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言新語

陳風(fēng)波

沉默如此美好

金色的夕陽輕撫著農(nóng)家小院。石榴樹上，拳頭大的石榴，青里透著紅，紅里透著黃，有的還裂開了嘴兒；老棗樹上，碩果累累的大棗似紅色瑪瑙綴滿枝頭，枝蔓伸向了屋檐；金燦燦的玉米棒子堆滿了屋頂……

這幅美麗的畫卷，洋溢著豐收的喜悅，彌漫著沁人心脾的溫馨，美得讓人心醉。

院子里的房檐下，一毛驢車的玉米棒子，一個八十多歲的耄耋人從車上把玉米棒子裝到籮筐里，房檐上站著一個六十多歲、一個四十來歲的人，像是爺爺、父親、孫子，三個人用繩子往上提玉米棒子。

不知為什么，滿頭白發(fā)的爺爺，一邊裝筐一邊吵吵嚷嚷，快語速、大嗓門、急躁而生氣的表情，與這個農(nóng)家院溫馨的景色顯得不太和諧。一會兒嚷著干活太慢，一會兒吵著說不會干，又一會兒說自己年輕時能把一麻袋玉米棒子扛到房上去……嘟嘟囔囔、吵吵嚷嚷。

孫子終于不耐煩了，剛要張嘴，父親眼睛一瞪：“好好聽爺爺把話說完?！睔夥掌届o下來，父子倆邊干活邊繼續(xù)聽爺爺嘟囔著，偶爾還說一句“您說的對”、“是這樣的”之類安慰的話。

一毛驢車的玉米棒子都提到房頂上去了，老人還在嘮叨。父親和兒子挑著最大最紅的大棗摘了兩大把，從房上下來把棗洗得干干凈凈遞給老人：“爺爺，咱家這棵老棗樹結(jié)的棗兒又大又甜，您嘗嘗？樹還是老的強(qiáng)?！?/p>

父子倆夸贊著老棗樹，卻給老人豎起了大拇指。老人停止了嘟囔，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兒子和孫子。臉色瞬間“陰轉(zhuǎn)晴”，笑呵呵地把兒子和孫子的大棗各咬了一口：“甜，真甜?。　?/p>

紅彤彤的大棗，又大又紅的石榴，黃燦燦的玉米棒子，金色的夕陽，笑容綻放的白發(fā)老人……

這是我欣賞到的最唯美的畫意，聆聽到的最優(yōu)美的沉默，品讀到的最動人的詩情。

“孝順決不僅僅是讓老人衣食無憂，有時候能夠平心靜氣地聽聽父母嘟囔和嘮叨，也是一片難得的孝心。八十多歲了，還能聽一聽父親的訓(xùn)斥，難道不是幸福的事嗎？”腦海里，每每閃憶起父親的話，我的心都會被潮濕的淚水溫暖著。

在那幅唯美絕倫的畫卷中，分別是爺爺、父親和我。

嫉妒抱怨不如努力改變

1970年代中期出生，我的童年經(jīng)歷了從生產(chǎn)隊“大鍋飯”到聯(lián)產(chǎn)承包“責(zé)任制”的過渡。生產(chǎn)隊剛一解散，父母便帶五六歲的我，從爺爺?shù)拇蠹彝シ珠T另過。面對一貧如洗、一切從頭起步的家境，好吃的、好玩的與我無緣，只能羨慕甚至嫉妒地看著別人“享受”，心里總有一些抱怨的情緒揮之不去。

8歲那年，一個酷暑難耐的夏日。我和母親在一塊名叫“頂埝地”的玉米地里干活，火烤一樣的太陽曬得我饑渴難耐。我跑到地頭拿起用白塑料壺裝的自來水剛要喝，看見地鄰一個小孩兒拿著一瓶當(dāng)時邢臺出的“棗花佳”飲料，仰頭暢飲，羨慕得我眼睛都紅了：“能讓我嘗一口嗎？”

“憑啥？讓你娘給你買去！”小孩兒頭也不回地喝著“棗花佳”跑了。

我嫉妒地看著他遠(yuǎn)去的背影，喝了一口被太陽曬得還有點(diǎn)塑料味的自來水，氣急敗壞地把塑料壺摔得稀爛……

過了一會兒，饑渴得我實(shí)在受不了，去求母親：“娘，把你塑料壺的水讓俺喝點(diǎn)兒吧！”她毫不心疼：“你既然把壺摔啦，那就渴著吧?！?/p>

傍晚回到家，母親到村里代銷點(diǎn)花了一毛錢，買了一瓶“棗花佳”?；椟S的燭光下，我拉風(fēng)箱燒火，母親蒸著窩頭：“不管再怎么眼紅別人吃香的喝辣的，都不會給你一口，即使給了你一口，也絕不長久。你的一天三頓飯還要靠自家的灶臺來做，如果拿著石頭砸自家的鍋，恐怕連窩頭都吃不上，挨餓的還是你自己。咱家這會兒是窮，但咱們要用雙手讓它富起來……”

母親指著灶臺上的蠟燭告訴我：“別人家的彩燈再明亮，都不會給你帶來一絲光明，照亮你眼前的還是自家的這片燭光。吹滅它，我們的眼前將會一片黑暗。羨慕、嫉妒、抱怨，不如努力去改變。要學(xué)會讓今天的燭光，照亮你以后的輝煌?！?/p>

那一天，我第一次品味到以往難以下咽的窩頭，是那么的筋道、香甜……

這些年，我時?；匚镀鹉赣H那語重心長的老話，是那么的給力、溫暖……

面對起點(diǎn)有高有低、起步有快又慢、環(huán)境有好有壞的現(xiàn)實(shí)，我從未有過羨慕、嫉妒、抱怨，更沒有氣急敗壞地“破罐子破摔”，而是以勇往無前的精神，奮步前行在熙熙攘攘的路上。

用美好去尋找美好

人到中年，兒時的記憶依然溫馨。

那時，走街串巷的賣貨郎，趕著毛驢車、搖著撥浪鼓，濃厚鄉(xiāng)音拉著長腔高聲叫賣，是鄉(xiāng)村一道獨(dú)特的風(fēng)景。

有一年村里過廟會前，街上來了個趕著毛驢車賣盤子碗的。母親讓買幾只碗，并告訴我挑選碗有兩個訣竅：一是拿一個碗去輕輕地碰另外一個碗，聲音特別透靈、清脆的為“上好”；二是用兩個碗口對在一起，沒縫隙者為“優(yōu)質(zhì)”。

賣碗的是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穿著粗布大棉襖，頭上蒙著白毛巾，花白的胡子，滿臉皺紋，還沒張嘴說話，早已是滿臉慈祥可親的笑容：“小伙子，買盤子還是買碗？撿著最好的挑?。　?/p>

兒時的碗，都是鄉(xiāng)村土窯燒的手工大瓷碗，瓷色粗糙發(fā)暗，碗邊印有藍(lán)色花邊。我按照母親給我傳授的訣竅，隨手拿了一只碗，開始挑選，奇怪的是無論和哪只碗輕碰，都是沉悶、渾濁的聲音，兩只碗口相對一比較也總有縫隙。結(jié)果，挑遍了一車沒選出一個好碗。

“你的碗咋都是廢品？”我疑惑地問賣碗的老人。他接過我手中的碗一看，哈哈大笑：“小伙子，你挑選碗的方法很對。但你手中的‘標(biāo)準(zhǔn)碗出了問題，全車就這一只有裂紋且碗口不圓的廢品碗讓你拿著當(dāng)了標(biāo)準(zhǔn)碗，用它選碗再好的碗都是廢品。來，你用這只碗試試。”說著，老人給我選了一只碗。我將信將疑地用它和其它碗逐一對碰，果然挑出來的個個都是好碗。

“用美好去尋找美好，想要什么自己必須是什么?！倍嗄陙?，賣碗老人的話時刻響徹耳邊。

大千世界是一面鏡子。我們真誠善良、豁達(dá)陽光、勤奮圖強(qiáng)，我們收獲的必定會是陽光燦爛、碩果累累的生活。相反，我們悲觀失望、心胸狹窄、萎靡不振，我們生活的天空就會是烏云密布、霧霾重重。

面對朋友，我學(xué)會用欣賞的眼光、真誠的愛心對待任何一個人，人生的路上總有德高望重的師長給我無私的關(guān)愛，總有患難與共的兄弟抬舉著向上攀登。如果，用懷疑仇視的眼光把某一個人當(dāng)成敵人，那個人必定會把我當(dāng)成他的敵人，他最終也必定會成為我的敵人。

一輩子做好人、不做壞人，做好事、不做壞事，一路上遇到的就會都是好人、攤上的也一定都是好事。

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柿子才會甜

省會向西，有一道山峰酷似一尊仰臥的大佛，故稱之為“臥佛山”，我單位的大院就偎依在大佛的懷抱中。

金秋的一天，散步行至山腳下，路遇一片柿子林，金黃的柿子掛滿枝頭，漫山遍野的柿子，在夕陽的映射下，像一個個金燦燦的瑪瑙晶瑩剔透。

在柿子林深處，飄蕩著一縷裊裊炊煙。尋煙而去，幾間簡陋的小屋沐浴在溫暖的夕陽下，小屋旁的菜地，大蔥亭亭玉立，白菜郁郁蔥蔥，辣椒紅紅火火。色彩分明的地壟間，一老翁，一老婦，一人栽苗，一人點(diǎn)水，此情此景，溫馨怡人，令人心醉。

走到近前，老人笑容滿面、熱情相迎。這是兩位年過七旬的老人，盡管年輪的刻刀在他們臉上留下深深的印跡，歲月的風(fēng)霜染白他們稀疏的頭發(fā)，但依然是精神矍鑠，流露著甜甜的幸福。

盤坐地頭兒，老翁抽一口旱煙，拉起了家常。三十五年前，正值青春年壯的他們承包了這幾百畝荒山，栽種了滿山的柿子樹苗，澆水、鋤草、施肥、剪枝，用汗水澆灌數(shù)萬棵幼苗成長，連續(xù)近十年只有投入沒有多少收獲，最困難時連銀行貸款再加個人借賬高達(dá)十幾萬元，好幾年大年三十被債主逼上門無法過年。多少親朋好友好言相勸，讓其放棄這片荒山柿子林，哪怕打工也不至于窮困潦倒。

“比大山還大還重的困難，沒有壓垮俺們兩口子。”老人自信地向我講述了他的“種植哲學(xué)”。柿子樹的成長和收獲需要“三個必需的條件”。

其一，時間。沒有一種樹栽到地里就結(jié)果子，它需要一圈一圈的年輪慢慢長大，沒有十年的汗水就不出能結(jié)果子的大樹。

其二，根基。人挪不見得活，但樹挪必死無疑。盡管狂風(fēng)暴雨、電擊雷劈，必須扎根大地，才能長成大樹。老兩口三十五年堅守在柿子林，從未有過放棄的念頭。

其三，陽光。萬物都一樣，一心向著太陽才能向上成長。再大的困難，都樂觀向上。老兩口心里始終掛著一個紅彤彤的大太陽。

聽罷，恍然大悟。這三條“成功哲學(xué)”，是老兩口近二十年來每年收入高達(dá)十萬元以上的“法寶”。

“大爺，我采摘一筐柿子，多少錢一斤？”面對我的請求，老人嘿嘿一笑：“你別看紅彤彤的柿子挺大個兒，但又苦又澀沒法吃。等著下過霜后你再來，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柿子才會甜?！?/p>

兩個飽經(jīng)歲月風(fēng)霜的睿智老人，不就是一對甜甜的大柿子嗎？他們哪里是在種植果樹？分明是在耕耘人生嘛！

面向太陽，一路陽光

雪后的清晨，拉開窗簾，萬丈陽光撲面而來。盼望已久的太陽，終于露出了笑臉。

初升的太陽，被鮮紅的朝霞掩映著，萬丈陽光像無數(shù)條巨龍噴吐著金色的瀑布，不僅照亮了整個世界，也照亮了人們的心田。一種說不出的興奮和激情，瞬間在心中向上升騰。

依著灑滿陽光的窗臺，望著陽光下的皚皚白雪，突然感覺眼淚開始在眼眶打轉(zhuǎn)兒。一個多月，陰雨霏霏、霧霾籠罩的日子，變得如此鮮亮明媚，色彩斑斕。久違了的陽光，讓人感到了濃濃的暖意。

走在灑滿陽光的街頭，處處都是微笑的芬芳，那些陽光燦爛的笑容，綻放在每個人的臉上。沐浴在陽光下的人們，是何等的光彩亮麗，如此的輕松灑脫。

那是一種無法言表的溫暖，那是一種被幸福籠罩的喜悅。

有陽光的日子真好 ！

面向著太陽，沐浴在冬日明媚的陽光下，我的內(nèi)心不再懼怕嚴(yán)冬的寒冷。驀然回首，發(fā)現(xiàn)身后有一道長長的、無論如何都抹不去的陰影?？粗睦镉腿欢环N痛痛的傷感。我轉(zhuǎn)過身，重新面對太陽，映入眼簾的是萬丈明媚的陽光，心情瞬間變得無比歡暢。我向著太陽，疾步快走，激情奔跑，發(fā)現(xiàn)陰影雖然相隨，但卻被我遠(yuǎn)遠(yuǎn)地甩在了身后。

我不禁仰望蒼穹捫心自問，為什么身后有一個抹不去的陰影？剎那間，我懂了——那是因?yàn)槲业恼胺接幸惠喒饷⑷f丈、又圓又大的太陽。

自然萬物皆如此，有粗就會有細(xì)，有長就會有短，有陽光必然會有陰影。正是萬物或明或暗、參差不齊，才構(gòu)成了這個世界五光十色的美麗風(fēng)景。

生活又何嘗不是如此？有成功就會有失敗，有歡樂就會有悲傷，有得意就會有失落，有順風(fēng)就會有逆水……關(guān)鍵是我們?nèi)绾蚊鎸Α?/p>

面向太陽，人生就能找到方向，心靈就會充滿陽光；面向陰影，心靈就會沉溺于傷痛，內(nèi)心就會籠罩著陰霾。

眼睛之所以長在前面，是因?yàn)槿艘蚯翱?；雙腿之所以腳尖朝前，是因?yàn)槿艘獖^步向前。忘掉昨日的苦楚，抬頭面對明天的太陽，邁開雙腳向前奔跑，黑暗的陰影永遠(yuǎn)在我們身后，展現(xiàn)給世界的永遠(yuǎn)都是陽光燦爛的自己。

面向太陽吧，不問春暖花開，只求一路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