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明雅
網(wǎng)絡(luò)上流傳一張孤獨等級表,排在第一位的是一個人去做手術(shù),最末位的是一個人逛超市,而一個人去看電影排在第四位。
我的女友說,有一回她一個人去看電影,恰逢自己的理發(fā)師坐在后排,結(jié)果后來全店都知道了,人人都發(fā)來憐憫:你這么可憐??!下次實在沒人,叫我??!
女友很郁悶:我很可憐嗎?真沒覺得??!我是真心喜歡一個人去看電影啊!很不正常嗎?為什么大眾都喜歡用自己的標(biāo)準(zhǔn),去判定一個人是否孤單呢?
我懂她。因為,我也是個非常喜歡一個人去看電影的人。當(dāng)燈黯淡下來,那兩個小時對我而言是一種莫大的享受??梢院翢o顧忌地隨著劇情去微笑或是流淚,在燈亮起來的那一剎收拾好心情,平靜地走出去。如果是一場好電影,心情甚至可以用“借我一生”來形容。
除此之外,我還是個喜歡一個人喝咖啡的人。一個人看電影、一個人跑步、一個人坐在車內(nèi)聽歌,我管這些時刻都叫做:隱秘的愉悅。我舍不得跟任何人分享。這一刻,我只想和自己天荒地老。
人這一生,大多數(shù)時候活在自己不想要的喧鬧之中。出生時候就是一場判定,隨后上學(xué),一張成績表將你和毫無血緣關(guān)系的人成天捆綁在一起胡攪蠻纏;后來,有人劃分你是什么星座,又屬于怎樣的人群。
人人垂憐你的孤單,贊頌?zāi)愕膱A滿,于是你開始誤以為自己喜歡喧鬧。在美好的年紀(jì)里,以為一個人是一種罪,迫切尋找戀人,本能地結(jié)束單身,后來很多女人發(fā)現(xiàn),原來不過是從一個人的孤獨,奔向一群人的孤獨。
這才發(fā)現(xiàn)這世上,的確是有貪戀孤獨的野生動物。如非洲草原上孤獨的獅,凌厲的豹,它們甚至是獨自撫養(yǎng)幼崽,獨自穿越星空下的寂寥——我覺得那就很像我們啊。
回想起來,救贖我們的,也是一個人的時光。在某一刻,四下寂靜無聲,你才會突然懂得自己要什么。有個女孩失戀,3年未忘,在后來的日子里學(xué)會攀巖,說有一天在野外的山頂,翻越的那一瞬突然見到遠方夕陽,四下風(fēng)聲蕭肅,頓時一顆心如同糖在開水中化掉,滿心釋然,就在那一刻,原諒了自己,寬恕了自己。
《家族的形式》里,喪偶的父親說:我的妻子死后,我才知道什么叫寂寞??墒?,我的兒子39歲沒有結(jié)婚,我不知道他寂寞起來是什么樣子的。
我的一位50歲的親戚說,我已經(jīng)看不懂這個世界很久了。我也看不懂這個世界上的年輕人,在想什么。他們好像什么都不做,又好像什么都愿意做——更難讓人理解的,我不知道一人生活著的感覺是怎么樣的。
他也有一個32歲還沒有結(jié)婚的兒子。也曾試圖去陪伴兒子在城市里住過一段時間,可是結(jié)果就是:“我要吃飯的時候,他還沒起床;我要睡覺了,他要出去吃飯了?!?/p>
我笑:“隨他去啊。他真的一個人活得很好啊?!?/p>
因為老人不會知道,科技使得現(xiàn)在的一個人,已經(jīng)很難真的叫做“一個人”。每個人都有自己那個“非人類”的陪伴。很多人,可以和自己的攝影草稿、繪畫作品、音樂寵物等,呆一天。他們比一個“人”,可能更懂我們。
我隱隱覺得,未來的快樂人群,將屬于那種既可以觥籌交錯,也能安撫自己的人。那一刻,請相信我們真的是有在享受的。
請不要用你的好心,打擾我和我自己的天荒地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