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個最優(yōu)副駕

尚燕琴

先生說，一個好的副駕就應該是這樣的，少說話，多體貼。我調(diào)侃接道：是不是—個好伴侶也應該是這樣少說話多體貼！

周末回母親家高速四個小時車程，全程都是我一人駕駛，因為先生“罷駕”了——聲稱受不了我坐在副駕不住地指手劃腳。誠然，我的駕齡比先生多些，他公司離家近很少開車，而我則相反，每天都是我順路載他過去；所以，我總忍不住以一副“老人”的姿態(tài)念叨，要么說他空檔滑行是陋習，要么說他與前車距離不適。總之，我是一路操心指正，也相當?shù)乩坌馁M口舌，可先生從不領情，反感至極。而我一直用那句老話理直氣壯地為自己佐證：你要是不相干的人，我才懶得說你！

這次先生忍受不了了，甩手全程丟給我，自己在副駕上坐享其“程”。一路上他基本不主動叨擾我，因為不是節(jié)日，高速路上車很少，跑著跑著，不知不覺超速了，先生提醒一句：前方那個匣子是測速的。我趕緊收油門，按規(guī)定速度駛過。雖然沒有別的話，但總在這種關口給個提示，我也省心，全程有這么個副駕助手既跑得快又取巧規(guī)避，一路順暢。

次日一早準備帶父親母親去采購，一打火電瓶沒電了，又是我前晚熄火時忘關大燈了，我心虛地瞅瞅副駕上的先生。他下車熟稔地從后背箱取出搭車線又很老道地跟鄰居搭訕請幫忙一因為這不是我第一次出紕漏，經(jīng)常有這樣的疏忽。母親同情地看著先生說，你好好訓她一頓，看她不長記性。我看看忙乎的先生，他還真沒為這事指責抱怨過我，雖然有時他也露出“我服了你”的無奈和不快，卻沒有借機使勁訓斥，多半仍是默默地坐在副駕上，聽我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聊天，一起上班。

由心虛到慚愧到反省，回程路上，我盡量忍著不去做教練，然后忍著瞌睡陪先生，免得他一個人無聊困頓。中途有一段路兩旁是頎直挺立的楊樹，正值初秋，黃葉連綿，我倆不約而同地邊行車邊賞景。我貼心地在前后沒車路況寬松時給先生遞水，或是塞顆口香糖解乏。

行程結束，先生說，一個好的副駕就應該是這樣的，少說話，多體貼。我調(diào)侃接道：是不是一個好伴侶也應該是這樣少說話多體貼！

平日里晚飯后我總刻意找些話題和他聊天，三言兩句之后就繼續(xù)不下去了，因為一個巴掌拍不響。我抱怨：一天就這么一點共處的時間，應該多交流交流。先生丟一句，沒什么可說的啊。

后來，閨蜜間聊夫妻吵架的話題，我使勁想了想據(jù)實說，我家吵不起架來，因為先生不應戰(zhàn)；有幾次吵起來，多少是因為我故意激他，話趕話燃起戰(zhàn)火。

我很清楚地記著那次吵架，起因是我的一個朋友中午舉行婚禮，我加班過不去，請先生幫我去送上禮金。結果下午回來，先生一拍腦門說他忘了，我氣不打一處來，火氣騰騰地指責他，沒責任心，對家里家外的事從不關心，整個一住店的！先生沒好氣地回一句，我就是住店的，別指望那么多！我更火了：你要住店，你結什么婚！要什么老婆！離婚得了！先生不吱聲了，我卻緊追不放：離婚離婚，趕緊的！先生閉口不應，言語熄火，也剎住了這場叫囂到要離婚的吵架。

事后我打心眼里承認，絕對是我小題大做，沒當好一個寬容的副駕，當初我把包丟車里引得車窗被砸，而先生做的是給我重新買了一個皮包。

一個好的副駕，不是嘮叨說教；有一個寡言的先生，應該慶幸我們不會常吵架，而不是苛求他必須天天和你話語纏綿。

去年最后一天他這樣寫給我：有時候覺得你可愛，有時候覺得你可惡，細想想你的這種種都有我一半的原因；彌經(jīng)歲月洗禮，我們更要好好走下去，此生成金。

每次看到這樣的一段話，我都讀了又讀，先生并不善于表達，但不表示他沒有心思，他說的這話，既有表面的煽情，又有深刻的總結。我每年都很期待這句話，里面有對我的評價，有對我的指引，更有滿滿的心意。

其實，柴米油鹽家長里短地過日子，夫妻倆也仿若是不可或缺的機船主駕與副駕，一起搭檔少言多助，關鍵時候貼心一句抵萬金；做對方的最優(yōu)副駕，也更能體會到行駛自如的生活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