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而然 青春正好

王永利

自然，道家的核心概念之一，道家的“自然”既用作名詞，意思指具有無窮多樣性的一切存在物，也用作形容詞，意思指天然的，非人為的或不做作、不拘束、不呆板。自然，出自 《牟子理惑論》：“夫吉兇之與善惡，猶善惡之乘形聲，自然而然，不得相免也?！彼^“自然而然”即自由發(fā)展，必然這樣，非人力干預(yù)而自然如此。

由此，感覺“自然”有點深奧，想做到自然而然，竟非易事。其實“自然”給我的切身體會就是發(fā)乎于心，順心而為，畫得高興就行。平時搞創(chuàng)作，我不大關(guān)注那些重大題材或有使命感的內(nèi)容，總覺得離自己很遠(yuǎn)。畫畫時，我更不愿意背著包袱去畫，或者帶著任務(wù)去畫。也許是慵懶，還有那么一點不積極，但一切順其自然，筆筆生發(fā)，保持順其自然的心境面對生活，面對人生記憶里或者正在發(fā)生的新鮮的人和事，只要感動我的，就可訴之于筆端?！白匀弧钡木辰缇褪且环N自然而然、無為而成，其結(jié)果則為順理成章或曰水到渠成。所以“自然”便有無心、無欲、無為等意思。在實踐“自然”、追求虛無、寂默、淡泊、中和、清靜中，達(dá)成一種無為而無不為的至高境界，這就如同“天對地，雨對風(fēng)，大陸對長空，山花對海樹，赤日對蒼穹”一樣，無需左右，無需干預(yù)，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因此，“自然”還意味著一種修道，其中透露出實踐與境界的統(tǒng)一。從而真正放開囚禁著自己心靈的枷鎖，任其肆意伸展，無拘無束，像樹木一樣，風(fēng)來的時候不用抵擋，順其自然搖曳，花開花落；雨來的時候不必閃躲，自然而然接受洗禮，一切回歸平淡；陽光傾瀉的時候不用遮掩，痛快地享受日光沐浴，順其自然，知足常樂。法無定法，水無常形。生命如同樹木，節(jié)節(jié)上升，繁花之上，再生繁花，夢境之上，再生夢境，某種意義上這也是我繪畫想追求的一種境界，而且我也特別喜歡這種繪畫創(chuàng)作的狀態(tài)。關(guān)于自然，培根說得好，“只有順從自然，才能駕馭自然?！蔽蚁脒@又是對自然另一層面的解讀，當(dāng)然，做到這些需要更大的心胸和魄力。

我有一個學(xué)生，從八歲開始跟我學(xué)畫，今年十三歲。開始是我教她，后來從某種意義上是她教我，因為從她的畫中我真正的領(lǐng)略到“童心無欺”，她的“真”感動了我。每次看她畫畫都是一次視覺享受，她面對事物寫生時，下筆是如此的肯定和自信，而且也沒有所謂的各種方法或技法約束，純屬內(nèi)心真實的流露，完全是一種本真的狀態(tài)。在教孩子畫畫時，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這種童心能保持多久？如果我們都用一顆童心去畫畫，將會如何？原生繪畫是否是我們繪畫的終極追求？而事實上對童心的堅守又何其難也！所謂的“童心”即“真心”，“若失卻童心，便失卻真心；失卻真心，便失卻真人。人而非真，全不復(fù)有初矣?！边@也是我們?nèi)タ磧和鳟嫊r，往往被感動的原因之一。只有真才會感人，只有真才能使人信服，只有真才能使人進(jìn)入角色。世間萬物，千變?nèi)f化，但萬變不離其宗。無論繪畫還是做人，如失其真，則其繪制的作品味同嚼蠟，隔靴搔癢。

蝴蝶結(jié) 系列1 45cm×69cm 2014年

2015無題系列12 33cm×33cm 2015年

蝴蝶結(jié) 系列2 45cm×69cm 2014年

2015無題系列13 33cm×33cm 2015年

畢業(yè)季系列7 33cm×45cm 2017年

無眠之二 68cm×138cm 2014年

畢業(yè)季系列8 33cm×45cm 2017年

歲月如歌 90cm×180cm 2013年

繁花系列 50cm×50cm 2016年

近幾年，我在進(jìn)行創(chuàng)作時，力爭以孩童的心態(tài)去觀察描繪事物，放下所謂成熟的技法，放下所謂的觀念和風(fēng)格，從而去感知、去描繪，盡可能地“傳其神，寫其心”。無論我畫的《致青春》還是《說好的幸?！返认盗凶髌罚叶加迷醯男娜ネ度肜L制，在繪制過程中心無雜念，不受外來技法或觀念的干擾，以心換心，換位思考。畫人就是畫己，畫出青春，畫出單純，畫出幸福，畫出傷感……無論別人怎么看我的作品，至少自己感覺是快樂和幸福的。回憶自己小時候就一直喜歡畫畫，那時感到畫畫是幸福的、無拘無束的，因為我可以隨心所欲地畫我自己想畫的。這種兒童畫也許與原初人類形成繪畫之初有著相似之處，它是自然生成的，只是以圖形表達(dá)著對世界的感官印象，一切都是發(fā)乎心性的。長大以后情況大有不同，為了能考美院，我也和其他孩子一樣開始學(xué)習(xí)素描，繪制千篇一律的幾何模型，各種約定俗成的石膏像，一系列科學(xué)訓(xùn)練使我失去了孩童時期畫畫時的快感。成年了，又反復(fù)地想去尋找兒時的那份童心，回歸自然。這就是現(xiàn)實，足見做到自然而然是何其難也！迫于現(xiàn)實，迫于環(huán)境，迫于內(nèi)心，想真正做到寫其心又何其難也！那藝術(shù)家又如何去寫其心呢？藝術(shù)家們在進(jìn)行創(chuàng)作時，往往都會融入自己的主觀感受、個人閱歷和藝術(shù)家本人的氣質(zhì)、修養(yǎng)，從某種意義上完成了從表象到內(nèi)里的演化，從而強(qiáng)調(diào)人的主觀性，突出人的核心地位。至于畫家如何才能寫出對象的心？陳郁在他的畫論中闡釋到：“夫善論寫心者，當(dāng)觀其人。必胸次廣，識見高，討論博，知其人則筆下流出，間不容發(fā)矣?！睂嶋H上，這完成了中國繪畫史上傳神論的又一高峰，直至現(xiàn)在也沒有能超越這種見解的。真正寫其心，必知其人，直至筆尖自然而然流露出來，其實這又回到我們繪畫的終極追求——“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豆蔻年華 180cm×190cm 2015年

我平時在工作室喜歡種些綠植，其實我的種植基本上是隨意的，很多時候花盆里會長出非計劃中的植物，好多是不知名的野花、野草，但都是生命，我都會給它們生長空間，野花、野草也是我們值得欣賞的生命。通過種植，我體會到那份營造自然、與自然相處的樂趣，把一切幻化成空氣中的那份寧靜、淡然。有時在工作室栽了一盆植物，生長得很好，朋友就問我：“怎樣才能讓它開花??？”我會告訴她：“現(xiàn)在還沒到開花的時候，你只需要繼續(xù)澆水、施肥，到時候它自然就開了?！笔虑殡y道不是這么簡單嗎？一切自然而然。我一直都在尋找一種生活方式，可以自然而然，對任何人任何事都自然而然、由心而外?？墒乾F(xiàn)實中我們一直都在走相反的路，總是去揣摩外面的世界，為了得到一種東西而去刻意逼迫自己，哪怕歷經(jīng)滄桑。其實在乎的東西越多，人所受的限制也就越多，有時不是世界將我們囚禁，而是我們將自己囚禁起來。這時候要做的就是拋擲一切，坐看云起，做人為藝，我想大抵如此。

寫到這里愈發(fā)覺得自然而然近乎一個哲理而變得深奧起來。很多事情自有它本身的發(fā)展規(guī)律和原因，應(yīng)該怎樣發(fā)展，就順其自然地發(fā)展。有時候生氣了，想說出來那就說出來，而不是藏起來；想哭的時候就哭出來，而不是吞進(jìn)肚子里；想笑得時候就笑出來，也不是憋回去。想畫畫了，就拿起筆來，“自然而然，青春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