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喜陽
扛黃昏于頭頂在河流的中游左右為難。水藻作為致命的目擊證人, 再也不能熟視無睹,紛紛探出頭來東張西望。
潛伏在水溫里的身體,在光天化日之下開始潰爛。這響動驚醒了岸, 同樣也驚醒了岸邊站立的春天。
踱步的身影在晃動,流動的不僅是河水,還有河水里被打包的雨天。
季節(jié)的表情有些木訥,嘴角蠕動的小心翼翼。
一堆詞語的敘述能力和隱喻是否精準(zhǔn)到位,似乎與黃昏在河流里奔走的速度密切相關(guān)。
我試想嫁接黑夜。就在黃昏沒有跑來之前。
我被竊竊私語的細(xì)節(jié)撞昏了腦袋和神經(jīng)。虛擬的事物還在漫延,虛擬的故事和人早已逃之夭夭。
現(xiàn)場的天氣變得陰郁,我用雙手捂住自己的一只耳朵。
坐在下游的彷徨里,盡量不去聆聽中上游的水聲。
此刻,云是虛無的。太陽被兩棵黃瓜秧高高舉起。它的燃燒缺少響動,落花從唐朝而來,跑到葡萄架下睡著了。 在夢中,它被點燃。堅韌而挺立的骨,前世。 歷史鋪滿灰塵,時間蒙上了一層霜白。雞犬升天?一朵無名花開著自己的味道。
此刻,靈是靜止的。無方向感的雷聲和雨滴涌來,它們?nèi)鲋鴼g兒,混進(jìn)濤聲。 好似波浪穿著失去家園的破草鞋, 在曠野奔跑。徘徊夢中,乾坤并不大,只是穿著袍子的向心力啊,拉得我身體生疼,纏的疲倦。丟棄它們吧,像捂住一聲剛學(xué)會的鳥鳴。
此刻,心是沒鬼的。皮膚和五官在河邊哄著蒲葦,那用墓草結(jié)成的繩子,捆著一束星光?,F(xiàn)在,水流是沒有的,摩西的杖成為陳列。頭顱在城門外懸掛,風(fēng)中搖擺的舍利,風(fēng)過,經(jīng)卷的頁碼混亂, 頁頁在輪回,普羅米修斯?——頭頂菊花, 胸中藏有戾氣。
此刻,我還是活的。在塵世中被愛, 在虛無中盛開。此刻的我,心中失去隱喻,腦中臥有馬匹三千,精兵數(shù)萬。生在前,死在后。腳后跟拴著風(fēng)箏一盞,馬燈在亮,我要出城。
一個人的戰(zhàn)斗,像是一個人的盛開, 連生死都不涉及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