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壯船難鋪就北極航道

李備

過去幾百年里，人類對北極的探險始終不斷，其中一個主要原因就是歐洲人渴望另辟蹊徑，繞經(jīng)北美大陸北端，打通從大西洋到太平洋的海上航線，直通亞洲。但是那里屬北極地區(qū)，環(huán)境惡劣，探險屢屢失敗，造成的船難接二連三。其中最大的一次船難發(fā)生在170年前，直到21世紀沉船殘骸才被找到。

船難鋪就的探險路

由于對東方的香料、財富極其渴望，歐洲人特別想繞過阿拉伯人，直接到亞洲做貿易。他們把目光鎖定在北極地帶，如果從大西洋出發(fā)，經(jīng)北冰洋到太平洋，那么不僅能直接到達亞洲，還能省下許多路程。這條路線被稱為西北航道，是一條非常有經(jīng)濟價值的航線。正因如此，歐洲人前赴后繼，為探索這條航線“奉獻”了無數(shù)人力、財力。

最早探索西北航道的一批人中，16世紀英國著名探險家馬丁·法貝瑟是其中之一，可惜經(jīng)驗不足，他犯了很多錯誤。當時是1576年，在北極惡劣天氣下，法貝瑟失去了5名手下，但是他不怪天氣，卻怪起了土著因紐特人。隨意瞎猜使他開始綁架、殺害因紐特人，這給人類的北極探險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道德陰影。最后，在缺兵少將情況下，他艱難地到達了加拿大巴芬島，自以為發(fā)現(xiàn)黃金便返航了。當然巴芬島離亞洲還很遙遠，法貝瑟的探索自然失敗了，而且他發(fā)現(xiàn)的根本不是黃金，而只是普通的黃鐵礦。

16世紀還有一次失敗的探索，領隊的是英國的吉爾伯特爵士。他最大的貢獻在于使英國收獲了一塊遼闊的北美殖民地紐芬蘭（1949年加入加拿大聯(lián)邦，今為紐芬蘭—拉布拉多?。?，但后來遭遇暴風雨，大海吞沒了所有的船只和船員。

1611年，著名探險家哈德遜率隊尋找西北航道。這次探索很悲慘，中途部分船員叛亂，另一部分船員遭虐待極其痛苦，而哈德遜船長被叛亂的船員逼上了一艘小艇，然后在北冰洋里隨波漂流，再也沒回來。唯一欣慰的是，后人把他漂流死亡的地方命名為“哈德遜灣”（在加拿大東北地區(qū)）。

1719年，一家名為哈得遜灣的公司董事詹姆士·奈特也去探索西北航道，然而與哈德遜一樣，出發(fā)之后再也沒回來。

還有更慘的。1619年，丹麥探險家詹斯·蒙克率隊探索西北航道，卻經(jīng)歷了最“黑暗”的冬天。從歐洲出發(fā)時蒙克一行共64人，到達哈德遜灣時正值冬天，他們不幸染上了壞血癥，船員大批病死。看著同伴一個個死去，余下的人懷著極其失敗的心情，不得已而返航，回程時只有3個人還活著。

壯麗出航，悲壯結局

雖然人們對西北航道“屢戰(zhàn)屢敗”，但探索者依然前赴后繼。1845年5月19日，史上最壯麗的一次北極探索開始了。

這次探索由兩艘英國皇家海軍軍艦組成，分別是“驚恐”號和“幽冥”號。它們是特制的加厚鐵甲船，配備最先進的蒸汽機螺旋槳推進器，還前所未有地裝備了能供暖的熱水管系統(tǒng)，號稱是當時最先進的軍艦。船上還配備了可加熱船艙，攜帶了足夠三年的食物。海軍軍官富蘭克林作船長，率領128名船員，從英國出發(fā)，既去開辟西北航道，同時也宣示大英帝國的勢力范圍。出發(fā)后，當年7月下旬，還曾有船只在加拿大巴芬灣見證過他們的輝煌。

然而此后，再也沒有人見過他們。1846年9月，他們失去音訊，隨后人們開始了大范圍搜救。其中有一隊英國人遇到土著因紐特人所傳說的“食人族”，出乎意料，這“食人族”原來竟是他們正在尋找的對象——遭遺棄的一名船員。這人基本已無理智，變得野蠻瘋狂，以人肉為食。

20世紀80年代，有人在加拿大北部冰原上發(fā)現(xiàn)了3具人類尸體。尸體冰凍得相當完整，經(jīng)鑒定，這三人都是當年富蘭克林船上的船員，死于肺炎，但還患有鉛中毒。中毒的可能來源是隨船攜帶的罐頭，它們以鉛焊封，但也有可能是源自船上的熱水管裝備。鉛中毒影響了船員的健康及判斷力，可能是他們無法成功逃生的原因之一。

2016年9月，加拿大北極研究會在加拿大北部的海灣里，發(fā)現(xiàn)了一艘船的殘骸，經(jīng)確認它就是當年失蹤的“驚恐”號鐵甲船。就在兩年前，加拿大公園管理局也在那片區(qū)域發(fā)現(xiàn)了“幽冥”號，位置比“驚恐”號更靠南一些。至此，170年前神秘失蹤的兩艘探險船終于再次回到了世人眼前。

根據(jù)找到的資料，科學家推測，當年的情形應該是這樣的：剛開始一切都很順利，船隊曾到達北緯77o，并安全度過冬天。第二年夏天時，有3名船員去世，但他們繼續(xù)前進。9月進入冬季，船只遭遇冰山隨即被困住，而且隨船食物有一半霉爛變質，不能食用。不幸的是，1847年夏天船只沒有脫困，而且富蘭克林船長于6月11日去世。第三個冬季來臨時，食物越來越少。1848年4月22日大家決定棄船，上岸尋求出路，當時還有105人。但這些人體力很虛弱，且身染重病，途中一個個死去，4月25日已經(jīng)有24人死去。所幸他們生前留下一些紙條藏在雪里，才使后人得以知曉一二。

悲壯的意義

19世紀富蘭克林的探索及其失敗，在當時是震驚世界的驚天大事，引起了全世界的極大關注。為了找到失蹤船員，英國政府及富蘭克林夫人都出高價賞金，但令人無奈的是，搜尋了十幾年仍沒什么結果，并且為尋找他們而損失的人員、船只，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富蘭克林探險隊。

但是在這短短十幾年里，人們因搜救而幾乎踏遍北美大陸的北極地區(qū)，因此而獲得的北極知識比過去200多年發(fā)現(xiàn)的還要多。1905年，經(jīng)過幾代人努力，大西洋到太平洋的西北通道終于貫通，成功者是挪威探險家阿蒙森。他充分地吸取了前人教訓，首先他駕小船出發(fā)，大小僅有富蘭克林所駕船只的1/10，這非常靈活，不會輕易被海冰困住而動彈不得。其次，阿蒙森花費幾年時間與土著因紐特人相處，學習他們在寒冷地區(qū)的生存技巧，幾乎借鑒了他們的一切東西?？梢哉f阿蒙森的成功，與富蘭克林探險船失蹤的影響不無關系。

近年來隨著氣候變暖，北極冰層大量融化，西北航道的價值顯得越來越大。從這個意義上說，富蘭克林間接地促使人們打通了西北航道，他以及所有那些失敗的探險英雄都值得我們紀念和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