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

□趙晏彪

一夜之間

□趙晏彪

股市再次瘋狂了，從2500點瘋漲到4500點了。一天之間，馬莉莉掙了一萬塊！又是一個一天之間，馬莉莉手里的股票連續(xù)漲停。

馬莉莉興奮不已，她也像股市一樣地瘋狂了，把家里的存款統(tǒng)統(tǒng)取了出來，一共60萬元，都投到了股市。她堅信再有幾個漲停板，就成百萬富翁了。

馬莉莉丈夫叫劉光，是一家研究所的科研骨干，屬于做學(xué)問的老實人，膽子小，從小到大自己從來沒有做過任何決定，小時候聽父母的，結(jié)了婚聽老婆的。他小心翼翼地走到老婆面前，小聲小氣地勸誡著妻子：“我看到報紙上說了，只要連老大媽都去炒股了，那就是危險來臨的時刻表?！?/p>

馬莉莉從來沒有把老公放在眼里，她認為從家庭論，他們家比不上她的家庭。從長相上她是?；?，而老公就是個書呆子，人情世故一點不懂，人是好人，就是經(jīng)濟上是個盲點。

“傻子，傻子，你快看?！瘪R莉莉一向管老公叫傻子，可以說這是昵稱，也可以說是愛稱，更可以說是她在興奮的時候?qū)瞎膽T稱。又是一天之間，馬莉莉的股票又掙了兩萬塊。

這一夜，馬莉莉興奮呀，賺錢了，賺錢了，女人一瘋狂就想跟老公做愛，可老公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一點情緒也沒有，鬧得馬莉莉萬丈熱情如遇到了冰山。

股市就像馬莉莉老公的情緒一樣，有熱情萬丈的時候，但更多的時候卻是冷若冰山！周五一開盤，股市風云突變，幾千只股票跌停，可憐的散戶想逃都逃不出來，報紙一片“黑色星期五”的叫喊。

馬莉莉還沒有到單位，在地鐵里就有人議論說，今天股市還要跌。她立即感到頭暈?zāi)垦?，跌跌撞撞地跑進辦公室，迅速打開電腦，血壓一下子就升高了，買的股票一開盤就跌停。那可是錢呀，那可是她身上的肉呀，那更是她的命呀！正當她心跳過速血壓升高之時，大盤不知怎的突然間又是一個漲停板！

只見那條日K線圖漲勢漂亮，一路飄紅，她像是坐了過山車一樣，血壓一下子又回落了，她興奮地抓起電話，又放了下來，拿起手機給老公發(fā)微信：大傻子，大盤漲了，我又掙錢了。

今天劉光很有熱情，他的一篇論文在美國發(fā)表了，晚上喝了點小酒。這次輪到馬莉莉沒有情緒了，她是被白天過山車一樣的股市嚇著了，任憑老公怎樣瘋狂她都像一具僵尸。

一夜無話。

當馬莉莉一覺醒來，老公已經(jīng)將早餐做好了。她睡得渾身疼，豐盛的早餐也吃不進去。老公心疼地說：“莉莉，咱們能不能不炒股呀？你一炒股人就像變了似的，情緒波動太大，這樣對你的身體不好。咱們正準備要孩子，錢這東西掙多少是夠呀，憑自己本事吃飯，掙你可以掌握的錢，活著才踏實，如果身體垮掉了，掙再多的錢有啥用呀！”

老公的話馬莉莉聽進去了，但也沒有完全聽進去，她是不甘心呀，她認為自己炒股是有天分的，現(xiàn)在賬上已經(jīng)多出了七萬元，如果再掙一倍的錢，手里要是有一百多萬元，將來養(yǎng)孩子也有本錢呀?，F(xiàn)在生孩子多貴呀。

天有不測風云。馬莉莉意外懷孕了。老公興奮異常，可馬莉莉卻高興不起來。她知道今年是奮斗的一年，是掙錢的一年，是千載難逢的牛市年，如果不趕上這班車，或許她會后悔一輩子。

馬莉莉從小就人小膽子大，她想好的事八頭牛都拉不回來。她沒有跟老公商量，也沒有跟家里人商量，一夜之間決定把孩子打掉了。家里高興還沒兩天，壞消息就傳來了，馬莉莉把孩子做了。一家人的歡喜如同股市一樣，冰火兩重天。老公自然不高興，但也不敢惹老婆。公公婆婆是氣憤，兒媳婦不要孩子，說做就做了，要是出了問題將來不能生了怎么辦？

馬莉莉的脾氣上來了，話趕話地放了狠話說：“如果我不能生了，就跟你兒子離婚，絕不耽誤你兒子傳宗接代?！?/p>

天有不測風云，股市一跌再跌，馬莉莉的錢轉(zhuǎn)眼蒸發(fā)，她急火攻心，剛剛做完人流，身體虛弱，沒想到來個大出血。

馬莉莉被送進了醫(yī)院。當她醒來的時候，愧疚地看著老公，用微弱的聲音說：“我一夜之間沒了孩子，沒了錢，我不能一夜之間再沒了你呀……”

老公流著淚安慰馬莉莉。這時公公和婆婆來了，他們把兒子叫了出來。婆婆說：“我剛才問了醫(yī)生，醫(yī)生說小莉以后再也不能生孩子了?！?/p>

公公帶著哭腔說：“咱們家三代單傳，兒呀，這可怎么辦呀！”

劉光聽后只是傻傻地流淚。婆婆是干部見過世面，她對兒子說：“咱們家配不上莉莉他們家，從一開始你就委曲求全，我不同意，可你非要死要活地娶她，現(xiàn)在你看看，有孩子不要，非要炒股，錢沒了，孩子也沒了，到頭來永遠生不了孩子了，這不是她自己作的嗎？”

一夜無眠，劉光果斷地做出了決定。

（原載《天池》2015年第12期遼寧吳德寶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