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井里的“寶貝”

彭啟殷

在小嶺村的村邊有一口枯井，沒有人知道這口枯井已存在多長時間了。村里人害怕貪玩的孩子掉進去，就在井口上蓋了一塊厚重的木板。

近來，關(guān)于這口枯井的話題多了起來，最先是村里的老光棍白老二，說他有一晚起來去方便，看到枯井上發(fā)出藍光。這話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在村里傳開了，村民們議論紛紛：枯井下要不是有污穢之物就是有金銀珠寶。有人建議該下去看看，可是一到井邊又沒有人敢下去了。后來，有老人罵白老二亂放屁，說井下要是有金銀珠寶什么的，前輩們早已搬上來了，還等到現(xiàn)在？再后來，村支書警告白老二別再亂說話。白老二為人老實膽小，平時在村里經(jīng)常被人嘲笑，如今很多人更是一見他就笑他想錢想傻了，是不是想早點弄到錢娶紅二嬸呀？紅二嬸是村里的寡婦，白老二一直對她有點意思，可因為要啥沒啥，也不敢開這個口。

白老二氣壞了，將這事告訴了在外地讀大學的堂侄子。侄子對白老二說：“這枯井年代久了，下面可能積存了許多磷，這磷很容易燃燒的，一燃燒就會發(fā)出藍光，沒啥異常的。什么鬼怪呀金銀珠寶呀都是不可能的?！笨墒?，白老二還是不甘心，他決心要把這事搞清楚，說不定發(fā)一筆橫財，到那時，就不愁紅二嬸不答應嫁給他了?？墒?，怎么樣才能把事情搞清楚呢？白老二犯愁了，自問沒這個膽。

“喂，二爺爺，你的牛進人家菜地了！”這天，白老二在枯井旁放牛，盯著這口枯井發(fā)呆，突然，一個小孩的聲音驚醒了他。白老二回過神來，回頭一看，見自家的老牛跑進了八婆家的菜地，正津津有味地啃著鮮嫩的紅薯苗呢！白老二慌了，忙跑過去把牛趕出來。這小孩是他鄰居白亮的小兒子白小亮，是他的侄孫輩了。于是，他對小家伙說：“小亮啊，只要你不亂說，明天二爺爺給你買一支玩具手槍?！毙〖一镆宦牐瑯奉嶎嵉攸c點頭。

看著白小亮瘦小的身體，白老二突然冒出一個想法，于是，他低聲對小亮說：“小亮，你幫二爺爺一個忙好不好？我給你十塊錢，有了錢你想買啥玩具都可以了?！毙〖一镆苫蟮乜粗桌隙?，白老二真拿出十塊錢塞到小家伙的手里?！澳阆胍腋墒裁矗俊卑仔×撂ь^問。白老二暗暗高興，他把小家伙拉到枯井邊說：“小亮啊，二爺爺?shù)臒煻返艟锶チ耍銕臀夷蒙蟻硇袉?？”小家伙看了看白老二，又探身往井里看了看，然后說：“這井很深的，我怎么下去？”“我用繩子放你下去不就行了。”白老二笑著說。“行！不過，二爺爺你可不能告訴我媽，她不讓我到這里玩的。”白小亮說。白老二一聽愣了一下，笑說：“那是，你也不能告訴你爸爸媽媽，說今天是為了幫我的忙！”于是，白老二解開系牛的繩子，然后把繩子綁在小家伙的身上從井口慢慢地放下井去。可是，兩丈多長的牛繩放盡了，還是沒到井底。懸在半空的小家伙因為繩子捆著又冷又疼，急得要哭。白老二也急了，眼看就要成了，可不能半途而廢啊。情急之下，他看見旁邊不遠處有許多藤條，于是，他先把手里的繩子捆綁在井口的一塊大石頭上，然后，找來幾根大藤條，一根一根接起來，然后接到繩上。一切妥當，白老二又開始把小亮往井下放。就在這時，一根藤條被井邊的一塊石塊磨斷了。小家伙驚叫著直往下墜！白老二頓時慌了神，朝井下看了看，喊了幾嗓子，井下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見，也聽不見小亮的回應，白老二轉(zhuǎn)身匆匆忙忙地趕?；厝チ恕?/p>

白老二到家后不住地喃喃自語：“完了，小家伙肯定是完了……我該怎么辦？”越想越害怕，白老二怔怔地流下淚來。

眼看天色漸漸暗了，聚集了濃黑的云，似乎要下大雨。白老二心想，白亮一家人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小孩不見了。怎么辦？下井去看看吧。他正想著，突然，門外傳來白亮的喊聲：“二叔，我家小亮在你家嗎？”白老二猛地一震，定定神應了一句：“是白亮嗎？小亮不在！”門外，白亮遠去的腳步聲很焦急。白老二松了口氣，可心里更難受了。大概晚上十點的時候，忽聽外面?zhèn)鱽硪魂囯s亂的腳步聲，不一會兒，門開了，涌進一大幫村民，紅二嬸也在人群里頭。

“二叔，有人看見你今天跟小亮在一起放牛了?！卑琢烈贿M來便大聲地問?！八桓艺f了一句就跑開了。當時我的牛跑進了八婆家的菜地，還是他喊我的?！卑桌隙读艘幌抡f?！斑€算你講真話?！卑琢琳f，“快說，后來他去了哪？”“我真的不知道?。】赡苁恰?，對了，我放牛的地方離那枯井不遠，會不會……”白老二看了一眼紅二嬸，吞吞吐吐地說。“什么？枯井？”白小亮的母親驚叫起來，“不會的，小亮很聽話的，他不會到那兒！何況，井上不是蓋有一塊重木板嗎？他一小孩搬不動的。”“唉，不管怎么樣，還是到那兒看看吧？”有人說。于是，眾人出門直往村邊的枯井跑去。

就在這時，突然電閃雷鳴，狂風大作，大雨瓢潑而下，眾人只好退回屋里，這場雨下了好幾個小時。好不容易等雨小了點，眾人走出門一看，頓時傻眼了，外面到處都是奔涌翻騰的洪水?？菥诘牡胤揭咽敲ＣＲ黄?，山洪淹過了枯井，不過，大家驚奇地發(fā)現(xiàn)，洪水竟然不停地往枯井下排，井口處形成一個大大的漩渦……

“我的亮亮??！”白小亮的母親看著看著，突然大喊一聲暈了過去。大家慌忙把她背回家，一番折騰之后方才醒過來。一睜開眼，她就大喊：“小亮沒死！他回來了！”大家以為她驚嚇焦慮過度而神經(jīng)錯亂了，不禁都搖頭嘆息。“真的，我看到小亮了！他在枯井下！他被惡鬼纏住了！”說完又暈了過去。這時，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想到了白老二以及他說過的話，但誰也不敢說出口。

眼看天就快亮了。外面，洪水滔滔，村民們都束手無策，只有等天亮了再找了。正在大家焦慮萬分的時候，一村民闖進來喘著粗氣喊：“不好了，我看見白老二出去了，他肯定是干了啥虧心事，想跑！”

“什么？他要跑？”白亮喊。

大家?guī)缀跽J定，小亮失蹤肯定跟白老二有關(guān)，可是，現(xiàn)在，連白老二也不見了，怎么辦？一時間，大家都束手無策，只好繼續(xù)找。最后在村口的木橋底下發(fā)現(xiàn)一個洞口，因為剛下過大雨，橋下流水很急，不過還好，河水沒有淹到洞口。“白老二不會躲到里面去了吧？”有人開口說。白亮看了一眼說話的村民，突然跳下河爬進那洞里。大家互相看了看，也跟著進去了。

那橋下的洞竟然別有洞天。眾人爬進洞口后，吃驚地發(fā)現(xiàn)那洞還挺深的，走過一段窄窄的路后，前面竟然甚為開闊，借著手電筒的光，大家慢慢地往前走著，可是，走了十幾分鐘，發(fā)現(xiàn)還沒走到洞的盡頭。

“誰！”這時，突然有村民大喊。大家順著那村民的手電亮光，看見洞的前方有一個矮小的東西在移動，大家互相看了一眼，一步一步地走上前。

“那不是小亮嗎？”走近了，人們吃驚地看見正努力往外爬的白小亮，不禁都驚呼起來，不敢相信那是真的。白亮沖過去一把抱起小亮，激動得淚流滿面，不停地喊著：“好小子你跑哪兒去了，跑哪兒去了！”小亮一撲進父親的懷里就暈了過去。

“快，小亮是餓壞累壞虛脫了，快抱回去！”村民說。于是，白亮抱著小亮急急地返回去。

白小亮經(jīng)過一番搶救終于醒過來了，他看見這么多人圍著他，很是奇怪，問白亮：“爸，這是怎么了？”“好兒子，你沒事就好，先別問了?！卑琢琳f。白小亮突然大聲地喊：“我二爺爺呢？怎么不見二爺爺？”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怎么回答。最后，白亮問：“小亮，告訴爸爸，怎么回事？”“他今天給了我十塊錢，叫我下枯井幫他拿回他的煙斗，還送我玩具手槍?？墒牵业搅讼旅鏇]找著他的煙斗?！贝蠹医K于明白了小亮失蹤的原因：老光棍白老二慫恿他下了枯井！

接著，白小亮還告訴村民，雖然二叔的煙斗沒找著，不過，他發(fā)現(xiàn)井底下還有兩個側(cè)洞，一高一低，他沒敢爬進去，后來，大水突然從井口上流下來，且越來越大。還好，從井口流下來的水從井底低的那個洞口排出去了，然而，井口下來的水實在太猛太多了，水很快就漫過了白小亮的腰，他嚇壞了，不停地大喊，正在他急得哇哇大哭的時候，突然看見白老二從高一點的側(cè)洞里鉆出來，他把白小亮拉上了側(cè)洞。

大家靜靜地聽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時，白小亮又說話了：“二爺爺還在里面呢，他被卡住了，他告訴我朝著山洞一直往外走就能走出去了！你們快去救我二爺爺。”此話一出，大家都明白是白老二救了小亮。

“怎么辦？”有人問白亮?！斑€能怎么辦？快去救白老二。”白亮說完匆匆出門。幾個村民忙跟在后面。然而，大家從橋下的洞口進去好不容易來到枯井下面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井下的水已經(jīng)排光了，他們沒看見白老二。

“白老二會不會被洪水沖走了？”一村民指著井底下低的那個洞口說。白亮沒有說話，一頭鉆進洞里，大家跟在后面。那洞不是很長，白亮等人很快就到了洞口，他們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洞口就在枯井不遠的河岸邊上。讓白亮等人意想不到的是，在洞口不遠處，他們看見了奄奄一息的白老二，大家忙把白老二背回去。

究竟怎么回事呢？等白老二慢慢恢復精神氣，大家都定定地看著白老二。白老二看了一眼大家，輕嘆了一口氣慢慢說開了：

原來，白小亮出事后，白老二又著急又害怕緊張，他想起這件事的前因后果，決定下井尋找小亮，要是孩子找不見，他也不上來了。他剛到村口，風雨實在太大，他躲到橋下避雨，也真巧，他發(fā)現(xiàn)了橋下的洞，于是，他便爬進洞里，一步一步地順著洞往里走，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那洞竟然連著村邊的枯井。白老二就這樣看見了枯井底下的白小亮。于是，白老二把小亮拉起來，可是就在那時，井下側(cè)旁塌方了，白老二被一塊大石塊卡住了，不管怎么用力也掙脫不了，實在太危險了，于是，白老二告訴小亮先走，順著洞往外爬就能出去。小亮走后，白老二拼命掙扎，最后終于推開石塊，那時，井下的水也排得差不多了，他看見了底下那洞口。他想了想便爬進去想看看里面到底怎么樣，最后，他爬到了洞外，可是，突然眼前一黑就暈過去了。

說到這兒，白老二摸著白小亮的頭，說：“都是我的錯，還好你沒事兒?！卑琢量粗p嘆了一口氣，拍了拍白老二肩頭轉(zhuǎn)身回家去了。

后來，此事傳了出去，引起了一位考古專家的注意，這位專家不遠千里來到了村里，實地考察了枯井和那橋下的洞，村民們這才明白，那枯井和井下的兩個側(cè)洞都是盜墓賊挖出來的，此地竟然是漢代一位大官的墓地，至于那藍光，正像白老二的堂侄子說的，是磷火在作怪?？菥镉袑氊惖恼f法不攻自破，經(jīng)過這個事兒，紅二嬸，卻跟白老二近了起來，不久，兩個人就搬到一起住了……

選自《民間故事》201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