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宇宙盡頭（七）背水一戰(zhàn)

王天寧

前情提要

“我”偽裝成侍者接近總司令，偷偷取得了總司令的毛發(fā)和身體組織，交給楊博士。楊博士借此制作出開啟國家宇宙觀測館絕密實驗室的鑰匙。為了讓“我”和黎小卉順利到達絕密實驗室，SUN不惜一切代價拖住I型機械戰(zhàn)士，不幸犧牲在硝煙之中……

提升思辨力小技巧：

說出你的真實想法，快速進入思辨角色——在遇到問題時，盡量調(diào)動自己的理性思維，將自己所看、所想清晰地敘述出來，找到問題的關(guān)鍵，并嘗試分析利弊。

我與黎小卉突破重重阻礙，落在一條空曠的長廊中。

剛站穩(wěn)身子，黎小卉便大哭起來。我緊緊牽著她的手，忍著不斷上涌的眼淚說：“別哭，小卉，我們應(yīng)該為SUN驕傲。為了不辜負他，不辜負千千萬萬的I型親子的期望，咱們必須勇敢起來，加快速度，進入絕密實驗室！”

黎小卉抹掉眼淚，深深看了我一眼：“最后一仗，咱們得打得特別漂亮！”

利用楊博士制造的總司令的“大腦”，我們順利地打開了絕密實驗室的大門。隨著一聲“歡迎您，首領(lǐng)”，無數(shù)刺目的白熾燈逐排亮起，原本如山洞般幽暗的絕密實驗室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

這里比我們想象中狹小，數(shù)張緊貼金屬墻壁的工作臺上擺滿了種種形狀怪異的儀器設(shè)備。在絕密實驗室的正中央，立著一棵底粗上細的金屬大樹，樹干呈暗銀色，通體泛著亞光，不斷有細發(fā)般的光芒在金屬大樹底部匯聚，迅速凝成一束，筆直地沖向樹頂，爾后消失得無蹤無影。我總覺得這光芒匯聚、發(fā)射的方式有些眼熟，仿佛在哪兒見過。

我嘗試著走近大樹，想要用手觸摸那些細發(fā)般的光芒，奇怪的是，我居然無法觸及——每當指尖與閃耀的樹干表面僅距一厘米時，就會出現(xiàn)一道透明的墻壁，阻止我的觸摸。

忽然，一個聲音嘶啞著響起：“佑一，不要觸摸不明的東西。特別是在絕密實驗室……”

那聲音轉(zhuǎn)瞬即逝，緊隨其后的是無盡的粗重喘息。

我抬起頭，狂喜地喊道：“爸爸？！”

金屬大樹的影子在絕密實驗室的西南方形成了一個陰暗、幽閉的角落。我的爸爸就在那里。糟糕的是，他身處一個罐頭般的巨型玻璃器皿中，被草綠色的半透明液體浸泡著。數(shù)根金屬軟管插入爸爸的身體，軟管的另一端連接著玻璃器皿的底部。

“爸爸！”我輕聲呼喚道，“您感覺怎么樣？”

爸爸顫抖著說：“我對他們有用，他們不會隨意傷害我。佑一，我們在一起時，對總司令而言，是很重要的一枚棋子。”

“我知道，他是為了讓我去探索FUSUNG星……”

爸爸擺擺手將我的話打斷：“不是……佑一，我們父子在一起時，比其他I型親子更有用。所以，千萬不能讓總司令將我們同時控制。為了不讓總司令的陰謀得逞，哪怕我不幸犧牲，你也不許為我報仇。聽到了嗎？”

我按捺不住地說：“爸爸，我一定要將您救出來。我該怎么做？”

爸爸沉重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些連接我身體的金屬軟管抑制了我的運動能力，控制它們的電腦在一張工作臺后面。如果我沒記錯，那張工作臺上擺著一只水壺，吐著奇怪的蒸汽……某個程序正在控制金屬軟管，只要你們能想辦法讓它終止，我就可以將金屬軟管拔下來，再動用無窮力，破壞缸壁。我的身體損傷很嚴重，不知道能否成功，但值得一試。”

沒等爸爸說完，我和黎小卉便在實驗室里尋找起來。正當我們?yōu)檎业娇偪仉娔X激動不已時，身后傳來嘭的一聲巨響，一個堅硬的東西頂上了我的后腦勺兒：“楊佑一、黎小卉，不想受傷就別動！”

我僵硬地轉(zhuǎn)過頭，目之所及，是一身灰色的緊身衣，一個圓圓的大肚子，以及總司令身后的無數(shù)只巨大的飛行靴。

玻璃器皿內(nèi)的爸爸半是呻吟半是懇求：“有什么沖我來，不要傷害孩子們！”

總司令的獰笑聲從曲面頭盔中傳來：“我費了這么大的力氣，才幫你們走到這里。楊佑一，你的勇氣將助我在統(tǒng)領(lǐng)新世界的路上大跨步前進。”

我一愣，難道這一切總司令早已知情？我們能走到這一步，原來是他暗增“援手”？

我瞪著總司令，而不遠處，黎小卉正被一個機械戰(zhàn)士扭著胳膊，動彈不得。忽然，似乎是我的錯覺，那機械戰(zhàn)士迅速俯在黎小卉耳邊，輕輕說了句什么。黎小卉精神一振，隨即，她放松身體，看似疲倦地靠在機械戰(zhàn)士的手臂上。這是什么情況？

我無暇他顧：“爸爸，不要求他！總司令，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和楊博士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你暗中幫助我們進入實驗室的目的是什么？還有那棵不斷凝聚光芒的金屬大樹究竟是什么？”

我不急不躁，耐心等待著。留給我的時間可以很少，也可以很多，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因為，當那個機械戰(zhàn)士俯身在黎小卉耳邊說話時，一個聲音溫柔地闖進我的耳朵——“佑一，不要害怕，盡可能跟總司令多說話，拖延時間，我們有辦法離開這兒?！?/p>

是SUN在我腦袋里說話！

“很幸運，我還活著。楊博士在我的鎧甲外安裝了隱形防護罩，當我發(fā)動終極一擊時，在隱形防護罩的幫助下，我僥幸逃生。放心，我混入這支隊伍，他們沒有發(fā)現(xiàn)?，F(xiàn)在你盡量拖延時間，照我說的去做。”

總司令始終用激光槍指著我，仿佛一直在思考著什么。良久，他緩緩開口道：“我知道你們是怎么進入絕密實驗室的。不得不承認，通過竊取我的基因信息制作鑰匙，你們很聰明?！?/p>

“讓我們從頭說起。關(guān)于我和楊博士的關(guān)系——我就是他，他就是我。確切地說，我是他的克隆體。但我絕不是個可悲的附屬品。許多年前，楊博士便致力于機械人的研究、制造，因為掌握著核心技術(shù)，聯(lián)邦政府擔心他發(fā)動政變，便希望制造一個完全聽命于聯(lián)邦政府并足以取代他的新工程總監(jiān)。于是，我就這樣誕生了。利用生長激素，我的生長時間被大大縮短，每天都被灌輸海量的知識信息。我的模樣與他相同，腦海中的知識儲備也完全不遜于他，但我比他更有野心。可能是使我加快成長的生長激素激發(fā)了野心的膨脹，我完全不屑于做聯(lián)邦政府的傀儡。我利用職務(wù)之便，引導(dǎo)聯(lián)邦政府高層錯誤地以為機械人技術(shù)會間接幫助他們鞏固統(tǒng)治。所以，我的隊伍日漸發(fā)展壯大。聯(lián)邦政府并不知曉‘FUSUNG星探索計劃，更不知道我會借此成為新的霸主。因為你們，這一天已經(jīng)近在眼前！”

我不動聲色地聽著總司令自吹自擂，爸爸的表情變化莫測。我知道，盡管這番話不可避免地包含自夸，但是同時也無限接近真相。

總司令兀自滔滔不絕：“地球資源由于被過度利用和污染，在幾十年前就已經(jīng)進入枯竭期，統(tǒng)一由聯(lián)邦政府管理。然而，這少得可憐的資源也將在十幾年內(nèi)消耗殆盡。在一個極度荒蕪的地球上，人類該如何生存？正是基于這個問題，我開始尋找第二星球。在我的努力下，更多的Ⅰ型機械戰(zhàn)士被制造出來，我的軍隊日益擴大。我花費重金培養(yǎng)的Ⅰ型孩子茁壯成長，很快便能按計劃登上FUSUNG星進行探索。誰知突如其來的超新星爆炸破壞了一切，當我們察覺時，大部分Ⅰ型家長已經(jīng)覺醒。由于你爸爸與楊博士取得了聯(lián)系，他覺醒得最為徹底。為了保護你，他不自量力地發(fā)動叛亂?！?/p>

我控制不住自己，怒氣沖沖地說：“哪怕你最終實現(xiàn)目的，犧牲了幾個對你而言毫無價值的Ⅰ型孩子，人類得以在FUSUNG星繼續(xù)繁衍。可是，你這種貪婪的人怎么可能就此滿足？你一定會拼命榨取人類價值，用機械兵力野蠻鎮(zhèn)壓反抗。人類憑什么無條件聽命于你？你的機械兵力不可能維持統(tǒng)治，就算沒有我們，也會有無數(shù)后來者奮起反抗。你的政權(quán)隨時都有可能滅亡！”

“楊佑一，你實在是太天真了！”總司令哈哈大笑，“你以為，這些我沒想過嗎？如果沒有我，你們這些Ⅰ型親子算什么？連你們都會背叛我，對我一無所知的人類更不必說。我們來分析一下，他們?yōu)槭裁磿纯刮遥恳驗閷ξ业慕y(tǒng)治不滿、不甘、憤怒……假如，我有辦法抑制，甚至控制他們的情緒呢？”

總司令轉(zhuǎn)向?qū)嶒炇抑醒肽强貌粩鄥R聚光芒的金屬大樹，不遠處的角落里，從兩個黑箱底部的管狀物中噴出的光芒，如同倦鳥歸巢般飛速向金屬大樹的根部撲去。

猛然間，那根立在國家宇宙觀測館頂部，直指天空并不斷發(fā)射光芒的針狀物出現(xiàn)在我的腦海。這金屬大樹正是那根氣勢凌人的針狀物的底部！

總司令不緊不慢地說：“你們眼前這棵金屬大樹能幫我控制人類。簡單來說，它是接收儀，從前用來收集宇宙的碎片信息，經(jīng)過改造，我使它具備了傳輸能力。你們知道，所謂的信息交互活動，除了收集整理Ⅰ型孩子的成長信息之外，還有一個目的便是提取情緒，這將使你們在探索FUSUNG星時不會恐懼、害怕，更不會思念地球?？墒?，被提取出來的情緒最終去哪兒了？聰明的我將情緒精確量化，轉(zhuǎn)化成電磁波，再加以利用?！?/p>

總司令指向那兩個黑箱說道：“經(jīng)過上百次提取，你們的情緒都裝在里面！我利用實驗將情緒分離，把喜悅、興奮、快樂等積極情緒裝在一個箱子里，把恐懼、悲傷、痛苦等消極情緒裝在另一個箱子里。情緒被轉(zhuǎn)化為電磁波，以微光的形式存在。這棵金屬大樹既能接收信息，又能傳輸信息，其高度幾乎超過世界上現(xiàn)有的任何一座摩天大樓，它能將消極情緒擴散，覆蓋這地球的每個角落。想想吧，人們終日被消極情緒困擾，對現(xiàn)有的生活不滿意，對未來灰心喪氣，整日沉浸在這種情緒中的人怎么會有反抗的力量？相反，假如他們聽話，如螻蟻一般與世無爭地活著，我會偶爾施舍一些積極的情緒，讓他們有勇氣活下去。這樣，你覺得真的會有人來反抗我嗎？”

我震驚得說不出話。黎小卉絕望地閉上眼睛，輕輕搖著頭。沉默和恐懼互相纏繞，迅速膨脹。

究竟有沒有阻止這一切的辦法？我們應(yīng)該怎么辦？

“佑一，不要輕舉妄動！”腦海中傳來SUN的聲音。我望著控制住黎小卉的機械戰(zhàn)士，它的鎧甲上布滿傷痕。

“至于我為什么暗中幫助你們……”總司令的語氣有些得意，“楊佑一，你以為，你從我身上摘取毛發(fā)的時候我不知道？我想要的不是力量，也不是智慧，而是勇氣。楊爸爸敢以卵擊石，他確實是Ⅰ型家長中最有勇氣的，而你通過朋友們的幫助走到這里，身上所具有的勇氣也大為增長。我通過ZAT5科技的軀體檢驗技術(shù)得知，擁有勇氣的身體，是能量傳輸?shù)淖罴褜?dǎo)體，你和你爸爸在一起時，傳輸能力更是大大增強。我之所以說你們父子將推進計劃開展，便是這個原因。今晚，你們將以身體作為導(dǎo)體，將消極情緒覆滿大地。楊爸爸、楊佑一，我發(fā)自內(nèi)心感謝你們，你們才是燦爛時間中永遠閃耀的兩顆星。沒有你們，便不會有日后統(tǒng)治世界的我……”

爸爸一聲長嘯：“你是癡心妄想！”

我必須毀滅總司令，拯救世界。當我即將按下鎧甲上的啟動按鈕的那一刻，一陣冷風襲來，總司令的聲音冷漠地響起：“把手放下來！我知道你要做什么！”

這時，絕密實驗室外的長廊忽然紅燈閃爍，警報聲驟然響起。

“佑一！小卉！”那熟悉的聲音宛如一陣清風。營救我們的人，終于來啦！

下期請看《直到宇宙盡頭》（八）燦爛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