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環(huán)珮空歸
嚇煞人的嫁妝
文/環(huán)珮空歸
最近參加了場婚禮,又看到了嫁妝。其中有盒紀(jì)念幣,各種題材各種質(zhì)地,一路從80年代攢到現(xiàn)在。據(jù)說值好倆錢吶!這驚嘆一出,人家婆婆就劈手奪走鎖了起來。其余的嫁妝包括首飾和一大張存款單。
媒人曰:現(xiàn)風(fēng)俗是嫁妝要雙倍于彩禮。男方出彩禮五萬,女方除了給置辦頭面被褥,還得拍出存款單十萬陪嫁過去。類推,男出十萬,女二十萬。男二十萬,女四十萬。
我是噙著淚聽完的:那杜老頭還敢說“生女猶得嫁比鄰,生男埋沒隨百草”嗎?!
嫁女不易。十六年前,娘親在青磚地上鋪了席子給我做嫁妝。新棉花要八斤,絲絡(luò)網(wǎng)了,再用攢的老棉布做里,杭州捎回的絲綢做面。一針針一行行,喜悅地讓連男朋友都沒有的我看。
四條做了四天。埋著頭酸了腰。
定了婚期,又牽著我到處打望家具首飾衣裳床品,盤算怎樣才能置辦出耐實好看的嫁妝。
“看嫁妝就知道,不是賣閨女?!蹦镉H們倉皇解釋。實在是若不要彩禮,怕男方不珍惜,打我家罵我家?!罢赡改锟磁觥辈贿^如此低的愿。
“一身多得妻財”的西門慶娶了寡婦孟玉樓和李瓶兒。孟的部分嫁妝包括兩張南京拔步床、兩三百筒細(xì)布、現(xiàn)銀上千兩。李的小部分包括百顆西洋大珠、四十斤沉香、二百斤白蠟、兩罐子水銀、八罐子胡椒……她們就似那大型倉儲,給手頭正緊的西門慶解了燃眉?!獮榱藸幭嘤懞眠@個淫棍,女人們連體己都留不下了。
而嫁妝從來就是女方身家的象征,再普通的人家都要花心思搞點能拿出手的。王安憶筆下精于柴米油鹽的上海妹頭,在物質(zhì)匱乏的年代,為了嫁妝,除了精打細(xì)算著布票和工業(yè)券,又和娘家要了條舊羽絨被,別出心裁地?fù)Q了大開大闔色的緞面滾了條,還把裝被子的樟木箱鎖用桐油擦得錚亮。
這簡直是一場蘭心蕙質(zhì)的大比拼嘛。
尚有老嫗展示她的嫁妝:子孫三寶。暗紅大漆的腳盆、馬桶、水桶早已被磕碰得面目不清了,只是她依然每天擦凈擺好。我知道她早年喪夫中年喪子,我知道她春去秋來倚門望路。只是再無人歸來,子孫三寶成了塞外牛羊空許約。
婚姻中按風(fēng)俗男買房女置家電汽車。新《婚姻法》后,娘親們驚慌失措,陪嫁在貶值房子在升值啊,一語不合分手了,閨女凈身出戶怎么辦?
怎么辦,再多嫁妝也保不得一世平安。但至今都能聽到“結(jié)婚十年,床底下還塞滿了我媽給我準(zhǔn)備的嫁妝,從菜刀豆?jié){機到被子枕頭”??蓱z我們執(zhí)迷不悟的娘親呀。
嗯,我床下也有舍不得用的嫁妝,它們滿身都是哭嫁時爹媽紅腫的眼。而且我特別喜歡老棉布的觸感,糙得像是娘親的撫摸。
當(dāng)然,男人最喜歡的嫁妝是:帶上你的妹妹。
編輯/王文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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