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王爭霸

徐向林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在動物世界里，也許再也找不出另一種動物像麋鹿那樣，與我國的國運國脈盛衰相連了。

麋鹿，中國特有的一種草食性哺乳動物。因角似鹿非鹿，頭似馬非馬，身似驢非驢，蹄似牛非牛，俗稱“四不像”。史載，麋鹿的數(shù)量在中國遠古時期曾以億計。但這個溫良的動物，卻是人們爭相捕捉的獵物，至秦漢時，由于氣候條件的變化和人類的濫捕，數(shù)量急劇減少。

元朝建立以后，善騎射的皇族把野生麋鹿從黃海灘涂捕運到元大都（現(xiàn)北京），供皇族子孫們騎馬射殺，野生麋鹿自此逐漸走向滅絕。迨至清代，北京南郊皇家獵苑僅存200多頭麋鹿，這是當時世界上僅有的麋鹿群。

清代末期，戰(zhàn)火頻仍。麋鹿在中國大地上竟然再難覓影蹤，直至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末期，“旅歐”的麋鹿才踏上回鄉(xiāng)之旅，奔跑在黃海灘涂大地上。已滅絕了300多年的野生麋鹿，又一次重現(xiàn)人間……

一

1865年之前，國際動物學界還不知道麋鹿的存在。

這一年，法國一個名叫阿芒·大衛(wèi)的博物學家在北京南部考察動植物時，發(fā)現(xiàn)了這種奇特的動物，他立即意識到：這是一群陌生的、可能是動物分類學上尚無記錄的鹿。大衛(wèi)以20兩紋銀為代價，買通獵苑守卒弄到了兩只麋鹿，制作成標本，隨后他將標本寄到巴黎自然歷史博物館，被確認為從未發(fā)現(xiàn)的新物種，而且是鹿科動物中獨立的一個屬。

那時，麋鹿學名被稱為“大衛(wèi)鹿”。一個中國特有的物種被安上“洋名”，對積貧積弱至深的近代中國，可謂一個極大的諷刺！

1894年，永定河水泛濫，麋鹿沖破了南苑的圍墻，逃散的麋鹿成了饑民們的果腹之物。

1900年，八國聯(lián)軍攻陷北京，僅存的麋鹿被搶劫一空。次年，英國的貝福特公爵用重金從法、德、荷、比四國收買了世界上僅存的18頭圈養(yǎng)麋鹿，放養(yǎng)在倫敦以北的烏邦寺莊園內，麋鹿這才免于滅絕。這時，麋鹿已在中國本土銷聲匿跡。

新中國誕生后，國內外專家學者多次呼吁“讓麋鹿回歸故鄉(xiāng)”，并提出“建立自然保護區(qū)”的倡議。1985年5月，世界野生動物基金會會同國際自然和自然資源保護聯(lián)盟、英國倫敦動物學會的官員及專家，來到黃海之濱的江蘇大豐沿?？疾?，選定了川東港以南的一片黃海沖積平原沼澤地，由國家林業(yè)部和世界野生動物基金會合作，并由林業(yè)部與江蘇省農業(yè)廳共同出資，建立了大豐麋鹿自然保護區(qū)。

麋鹿有了家園，麋鹿何時回家？

1986年8月，時任英國首相的撒切爾夫人應邀訪華，揭開了中英建交史上嶄新的一頁。撒切爾夫人此行不僅解決了中英之間久拖不決的香港回歸問題，而且讓中國流落海外多年的麋鹿“回家”。就在撒切爾夫人即將訪華前夕，在世界自然基金會的努力下，39頭（雄性13頭，雌性26頭）來自英國7家動物園圈養(yǎng)的麋鹿，結束了它們大半個世紀海外漂泊的生涯，從英國經上海虹橋機場運抵大豐麋鹿自然保護區(qū)，重新回到了它們的祖先最后棲息的這片廣袤的沿海灘涂。

“麋鹿回家了！”這振奮人心的消息迅速由黃海之濱傳遍全中國。為了迎接這些海外“游子”，當?shù)鼐用衽e行了盛大的歡迎儀式。時為鄉(xiāng)鎮(zhèn)獸醫(yī)的丁玉華也擠在看熱鬧的人群中?？吹侥切蹓训镊缏?，丁玉華興奮異常，心中百感交集，昔日只能在圖片中見到的麋鹿而今活生生地展現(xiàn)在面前，怎能不令他興奮？

從第一眼起，丁玉華和許多中國人一樣，愛上了這群麋鹿。他辭去獸醫(yī)工作，主動請命，到自然保護區(qū)當上了一名普通的技術員。

初創(chuàng)的大豐麋鹿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擁有78000公頃的濕地，其地貌由林地、蘆葦蕩、草灘、沼澤地、鹽裸地組成，在一望無際的灘涂上，沒有一條現(xiàn)成的路，而且不通水電，有的只是走不完的沼澤地，簡直是一個荒無人煙的無人區(qū)，而這片土壤，恰恰是麋鹿生存的樂園。

英國專家對丁玉華這類半路出家的技術員們不放心，不無擔憂地問：“這些麋鹿，你們能否讓它在野生祖先地繼續(xù)繁衍、生息，最終回歸大自然？如果你們做不了，可以請我們的專家來?！?/p>

“中國是麋鹿的故土，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我們一定能讓回家的麋鹿在故土上扎根、繁衍?！倍∮袢A和同事們自信滿滿，這種自信，讓英國專家看到了希望。

二

丁玉華和保護區(qū)的第一代科技人員們到位后，每時每刻都在關注著這群麋鹿。那一段時間，不管刮風下雨，他們每天都跟蹤觀察著這些麋鹿，把麋鹿從早到晚的生活細節(jié)都真實、客觀、細致地記錄了下來，幾個月的時間竟記下了50多萬字的《觀察日記》。為解開母鹿排卵和難產之謎，丁玉華不顧蚊蟲的叮咬，堅持鉆在草叢中，托著望遠鏡仔細觀察母鹿的生活習性，還常常在深夜到泥濘的沼澤地，借助月光去觀察公鹿的夜間活動。憑著這股執(zhí)著勁頭，他終于掌握了母鹿排卵、難產等一系列科學數(shù)據，并在保護之時采取了多種有效措施。他撰寫的論文《麋鹿公鹿發(fā)情期行為及時間分配研究》引起國際野生動物保護界的關注，填補了麋鹿保護的一項世界空白。

長角血蜱是麋鹿體外寄生蟲，危害著麋鹿。它是一種芝麻大的深裼小蟲，平時生長在草葉上，一旦麋鹿走過，那密密麻麻的血蜱便一下子吸附在麋鹿身上，肆無忌憚地吮吸著麋鹿的血液，吸足后的體積竟能比原先大幾十倍，足有黃豆大小，而且身上帶有病毒，對麋鹿健康與生命構成嚴重威脅。為了攻克滅蜱的難題，保護區(qū)曾經采取了藥水噴灑、藥劑注射、翻地挖穴等多項措施，但是，治理效果仍不理想。為了弄清血蜱的生存條件，丁玉華把成蜱裝進試管，封好后粘在宿舍的墻上。沒想到，試管瓶爆裂，爬出的蜱蟲撞在電燈泡上，發(fā)出“噼啪”的聲響，一個個死了。丁玉華從中受到啟發(fā)，經過反復研究，他做出了“縱火滅蜱”的決定。

早春二月，保護區(qū)核心區(qū)的草地和叢林尚處于干枯期，正是縱火滅蜱的大好時機。丁玉華明白，如果燒荒時的風向和區(qū)域選擇不當，沿海強勁的海風猛吹的火勢得不到有效控制，整個保護區(qū)將會遭受滅頂之災，其后果不堪設想。丁玉華繃緊了神經，在他的周密安排和精心部署下，縱火滅蜱的試驗終于獲得成功。幾年后，保護區(qū)的長角血蜱密度降到了最低限度。

三

冬季的蘇北平原，下起了罕見的大雪，雪越下越大，漸漸地把茫茫濕地變成了白色的海洋，蘆葦、枯草、樹木都被無邊無際的大雪厚實地覆蓋著。

麋鹿會不會受到驚嚇而出現(xiàn)意外？保護區(qū)的科技人員們頂著呼嘯的寒風和飄舞的雪花，裹著軍大衣，一次次地前往鹿場去看麋鹿。他們蹬著濕滑狹窄的梯道，一步步上到鹿場七層樓高的望鹿塔，用遠紅外望遠鏡觀察欄內鹿群的活動情況。

夜里的幾次觀察，都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情況。盡管如此，這群責任心極強的人還是放心不下，凌晨時分，丁玉華又走到1號場外時，習慣性地往里一望，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幾十頭麋鹿擠在一起，沒有異樣，但他仔細一數(shù)，少了一只。再數(shù)一次，還是少了一只。他大聲叫喊，隨著場內其他工作人員的相繼到來，大家把整個鹿場的麋鹿全部清點了一遍，發(fā)現(xiàn)1號場內少了那頭名叫“歡歡”的雌鹿。

歡歡是一頭年歲很小的麋鹿，平時一見丁玉華巡視過來，就興奮地叫出聲響，奔過來向他撒嬌。歡歡也是最討大家喜歡的一個小明星。但這次它卻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就在大家心懸起來時，有人發(fā)現(xiàn)，鹿場東南方向的鐵絲網上有一個小洞。歡歡一定是從那里跑出去的。

這么冷的天氣，從來沒有經過任何野外生存訓練的歡歡怎么能夠適應呢？得趕快找到它，要不然，后果不堪設想。他們趕緊分工，巡查所有鹿場的圍欄。丁玉華則帶上水、指南針和望遠鏡，和另兩個同伴一起，循著歡歡出走的方向走出鹿場，踏上了白雪皚皚的廣袤濕地。

雪依然下著，凜冽的北風像刀子一樣刮著臉皮，他們已經顧不得這些了。剛開始還能找到一些歡歡的足印，但越往前走，風雪遮蓋了一切，大家只能憑著感覺，拄著樹棍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找。

一天，沒有任何消息；兩天，還是沒有任何消息；三天、四天……轉眼九天過去了，還是沒發(fā)現(xiàn)歡歡的影蹤。同行的兩個同伴實在吃不消了，回去又換了一撥人過來，繼續(xù)跟著丁玉華尋找歡歡。風雪肆虐，路面越來越難走，丁玉華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摔過多少跟頭了。腿上青一塊紫一塊，他也顧不上。他一遍遍告誡自己一定要堅持下去，時間拖得越長，歡歡的處境就會越艱難。

第十個夜晚來臨的時候，丁玉華一行找到一處樹林，就在他正準備爬上一棵大樹再一次觀察周圍時，奇跡出現(xiàn)了——靜靜的原野上，傳來“吱咔、吱咔”的輕微聲響，幾個人凝神靜聽，聲音近了、更近了，是歡歡！

果真，失蹤十天的歡歡孱弱地走向了丁玉華，佇立在他的前面。當丁玉華等人帶著歡歡回來時，大家禁不住歡呼起來。有人趕緊拿來食物，看著歡歡狼吞虎咽地吃著，他們笑了，那神態(tài)，像慈祥的父親看著自己的孩子一般。

四

古書《緯略》云：“麋之大者曰麈，群麋隨之，皆以麈尾而傳?！?/p>

麈是領頭的麋鹿，也就是鹿王。鹿王沒有“世襲”，也不會經過“選舉”產生，要成鹿王，必須經過一場場激烈的鹿王爭霸賽，憑實力登頂王座！

鹿王爭霸，與麋鹿自身的特點有關：麋鹿的自然繁殖力很低，雌鹿的懷孕期比其他鹿類要長，超過九個月，每胎僅產一仔。而且麋鹿奉行的是“一夫多妻制”，為了奪妻，雄鹿之間時常發(fā)生對峙、角斗，水塘中、草灘上、蘆葦蕩中，隨處都可能變成戰(zhàn)場。

每年的六、七月份，是麋鹿的發(fā)情期，雄鹿性情突然變得暴躁，不僅發(fā)出陣陣叫聲，還以角挑地，射尿、翻滾，將從眶下腺分泌的液體涂抹在樹干上。這時的雄鹿成了一個個角斗士，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因為鹿王可以擁有多個伴侶，而失敗者只能望“妻”興嘆！

鹿王爭霸賽短暫而激烈，不僅事關麋鹿家族，也關系到人類野生動物保護事業(yè)大局。每到這一時期，都是科技人員們最繁忙的日子，他們幾乎成了現(xiàn)場安保和場外醫(yī)生。一次，兩只雄鹿展開了奪冠大賽，其中的一只雄鹿被對手打得遍體鱗傷，落入下風的它不甘心失敗，就用鹿角來頂圍欄上的鐵絲，那些鐵絲哪經得住它發(fā)瘋似的沖撞，片刻之間，就有不少鐵絲纏到了它的角上。麋鹿一邊費力地想擺脫纏繞，卻越纏越緊，怎么也擺脫不開。

這令它更加不安，再看離此一百多米的地方，一只雄鹿雖然也受傷掛了彩，但神情得意。就在科技人員準備走進圍欄幫助那位失敗者把鹿角上的鐵絲解去時，那頭纏著鐵絲的麋鹿忽然瘋狂地沖向那頭勝利者，準備作最后一擊。如果鐵絲扎進對方的身上，后果將很嚴重。

說時遲那時快，眼疾手快的科技人員甩出圈鹿繩，一把就套住那只發(fā)瘋了的麋鹿，并用力攥緊繩子，那麋鹿的沖勁一下子把他拽倒在地，但他死活不松繩子，被麋鹿倒拽了幾十米，這才讓那只麋鹿“剎住車”，等他站起來時，那只麋鹿已轉過身來，用仇視的目光盯著他。它對這個調停者極為不滿，雙方對視了幾秒后，那只麋鹿忽然又向科技人員沖過來，用角把他頂?shù)乖诘兀@麋鹿四肢粗壯，主蹄寬大、多肉，有很發(fā)達的懸蹄，如果踩到人身上，非死即傷。眼看著就要從他身上踐踏過去，危急時刻，另幾個科技人員沖過來，拽緊了那根繩子，麋鹿踩偏了方向，大家這才從生死線上救下了遇險的同事。

有人建議要關這只麋鹿的“禁閉”，殺一殺它的野性。但時任保護區(qū)主任的丁玉華卻不同意，他不但沒有關它的“禁閉”，還細心地為這只受傷的麋鹿擦拭傷口，并給傷口上了藥，精心治愈著它的外傷。外傷雖然治愈了，但它的心靈深處之傷也讓丁玉華牽掛。丁玉華又“對癥下藥”，將這只麋鹿帶至一處僻靜處，并引來原先那只失蹤的雌鹿歡歡與它相處，為它們當起了紅娘，很快，這只有了伴侶的雄鹿不再瘋狂，變得溫馴起來。

一個星期后，這只雄鹿重新回到了集體生活，它成了那只鹿王的溫馴“臣民”，再也沒有發(fā)起戰(zhàn)爭。更讓科技人員們欣喜的是，歡歡懷上了身孕，那一年，歡歡在大豐萬畝灘涂上的一塊麥地里產下了一只幼鹿，它成為300多年以來第一頭半野生仔一代麋鹿！

五

讓麋鹿從圈養(yǎng)走向野外，是拯救瀕危物種的有益嘗試。

時任中國科學院動物研究所所長蔣志剛教授與中國林業(yè)科學院教授梁崇歧在一起反復推斷、研究、論證后，報國家林業(yè)局野生動物保護司批準后，開始了麋鹿野生放養(yǎng)試驗。

這一天，8頭被選定的麋鹿（1雄6雌1幼）將被野放。站在柵欄旁的科技人員們心情復雜，既有對這些家伙新生活開始的祝福，也有些不舍。數(shù)年來，他們的汗水與事業(yè)和這些麋鹿緊緊地連在一起，用一名科技人員的話說就是：“和妻子、孩子待在一起的時間，還趕不上和麋鹿在一起時間的一半?！?/p>

“走吧，走吧，外面有你們的新家?！睎艡陂T上的鎖已經取下，時任保護區(qū)主任丁玉華慢慢地打開門，打開到一半時，又迅速地掩上，他讓人拿來相機，給這些朝夕相伴了多年的伙計留下最后的紀念。

門開了，第一頭麋鹿走出了柵欄，第二頭麋鹿跟著走出去了，很快8頭麋鹿全部出了柵欄，頭一次面對一望無垠的廣闊原野，麋鹿們有些慌張，想回頭，但門已經被關上了。它們不得不緩慢地朝遠方走去，漸漸地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之外……

野放后，就要給麋鹿創(chuàng)造一個良好的生存空間。“保護濕地，就是保護麋鹿?！北Ｗo區(qū)采取了擴大棲息地面積、人工疏散麋鹿種群、異地寄養(yǎng)等方式，減少麋鹿種群密度。同時開展了濕地生態(tài)防護林撫育、麋鹿棲息地濕地生態(tài)環(huán)境修復與保護、生物多樣性監(jiān)測與研究等工程。2014年，保護區(qū)利用亞行項目，不斷優(yōu)化麋鹿飲水系統(tǒng)，疏浚麋鹿生態(tài)環(huán)境水系，確保麋鹿生理用水和生活用水安全。目前，全區(qū)自然濕地保護率提高到43.8%，濕地的生態(tài)系統(tǒng)日趨完整，生物圈逐年擴大，生物量不斷上升。

六

在“歡歡”產下仔一代雌鹿后，科技人員們長年累月地對它進行跟蹤觀察。由于麋鹿聽覺靈敏，異常機警，它們幾乎可以分辨出百米以內任何聲響。幾百米以內稍大一點的物體移動，麋群立即逃之夭夭。夏季海邊草地里有毒蛇、毒蜱、蚊蟲以及螞蟻部族。每隔一米左右就有一個一尺多高的螞蟻窩，帶翅的螞蟻有一厘米長，是夏天海灘上真正的地面之王。為了防止受到傷害，不管多么高的溫度，在跟蹤麋鹿期間，科技人員們都身著迷彩服，腳穿高靴，即使是在酷暑烈日下行走，也必須長袖長褲裹得嚴嚴實實。

在“歡歡”產仔的三年后，科技人員忽然發(fā)現(xiàn)，剛剛成年了的那只仔一代麋鹿肚子鼓了起來，他們興奮異常，這頭麋鹿是在完全野生的狀態(tài)下?lián)衽肌⒔慌涠鴳训脑?，這將是當今世界首例純野生麋鹿！

次年三月，到了雌鹿臨產那一天，幾名技術員提前潛伏在那只雌鹿身邊不遠處的狼尾草中，忍受著蚊蟲的叮咬，一動也不能動，因為他們知道，只要一有風吹草動，就會驚動雌鹿，造成難產。

第二天晨曦初現(xiàn)時，那只雌鹿開始了痛苦的呻吟，觀察者的心也揪緊了，默默地為這只雌鹿祈禱，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掙扎，這只雌鹿終于在朝陽升起時順利產下了一只小雌鹿，那只雌鹿從母體鉆出來后，雌鹿把它緊緊地護在自己腋下，用舌頭舔干了它身上濕漉漉的胎毛，那寧靜而慈祥的母愛，深深地打動了觀察者們。他們悄悄起身到附近的田邊割了一些嫩麥子，再輕手輕腳地送到那只雌鹿身邊，當雌鹿看到這些可口的食物后，香甜地咀嚼起來。

第一只純野生麋鹿，被取名為“升生”，寓意這只小鹿像初升的太陽那樣朝氣蓬勃，世界珍稀物種生生不息。“升生”的誕生震動了世界，新華社、美聯(lián)社、法新社等各大通訊社紛紛予以報道。聯(lián)合國一位官員稱：“這只小麋鹿的誕生，是人類野生動物保護史上的一個里程碑?！笔澜缫吧鷦游锘饡ｉT發(fā)來賀電，認為“一只純野生麋鹿的誕生，意味著中國麋鹿種群在真正意義上獲得了‘香火傳承。”世界野生動物基金會的英國專家路登博士認為：“麋鹿實現(xiàn)了真正意義上的回家！”

在保護區(qū)科技人員科學合理的照顧和安排下，保護區(qū)每年都有“添丁”的消息傳出?，F(xiàn)在，保護區(qū)的麋鹿種群已從最初的30多頭增至3223頭，野生麋鹿種群擴大到295頭。隨著麋鹿群的興盛，麋鹿由國際級瀕臨滅絕的“瀕危動物”降級為“珍稀動物”，并從國際瀕危動物名錄——《紅皮書》中剔出。

現(xiàn)如今，保護區(qū)依然保持了三個“世界之最”：即全球最大的麋鹿區(qū)、擁有全球最大的麋鹿基因庫、擁有最多的野生麋鹿種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