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邵武市水北中心小學/張 平
瓶子里的光(外三章)
福建邵武市水北中心小學/張平
沒有人去歌唱它,它就駛來了,帶著夏天來,光來。
一片菜地就有光了,我站在黃昏的路口,黃昏越來越暗,我看到暗中的鋤頭、暗中捏著光的母親,母親勞作歸來了,光來了。鋤頭輕巧了,我接著跟蹤的光,照亮田墾小路的光。
我的掌心也有光亮,在院子里奔跑,我追逐,抓住它小小的身體,抓在掌心,掌心就是光的世界了。
我也埋頭在光中,與幾個小伙伴,在瓦屋旁的草叢,蒿草已長得高大,而它在飛舞,在蒿草摘走燈盞,我埋伏其中,埋伏在光中。我被發(fā)現(xiàn)了,也是被光照徹的,沒有人窺透其中的絕秘,他們提著它的燈籠,掌心握著光。
沒有人去歌唱它,我就在瓶子里養(yǎng)它,像要馴養(yǎng)一頭小獸。一頭小獸的安寧是世界的安寧,是一個偏僻的村莊鼓蕩之后的安寧,我用一頭小獸的光去照亮文字,在課本密密麻麻的文字上去追尋,在筆尖下,一頭小獸的光流淌著。
我就這樣接受著小獸的恩寵與愛,當我放飛瓶子里的光,是怎樣一個多彩的夏天。
沒有人會去歌唱它,一個村莊和它都像是在夢中生長。
我把掌心打開,常常是空茫,光呢?在田墾的小路,在暗中,我握住鋤頭,因為沒有跟蹤的光,母親也失蹤了。
母親呢?我忽然發(fā)覺一頭小獸背叛生活,我的瓶子的碎片——光的碎片。
我把身體安放稻草人中,稻草人就是我,隱身于大野,風是抓不到我的行跡的,我潛入了稻草人的炊煙、耕作、日落與流火。
我就這樣遠離村莊,到了另外一個國度。我枕著稻草人的手臂,仰望天空,天空多么藍啊。我有了一個秋天最好的伙伴,我不用在它的衣兜塞紙條,大聲傾述,或者小聲嗚咽,它都在做一個忠實的聽眾。
他是父親,威嚴,從不輕易發(fā)言,言罷,也有一雙溫暖的手掌,撫摸我的發(fā)絲、臟兮兮的小手與鼻翼。鼻翼亮了,這是一個父親在傳遞力量,一切塵土都是輕的,看藍天——藍天下,一切都是輕的。
土塊也是,我不再滿懷惆悵,捏碎與夢想,有多少次,我捏碎,茫然,沒有方向,直至暮色靠攏,天邊還是那么無助。
稻草人來啦,悄悄地拉著我的小手,走向大野,田墾無邊,水溝在寬闊,小魚兒,小魚兒,我仿佛聽見了更多的事物在涌入——稻草人,我,無邊的風,在默默地拉攏小手。
它是母親,黃昏再沒有流浪的孩子,看,屋頂升起了炊煙,柴光照徹了曠野孩子的茫然。谷香散開,多么迷人的晚餐正在降臨,嗯,它是一切,不是荒蕪,不是孤瘦,不是顆粒無收。它是豐盈,是盛大,是喜悅的谷倉。
紙上不再有孤單的線條了,這些線條交叉,像是光的匯聚,譜寫多么美妙的五線譜。
躺下,草身愜意,一個人不再有羈絆,旅途是不是多了份期許?
烈焰熄滅了嗎?這一次,我不是靠近櫥窗,我仿佛舉著陶器,邀日月的光輝。而茅屋在何處與風對歌?
我隱蔽于山野,山居生活——一座小村子,有耕牛的堅韌,有斗笠的輕靈,有歡歌的流水,有月亮的眸子,一切歲月在盛滿——夠了呀,酒杯空了,也是傾情了一回。
我已把那束火焰點燃了希望的谷粒,一粒谷迎接朝露,也在雷電之中,山居生活,他們遲緩地與命運對話,獨輪與臂膀,是最深的漩渦。
我也刻入了斑紋,我只是不能辨認遠方的一條一條河流。岸上的水手,早已沉入了晦澀的大海。
烈焰熄滅了嗎?不,這是我們的一次邂逅,更多的纏綿是棉毛麻絲,一根繡花針里的月光,那一扇木窗有了最飽滿的愛情。
考古人用放大鏡使勁地捉摸亙古的眼神。他們抓住了細小,輕輕地拾取庖山的土塊:捏碎,再細小一些,聽,細小深處的洪流。
仿佛葉子留存了時光,枝條是久遠的木槳:劃過去呀,一座座山峰是高聳的碼頭。
是的,這不是殘片,是村居、牛車、柴堆、耙、梁……是頭骨的火焰、攢動的生活。
歲月展開,他們又卷入從前的腳印——對!那些風中的漩渦讓人迷失,錯亂眼神,慌亂陣腳。
抵達何處?一個個深夜的夢牽魂繞,磷火有鋒利的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