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生活（組詩）

熊曼，上世紀(jì)八十年代生，現(xiàn)定居武漢，《中國詩歌》編輯。詩歌散見《詩刊》《星星》《青海湖》《廣西文學(xué)》》等刊物。有作品入選各類年度詩歌選本。著有詩集《草色襲人》。

某些時刻

某些時刻你眼睛發(fā)亮

臉頰像發(fā)燙的紅櫻桃

夢被倒掛在樹上，閃閃發(fā)光

某些時刻你面對生活

揮舞著雙手，咆哮著

又頹然地轉(zhuǎn)過身去

某些時刻你枯坐

頭腦像雜草叢生的荒地

想不起愛過的男人的面孔

某些時刻你告誡自己

得咽下生活黑色嘴唇吐出的畿語

像接受它曾經(jīng)催生的花朵

某些時刻失眠來襲

白月光沒有從窗外滲透進(jìn)來

黑暗無邊，浩大

猶如置身墓室

雨 后

雨是什么時候落下的

只有曠野里的生靈

和失眠的人才知道

清晨，那些堅硬的

龐大的事物露出了

脆弱的部分

一個人在雨中走

內(nèi)心與路邊的植物

相呼應(yīng)。多么蒼翠

每一棵的葉片上面

都滾動著一顆露珠

像所有孤獨的人

捧著自己的秘密

這不易覺察的美

因為珍貴而脆弱

一陣風(fēng)吹過

就可能掉下來

挽 歌

總有一些星星，在角落里黯淡

總有一些種子，在地下低泣

總有一些花朵，提前腐爛

總有一些壞愛情，像星星，像野花

隨處可見。像隔夜的飯菜，見到的人

嘆息著，捂著鼻子走開

總有這樣，或那樣的意外

令我們分開。不一定是生死

也可能是，人心的叵測

最后的饋贈

我們在樓上

走動，咳嗽，說話

祖母在樓下靜靜腐爛

院子里

黃瓜、茄子，辣椒

開著三種顏色的花

母親說，這些都是祖母種下的

姑姑和父親蹲下來

給菜地拔草。一陣風(fēng)吹過

他們的腰身，又矮了一寸

一個人走了

一個人走了

土地沒有被驚動

植物依舊蔥蘢

油桃樹結(jié)著果子

蛙鳴渴望著繁殖

認(rèn)識她的人們

從遠(yuǎn)方趕來

聚集在她生前的房子里

（一個人進(jìn)出，一個人攬鏡自照，

一個人握著手機(jī)

期待著被想起的房子里）

哭泣，訴說著思念

愛和遺憾

悲傷多么相似

他們從對方的淚眼中

看到了自己

那個老人

被寂靜環(huán)繞

這一幕她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