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白光

古文狂

11月2日，步行者隊以115比108擊敗了湖人。值得一提的是，在雙方球隊陣容中，居然沒有一名美國白人球員。

這并不奇怪，美國白人球員在NBA日漸式微，淪為少數(shù)派，也不是今天才有的怪事。

NBA曾是美國白人球員的樂園，有數(shù)十位超級巨星入駐籃球名人堂，名字被載入史冊。而今，即使是拿出一位稍具分量的球員，都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所以在明年二月，你也許在全明星賽場上看不到任何一張美國白人球員的面孔。這可能只是個開始，NBA荏苒70年，他們終將被弱肉強食的競爭法則所淘汰。

少數(shù)派

這是J . J .雷迪克的第1 1個N B A賽季。在揭幕戰(zhàn)中，隨著科爾·阿爾德里奇的離去，他發(fā)現(xiàn)自己是快艇陣容中惟一的一名美國白人球員。好吧，雷迪克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是少數(shù)派。

“我還是頭回有這種感覺，N B A里的白人真是不多了。”雷迪克說。“我看了看尚未簽約的自由球員名單，有史蒂夫·布雷克、科克·辛里奇。要知道，他們都在我之前就進入了N B A?！?/p>

美國白人和少數(shù)派這兩個詞匯出現(xiàn)在同一個句子里，聽起來似乎并不準確，但在N B A的確如此。這已經(jīng)是一個被黑人球員主宰的籃球聯(lián)盟，以2 0 1 4 - 1 5賽季為例，N B A有7 4 . 4 %是黑人球員，2 3 . 3 %是白人球員，1 . 8 %是拉丁美洲球員，0 . 2 %是亞洲球員。在美國和加拿大體育史上，N B A中的黑人球員占比比其他任何體育聯(lián)盟都要高。

你可能覺得N B A里的白人球員還不少，但這純屬錯覺。根據(jù)體育多樣性與倫理研究所提供的數(shù)據(jù)，2 0 1 5 - 1 6賽季，在所有的N B A球員中，黑人占7 4 . 3 %，有色人種占8 1 . 7 %。也就是說，僅有1 8 . 3 %是白人球員，比前一賽季下降了五個百分點。但這還不是最糟糕的，2 0 1 0 - 1 1賽季，N B A中的白人球員占比只有1 6 . 7 %，降到了自1 9 9 0年以來的歷史最低值。

但問題是，這個1 8 . 3 %的占比也是有“水分”的，因為在他們當中有不少人擁有歐洲、加拿大和澳大利亞血統(tǒng)——上賽季N B A的國際球員創(chuàng)紀錄地達到2 2 . 3 %，更加深了這個可怕的事實。這就像人們在看到諾維茨基時總是會說，“哦，他是一個白人球員?！辈贿^，他不是美國人……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很多N B A球迷看到一個白人球員，大多會猜想他可能來自西班牙、德國或者是法國，很少會想到他是美國本土球員。

更嚴峻的事實是，N B A中美國白人球員的數(shù)目每年都在萎縮。

上賽季只有4 2名美國白人球員登場亮相，新賽季為4 3人；上賽季有八支N B A球隊的名單上沒有任何一名美國白人球員，新賽季則變成了七支。

美國白人球員淪為少數(shù)派，實際上經(jīng)歷了一個漫長的蠶食過程。

7 0年前，N B A完全是被美國白人球員所統(tǒng)治，但慢慢的，這個聯(lián)盟的膚色組成就不那么純粹了——

1 9 4 7年，日裔美國人三阪亙加盟尼克斯，成為第一位非白人血統(tǒng)的亞裔球員。1 9 7 8年，波多黎各球員布奇·李成為N B A首位拉丁美洲球員；2 0 0 1年，王治郅成為進入N B A的首位中國球員。

但真正恐怖的還是黑人勢力的來襲。1 9 5 0年，查克·庫珀成為第一位參加選秀的黑人球員。1 9 5 0年4月2 6日，哈羅德·亨特和華盛頓首都隊簽約，成為首位和N B A球隊簽約的黑人球員。不過，亨特在季前訓練營就被球隊裁掉。5月2 4日，納撒尼爾·克利夫頓成為第二位獲得N B A球隊合同的黑人球員，但厄爾·勞埃德卻是打N B A正式比賽的第一人。1 9 5 3年的N B A全明星賽，出現(xiàn)了第一張黑人面孔：唐·巴克斯代爾。1 9 6 0年代末，隨著越來越多的黑人球員活躍在球場上，N B A的比賽風格變得更高更快，聯(lián)盟中的很多偉大球員都是黑人。但那時候，聯(lián)盟規(guī)定各隊最多只能使用四名黑人球員。而到了1 9 7 0年代末，N B A已經(jīng)初步被黑人球員所統(tǒng)治。

很早就有人注意到這種情況。伯德清晰地記得在1 9 8 7年的凱爾特人陣容中，有十人是美國白人球員，其中，凱文·麥克海爾、比爾·沃頓和他還是未來的名人堂成員。所以他在2 0 0 4年就大聲呼吁，N B A需要更多的白人球員，因為N B A球迷大部分都是白人。

邊緣化

N B A中的美國白人球員不但人數(shù)少，在質(zhì)量上也落于下風。

梳理一下N B A 3 0支球隊的花名冊，我們會發(fā)現(xiàn)真相與現(xiàn)實驚人的吻合。美國白人球員在有限的生存空間里大多已淪為單一功能性的角色球員，要么在籃下的肌肉叢林中搶到籃板，把球塞進籃筐或者扣籃得手，如科斯塔·庫弗斯（國王）、阿萊克斯·萊恩（太陽）；要么成為一名值得信賴的空間型外圍射手，在2 5英尺之外有一定的接球就投的射程，如凱爾·科沃爾（老鷹）、萊恩·安德森（火箭）、道格·麥克德莫特（公牛）。做不到這些，或者不能擁有至少一項技能，他們只能淪為飲水機守護神，約什·麥克羅伯茨（熱火）、尼克·科利森（雷霆）至今在新賽季還沒有撈到上場機會。

不僅如此，在上賽季的N B A個人得分、籃板、蓋帽、助攻、搶斷和投籃命中率得榜單上，沒有任何一名美國白人球員能排進前五。而能出現(xiàn)在得分榜前5 0的位置上，也只有三人：戈登·海沃德（第2 2位，場均1 9 . 7分）、J . J .雷迪克（第4 0位，場均1 6 . 3分）、凱文·樂福（第4 2位，場均1 6 . 0分）。新賽季，樂福的場均2 2 . 0分，成為美國白人球員惟一的遮羞布，但誰能擔保在賽季結(jié)束時，他能維持住這一水準呢？

很顯然，美國白人球員已經(jīng)被邊緣化。就像雷迪克所詰問的那樣：“N B A還有幾個美國白人后衛(wèi)？有五個嗎？”更有甚者，美國白人球員在控衛(wèi)這個位置上幾乎已經(jīng)絕種了。每個賽季，幾乎都有美國白人球員在N B A悄無聲息的消失，但他們大多是被球隊裁掉或者沒有球隊與之簽約，像在新賽季開始前，我們就先后告別了蔡斯·巴丁格、路易斯·阿蒙德森、格雷格·斯蒂恩斯瑪——但誰會在意他們的去留呢？

所以，當我們面對“誰是最好的現(xiàn)役美國白人球員”這個問題時，就很尷尬。你可以說是凱文·勒夫，也可以說是戈登·海沃德，甚至錢德勒·帕森斯也可以被考慮（他曾認為自己是最好的），但這個選擇面非常狹窄，甚至要找出五個備選球員都異常艱難。因為其他一些人甚至都不具備聯(lián)盟平均水準?，F(xiàn)在，這個問題似乎被簡化了——海沃德新賽季因傷歇息，勒夫更像是勒布朗·詹姆斯和凱里·歐文身邊的“假巨頭”。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像雷迪克能在N B A打這么久，已經(jīng)算是一種成功了。

很自然的，美國白人球員因此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歧視。對此，雷迪克深有體會。他和羅德尼·斯塔基關(guān)系一向不錯，但有一次，快艇做客底特律時，斯塔基情急之下脫口而出：“嘿，你這個白人！”羅納德·斯特林在2 0 1 4年時，甚至因為雷迪克是個白人，而不愿意和他簽下高價合同。麥克德莫特在參加美國男籃訓練營時，有幾個家伙常開玩笑說，“哦，怎么搞的？這里還有個白人?！?/p>

即使是今夏以四年9 4 0 0萬美元和灰熊隊簽約的帕森斯。也經(jīng)常面對質(zhì)疑?！笆堑?，總會有人對我們喜歡的音樂、食物或者著裝方式有看法，這種事情總是時有發(fā)生。還有一些成見，比如說我是一名射手，他們就覺得我應該速度很慢，運動力很差，我對這種說法并不在意。但當他們看我扣籃的時候，會說‘帕森斯的運動能力也很不錯啊，可是，為什么我不可以擁有更好的運動能力呢？”帕森斯說。

這真是令人悲哀。美國白人球員曾是N B A的驕傲，他們出品了第一位超級中鋒喬治·麥肯，歷史助攻王斯托克頓，伯德在上世紀8 0年代和“魔術(shù)師”約翰遜分庭抗禮，連N B A的L O G O也是以杰里·韋斯特為原型的。而今，哪怕像斯凱爾斯那樣單場交出3 0次助攻的人物都沒有了。你能找出一個能達到湯姆·錢伯斯級別水準的球員嗎？答案恐怕會讓你失望。

成才困境

在N B A，可能有無數(shù)事情值得你關(guān)注——球員數(shù)據(jù)、傷病狂潮、高額薪水、場外事件、球衣款式，諸如此類。這是一個很好的起點，但美國白人球員在N B A中的日漸凋零卻很少被人關(guān)注，盡管黑人和白人同時出現(xiàn)在球場上，能有更高的辨識度。更糟糕的是，沒人對這個感興趣。他們覺得有機會觀賞黑人球員杰出的表演，比賽的觀賞性越來越高，那么過分糾結(jié)球場上還剩下多少白人球員，是不是有些多余呢？

也許。但一個不可回避的問題是：美國白人球員為何不受待見？這個聯(lián)盟近二十多年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這是很有趣的問題，每個人心中都可以有自己的答案。有些人說這和美國白人球員的求勝欲望、成長背景和籃球文化的日益羸弱有關(guān)。更具普遍性的認知，是覺得遺傳基因有關(guān)。喬·恩蒂尼曾寫過一本頗具爭議的暢銷書：《為什么黑人運動員統(tǒng)治了體育》。

喬·恩蒂尼的論點有一定的道理，因為美國本土球員在運動能力上不占優(yōu)勢。但更嚴峻的現(xiàn)實是，他們往往要面臨非常殘酷的競爭，不但要和同輩人對抗，從發(fā)達的美國大學籃球系統(tǒng)中脫穎而出，還要面對來自全世界的籃球精英。要知道，N B A總是努力招募世界上最出色的運動員，只要他能幫助球隊贏球，無需看他是什么種族，歐洲人、澳大利亞人、南美人、亞洲人，盡可收入囊中。N B A每年有4 5 0名球員，但需要從全球7 0億人中苛刻遴選出來，這個幾率實在太小。籃球之路如此難走，有時連命運都會成為你追逐夢想的敵人。

另外，很多白人孩子在成長過程中選擇性很多，擁有數(shù)不清的玩樂花樣。在美國，如果你想打棒球、高爾夫球、網(wǎng)球，都能很容易找到適合的場地。如果一個白人孩子多才多藝，擁有多棲的運動天賦，在很多時候，籃球未必會成為他們的首選。

最后要提及的一點是，隨著N B A比賽節(jié)奏越來越快。球員現(xiàn)在擁有更充足的場上空間，投射的價值愈發(fā)被重視，但一些美國基層教練往往不那么重視投籃等基本功的訓練——要不，你怎么解釋美國本土球員的罰球總是那么差呢——這就造成了在N B A選秀會上，如果有兩個白人球員站在你的面前，一個是歐洲人，一個是美國人，大多數(shù)球隊G M恐怕都會選擇那個歐洲人，他的運動能力可能未必有多強，但投籃能力大多非常出眾。

那么結(jié)論來了，也許我們真的不需要更多的美國白人球員出現(xiàn)在N B A。如果一定要尋求某種安慰，我們可以更多的關(guān)注布雷克·格里芬、斯蒂芬·庫里、喬金·諾阿、布魯克·洛佩茲等混血球員，也就夠了。

對美國白人球員而言，他們已經(jīng)和黑人文化深刻的融合，文化的差異不再成為問題。如果他身高2 . 1 0米以上，能跑，技巧純熟，能護筐，就可以得到一份工作，時不時地在場上悠閑地嚼著口香糖，在比賽關(guān)鍵投中勝負球，成為人們關(guān)注的焦點。到那時，誰還會在意你是什么膚色，你是不是少數(shù)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