個小人物悲劇的重要因素,但邵彬悲劇的根本原因還是其性格的劣根性。他的搖擺不定和貪慕虛榮必然導(dǎo)致無論他如何反抗,他始終是池塘里的小人物,他的歸宿依然是池塘,這也是他小人物悲劇意義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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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文彥 (1989- ),女,漢族,湖北武漢人,助教,碩士,單位:武漢科技大學(xué)城市學(xué)院,研究方向:英美文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