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相姚崇故里及他在唐兩京的故居

◎李健超

（西北大學(xué)絲綢之路研究院，西安710062）

古都名城研究·姚崇專題

賢相姚崇故里及他在唐兩京的故居

◎李健超

（西北大學(xué)絲綢之路研究院，西安710062）

賢相姚崇，唐陜州硤石人。姚崇故里，今河南省三門峽市陜縣張茅鎮(zhèn)西崖村。姚崇在唐長安城的故居，是長安城興寧坊的西南隅，地當(dāng)今西安市長樂西路南安仁坊。姚崇在唐東都洛陽的故居有二：一是唐洛陽慈惠坊，二是洛陽詢善坊。這兩處故居位于洛河南岸，唐以后一千多年，洛河擺動、側(cè)蝕，可能淪于洛河河床中。

姚崇故里；姚崇故居；唐西京長安城；唐東都洛陽城

一、姚崇故里

《新唐書》卷一百二十四《姚崇傳》“姚崇，字元之。陜州硤石人。”[1]陜州陜縣西南二十五里有陜原，為周二伯分陜之地?！豆騻鳌吩弧白躁円詵|，周公主之。自陜以西召公主之”。秦并天下，屬三川郡，漢為弘農(nóng)郡。魏孝文帝太和十一年，置陜州?！对涂たh圖志》卷第六河南道二陜虢觀察使陜州硤石縣：“硤石縣本漢陜縣地，屬弘農(nóng)郡，自漢至宋不改。后魏孝文帝分陜縣東界置崤縣。周明帝二年分陜、崤二縣置崤郡，隋文帝罷郡，以崤縣屬陜州，大業(yè)二年，廢入陜縣。義寧元年重置，理硤石塢，貞觀中改名硤石縣?！盵2]硤石縣是分陜縣置，但硤石縣治曾有移動?！杜f唐書·地理志》“硤石武德三年自石塢移置鴨橋，八年改屬陜州，十四年移治硤石鄔，因改為硤石縣?！盵3]今陜縣南縣村（菜園子）是崤縣（硤石治），后移于今陜縣東硤石鎮(zhèn)。

姚崇在硤石縣的故里，即今陜縣張茅鄉(xiāng)西崖村，這里有故居遺址、姚懿墓（原址）、姚懿神道碑、旌賢寺遺址、姚公祠等。2010年4月18日，《姚崇故里遺址碑》矗立于張茅鄉(xiāng)西崖村。

二、姚崇在唐長安城的故居

賢相姚崇自先天二年（713）以“十事要”說唐玄宗而后輔政，直至終年（開元八年），在長安城的宅第，唐史籍不載具體地點。宋敏求于熙寧九年（1076）撰著的《長安志》卷八平康坊記載：“萬安觀，天寶七載永穆公主出家舍宅置觀，其地西南隅本梁國公姚元崇宅，次東本太平公主宅，其后敕賜安西都護郭虔瓘”。

《長安志》卷九興寧坊“西南隅開府儀同三司姚元崇宅。屋宇并官所造。其東本太平公主宅，后賜安西都護郭虔瓘?！盵4]《長安志》于平康坊和興寧坊的西南隅均有姚崇宅，而且宅東均有太平公主宅，太平公主宅后來敕賜安西都護郭虔瓘。那就是這兩個坊的西南隅都有姚崇宅？哪有那么巧合的事。要么這兩坊之中有一個是姚崇宅，另一處不是姚崇宅。華封觀究竟在興寧坊，還是在平康坊？據(jù)《唐會要》卷五十《尊崇道教》條：“平康坊。天寶七年，永穆公主出家，舍宅立觀。其地西北隅，本梁國公姚元崇宅，以東即太平公主宅。其后敕賜安西都護郭虔瓘。今悉為觀，號‘華封’?！?/p>

揆諸史實，永穆公主與萬安公主都是唐玄宗的女兒，關(guān)鍵是必須弄清楚永穆公主宅究竟在哪里？地下出土墓志為這一問題的解決提供了新的信息。京兆府涇陽縣主簿王支阝墓志載：“貞元十九年（802）八月九日，王支阝終于萬年縣興寧里永穆觀之北院（《古志石華續(xù)編》）”。王支阝何許人也？他為什么能終于永穆觀之北院？王支阝墓志明確記載：祖父駙馬都尉瑯耶懿公，尚永穆長公主。王支阝父親王訓(xùn)，是永穆公主的中子（《雍州金石記》卷八《光祿卿王訓(xùn)墓志》“永穆大長公主之中子”）。由此可知，王支阝是永穆公主之孫子。同時也說明永穆公主天寶七年（748）出家舍宅所建立的永穆觀，直到貞元十九年（802），仍然屹立在長安城萬年縣興寧坊，宋敏求《長安志》誤將華封觀置于平康坊。《長安志》不僅沒有記述興寧坊之永穆觀，反而將《唐會要》有關(guān)華封觀的內(nèi)容入平康坊。宋敏求的《長安志》撰于宋神宗熙寧九年（1076）,四年后的宋神宗元豐三年（1080），知永興軍府知事呂大防刻制的唐《長安圖》碑石上，在興寧坊的西南隅有姚崇宅，在平康坊西門之南有尚書左仆射、河南郡公褚遂良宅。興寧坊南門之東的清禪寺遺址出土文物也證明其地理位置正是興寧坊南門之東。呂大防《長安圖》所繪制的唐長安城的宮殿、城門、坊里、宅第、水渠的地理位置，多被現(xiàn)代考古發(fā)掘證明是正確的（見圖1）。

圖1 唐西京長安城

賢相姚崇在長安興寧坊西南隅的故居，起至?xí)r代不詳，《資治通鑒》卷二百一十一，玄宗開元四年（716）“開元四年十一月，丙申，姚崇無居第，寓居罔極寺，以病痁謁告唐會要，神龍元年，太平公主為天后立罔極寺于大寧坊，開元二十年改為興唐寺。痁，失廉翻，瘧疾也。上遣使問飲食起居狀，日數(shù)十輩使，疏吏翻……每有大事。上常令乾曜，就寺問崇。癸卯，乾曜請遷崇于四方館。四方館屬中書省，仍聽家人入侍疾，上許之。崇以四方館有簿書，非病者所宜處，固辭。上曰：‘設(shè)四方館，為官吏也，使卿居之，為社稷也……恨不可使卿居禁中耳，此何足辭?！盵5]另從《新唐書·姚崇傳》也記述，“崇第賒僻，因近舍客廬……崇病店移告……帝欲崇自近，詔徙寓四方館，日遣問食飲起居，高醫(yī)、尚食踵道，崇以館局華大，不敢居。帝使語崇曰：‘恨不處禁中，此何避?’”罔極寺在大寧坊東南隅，與姚崇宅僅一街之隔。痁病即瘧疾，也稱“打擺（白）子”。四方館在長安皇城承天門街西第二街，橫街以北中書外省，地當(dāng)今西安市城隍廟街小學(xué)附近。姚崇在唐長安故居遺址在今西安市長樂西路路南，朝陽巷東，永樂路北，安仁坊一帶（見圖2）。

姚崇在長安城故居的地理位置特別重要、尊貴。興寧坊位于唐長安外郭城的東北部，介于太極宮與大明宮之間，方便與宮廷來往。姚崇在先天二年（實為開元元年）以十事要說玄宗，其時玄宗似應(yīng)在太極宮處理朝政，姚崇故居在政治上地位非常優(yōu)越。興寧坊南門之東是隋唐兩代官方佛教的中心清禪寺。大足元年（701）十月到長安三年（703）十月兩年間，武則天由東都洛陽返回長安在大明宮處理朝政，她把洛陽佛授記寺寺主德感也從洛陽調(diào)到清禪寺任寺主，正是這兩年間，德感承旨擔(dān)當(dāng)建造光宅寺七寶臺的重任。光宅寺在大明宮之南，太極宮之東，光宅坊橫街之北，是長安城最接近皇宮的佛寺。鑒于佛教在中國化的鼎盛時期的氛圍中，姚崇也曾于長安七寶臺建造了一尊彌勒三尊像，題記：“長安三年九月十五日，銀青光祿大夫行鳳閣侍郎、兼檢校相王府長史姚元之造?！币Τ缢鞆浝杖鸱鹣?，現(xiàn)藏美國亞洲美術(shù)博物館。[6]姚崇任校檢相王府長史，相王府就在大明宮南丹鳳門之東南的長樂坊的東半部，后改相王府為大安國寺，與姚崇故居所在的興寧坊很接近。所以說，姚崇在長安城的故居，無論在政治上、宗教上都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但姚崇薨于開元八年，此后該故居是否為姚崇后人所有，史無記載。

圖2 姚崇在長安城住宅

圖3 唐東京洛陽城

三、姚崇在唐東都洛陽城的故居

姚崇在東都洛陽的故居有二，其一為父姚懿的宅第，在洛陽慈惠坊?！峨h州都督贈幽州都督吏部尚書姚懿碑》記載：姚懿后娶劉氏，累封彭城郡夫人。神龍三年正月八日，終于洛陽慈惠坊之私第（《北京圖書館中國歷代石刻拓片匯編》，中州古籍出版社，1984—1991年）。另據(jù)胡皓姚文獻公碑：公后娶劉氏累封彭城郡夫人；今紫微令崇，故宗正少卿景之母。又見張說《姚文貞公碑》等。姚崇之子《正議大夫光祿少卿虢縣開國子神道碑》：姚彝開元四年八月二十六日，終于東都慈惠里第。其年十一月十八日，葬于東都萬安山南原；碑今在洛陽市伊川縣彭婆鄉(xiāng)許營村北，萬安山南，宋范仲淹墓之東150米。

另一處姚崇故居稱姚崇山池院，在東都洛陽慈惠坊東鄰的詢善坊。原為唐郭廣敬宅，后為姚崇山池院，姚崇薨，為金仙公主所市。孟浩然《姚開府山池》詩：主人新邸第，相國舊池臺。館是招賢辟，樓因教舞臺。軒車人已散，簫管風(fēng)初來。今日龍門下，誰知文舉才。[7-8]

東都洛陽的姚崇故居所在的慈惠坊和詢善坊，均位于洛河南岸（見圖3）。從唐以后一千多年，由于洛河暴漲、沖刷、側(cè)蝕，不僅洛河南岸的部分坊里被洛河側(cè)蝕殆盡，就是洛河以北鄰近洛河的坊里，也已無處尋覓。從史籍慈惠坊所記述的“銀沙灘”，亦曰“銀沙磧”的地名看，至今洛陽市李家樓鄉(xiāng)的東、西白磧村，可能距唐慈惠坊較近?；蛘咭Τ缭跂|都的故居遺址，已淪入洛河河床中。

姚崇身為當(dāng)朝宰相，故居賒僻、簡陋，就是他患瘧疾時，讓他寓于四方館，他也嫌四方館“館局華大”，固辭不就，充分體現(xiàn)他為官清廉、樸實、謙讓的高貴品格。

[1]歐陽修，宋祁.新唐書·姚崇傳[M].北京：中華書局，1975.

[2]李吉甫.元和郡縣圖志[M].北京：中華書局，1983：155-158.

[3]劉昫.舊唐書：卷三十八·地理志[M].北京：中華書局，1999：988.

[4]宋敏求.長安志[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

[5]司馬光.資治通鑒：卷二百一十一·唐紀(jì)二十七·玄宗開元四年[M].北京：古籍出版社，1956：6723.

[6]孫英剛.從五臺山到七寶臺：高僧德感與武周時期的政治宣傳[M]//榮新江.唐研究.北京：北京出版社，2015：217-244.

[7]彭定求.全唐詩[M].北京：中華書局，1999：1649.

[8]陳貽焮.增訂注釋全唐詩[M].北京：文化藝術(shù)出版社，2001.

（責(zé)任編輯 卞建寧）

Xianxiang Yao Chong Hometown and His Residence in the Two Capitals o f the Tang

Li Jianchao
（Northwest University silk Road Institute,Xi`an 710062,China）

Xianxiang Yao Chong,Tang Shan Zhou Kip Shiren.Yao Chong hometown,Sanmenxia City,Henan Province today, Zhang Mao Shan County Town cliff village.Yao Chong's house in the city of Chang'an,Chang'an Xingning City Square in the southwest corner,to today's Xi'an Changle West Road South Ani Square.Tang Yao Chong in the East are Luoyang's House is twofold:First Jikei TANGLUO Yang Square,the second is good exercise Luoyang Square.Luo house is located in the south bank of these two,one thousand years after the Tang Dynasty,Luo swing,side etching may be relegated Luo riverbed.

Yao Chong hometown;Yao Chong House;Tang Xijing Chang'an City;Tang Dongjing Luoyang City

K928.72

A

1671-9123（2016）02-0001-04

2016-06-07

李健超（1933-），男，河南洛陽人，西北大學(xué)絲綢之路研究院教授，主要從事歷史地理學(xué)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