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彬
他她
□朱文彬
最終俘獲她芳心的,是他送給她的一條絢麗的長圍巾。
她輕盈得像一陣風(fēng),旋轉(zhuǎn),奔跑,舒展,騰挪。圍巾如水袖,飄曳生姿。她是一名舞蹈家。
跨上他的敞篷跑車,她說:“走吧,兜風(fēng)去!”
跑車呼嘯而去,駛出城市,在曠野上疾馳。
“飛??!”她如同逃脫牢籠的小鳥,雀躍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揚起青春靚麗的臉龐,張開修長如玉的雙臂—“飛?。 ?/p>
長發(fā)翻飛,裙袂飄飄,絢麗的長圍巾呼啦啦在風(fēng)中舞蹈,一如她在舞臺上,驚艷事情來得太突然,她的笑容剎那間僵住。
絢麗的長圍巾,卷進(jìn)了后車輪,一瞬間,將她活活勒死。
他上樓,她下樓。她與他擦肩而過。
他不認(rèn)識她,她也不認(rèn)識他,他們此前沒有任何的交集。
他上樓,萬念俱灰,去意已決。
她下樓,心花怒放,今夜有約。
他上到天臺,翻上護(hù)墻,雙眼一閉,以自由落體的方式,墜落。
她下到底樓,口哼情歌,步履輕盈,如出籠的白鴿,飛出樓道。
他從天而降。
她玉殞香消。
她死了,他卻活了下來。并且,還活了下去。
他來到了生命的盡頭,卻硬是不閉眼,就那么氣若游絲地耗著。
他一生英名遠(yuǎn)揚,身后兒孫滿堂,留下無上的榮光,究竟,還有什么割舍不下呢?
誰也想不明,猜不透。
他腔中的那半口氣,竟一耗數(shù)月。
直到,她一襲旗袍,滿頭銀發(fā),懷抱鮮花,安靜從容地穿過眾人,來到他的床前,伸出蒼老而柔軟的手,輕輕握著他冰涼的手,俯身在他耳畔,輕輕地耳語。
一分鐘不到,他安詳?shù)亻]上了眼睛,離開了人世。
(原載《珠江商報》2015年5月19日 河南寇文凱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