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懷害了馮小剛

王安

這是不是馮導和萬達演的一場吸引眼球的雙簧？細想又不對，如果是想吸引眼球，那是馮導自己，王老板有更重要的事情。2016年9月，萬達商業(yè)正式從香港聯(lián)交所退市，開啟了回A的進程。但就在11月21日晚，綿石投資決定終止這次資產重組事項的籌劃，而這次重組方正是萬達集團——王老板正為這事煩躁咧。

馮導是個有情懷的導演。

在華誼《我不是潘金蓮》上映首日，馮小剛向萬達集團董事長王健林開炮，稱影片排片受到萬達院線擠壓。這炮打得凄婉、矯情、酸溜溜，傷敵傷己。馮小剛以導演的身份，站在文化的情懷上向資本的銅臭宣戰(zhàn)：“您（指王健林）就是置氣！倒是讓小女子（自稱）發(fā)現(xiàn)了您在大格局之下，還有一顆在商不言商的童真之心?！瘪T導還說，“王老板格局不夠大。”

馮導錯了——他不只是個導演，也是個商人，是個資本人，他是華誼的股東。最近的一筆交易是，2015年11月，華誼出資10.5億元買下了浙江東陽一家公司美拉傳媒公司70%的股權。這個美拉是個什么香餑餑？當時轉讓時，資產總額1.31萬元，負債總額1.91萬元。華誼傻嗎？當然不——響當當?shù)鸟T導持股99%。而且，馮導說了，我會努力工作，美拉會不斷來銀子，2016年不低于1個億的凈利潤，2017年到2020年每年比上一年凈利潤增長不低于15%。這樣5年下來，要賺到4.72億元。所以，馮導有壓力，不僅是作為導演對藝術的情懷，還有作為商人對資本的承諾。

甭拿情懷說事兒，大家都在商言商，扯平了。

激起這場口水戰(zhàn)的是“小墻皮”葉寧。葉寧歷任萬達院線總經理、五洲電影發(fā)行有限公司董事長等職，2015年離開。2016年2月，華誼任命葉寧為華誼兄弟影業(yè)CEO，并被提名為董事候選人。叛將呀，焉有不殺之理？

萬達少東家王思聰在回應馮導時提到一個詞“敬業(yè)協(xié)議”。我琢磨半天才明白，是“競業(yè)協(xié)議”。這在商界很尋常，包括保密協(xié)議、回避協(xié)議等。不知為什么，葉寧叛逃后，萬達沒有據(jù)此追責之，而口水仗起，大家也不認真此事。如果這個“競業(yè)協(xié)議”是真實存在，協(xié)議是合法的，這就不是“正常的人員流動”，華誼先輸了一陣。

如今“正常的人員流動”很尋常。比如一家房地產企業(yè)現(xiàn)正轉型金融，最近廣發(fā)英雄帖，招募一位金融方向、分管網絡信貸和征信等業(yè)務的副總裁，年齡在38歲至53歲之間，要求來自銀行、央行或銀監(jiān)會，銀行是五大國有控股銀行和三大商業(yè)銀行的總行部門總（電子銀行）、省分行行長或副行長，央行是業(yè)務司的副司長，銀監(jiān)會是總部副主任、各省分局副局長，800萬年薪+股權。對這明目張膽的挖角，想必各方都有抵制誘惑的高招。而對那些一定級別的官員和國企高管，政府也有諸如兩年內不得到自己轄內任職之類的限制。萬達這么個大企業(yè)，會弄不住一個葉寧？事到如今，要用這黑道手段？

但這手段不違法。2016年上半年，萬達院線票房占全國市場13.6%，此前已經連續(xù)7年居國內行業(yè)第一。算上萬達集團旗下的AMC、Oden及萬達院線并購的Hoyts，在世界上都有一號。這13.6%的市場份額遠未達到壟斷，而且中國在院線壟斷方面就沒有這個說法。

是可以拿美國說事兒，說美國電影產業(yè)也經歷了混亂時期，當年派拉蒙、米高梅、華納兄弟等也是集制片發(fā)行于一身，各自擁有電影院線，直到1938年，經過10年的糾結才制定了電影反壟斷法，院線與影業(yè)公司分離。但那是在美國，至少在眼下的中國，萬達不違法。就是萬達樂意自毀長城，樂意殺敵八百自傷一千，那是萬達自家的事，與他人無關。

萬達就這么赤裸裸地行事了，資本就這么任性了，像特朗普。此次據(jù)說多數(shù)網民站隊萬達，可能就是因為萬達的簡單、純粹，不拿情懷說事兒。

馮導是有情懷，但這情懷害了他，大家不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