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征中走出的三位獨臂將軍

梅興無

在1955年授銜的開國將軍中，有10位獨臂將軍。其中有3位是在長征中痛失手臂的，巧合的是他們還都來自同一支部隊——紅二方面軍，他們是賀炳炎、余秋里、晏福生。長征中的戰(zhàn)火使他們的軀體不再健全，長征的熔爐卻把他們淬煉成馳騁沙場的獨臂將軍。誠如余秋里回顧長征時所言：“是理想和信念的力量，鼓舞我戰(zhàn)勝了難以想象的困難。經(jīng)過艱苦的磨煉，更進一步堅定了我的革命信念，鍛煉了我的革命意志。經(jīng)過長征，我更加堅信，任何艱難困苦都阻擋不了有堅定信念的共產(chǎn)黨人?！?/p>

賀炳炎：臂骨被賀龍裝進了衣袋里

1935年11月，紅二、六軍團開始長征。長征前，總部將鄂川邊、龍桑、龍山3個獨立團整編為紅二軍團五師。調(diào)二軍團六師十八團團長賀炳炎擔任師長。五師是新組建的部隊，賀炳炎找到他的搭檔、十八團政委余秋里要了一些骨干就到五師上任了。

1935年11月19日，二、六軍團從湖南桑植縣劉家坪等地出發(fā)，突破敵澧水、沅江防線，南下湘中，向貴州石阡、鎮(zhèn)遠、黃平地區(qū)轉(zhuǎn)移。12月22日，紅軍進至湖南綏寧縣瓦屋塘地區(qū)，敵陶廣縱隊的六十二師占據(jù)東山要隘，企圖扼住紅軍西進的咽喉。賀龍把奪取東山的任務(wù)交給了賀炳炎，特別交代：“東山關(guān)系整個部隊的存亡。你務(wù)必把它拿下。殺開一條血路來！”

這是五師組建后打的第一個硬仗。其所屬兩個團從未打過如此激烈的攻堅戰(zhàn)，一連幾次沖鋒受阻，部隊傷亡較大，十三團團長劉漢卿犧牲。十五團參謀長王尚榮受傷被抬下火線。賀炳炎急了，帶了兩個警衛(wèi)員沖到十五團陣地。賀炳炎問團長李文清有沒有火力強的武器，李文清說還有幾挺沖鋒槍。賀炳炎命令全部拿來，組織敢死隊。他不顧李文清的勸阻，親自帶領(lǐng)敢死隊向山頭匍匐前進。在距敵不到100米時，他霍地站起大吼一聲：“同志們，給我打！”隨即端起槍朝敵軍猛烈掃射。見師長沖鋒在前，戰(zhàn)士們勇氣倍增，沖鋒槍、步槍子彈潑水般向敵人掃過去。敵人被這突如其來的進攻打懵了，丟下陣地四下逃竄，十五團拿下東山，為主力部隊殺出了一條血路。

可不幸的是。賀炳炎還沒來得及享受勝利的愉悅。右臂即被敵人的一顆達姆彈（俗稱開花彈）擊中，骨頭和肌肉被炸爛，血流如注，手臂如一條絲瓜一般吊著，無力地搖蕩著，他矮壯的身軀轟然倒下。

聞報賀炳炎身負重傷，賀龍打馬趕來。衛(wèi)生部長賀彪向他報告，為保住賀炳炎的性命，只有鋸掉右臂。賀龍詰問賀彪：“你知道他這只手臂有多重要嗎？”賀彪堅持說：“再重要也沒有命重要?！辟R龍咬了咬牙：“鋸吧?！?/p>

賀炳炎被抬到一座破廟里。放在一張門板上，用繩子縛住其身，準備手術(shù)。賀炳炎這時蘇醒過來，一聽說要鋸掉右臂，大怒：“誰鋸我的膀子我就跟誰拼命！”賀龍走過來說：“你跟誰拼命？你要膀子還是要命？有命在，‘一把手照樣干革命、打勝仗！”一顆淚珠從賀炳炎眼角冒出來：“那就鋸吧……”

沒有手術(shù)器械，就從老鄉(xiāng)那里借來一把木工鋸子和鋼銼，放進一鍋燒開的水里消毒。沒有麻藥，賀彪拿出一塊毛巾讓賀炳炎咬著。賀彪用木工鋸子鋸斷臂骨，又用鋼銼把骨頭創(chuàng)面銼圓，再仔細縫合。手術(shù)的疼痛使賀炳炎幾次昏厥過去，嘴里那塊毛巾都咬爛了，血水和汗水不斷地淌下來，染紅了身下的門板。

賀彪把鋸下的一片骨頭交給賀龍。賀龍凝視骨頭良久無語。默默地用紅綢布包好裝進衣袋里。長征路上，賀龍多次拿出骨頭，說：“這是賀炳炎的骨頭，這是黨的兒子的骨頭??！”

賀炳炎躺在擔架上隨部隊轉(zhuǎn)移，傷口劇烈疼痛難以忍受，又沒有鎮(zhèn)痛藥，賀彪只好給他服用嗎啡止痛，有時一天要用十幾次。賀龍擔心地說，用這么多嗎啡日后人還有用嗎？躺在隔壁的賀炳炎聽見了，一把抓過嗎啡藥瓶摔得粉碎，自此絕不再用。傷口疼痛起來，他便咬著布巾強忍。

6天后。賀炳炎就迫不及待地從擔架上下來，開始自己走路、騎馬，開始用左手練槍、練刀，他還學(xué)著用一只手打草鞋。另一只手的活用牙替代，后來他的門牙被磨出了一道深深的凹痕。

賀炳炎受了那么重的傷。還是同戰(zhàn)友們一樣涉過鴨池河，迂回烏蒙山，強渡金沙江，翻越大雪山。于1936年7月1日。到達甘孜與紅四方面軍會師。

7月5日。黨中央電令：以二軍團、六軍團和三十二軍組成紅二方面軍，賀龍任總指揮，任弼時任政委。賀炳炎調(diào)任主力師——二軍團第六師師長。

二方面軍過草地時，六師擔任全軍后衛(wèi)。他們是最后經(jīng)過草地的紅軍，草地上能吃的東西幾乎被前面的部隊吃光。賀炳炎和政委廖漢生親自遍嘗野菜，辨出無毒野菜。以供戰(zhàn)士充饑。六師沿途收容的傷病員很多，賀炳炎常用自己的騾子馱運傷病員，而他以獨臂牽著韁繩，徒步跋涉在泥濘的草地上，見者無不動容?？熳叱霾莸貢r，賀炳炎帶騎兵班折返接應(yīng)掉隊人員。后衛(wèi)連戰(zhàn)士因數(shù)天斷糧。坐在地上不能動了，賀炳炎拿出僅剩的一點炒面給他們。當他們知道這是師長吃野菜、咽草根省下的，誰也不肯要。賀炳炎發(fā)了脾氣：“不吃不行。這是命令！”大家這才含淚收下。他又令騎兵班的騾馬馱著拉著后衛(wèi)連戰(zhàn)士走出了草地。

10月22日，二方面軍到達甘肅會寧一帶，紅軍三大主力勝利會師，完成了偉大的長征。

抗戰(zhàn)時期，賀炳炎先后任八路軍一二〇師三五八旅七一六團團長、副旅長，江漢軍區(qū)司令員，率部艱苦轉(zhuǎn)戰(zhàn)，屢建奇功。1945年4月，賀炳炎參加黨的七大，舉起左手向毛澤東敬禮。毛澤東握住他的左手說：“你是獨臂將軍，免禮！”

其后，賀炳炎擔任西北野戰(zhàn)軍一縱司令員、第一軍首任軍長、成都軍區(qū)首任司令員，1955年9月被授予上將軍銜，是二軍團老部隊中唯一的一位上將。

在漫長的革命戰(zhàn)爭中，賀炳炎11次負傷，16處中彈。1960年7月1日，他那傷痕累累的身軀不堪病魔的折磨，終于在成都倒下，年僅47歲。7月5日，數(shù)萬軍民冒雨為他送行。賀龍元帥親筆書寫挽聯(lián)：“卓越功勛傳千秋，革命精神永長存。”

余秋里：左臂換回一位中將的生命

賀炳炎升任紅五師師長以后，接替他任十八團團長的是成鈞。新中國成立后，成鈞成為解放軍空軍副司令員，被授予中將軍銜。成鈞多次回憶說：“長征時，我們二軍團六師十八團是主力團，我是團長，秋里是政治委員。要不是秋里那條胳膊，我早就到馬克思那里報到去啦！”并叮囑家人要銘記“救命恩人”余秋里。

1936年春。國民黨軍對長征中的紅二方面軍進行圍追堵截。二方面軍在云貴高原的烏蒙山區(qū)與敵軍展開了一場歷時月余的千里迂回戰(zhàn)。當紅軍通過云南鎮(zhèn)雄西北的大山時。敵萬耀煌縱隊的兩個師向鎮(zhèn)雄方向追擊紅軍。萬耀煌率第十三師正欲經(jīng)過威寧縣則章壩向鎮(zhèn)雄推進。紅軍得知這一情報后，決定前往則章壩截擊敵軍。

3月12日，作為先遣團的十八團兼程疾馳則章壩，趕到干溝梁子時，萬耀煌率十三師師部正沿山坡由西向東開進，成鈞、余秋里當機立斷，乘其不備，率部猛烈開火。戰(zhàn)士們吶喊著向谷底俯沖，消滅了行進中的一部分敵人。剩下的敵軍有的聚在谷底頑抗，有的爬上了對面的山坡。為消滅谷底的敵人，成鈞站起來查勘地形，選擇進攻線路。余秋里突然發(fā)現(xiàn)對面山坡上的敵人正朝成鈞瞄準，他大喊一聲：“危險！”一把將成鈞拽倒。敵人一排子彈打來，擊中了余秋里的左臂，鮮血頓時浸紅了他的左袖，被打傷的臂骨白茬穿出肉皮，兩根筋骨露在外面微微顫動。由于戰(zhàn)斗正在激烈進行，余秋里簡單包扎后，又繼續(xù)指揮戰(zhàn)斗直至結(jié)束。此戰(zhàn)殲敵300余人，繳獲重機槍7挺、長短槍數(shù)百支、彈藥300余挑。余秋里這時才感到傷口劇痛難忍，六師政委廖漢生下令用擔架把他送到師衛(wèi)生部治療。

余秋里活動左手手指，只有1指能動，其余4指沒有一點知覺，“不怕骨折肉綻，只怕神經(jīng)打斷”，他意識到傷勢的嚴重。受傷神經(jīng)的疼痛，是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有人喊他一聲，或用手指動他一下，他都感到傷口疼痛難忍。嘴不敢張，一張就痛；牙不敢咬，一咬就疼。一天。賀炳炎來看他，說長痛不如短痛，勸他干脆把胳膊鋸掉算了，像自己一樣當個“一把手”。余秋里搖搖頭說：“不能鋸。我還要留它更好地干革命呢！”

長征途中不是打仗，就是行軍，根本沒有條件治療。余秋里傷口開始潰爛發(fā)炎，高燒不退，是被戰(zhàn)友們抬到船上渡過金沙江的。部隊到達中甸地區(qū)休整時，賀龍、任弼時來看他，要求衛(wèi)生部把他的傷好好治一治。可過金沙江時，醫(yī)療器械全掉進江里了。任弼時惋惜地說：“失掉了一次治療的機會?！?/p>

此后，部隊向甘孜前進，身負重傷的余秋里隨隊翻越大雪山。雪山上狂風卷著積雪撲面而來。令饑寒交迫的紅軍將士一個個呼吸困難。不少人一坐下去，就再沒有起來。余秋里不管傷口怎么疼，體力怎么透支，總是咬牙硬挺著，同時他還不忘做戰(zhàn)士們的思想工作：“一定要堅持下去，黨中央離我們不遠了。我這個傷病員能挺過去，你們更能挺過去！”他和戰(zhàn)友們相互攙扶，征服了3座大雪山。

抵達甘孜后，余秋里住在一個喇嘛廟里。衛(wèi)生員弄來1公斤臘肉，想給他和其他傷員補補身子。他問肉是從哪里弄來的。衛(wèi)生員沉默了。余秋里明白了，他就耐心開導(dǎo)衛(wèi)生員：“這里是藏區(qū)，我們拿了群眾的肉，不僅違反了群眾紀律，而且違反了黨的民族政策，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衛(wèi)生員心悅誠服地把臘肉送了回去。

到達哈達鋪后。醫(yī)生給他檢查，發(fā)現(xiàn)他的傷口已經(jīng)腐爛生蛆，醫(yī)生用鑷子將蛆一條一條地夾出來。用鹽水清洗、包扎，并說保住胳膊比較困難。在這種情況下，余秋里仍關(guān)心著部隊，對走出草地后發(fā)生的少數(shù)人開小差問題很是擔心。他向賀炳炎反映說：“在過雪山草地的艱苦環(huán)境下，我們重視思想工作：現(xiàn)在環(huán)境稍好一些，更應(yīng)該加強思想政治工作，不能有絲毫的放松?！辟R炳炎說：“你這個意見很好，我回去和廖漢生政委研究，一定要解決好這個問題?！?/p>

長征到達甘南時，余秋里的左手發(fā)黑，左臂紅腫、疼痛難忍，人越來越消瘦。二方面軍衛(wèi)生部長侯友誠向賀龍、任弼時報告：必須截肢。賀、任商議后拍板：盡快手術(shù)，保命要緊。9月20日，侯友誠給余秋里打上麻藥，先刮掉他臂上的腐肉，再用自制小鋸鋸斷其壞骨。余秋里從3月12日則章壩戰(zhàn)斗負傷開始，一直拖著一只傷臂，在長征路上度過了192個日日夜夜，在敵人的圍追堵截中走了兩萬里。從來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在這次完成手術(shù)蘇醒后。余秋里的第一句話是：“這一覺睡得真香??！”

此后，余秋里任一二〇師三五八旅團政治委員、旅政治部主任、旅政治委員，解放軍第一軍副政治委員，解放軍總財務(wù)部部長、總后勤部政治委員，1955年被授予中將軍銜。

1958年，余秋里擔任石油部長，書寫出獨臂將軍的另一種人生輝煌。他成功地組織了大慶石油會戰(zhàn)。為實現(xiàn)國家石油自給和石油工業(yè)的崛起，做出了特殊貢獻。毛澤東稱贊“余秋里是個帥才”。

余秋里還擔任過黨、政、軍的重要領(lǐng)導(dǎo)職務(wù)：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書記處書記、國務(wù)院副總理、解放軍總政治部主任。1999年2月3日在北京逝世，終年85歲。

晏福生：被王震開了追悼會

1936年9月，紅二方面軍長征走出了草地，到達甘南。10月4日，以六軍團為右縱隊，二軍團、三十二軍為左縱隊，北渡渭河同紅一、四方面軍會合。十六師作為右縱隊的前衛(wèi)。在師長張輝、政委晏福生帶領(lǐng)下。為軍團開辟前進通道。5日進至天水娘娘壩鎮(zhèn)，張輝不幸犧牲。晏福生率十六師繼續(xù)北進，7日在羅家堡與胡宗南的主力遭遇，十六師頑強抵抗，但敵軍越打越多。六軍團陷入腹背受敵的險惡境地。晏福生率十六師經(jīng)過浴血奮戰(zhàn)，成功掩護主力轉(zhuǎn)移到安全地帶。

任務(wù)完成后，晏福生指揮部隊邊打邊撤。此時，他的右臂被敵機扔的一枚炸彈炸傷，鮮血直涌。警衛(wèi)員把他扶到一個隱蔽處包扎傷口，出來發(fā)現(xiàn)與部隊失散了。這時追兵將至，晏福生命令警衛(wèi)員帶著文件包和武器快去追部隊，警衛(wèi)員不肯，晏福生嚴肅地說：“文件包里有密電碼本和黨的機密文件，絕不能落到敵人手里！我命令你，立即離開我去追趕部隊！”警衛(wèi)員含淚向追敵投了兩顆手榴彈，乘著硝煙沖了出去。

六軍團政委王震得知晏福生負傷下落不明的消息，立即派出一個營打回羅家堡，營救晏福生。他們邊打邊找，尋遍整個陣地，也沒找到他。軍團長陳伯鈞在當天的日記中寫道：“十六師政委晏福生同志陣亡。”六軍團渡過渭水到達目的地后。為晏福生開了追悼會，王震沉痛地說：“向晏福生同志默哀3分鐘。”

其實，晏福生并沒有犧牲。警衛(wèi)員走后，他覺得藏身的地點很危險，就掙扎著爬到山下躲進一眼破窯洞里。天黑后。他才出來敲開了一間茅屋的門。房主是窮苦人。他見晏福生負了傷，便把他扶進屋，給他做飯，鋪床。第二天，晏福生用身上僅有的兩塊銀元找房主換了一身舊便衣穿上，將右臂用布帶吊在胸前，左手拄棍，艱難地向北追趕部隊。

4天后。晏福生來到渭水河畔的五十里鋪附近。這里被國民黨軍控制著。歸心似箭的他迎著湍急的河水淌去。負傷的右臂經(jīng)水浸泡，針刺般地疼痛，他咬緊牙關(guān)，頑強地向?qū)Π队稳?。接近北岸時，被南岸巡邏的敵兵發(fā)現(xiàn)。他冒著彈雨，奮力爬上北岸，擺脫了敵人。

由于傷口進水感染，潰爛化膿，更加疼痛難忍。但晏福生仍然以驚人的毅力，經(jīng)過半個月的千里跋涉。終于在通渭縣境內(nèi)追上了四方面軍三十一軍的一支部隊。該軍軍長蕭克原是六軍團軍團長，是晏福生的老上級。戰(zhàn)友重逢，格外激動。蕭克見他的傷勢很重，就派人送他到四方面軍總部醫(yī)院治療。

不久，四方面軍主力兩萬余人組成西路軍，沿河西走廊西征。晏福生隨總部醫(yī)院踏上了西進之旅。由于戰(zhàn)事頻繁，醫(yī)院天天轉(zhuǎn)移，他的臂傷未能得到有效的治療，傷勢惡化，必須截肢。到山丹縣后，四方面軍總部衛(wèi)生部長蘇井觀為他做了截肢手術(shù)。

1937年初，西路軍在馬步芳、馬步青10余萬軍隊的圍追堵截下，損失慘重。傷未痊愈的晏福生擔任總部教導(dǎo)團政委，他與團長杜義德率領(lǐng)教導(dǎo)團與其他兄弟部隊一道，同敵人展開了殊死戰(zhàn)斗，但由于眾寡懸殊，未能擺脫困境。總部決定將剩余人員改編為3個支隊，分散深入山區(qū)打游擊。晏福生和杜義德等30余人隨西路軍副總指揮王樹聲進入祁連山。

祁連山脈綿亙千里，荒無人煙。30多人在雪中跋涉，沒有東西吃，也沒有地方住。他們吃野菜，嚼草根，睡土洞，喝雪水，以頑強的斗志，與敵人周旋在雪山野林之中。形勢一天比一天嚴峻，餓死、凍死隨時都可能發(fā)生。于是，他們改變計劃，折頭東移，伺機出山。

為了躲過敵人的追擊，他們只能晝伏夜行。一天天亮后，他們在一個較寬敞的山溝里休息。一股馬家軍的騎兵突然向他們飛馳而來。他們邊打邊撤，雖然甩掉了敵人，但晏福生和警衛(wèi)員與王樹聲、杜義德等被打散了。

晏福生又一次感到自己成了失去娘的孤兒，但他心中的信念堅定不移：只要還有一口氣，就要到陜北找到黨，找到紅軍。

兇殘的馬家軍從酒泉到?jīng)鲋荩刂麄€河西走廊設(shè)置了許多關(guān)卡，搜捕流散紅軍。為躲過敵人魔爪，晏福生帶著警衛(wèi)員沿河西走廊北側(cè)向東行進。在永昌縣西邊的一個村莊，晏福生和警衛(wèi)員又被一股騎兵沖散了。

晏福生蓬頭垢面、衣衫襤褸，孤身一人在巖石裸露的山地和寸草不生的戈壁灘上踽踽獨行。他沿途乞討，艱難跋涉一個多月，終于來到寧夏中衛(wèi)縣的黃河邊，望著冰凌開始消融的黃河，他有說不出的高興。過了黃河，離陜北就不遠了，一個多月來的艱辛和苦難仿佛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過黃河后。晏福生加速向東南方向前進，在寧夏與甘肅交界的李家集被民團攔住了去路。民團中隊長見他只有一只胳膊。頓生疑心，嚴加盤查。晏福生是湖南人，一開口就會露餡。于是他假裝啞巴，不管敵人怎樣盤問，只裝作什么也聽不見。從嗓門發(fā)出沙啞的“啊啊”聲。民團對他又打又罵，他一邊哇哇大哭，一邊指著自己的斷臂不停地比劃。意思是說他的右臂是在山上砍柴摔斷的。敵人見盤問不出頭緒來，就真的把他當作啞巴給放了。

1937年3月底，晏福生終于在甘肅鎮(zhèn)原縣找到了紅軍援西軍總部。又見到了自己日夜思念的戰(zhàn)友，他就像久別的孩子又見到母親一樣，百感交集，淚如泉涌。

抗戰(zhàn)開始后，晏福生任一二〇師三五九旅團政治委員。獨臂參加南泥灣大生產(chǎn)。他帶的團的生產(chǎn)成績名列全旅、全邊區(qū)之首，晏福生被推選為“生產(chǎn)英雄”。毛澤東親筆給晏福生題詞：“堅持執(zhí)行屯田政策”。

其后，晏福生歷任八路軍南下第二支隊政治委員、三五九旅政治委員、四野四十七軍副軍長、湖南軍區(qū)第二政治委員、廣州軍區(qū)副政治委員。1984年4月7日在廣州逝世，終年80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