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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筆四章

      2017-01-10 17:22:03任永恒
      北方文學(xué)·上旬 2016年11期

      任永恒

      會議結(jié)束,我沒著急整理行裝,站在賓館的院口,有墨鏡,將衣領(lǐng)立起。與會人員的車輛駛出,奔上海,奔蘇州,奔昆山,像伸長的樹枝,車窗落下,沖我打招呼,我要獨(dú)行,他們知道。然后院里靜下來,有帶霧的雨,花傘,點(diǎn)著一支煙,沒想回屋,帶一種儀式感。

      一個人旅行是我許久的愿望,靜靜地看,靜靜地想,把心情無底線地放松,時間可長可短,肯定很好。按理說,這個愿望不難達(dá)到,平時沒事走就是了,可我有些矯情,總要給自己一個理由,理由就是機(jī)會,就是有條件,就是很自然從家里出來,不會覺得哪不對勁,不是那年齡了?反正得有個理由。

      這次可以,會上東北人只我一個,出發(fā)地也好,周莊,季節(jié)也好,煙雨江南,我的家鄉(xiāng)樹還沒綠呢。記得去年也到過太倉,孩子就業(yè)的事攪得我七葷八素,根本就看不清江南的美景。這回很好,家里沒事,單位也沒事,心里沒事,身體沒事,口袋里更沒事,偶得的獎金夠走十個江南的。

      大致的路線是先到嘉興的西塘,常新港說,水鄉(xiāng)古鎮(zhèn),西塘比周莊更地道。再去紹興,看看魯迅,下站到紹興再定,蘇州去嗎?南京的朋友來電,住幾天更好,不住就在一起吃頓飯,開車送你去機(jī)場。我想去,十年沒見,還是個女的。

      去嘉興的公共汽車破破的,也不按號坐。我找一個最靠邊的座位,這車是人家江南的,我像一個不招人待見的鄉(xiāng)客,很怕給人添麻煩,小心地看著一個個上車人的臉。每上一個客都沖我盯幾眼,然后就說著我一句都聽不懂的話,全車人都說,還笑。我把頭扭向窗外,外面落著小雨,樹葉都巴掌大,長得很通透。

      會上人說,去西塘住一宿最好,住小旅館,晚上的古鎮(zhèn)更有味道,石橋,流水,烏篷船,兩岸有紅燈籠,像點(diǎn)蠟燭的那種,小樓和天井都是明代的,有竹椅,一杯茶,三兩酒,靜靜地喝透了煙雨江南。

      走進(jìn)古鎮(zhèn)先找住處,那旅館如人所說,臨著流水,古色古香,只是價錢貴得驚人,店家說,正逢小長假,能有空房就不錯了,再等一會兒,想住都沒有了。一會兒普通話一會兒土語,交流起來很是費(fèi)勁,我身邊連個說東北話的都沒有,很是心虛,貴點(diǎn)就貴點(diǎn)吧,一輩子能來幾次?

      關(guān)上門我躺下了,瞅瞅四周孤獨(dú)和無助油然而生。

      這些年也走過不少地方,雖然在車上或飛機(jī)上也是一個人,可一到地兒,有人接,有車送,吃飯有人管,住宿有人安排,每到景區(qū),我們一群有當(dāng)?shù)氐娜伺阒憷碇睔鈮眩瑳]有東北人不要緊,與會人們自成集體,成陣營,成賓客,涌過去時常有人讓道的,又一切都是公款,那時覺得中國真好。

      該觀景去了,出得門來,一股烤臭豆腐的味道撲面而來,小巷也就三米寬,兩邊鋪面擠得氣悶。眼前不能叫人群,叫人陣,我想起我們北方脫坯,古鎮(zhèn)就是個坯模,游人是塞進(jìn)去的,滿滿的,你被裹進(jìn)去,不走不行,走也不行,是挪,別人去哪就得去哪,剛想看看門上的文字,后面喊,別停,往前走。我在人陣中閉上眼睛,試著將這古鎮(zhèn)同游人剝離:煙雨彌漫的古鎮(zhèn),寧靜地處在我的凝視中,我會驚奇,會感嘆 ,甚至?xí)I流滿面,無與倫比的文化氣息和歷史的腳步聲紛然而來,在石橋上,斜飄的雨霧打在我裝飾性的傘上,頭發(fā)潮了,溫溫地覆蓋我的大腦。我會將一個灰色的、干干的北方舉過頭頂,浸潤著這個上千年的真實(shí)……

      可現(xiàn)在的心境彌漫著烤臭豆腐的味道,且揮之不去。

      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墻角,把自己藏起來,等著人流變緩,溜回小店,我餓了。

      有外賣嗎?

      店家說, 門口都是賣吃的。

      我承認(rèn)我是個有心理疾病的人,從不一個人在陌生的地方進(jìn)食,怕人看,陌生人看我吃東西我渾身不舒服。在陌生的地方總是將食物買回去,關(guān)上門。屋外人多,我沒心情吃東西,我恐懼,我像一只耗子,給它再大的通道,它也沿著溝邊或墻腳走。外面風(fēng)景如畫,人們興高采烈,我則躲在這四米空間,餓累纏身。

      從經(jīng)歷上想,我也算走南闖北的人,即便是一人旅行也該有詩情在胸啊?問題出在哪呢?

      按說在陌生人群中有一點(diǎn)“群體依賴”也屬正常,可恐懼從何而來?為啥看到鎮(zhèn)政府宣傳部的字樣萌生可笑的親切?

      單身一人,自費(fèi),暫時地落入人群的最底層,完全最普通,這怎么了?怎么就像一只斷了脊梁的狗?而在日常的生活里不知道自己的脊梁已經(jīng)斷了,大悲劇是自己不知道怎么斷的,何時斷的。

      多年公出讓我習(xí)慣另一種存在方式,有組織罩著,有同行人為伴,就悄悄地得了一種病,反映在具體的行為中,就是一個人自費(fèi)時,頓生孤獨(dú),恐懼陌生,沒有安全感,好像自己不是普通人。明知道自己是普通人可又不愿也不敢承認(rèn)。

      我想離開了,水鄉(xiāng)古鎮(zhèn)就算看到了,江南煙雨經(jīng)歷了,西塘的夜景想象中能勾畫得出,至于紹興不去了,南京也不去了,兩個小時的江南游哇。

      店家說,房可退,房錢都不退的,哪家都是這規(guī)矩,打110也沒用。

      110來說的話我能聽懂嗎?

      回到房內(nèi),我環(huán)顧著,若不住有些心疼那七百元錢,住吧?那是怎樣一個難熬的長夜。

      我走了,在嘉興的高鐵售票口,毫不猶豫地伸進(jìn)手:上海虹橋。

      在煙雨江南,我落荒而逃。

      我想了,回家治療我的脊梁,重要的是別把自己再當(dāng)回事,用多久,不知道。

      糊在封皮上的手溫

      把養(yǎng)育之恩作為“孝”的驅(qū)動力是不充分的,對父母僅僅是回報嗎?

      最值得我們舉過頭頂?shù)氖菒郏洃浿械目坦倾懶?,離別時的撕心裂肺,大到使世界變小,小到珍惜每一根白發(fā)。若遇特殊事件,父母總會說,能以命換命嗎?把我?guī)ё甙?,留下我的孩子。這里沒有悲傷,相反是快樂的。

      我的父親是個物理教師,性格刻板,情趣簡單,數(shù)字化的經(jīng)營著一家的生活。其特點(diǎn)最突出的是,對藝術(shù)甚至對文字陌生得令人吃驚,從另一個層面上拷問,他就是個文盲。我離開家的時候,他往我的包里裝書,數(shù)理化的書籍整理得非常系統(tǒng),你的基礎(chǔ)很好,部隊(duì)上或許也讓考大學(xué)。書中混進(jìn)一本《點(diǎn)與線》,是我后來發(fā)現(xiàn)的,不是數(shù)學(xué)書,是某日本作家的小說集。再后來,父親眼中的閑書變成我的主業(yè),由出黑板報到寫詩歌,我走上另一條路。

      一條他一點(diǎn)都不懂的路,兒子針眼大的名聲,使他有了幾分得意,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我,小心而從不過問。

      那幾天我胃腸不通,上廁所要花費(fèi)些力氣的,于是我常帶一本書,看書大便即使時間很長也不那么緊張。教授級雖然住的是兩層小樓,可沒有室內(nèi)洗手間,要到室外很遠(yuǎn)的地方,我隨手抓起一本書就走上一個有些艱難的旅途。完成“儀式”后,才發(fā)現(xiàn)我挾來的是賀敬之的《放歌集》,只要是書就可以看,看著看著就不舒服了,詩寫得太差。扯下幾張做手紙不是我的本意,可事情就發(fā)展到那個階段,真的沒帶手紙,我心里說,前輩,對不起了,有機(jī)會我一定買本新的,就先撕掉封面,折起來放到一處干凈的地方,再扯下幾張用了。剩下的書就放在窗戶臺上,不會拿回去,也不會丟在糞坑里。

      多天之后,我偶然發(fā)現(xiàn),那本《放歌集》居然出現(xiàn)在我的書柜上,只是樣子不如從前了,封面是用牛皮紙糊上的,糊得工整而毫無印跡,放歌集三個字寫得醒目而神采飛揚(yáng),我清楚我父親寫得一手漂亮的鋼筆字。

      我傻了。

      再笨也會推斷出這本書回來的大致情形,上廁所的不止他一個,可對文學(xué)書籍他是最在意的一個。問還是不問?一個月過后我喝了點(diǎn)酒,就笑了:“這本書你從哪弄來的?皮都沒有了?!?/p>

      “啊,在我們辦公室扔著,也許你用得著?!?/p>

      我盯著我的父親,不到五十歲的年紀(jì),已經(jīng)有白發(fā)了,背過身去,我哭了。我從十五歲后就沒有了母親,父親自己都不清楚,他的骨子里是父親還是母親。

      那晚我認(rèn)真地去讀《放歌集》,不是為了詩歌,是為了我的父親。

      文革時期的標(biāo)志性作品,越過了1978年后,其文學(xué)價值不縮水是不現(xiàn)實(shí)的,況且,當(dāng)時涌起的是“朦朧詩”的潮頭,詩的審美更趨于個人化,這種“紅色宗教”式的寫作,宣傳板式的特征,真的沒有讀者了。

      書中的《雷鋒之歌》據(jù)說是名篇,我讀起來在問自己,雷鋒是不是一個具體的人?他的文化程度,童年經(jīng)歷,性格品質(zhì),對新生活的理解,真實(shí)的存在究竟是啥樣?他有痛苦嗎?人不能總是快樂的。他犯過錯誤嗎?他怎么看待自己的性欲?他怎么區(qū)分榮譽(yù)感和虛榮心的?

      文學(xué)因真實(shí)而生動,因真實(shí)而有力量,因真實(shí)而影響讀者。

      《放歌集》我領(lǐng)會了她的價值,作為一種參照留在書柜上是可以的。

      隔年,在北京開會,見到了那位老詩人,人雖然又老了,可革命的激情和精神還在,這使他的身板很硬朗。他還給我簽了名呢。

      我家住的是兩層小樓,合起來不到一百平米。我在樓上,自燒暖氣,屋里冷啊,棉襖雖然可以不穿,可棉鞋是脫不下來的。那時,鞋底興釘鐵掌,走在水泥地上“咔咔”地響,有時我很受用這種響聲,幾分莊嚴(yán),一點(diǎn)節(jié)奏,我在踱步,暗示著我在思考,好像我這個“人”是可以大寫的。寫詩和寫小說不同,寫小說是三分想七分寫,詩是七分想三分寫,真正落到紙上的沒有多少字,于是我愛踱步。樓下是否有聲音,是否影響入睡?我沒想過,父親也沒說過,他只說,你是幾點(diǎn)睡的,別太熬夜。他和我的后母吵架,我從來不過問為什么,長輩的事不問為好。常聽到的一句話就是,你小聲點(diǎn),別嚷行嗎?

      好多年后,我在樓下聽到別人的腳步聲時,才知道那么大,那么響,就同父親說,影響你們睡覺了吧?

      “沒事,你在寫東西。”

      打那以后,我再沒穿過帶鐵掌的鞋。

      父親去世后,我整理他的遺物,有個小本本,上面貼著我在報紙上發(fā)表的一些文字,有些我都沒有留并都忘了。

      好人不成 壞人也難

      好像到了審視自己的年齡了,常常在想人這一輩子。

      我理解的好人就是厚道,也曾厚道過,現(xiàn)在不了。那么壞人呢?說假話,貪利,壞別人,曾覺得挺惡的,也曾發(fā)誓不與其為伍,可不知什么時候,不知什么原因,心中不那么煩了,與壞人處也推杯換盞,水起風(fēng)生的,對自己的約束慢慢在眾生中消失。

      前不久到縣里參加一個作品討論會,初春時節(jié),鳥鳴掛耳,樹也綠得透明,最醉人的是魚好吃。因某種原因排場并不大,有些官員都是以私人身份出席的。書的作者是個農(nóng)民,農(nóng)民穿西裝總覺得有點(diǎn)別扭,像結(jié)二婚似的。黑并褶皺的臉上有汗浸出,看來他在他的長篇小說上是押了寶的。書和一個信封同時交到我們手里的,大家心照不宣,這是行規(guī)嗎?翻翻書就開說了(沒認(rèn)真看,能說嗎?能說,這種事平時干得多了),從作家(現(xiàn)在只要印成鉛字都稱作家)用意,價值判斷,未來影響上說得有滋有味,并把這部小說同肖洛霍夫的《靜靜的頓河》比較到一起,讓作者想到了諾貝爾獎。其實(shí)呢?寫得不好,很不好。為什么要這樣呢?討一個高興,一團(tuán)和氣,生財,生名,生利益。我悄悄打開信封,里面有兩個伍拾的(不是全部),心中略有不安,至少手頭不那么寬裕,他不是做文學(xué)生意的料,我們“不該將兄吊起來”,以后怕會毀在這上面。

      假話說習(xí)慣了就變成生存手段,就懂政治了,自己也不以為然那就成熟了。

      有個有錢人找到我,讓我?guī)退幰幌滤闹?,日記,散文,國學(xué)隨想和一些古體詩。我看了,像貼餅子面和稀了都弄到鍋水中,不成個兒呀,可他想成個儒商。話是直說的,你出錢我?guī)湍銓懀熘刂?。幾個月后他看到書稿不好意思了,署名咋辦?跟我沒關(guān)系,你覺得好就行。

      為了一點(diǎn)小利,我賣的是什么呀?沒人知道我就沒不要臉。這不該是一個同文字打了一輩子交道的人之所為,對文字沒有了起碼的敬畏之心。

      那我還壞過人嗎?

      家鄉(xiāng)的工商局稽查隊(duì)長是我的戰(zhàn)友,忙三火四地來找我,帶來的人說,家里的宰豬場去記者了,豬場的水龍頭都被拍了照。我笑了沖戰(zhàn)友說,那你該幫著記者呀,來這干啥?這不是嘛都是朋友。

      “只要不發(fā)稿,我們認(rèn)栽?!?/p>

      “他們是市里的,不是一個單位不認(rèn)識?!?/p>

      “想想辦法,來前說到省城來找你,就在家里論了,你家同這豬場有親?!?/p>

      也巧了,那個記者不但認(rèn)識,剛出道的時候還帶過,電話打了,只說接待一下,至于怎么處理你們談。安慰自己,豬肉注水不是啥大事,哪家不注呢?

      幾個月后用另一個理由請我回家鄉(xiāng),我有意到那個屠宰車間看了看,百十個水龍頭嘩嘩地噴,那豬個個都像氣球,還說注水的肉新鮮賣相好。他們不避著我,把我當(dāng)成自己人了。

      酒桌上我憑著酒勁幾次想對我那個親和戰(zhàn)友說,不怕遭報應(yīng)嗎?話又連同酒吞了下去,桌上還有鎮(zhèn)長呢,那么得罪的就不是熟人了。

      說了假話,貪利不要臉,助人去害別人,我獲得了你好他也好,有酒有肉,人們還說我可交,于是我越發(fā)將嘴和內(nèi)心剝離,也覺得若做好人,路會越走越窄。在幾次聽我講的場合,我還會說,說真話是種享受,遇事為別人想想,人在做天在看云云,可要是問我,對你孩子咋教導(dǎo)?我會說不,因?yàn)榕滤蕴潯?/p>

      我知道我即便做不成好人,做壞人也不地道,因?yàn)槌3W载?zé),這種自責(zé)又無法抑制,就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

      飛 行

      大限將至,結(jié)局再無變數(shù),我們知道,父親他自己也知道,于是就大睜著眼睛,什么都沒有看,輕輕地說:“天數(shù)?!?/p>

      然后讓我們將床下的東西拿出來,給他看看。那些裝老的衣服放下去的時候是背著他的,他怎么就知道準(zhǔn)備了?一件件,帽子沒有檐,衣服沒有領(lǐng),那鞋底畫著云彩。

      他說:“風(fēng)衣,我愛穿風(fēng)衣。”我哥起身就走。

      “來時太急,手表忘家了?!?/p>

      我順手將腕上的手表摘下來,他拿著看了看,表很沉。

      “很貴吧?”

      “不貴,前不久到俄羅斯參加個活動,會上發(fā)的。”

      “啊,蘇聯(lián)表,什么牌子?”

      “飛行?!?/p>

      父親眼睛一亮,盯著我:“這就對了?!笔裁磳α??后來就昏迷,就認(rèn)命了,就合上留戀、無助、一點(diǎn)招都沒有的眼神。那時我體會最深的是在死亡面前,遭遇和走向完全是兩碼事,清醒地走向死亡,才是最殘酷的,無論對生者還是死者。

      后來就是葬禮,我們心里在淌血,甚至能聽到淌的聲音,浸潤著陰陽兩界。

      轉(zhuǎn)年,二伯從南方回來,父親不在了,他就住在我家。八十多歲的老人,杯杯白酒還能喝得風(fēng)生水起。父親的事說完了,就說老家的事,說到我父親的兒時,年輕時,說:“你爸那時愛看書,為這沒少挨打,我則愛擺弄牲口,只要有馬,騎著牽著都行?!闭f土改前,我們?nèi)渭矣袃蓲炷z輪大車,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的四十噸大掛,在賓州城里,車?yán)习鍖⑺┘t纓的長鞭甩得震天地響。

      后來他就當(dāng)兵了,在東北民主聯(lián)軍齊齊哈爾騎兵師。

      “當(dāng)時若不是當(dāng)偵察兵,就死一百個來回了?!迸銮?,我對那段歷史很感興趣,就碼著一頭往下聊,酒還有,菜再熱。

      打仗時怕嗎?

      “能不怕嗎,打著打著就不怕了,一鋪炕住一個班,一場仗打下來只剩我們仨了,背包還在炕上擺著,屋地放的飯也是十二個人的,死去的班長還是咱賓縣老鄉(xiāng)呢,再打仗就不怕了,下手狠著呢?!?/p>

      “最危險的一次,咋回事?”

      “多了,記得打四平,一次次的沖鋒,人越來越少,師長急了,‘偵察連把馬留下跟我上。那時天快黑了,我跟著沖,快到城根了,我跟著戰(zhàn)友們一起滑倒,按地一起,手中抓起一把黃豆,是黃豆嗎?我又趴在地上細(xì)看,莊稼地的孩子對糧食親吶,特別是黃豆,金貴著呢,小時就聽大人說,家有萬貫不可黃豆就飯。等我趴著看清真是好黃豆時,排槍過來了,我活了下來。還有就是在朝鮮戰(zhàn)場上……”

      “有最后悔的事嗎?”

      老人沉默了,有一次。

      1949年在廣西剿匪,我當(dāng)時在第四十五軍直屬偵察連當(dāng)連長。和我們一起行動的有個宣傳工作隊(duì),一群來自北京一帶的女學(xué)生,南下時參了軍。平時一起行軍,吃飯,嘮家常,好著呢。那天她們單獨(dú)在一個叫大墟的地方搞宣傳,土匪下山了,將六個女孩子脫光衣服釘在了門板上。消息傳來,我?guī)思柴Y救援,土匪跑了,那慘狀令戰(zhàn)士們都瘋了,憤怒頂在腦門上,二話沒說,追。追到天亮,在一個靠山的小屯里把那伙土匪攆上了,我說四面圍上,留個口子,把機(jī)槍給我。年輕時我愛打一種叫捷克式的輕機(jī)槍,聲音好聽。土匪不經(jīng)打,馬上就投降了,他們又喊話又搖著個白衣服,戰(zhàn)士們就是聽不見,每支槍都在胸前跳著,其中有個小土匪,十三四歲吧,爬到近前說,他沒殺人,我的駁殼槍響了……

      話題太血腥了,我說,講有趣的吧。

      他想了想,有哇。1953年春天在朝鮮,仗快打完了,有天我陪副軍長到前沿陣地去,走在山坡上,我見樹叢中有件皮夾克,就緊跑了幾步,一群蒼蠅轟地一下,皮夾克還在死尸身上穿著呢,我調(diào)頭回走,這時聽見“咔咔”的聲音,再回到死尸跟前,見爛到骨頭的手腕上有塊手表,我踢了一下,手腕斷了,撿起手表在草上擦了擦:“軍長,我繳獲一塊手表?!避婇L頭都沒回,你留著吧。

      回國后,有懂英文的戰(zhàn)友說,是塊好表,美國專制軍用表,發(fā)給飛行員的。五十年代末,就是生你那年,我回鄉(xiāng)探親,在你家住,你爸陪著我,時常問,二哥幾點(diǎn)了?一會兒我有課。我說,當(dāng)老師的沒有手表?你爸說,太貴了。我順手將那表摘下來,給了他。

      “我記得那塊表,我們大了,都有了各自的手表,他還戴著。已經(jīng)不準(zhǔn)了,一天得調(diào)一次。那塊表什么牌子?”

      “飛行?!?/p>

      現(xiàn)在想來,那塊表要在該多好,文物呢,到美國脫手,會賣個好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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