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潤卿與慈善教育

摘要：民國時期的中國剛剛從舊社會進入新時代，百業(yè)待興，需要大量人才。此時民間涌現(xiàn)一批熱心慈善教育的企業(yè)家，憑借自己的優(yōu)勢為祖國盡一份力，秦潤卿便是其中代表之一。秦潤卿是民國時期上海錢業(yè)領袖人物，投資辦學是其事業(yè)有成之后的熱衷之事。其中，普迪學校、慈溪縣立中學、云華堂孤兒院、效實中學、抹云樓以及修能學社是其一生對教育業(yè)無悔付出的見證。

關鍵詞：秦潤卿；慈善教育；普迪學校

中圖分類號：G529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1-864X（2016）10-0 058 -03

秦潤卿一生對慈善教育的創(chuàng)辦充滿熱忱，其緣由除了想為祖國培養(yǎng)人才之外，多半是他深感自幼失學之苦，推己及人，想為社會上的貧苦學子們出一份力。關于這一點，秦潤卿在接受《申報》采訪時曾說過：“予幼所在蒙館入學，家境清寒，十六歲即離籍慈溪而來滬就業(yè)，后來于學問之道，雖加研練，但仍常感求學的重要，因此十幾年前就在慈溪創(chuàng)辦普迪小學，冀使一般無力求學者得有讀書機會”[1]。

秦潤卿對教育不僅充滿熱情，而且落到了實處，關于其在教育方面的成就，陳布雷曾在《抹云樓家言序》中說：“先生素以育材崇教為職志，曰普迪，曰修能，曰錢業(yè)中學，萃萃多士，資以成材”[2]。

日積月累的付出使秦潤卿為鄉(xiāng)人所稱頌，因此他與吳錦堂一并被稱為“慈溪辦學雙賢”。

一

普迪學校作為秦潤卿慈善教育事業(yè)里最為人熟知的一項創(chuàng)舉，傾注了秦潤卿諸多心血。

普迪學校創(chuàng)辦于1915年，當時“城區(qū)已有正始、東城諸小學，猶未足容全城學齡少年之就讀，尤以清寒子弟為甚”[3]，恰逢秦潤卿因在工作上介紹交易得有巨額酬金，且無法推辭，于是考慮將此款移作辦學基金。在和順康錢莊經(jīng)理李壽山以及王榮卿、穆景庭、徐慶云、鄭秉權、秦子敬等旅滬同鄉(xiāng)具體商議之后，決定由大家籌集資金，成立普迪學?；?，用于在家鄉(xiāng)興辦學校，最終籌集12000元，校址選在慈溪城西郊正始學堂舊址，校名定為“普迪”，顧名思義，為普及文化、啟迪民智之意。秦潤卿將校訓定為“勤、儉、公、忠”四字，可見其對普迪學生寄予的厚望，也足見其辦學的良苦用心。

對于普迪學校的具體內容，可見于秦潤卿在1946年7月接受新潮社記者衣人的采訪時的表述：“此校創(chuàng)辦于民國四年，民國十三年又添辦二校，乃我平生心血所結晶。內部組織分為普迪學會、學務監(jiān)督、校長三部，我擔任的是第一部，負責籌集經(jīng)費。第一位學務監(jiān)督是錢吟葦先生，第二位是林黎叔先生，第三位是現(xiàn)在的周聘三先生。他們介于學會與校長之間，督理學務。第一位校長是謝緘三先生，第二任就是現(xiàn)在的陳中堅先生，他連續(xù)擔任二十五年，校長的執(zhí)掌則為秉承學務監(jiān)督，遵照政府法令，處理全校行政事務”[4]。

普迪學校對貧苦學生非常諒解，不僅不收學費，而且免費提供書本文具，對貧寒子弟的照顧可謂無微不至，被周采泉稱為“完全是‘義學性質”[5]。此外，學校對本校的學生的付出并不止于在校期間，學校本著因材施教的原則對于表現(xiàn)優(yōu)良的畢業(yè)生另有提攜政策，即繼續(xù)供其上中學和大學。其余學生則經(jīng)由秦潤卿等校董事介紹，最終進入上海大有余榨油廠、鴻章紗廠等工廠施展抱負，在金融方面有才能的學生還可以經(jīng)介紹進入銀行或者錢莊見習。普迪為此受到多方贊譽。比如應昌期先生就曾表示，這是當時國內的“一件罕見的培育貧民子弟翻身的事”[6]。

普迪校方在聘請教師方面可謂竭盡所能，文學家柔石，我國著名文藝理論家巴人，以及多才多藝，人稱“四明才子”的陳家禎等都在普迪教書。諸位老師在普迪期間盡心盡力，把新時代的新氣象帶給貧苦子弟，為其開拓了眼界，增長了見識，很快，拔群的教學質量使普迪學?！安坏蕉?，聲譽鵲起”，由此帶來的結果便是“入學者激增，后又設立分?！盵7]，逐漸成為浙東著名小學。

秦潤卿雖常年投身于金融業(yè)，但他深知教師之于學校的重要性，因此，他對學校教員的待遇也十分關心，長久以來一直盡力為學校教師提供良好的工作條件。“教師只求安心教學，待遇從豐，全部經(jīng)費由潤老籌撥”[5]。

時局動蕩，普迪學校在抗戰(zhàn)期間毀于炮火。直至戰(zhàn)事結束，普迪學校恢復至一事提上日程?！皳?jù)工程人員估計，初步修建校舍，一校需款六百萬，二校四百萬”[4]，秦潤卿思慮過后，秦潤卿決定將自己在墾業(yè)銀行的養(yǎng)老金以及百年之后的撫恤金提前支出，以修復普迪。被秦潤卿打動的墾業(yè)銀行董事會決議由墾業(yè)銀行負責普迪的修復費用。

普迪小學的畢業(yè)生里人才輩出。如高級工程師應昌華、何安甫、王鴻鳴和鮑洪法等，婦產(chǎn)科專家錢止維、教授級高工袁上岳、原化工部副部長馮伯華以及曾任中共上海黃浦區(qū)委書記的陸文才等等。此外，其孫秦開宗也畢業(yè)于普迪小學，并且成為了國家知識產(chǎn)權局研究員。

其中，袁上岳甚至把自己在普迪的就讀經(jīng)歷描述為“白吃飯的求學過程”[8]，并且大發(fā)感慨：他認為不僅僅當年教授他學識的教師值得尊敬，更值得被記住的是那些提供條件的創(chuàng)始人。

普迪學校這“一項規(guī)模巨大的‘希望工程”[9]創(chuàng)辦于民初，直至1952年由政府接辦，期間“成績之優(yōu)美，不僅以冠慈溪，即寧屬各邑小學恐亦無出其右者”[10]。

二

慈溪云華堂，創(chuàng)辦于清同治年間，是清末民初寧波當?shù)匾凰^有影響力的慈善機構，主要辦理施藥、埋葬、育嬰、惜字、舍材、褒貞等傳統(tǒng)善舉。

秦潤卿自1919年成為云華堂董事之后，致力于將云華堂從一個傳統(tǒng)慈善機構變革為注重孤兒教育的近代化慈善機構。同年，云華堂成立董事會，負責云華堂的日常運營，秦潤卿等旅外商人成為主要人員，由此開始，云華堂開始了它的變革之路。

云華孤兒院誕生于1922 年 4 月，孤兒院將7歲到10歲之間的健康的孤兒收進院內，保證他們的溫飽，并且教授他們知識文化，最終使孤兒們擁有新時代的知識儲備，在此基礎上，孤兒們便可經(jīng)院方介紹得以進入各行各業(yè)書寫自己的人生。另外對于一心向學的學生，云華孤兒院也會將他們保送至更高一級的學校進行深造，其所需學費仍然由云華孤兒院負責。

在孤兒們走出云華孤兒院后，秦潤卿竭盡所能地利用自己在業(yè)界的資源人脈為畢業(yè)生們予以推薦。從1925年的云華孤兒院的畢業(yè)院生就業(yè)一覽表，便可清晰的看出秦潤卿對院生就業(yè)的關心。

孤兒院畢業(yè)生們之所以能夠獲得如此高的就業(yè)率，其實與云華孤兒院的教育方式是分不開的。孤兒院開辦之后，多方聘請教師，畢業(yè)于省立第五師范的駱子俊、詹大佐成為孤兒院教員，其他教師對教育學生也有自己的一套。云華孤兒院不僅重視學生的理論學習，院方也在院內開辦印刷、紙工、裁縫等實驗工場。如此注重謀生技能的培養(yǎng)，其實也與秦潤卿個人的人生觀、價值觀有關系，秦潤卿認為，人貴在自立，“人有一技之長，必能自立。而欲求自立，至少必須有一技之長”[12]。

三

在創(chuàng)辦普迪小學之后，秦潤卿并沒有停下慈善辦學的腳步?！?933年，慈溪縣政府擬在本縣設立中學，邀請鄉(xiāng)間名儒楊省齋、楊遜齋”及秦潤卿商議協(xié)辦，“并請浙東名儒陳謙夫先生為校長……在他駕輕就熟、刻苦籌劃經(jīng)營之下，吾父在經(jīng)濟資金方面予以協(xié)助，數(shù)年間校譽日隆，學額亟增，在舊慈湖書院旁購地數(shù)十畝作校址，筑校舍教室，在陳校長指導下，教師盡力培養(yǎng)學生，成為浙東優(yōu)良學府，后由政府接辦”[13]。

秦潤卿對慈溪縣立中學的創(chuàng)辦出資尤多，其中一大半經(jīng)費都來自于秦潤卿的募款，“縣經(jīng)費僅占三分之一”[14]。

慈湖中學的建筑在抗日期間毀于戰(zhàn)火。校長陳謙夫直至去世前都對再建慈湖中學一事深感憂慮，他認為：慈湖中學的校舍如果重新建造，恢復原狀，困難重重，因為需要大筆資金，但是秦潤卿的為人值得信任，相信他不會放棄慈湖中學。因此，他囑咐他的繼任者胡繩系說：“爾后復校之種種規(guī)劃，宜懇請此公協(xié)助，則必期有所成”[15]。如陳謙夫所言，秦潤卿“定期邀集有聲于時者百余輩，假錢業(yè)公會二樓禮堂開會”，為再建慈湖中學校舍一事向大家籌款，會議最終決定：“各按期將捐款解繳福源錢莊”，然后經(jīng)由秦潤卿之手，“集成有數(shù)，分次由墾業(yè)銀行匯至寧波分行”[15]，新的校舍耗時半年竣工，深感欣慰的秦潤卿特應胡繩系之邀題寫了“山抹微云”四個大字作為匾額。

四

效實中學是寧波著名私立中學，其與秦潤卿也有千絲萬縷的關系。秦潤卿在1935年應陳謙夫、陳布雷以及效實中學校長之邀，出任效實中學校董會董事，1948年又接替陳布雷任效實中學校董會主席。

效實中學在抗戰(zhàn)期間也受到了戰(zhàn)火的影響，毀損嚴重，秦潤卿聯(lián)系其他在滬甬商一起籌資另辦了效實中學上海分校。期間，效實中學易名為“儲能中學”，“效實”、“儲能”均源于嚴復翻譯的赫胥黎的《天演論》：“物競天擇，效實儲能”，由此可見其承接遞進之關聯(lián)。

雖然條件艱苦，但儲能中學堅持收教甬籍貧困兒童，依然免除學費，而且為家境尤其困難的學生免費提供書籍、筆墨、紙張。校方經(jīng)常邀請走在時代前沿的學者來開辦講座，比如陶行知、翦伯贊等就曾受邀來到儲能中學為學生們傳播知識文化。平時則由地下黨員碧野、周建人、王元化、樓適夷等人擔任教書育人的重擔。

自1948年后，政府因為財政緊張，在教育方面的投入漸漸減少，許多之前贊助效實中學的商人們出現(xiàn)了動搖，只有秦潤卿始終對效實盡心盡力。關于這一點，效實中學校史室保存的秦潤卿致效實相關負責人的信件中可見其對效實的不離不棄：

致荷君、黎叔、叔諒[16]

荷君、黎叔、叔諒先生：

賜鑒，接奉十二月九日大函。當于本日函邀在滬校董共同討論，計到養(yǎng)生、叔眉、貞柯、箕傳及新聘校董蔡松甫諸君。關于校方本學期短少經(jīng)費約一千六百萬元一事，決議除其中六百萬元托由貞柯君專函寧波設法籌措外，其余一千萬元由到會校董共同設法籌之，月中先匯五百萬元，年底再匯五百萬元。此外并決議加聘蔡松甫、孫性之、竺培農(nóng)、金臻庠四君為校董（但四人今年不募款），連前共十五人，呈請教育廳備案，敬函奉達至新惠為幸，即請大安。

弟秦潤卿（1948年12月）[17]

秦潤卿雖滿心真誠地想對他長期以來提攜的慈善機構予以經(jīng)濟援助，但苦于一人之力實難做到圓滿，秦潤卿再三思量，得出一非常之法：當時人們看中秦潤卿的地位與名望，經(jīng)常請他去給新人們當證婚人。作為證婚人的秦潤卿自然會受到主人家的謝禮，身為保黎醫(yī)院和效實中學的董事的他認為收到現(xiàn)款對兩者來說更為受用。喜慶之家得知他的心意后便將謝禮折合為現(xiàn)金以資慈善。他曾對胡繩系說：“慈溪保黎醫(yī)院及寧波效實中學……醫(yī)生、教師工資，均因經(jīng)費支絀逾月未發(fā)……故思以電話通知各家，希能折成現(xiàn)款惠予，我老矣，繒絮足以御寒，何用華胄，而煙酒之類，雖上品亦與我無緣，不如送我以現(xiàn)款，俾腋集分寄與醫(yī)院和學?！盵15]。

五

“秦潤卿自奉克儉，一生無嗜好，但嗜書成癖”[7]，且涉獵廣泛，緊握住時代潮流的脈搏。對于秦潤卿這一特點，曾經(jīng)采訪過秦潤卿的記者翁亭也曾在其發(fā)表在《慈溪報》的文章《以“力行”來歡迎秦潤卿先生》中提到：“潤卿先生的好學，我原是知道的，但茅盾的這本新著會在七十老翁的書桌上發(fā)現(xiàn)卻令我驚異不止……一個偉大人物原是無書不讀、無堅不攻的”[18]。由此可見，秦潤卿的讀書習慣并不局限于他的年紀慣性，這與他在錢業(yè)界不墨守成規(guī)、順應潮流的特點相呼應。

秦潤卿“好讀書”這一特點也延伸到了他對母親的紀念方式上。在秦潤卿母親顏氏去世之后，秦潤卿在慈溪舊宅建起一幢二層洋房，將顏氏像掛于中堂，并且在走廊之間鐫刻悼念母親的詩詞。“同時把起居室以外的房屋作為藏書之用，陸續(xù)購置中外書籍，名曰抹云樓”[13]。“抹云”一詞，出自秦觀最杰出的詞作之一《滿庭芳》的“山抹微云，天連衰草，畫角聲斷譙門”[19]一句，飽讀詩書的秦潤卿喜歡秦觀的名作佳句，于是將其名作中“抹云”二字作為家宅之名，就連其晚年也自號“抹云老人”，由此可見其對秦觀這首詞作的喜愛，也可看出秦潤卿的文化涵養(yǎng)。

秦潤卿自幼家境貧寒，求學不易，年少時即赴滬闖蕩，但艱辛的生活沒有讓他放棄對生活的追求，長年手不釋卷，嗜書之癖漸漸養(yǎng)成。1934年，秦潤卿考慮到慈溪缺乏圖書館這一公共設施，決定將抹云樓洋房及其藏書，“全部贈與公家”，并且承擔抹云樓圖書館的日常經(jīng)費，為此，他“組織圖書保管委員會”負責圖書館的日常管理，并決定“將其天一保險公司股份5000元之每年股息作為經(jīng)常開支”[7]。抹云樓圖書館于1934年向社會公眾開放，秦潤卿身后主權歸公。

1936年，時值秦潤卿六十大壽，一眾好友深知秦潤卿秉性，變通方式，決定各自出資，在慈湖中學新校址之上“購建書庫，仍以抹云名樓，俾君藏書于此，供眾瀏覽”，并決議由陳謙夫“董其役”[20]。然而天不遂人愿，1937年抗戰(zhàn)爆發(fā)，建館一事因而停止。

1945年抗戰(zhàn)取得勝利，但原擬的抹云樓圖書館計劃仍然受制于現(xiàn)實條件，無法落實。但秦潤卿心意堅決，于艱難環(huán)境之中，仍不放棄。他考慮再三，決定將自己位于慈城學宮前原用作年老休息之處的西式樓房，“捐獻作公，即以抹云樓圖書館名之”[15]。同年，抹云樓圖書館即向公眾開放。

抹云樓圖書館分為古籍、現(xiàn)代兩部分，并設有報刊閱覽室、兒童閱覽室。對于如何管理圖書館，秦潤卿也有其深思熟慮：“至于書籍，除庋藏以往收藏之古籍善本之外，現(xiàn)正陸續(xù)添置，此室中滿架新書皆屬之。商務印書館、中華書局所出新書，亦在訂購，其他各種叢書亦將逐步采購，以資充實”[15]。此外，秦潤卿對于圖書借出也有另一番規(guī)定：“除善本外，群眾可以出借，唯我子孫，則僅能在館內閱讀，不準借出”[15]。此番規(guī)定乍一聽殊為奇怪，但秦潤卿自有其深意：“蓋彼等或有不察，認為館中圖書，系我私產(chǎn)，借出之后，索還不易，要知道一經(jīng)捐獻，即為公物，而非我秦某所私有?！睘榱吮苊鈭D書館工作人員難做，秦潤卿“寫好手諭一紙，囑管理人員制一?？蚨鴳抑^內，俾我子孫一望而知，庶可免管理人員之為難”[15]。秦潤卿嚴于律己的自我要求由此可見一斑。

在抹云樓設立圖書館之后，秦潤卿便致力于搜集各種珍貴書籍，且購書數(shù)量龐大。擔任后期購書工作的張嵩坡曾描述過他的購書經(jīng)歷：“圖書館的書是從上海購買再運去的，”而他代為購買的這些圖書的數(shù)量則有上萬冊之多。除從書店購買書籍之外，秦潤卿對社會資源也盡力搜集，寧波墨海樓收藏有馮氏醉經(jīng)閣4萬冊，十分珍貴，但是馮氏后裔不肖，將其出售，明白這些圖書的寶貴價值的秦潤卿，“惟恐這批文物流散國外，遂全部收購”[7]。

抹云樓圖書館兢兢業(yè)業(yè)為慈溪民眾服務至1952年，后浙江圖書館館長陳訓慈接受委托，將全部書籍圖冊、碑帖字畫聯(lián)同物業(yè)捐贈給省政府。

六

上海自開埠之后，西化嚴重，教會學校一時風靡，秦潤卿常與馮回風先生談及此事，認為“滬上學風失墜，尤病教會學校之曲循西俗，課程偏失，其施教不合國用，馴至汨沒國性”[3]。于是在1923年，秦潤卿“先集錢業(yè)子弟，設修能學社，即延馮先生為社長”，楊宗慶為副社長，陳布雷、馮定、沙孟海等為教師，“自定規(guī)制，增益中國文史之教材，兼設外語、數(shù)學、商事等科，且時時示以為人處世之方”[3]。

修能學社成立后，周建人、段力佩、楊晦、汪刃鋒都曾任教職，學生一度達1700余人。后秦潤卿又建議錢業(yè)公會就修能故址上建設錢業(yè)公學，秦自任校董會主席。1929年后又改稱錢業(yè)中小學。以后又增設高中部，附設幼兒園，成為一所完全中小學。1947年，學校建造圖書館，名之“修能”，陳布雷撰有《修能圖書館記》[21]，茲節(jié)選刊載如下：

“……慈溪秦君潤卿……復欲恢弘教化，厚植根本。錢業(yè)故會館，奐宇廣廈，挈廡連楹。秦君咨于是旅，辟為學舍。約棹經(jīng)營，稱其體用。程課則簡要蠲煩，略異鄉(xiāng)校。承學唯在事子弟，使有分限，紛內美而蹈厲，重相系以修能，即題“修能”為社額志所自也。社經(jīng)始于民國十二年癸亥七月。聘吾師慈溪馮回風先生為之長，主國故、經(jīng)傳、文史之屬，無錫楊君歷樵副之，主外國語、算術、會稽之屬，訓與同邑洪戌阿先生、朱君炎復、錢君太希、馮君都良、鄞沙君孟海、屠君心源、奉化俞君次異、興化楊君孟昂等，各濾所長，并膺講席。時則中西殊制，不隸而輔，分涂治功，互為勸造，游歷五載，懋績克著?！皴X業(yè)中學者，也秦君所辦。方就修能故址，亟圖恢廓承學之彥，來者益庶教之。資親視前，益?zhèn)渖L集部帙，征購圖書，靡舊靡新，粲焉贍富。教課參稽之需，學習補充之具，乃至社外同好，流連觀摩，咸于是焉取給。秦君追發(fā)惟往績之艱劬，思詔來者以興起，轍彼圖書館以修能之名，屬余一方溯其原委。（民國三十六年丁亥三月慈溪陳訓恩撰）”

七

秦潤卿一生心系教育，為教育做出了貢獻，但其辦學理念仍有偏頗。普迪學校辦成之后，廣收貧寒子弟，但將學齡女孩拒之門外，新潮社會記者衣人在采訪秦潤卿時對此提出了疑問，秦潤卿答曰：“因為我們是救濟性質，不但不收學費，而且還供給書籍用品，救濟的目的在于授予貧寒子弟以就業(yè)必須之基本知能，俾能立足社會，自謀發(fā)展。而現(xiàn)階段的女子，無可諱言地，還是以操作家務為主要出路，其需要教育程度，不若男子迫切，如若兼收女生，難免影響男生就學機會，況城區(qū)兼收女生之學校甚多，正可改投他校肄業(yè)。以上的話，理論上固然說不通，實際上卻有此莫屬之苦衷，這是要請社會人士諒解的”[4]。

可見秦潤卿對女子的社會作用的認識不足，女子固然大多仍留守家庭，對社會家國沒有顯而易見的貢獻，但是女子卻擔負著相夫教子的重擔，家庭之中的男士的職業(yè)取向，是非取向，都會受到女主人的影響，女子便是以如此之道影響社會的。如此說來，難道女子還是不需要接受新時代的教育嗎？

雖然秦潤卿在男女教育平等方面觀念需要改進，但他“一生為桑梓造福，為社會人群降祉，創(chuàng)立和資助多項善舉公益事業(yè)，仁風所披，受其澤者何可勝數(shù)，舉凡辦學校，創(chuàng)實業(yè)，興醫(yī)院，恤孤貧，靡不竭力以赴”[15]，仍值得稱頌。

參考文獻：

[1]《記錢業(yè)元老秦潤卿先生》，載《申報》1939年7月11-12日。

[2]陳布雷：《抹云樓家言序》。

[3]陳訓慈：《秦潤卿先生史料集序》。

[4]新潮社記者衣人：《秦潤卿先生訪問記》，載《慈溪報》1946年7月16-18日。

[5]周采泉：《金融巨子秦潤卿的一生》。

[6]應昌期：《慈城，我可愛的故鄉(xiāng)》，孫善根：《錢業(yè)巨子秦潤卿傳》，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7 年，第201 頁。

[7]秦亢宗：《上海錢莊業(yè)領袖——秦潤卿》，《寧波大學學報》1998年9月，第11卷第3期。

[8]謝振聲：《四明英才的搖籃——普迪小學》，《寧波通訊》2009年2月。

[9]秦匡宗：《回憶與思考——憶祖父二三事》。

[10]《普迪學校學藝會補志》，載《時事公報》1922年10月12日。

[11]《慈溪云華堂乙丑報告》。

[12]秦潤卿：《抹云樓家言》。

[13]秦省如、秦純如、秦耿如：《懷念父親》。

[14]謝振聲主編：《江北之驕》（2），哈爾濱：哈爾濱出版社，2003年，第70頁。

[15]胡繩系：《秦公潤卿言行點滴》，載《秦潤卿先生誕辰125周年紀念冊（1877-2002）》。

[16]原件保存于效實中學校史室。

[17]原件無時間，此時間為根據(jù)內容所作的判斷。

[18]翁亭：《以“力行”來歡迎秦潤卿先生》，載《慈溪報》。

[19]秦觀：《滿庭芳》。

[20]陳謙夫：《贈秦君潤卿》。

[21]陳布雷：《修能圖書館記》。

作者簡介：錢夢嬌（1990-），女，漢，江蘇宜興，碩士，浙江工商大學，浙商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