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王海亮
大渡橋橫鐵索寒
文 王海亮
楊成武將軍在回憶錄中描述大渡河說:“往下看,褐紅色的流水像瀑布一樣從上游間傾斜下來,沖擊著河底參差聳立的惡石,濺起丈多高的白色浪花,流水聲震耳欲聾,在這樣的河里,就是一條小魚,也休想停留片刻。”
飛奪瀘定橋
1935年5月29日,紅軍飛奪瀘定橋、占領瀘定城。中央紅軍主力通過大渡河,為全軍勝利打開了通道。81年后的瀘定縣,依然大山無言、河水滔滔,每到黃昏,小縣城以瀘定橋廣場為中心,熱熱鬧鬧的廣場舞拉開帷幕,人們在廣場上載歌載舞地運動健身。他們身邊不遠處,便是當年炮火橫飛、永入史冊的瀘定橋。
今年夏天,筆者“重走長征路”,在石棉縣安順場去瀘定縣的山路上,山間有一條綿長的山路,和大渡河的湍急水流一道,繞山而去。這正是紅軍當年從安順場急行軍至瀘定橋的道路,居高鳥瞰之,壯觀異常。
1935年5月28日中午到5月29日清晨,紅四團創(chuàng)下了中外陸軍徒步行軍最快最高紀錄,一晝夜,行程240里,從安順場急行軍至瀘定橋,搶在敵人之前抵達了瀘定橋頭。飛奪瀘定橋為全軍勝利打開了通道,奪取瀘定橋之后,中央紅軍渡過了大渡河天險,在瀘定經(jīng)過化林坪等戰(zhàn)斗,擺脫了國民黨軍在大渡河的包圍和追趕。
好似一堵石壁橫在去瀘定路上的菩薩崗、紅軍冒雨摸黑走過的鄉(xiāng)鎮(zhèn)德威、去瀘定橋的最后一道關(guān)口猛虎崗……從安順場到瀘定的一路上,處處留下了紅軍的傳說。
瀘定縣黨史史料記載,1935年5月28日深夜,天黑得如倒扣的鍋,伸手不見五指,瓢潑的大雨終于變小了,山洪決堤似的往下瀉,紅四團行軍隊伍在黑夜中摸索前進。此時,河對岸出現(xiàn)了一點火光,一瞬間就變成了一長串。這是負責防衛(wèi)瀘定橋的敵三十八團周桂三營,奉旅長袁國瑞的命令,打著火把連夜向瀘定橋急行軍。隔開一條河,紅軍、敵軍向著同一個目標急行軍,敵方有火把,我方摸黑行軍,速度快慢高下立判,怎么辦?!
“事到萬難須放膽”,紅四團立刻做出決定,利用白天打敗的敵人的番號進行偽裝,也打起了火把,加快速度向瀘定前進。部隊把附近村莊里老鄉(xiāng)的竹籬笆全部買下,每人綁一個火把,一個班點一個,不許浪費。司令員立即去熟悉敵人的聯(lián)絡號音和信號,準備在必要時間與敵人“聯(lián)絡”,凡是不清楚的,就去問俘虜。還選出了四川籍的戰(zhàn)士和剛捉來的俘虜,隨時準備回答敵人的問話。
火把一個接一個點燃,紅軍的火把開始隔河與敵軍的火把相望,大渡河兩岸出現(xiàn)了兩條“火龍”,迅疾地向瀘定橋方向游動。很快,敵人就吹起了聯(lián)絡號,扯著嗓子喊:“你們是啥子部隊?”紅軍司令員馬上吹起剛剛熟悉的敵軍號譜,四川籍的戰(zhàn)士也提高嗓門作了回答,敵人信以為真,以為對岸是他們的友軍呢。29日凌晨,對岸的川軍停下來休息了,紅軍一鼓作氣,將他們甩在了身后,搶先趕到了瀘定橋,掌握了局面。
瀘定縣紅色文化研究者鄧明前展示瀘定橋老照片
楊成武將軍在回憶錄中描述大渡河說:“往下看,褐紅色的流水像瀑布一樣從上游間傾斜下來,沖擊著河底參差聳立的惡石,濺起丈多高的白色浪花,流水聲震耳欲聾,在這樣的河里,就是一條小魚,也休想停留片刻?!?/p>
瀘定縣黨史史料記載,據(jù)實測,瀘定橋東西橋臺之間凈跨100米,鐵索長101.67米,九根鐵索為底鏈。81年后,當筆者親自踏上瀘定橋,每一塊木板都好端端地架在鐵索上,對面橋頭也沒有阻擊的槍林彈雨,但從木板縫隙里看到大渡河水滔滔而過,眼前開始發(fā)花,腳底開始軟綿難立。橋上的游客,膽小的已經(jīng)站在最中央的木板上,呆若木雞地一動都不敢動。
在紅軍飛抵瀘定橋頭前,敵軍已將橋板拆除了一大半。突見紅軍從天而降,只能倉皇隔河射擊。有大渡河這一天塹,敵軍狂妄叫囂:“你們飛過來呀,我們繳槍啦!”“有種的飛過來呀!”紅軍戰(zhàn)士高聲回答:“老子不要你的槍,要你們的橋!”
全團各連分頭進行緊張的奪橋準備,有的擦槍,有的到益和醬園和河西街等地向群眾借門板,說明要在奪橋時作臨時橋板用,用后歸還。群眾聽說要借,主動協(xié)助紅軍拆掉門板,送到西橋頭。這里還有個小故事,當時黃思沛帶領戰(zhàn)士們?nèi)フ忆仒蛴玫拈T板,要求戰(zhàn)士們用一塊老鄉(xiāng)家的門板,就要給老鄉(xiāng)家留下一塊銀元,老鄉(xiāng)不在家的,既要把給老鄉(xiāng)的銀元藏好,又要方便老鄉(xiāng)回家后找到。如何兩者兼顧?大家討論后決定,把銀元放在老鄉(xiāng)家的鍋灶上,用老鄉(xiāng)的水瓢蓋上,這樣老鄉(xiāng)回家做飯時一舀水就能發(fā)現(xiàn)。西橋頭二十二勇士每人手持沖鋒槍,背插馬刀,腰纏十來顆手榴彈。第三連戰(zhàn)士背著槍,腋下夾著木板,蓄勢待發(fā)。16時整,奪橋戰(zhàn)斗開始。全團數(shù)十名司令員一起吹起沖鋒號,所有武器向?qū)Π堕_火,喊殺聲、槍炮聲震撼了瀘定縣的山谷。
當敵軍看到紅軍居然能攀緣鐵索一步步逼近,瞠目結(jié)舌,手忙腳亂用各種輕重武器向橋面射擊,子彈在鐵索上咣當作響。在紅軍的強大火力下,敵人工事里的火舌熄滅了。當突擊隊員接近東橋頭時,敵人妄圖燒毀橋頭堡,烈焰四起。廖大珠一躍而起,帶頭沖進了火海。一軍團宣傳科長彭加倫記敘道:“他們不顧一切沖進火焰中去,衣服帽子燒了,眉毛頭發(fā)也燒了,他們一切都不管,只是猛沖,一直沖入街上,和敵人展開巷戰(zhàn)?!苯?jīng)過兩小時激戰(zhàn),黃昏時,四團全部占領瀘定城,并牢固控制了瀘定橋。在整個奪橋戰(zhàn)斗中,突擊隊員傷亡四人,敵軍傷亡慘重。
在如今的紅軍飛奪瀘定橋紀念碑公園里,立有廖大珠等22名突擊勇士的紀念碑,廖大珠的紀念碑鐫有“二師四團二連連長”,然而僅有5名勇士有名姓可考。
5月30日,毛澤東走過了瀘定橋,一跨上橋臺他就說:“心臟衰弱的人是過不了這種橋的!”1935年10月,毛澤東寫下《七律?長征》——“大渡橋橫鐵索寒”,紅軍奪橋的驚險和悲壯,盡在詩中。
1935年5月29日,紅軍飛奪瀘定橋后,紅軍部隊開始過橋,渡過大渡河。從1935年5月28日進入瀘定縣境,到6月3日、4日紅軍離開瀘定,徒步七八天。
瀘定縣的紅色文化研究者鄧明前說,排隊過橋的紅軍,從橋西岸排到320里地外的安順場,甚至漢源大樹堡。這是世界上最長的行軍隊伍,由于地形限制,這路隊伍浩浩蕩蕩,其壯觀的聲勢震撼了沿河人民,從此留下了“紅軍七天七夜過瀘定”的傳說。
鄧明前說,在瀘定,因為一次沒有留下任何文字記錄的高度機密會議,磨西教堂變成了“紅色”,載入黨史、軍史。那是5月29日掌燈時分,毛澤東在磨西教堂大門前下了馬,中央警衛(wèi)局同志引領毛澤東上木樓梯進了神父臥室。毛澤東對警衛(wèi)戰(zhàn)士們說:“這地方很漂亮,洋人真會找地方,把天主教傳到大山溝里來了……”此時,朱德上樓來了,進門喊:“老毛,有好消息告訴你。剛才收到林彪發(fā)來的電報,紅四團奪取了瀘定橋。”毛澤東接過電報說:“蔣介石要我倆做石達開第二,我們做不成了。我們又勝利了!”接下來是碰頭短會。最后形成幾條決定:一、紅軍不去康定,因兵源、糧食補充困難;二、通知部隊有序通過瀘定橋,先過人、后過馬;三、中央準備派陳云同志去上海,恢復被敵人破壞掉的地下黨組織;而后去蘇聯(lián)向共產(chǎn)國際匯報紅軍長征情況;四、抓緊時間籌集糧食;五、過了瀘定橋,中央和軍委在瀘定開會研究紅軍北上的路線。
鄧明前說,6月2日紅軍主力過完之后,駐康定川軍余松林旅兩個團6月3日趕到橋西岸,組織奪橋。何長工率領紅七團和一個工兵連與川軍交戰(zhàn),扼守瀘定橋。直到收到劉伯承從天全發(fā)來電報,同意撤離瀘定橋,何長工決定部分破壞瀘定橋,指揮戰(zhàn)士每隔一根鋸一根地鋸斷了4根鐵鏈,讓川軍大部隊不能過橋。
鋸斷鐵鏈的紅軍戰(zhàn)士,至今仍有后人生活在瀘定縣。家住瀘定縣安樂村的袁清貴,是當年留下執(zhí)行后衛(wèi)任務的紅軍袁炳清的兒子。他告訴筆者,當年父親和戰(zhàn)友斬斷4根鐵鏈后,鐵鏈的一頭就下水了,沉在大渡河中隔了幾年才重新?lián)粕蟻怼?/p>
瀘定橋的十三根鐵鏈,到底經(jīng)歷了多少滄桑變遷?紅軍飛奪瀘定橋紀念館的彭丹告訴筆者,1974年國家文物局統(tǒng)一修復瀘定橋。1974年4月,西藏某部隊80多名退伍軍人參觀瀘定橋,底鏈突然斷裂3根,橋面傾斜45度,隨后進行了修復。1976年到1979年,國家文物局先后撥款15萬元,對瀘定橋進行維修。修復了瀘定橋東、西橋頭亭,修建了東橋臺防洪堤,更換了6根鐵索底鏈,新增了2根鋼纜繩。
瀘定橋今貌
作者系北京晨報記者
責任編輯 劉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