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月囡
59年前,我的新婚蜜月也是在異國他鄉(xiāng)度過的,但當時去的是剛剛經(jīng)受過戰(zhàn)爭磨難的朝鮮。
當時正值青春年華的我,與一位志愿軍軍官一見鐘情,通過近兩年的書信來往,我們于1957年4月在上海結婚。丈夫是一位英文翻譯、敵工干部。可是,新婚沒有幾天,部隊就來電報說有緊急任務。我依依不舍地幫他整理好行裝,還買了喜糖,讓他帶回朝鮮分送給戰(zhàn)友們,分享我們新婚的喜悅和幸福。
過了三個多月,我突然接到一封從朝鮮志愿軍機關寄來的軍郵,打開一看,是部隊首長讓我去朝鮮度蜜月的邀請信和一張“中國人民志愿軍軍官妻子入朝證”。
信里,首長熱情地說:“你和小王(我丈夫叫王乾德)結婚沒幾天,因臨時有任務我們把小王叫回部隊了。你們沒有度上蜜月,這次補上,你到朝鮮來和小王度一個正正規(guī)規(guī)的蜜月,這一定是很有意義的。我們期待你早日到來!”收到這封軍郵,我真是喜出望外,但幾千里的路程啊,我單身前往,心里真有些膽怯。
我大包小包幾經(jīng)輾轉到了部隊,丈夫見到我,緊緊地握著我的手。眼前的部隊營房,的確夠簡陋。一間房不足15平方米,住好幾個干部。因為我來了,人家搬走,讓我們?nèi)搿岸捶俊?。第二天一早,部隊首長就來看望我,還告訴我晚上要為我舉辦歡迎會。
晚上,歡迎會真的很隆重。部隊首長講話,丈夫的戰(zhàn)友們發(fā)言,多數(shù)是夸獎我丈夫,也對我美言不少。我把帶去的東西都倒在桌上,有了糕點、糖果和香煙這些“高檔”東西,歡迎會的喜慶氣氛增加了不少,會場也開始活躍起來,部隊的同志們你一句,我一句;你一個問題,他一個問題,弄得我們來不及回答。
問得最多的是:“你一個上海紡織女工,怎么會愛上一個遠在國外的志愿軍?”這個問題,既是對我的調(diào)侃,也是他們拐彎抹角地在向我討教“戀愛經(jīng)”。我說,我是在榮譽感、報恩感、翻身感和敬仰感這“四感”再加上愛情的驅使下,嫁給我丈夫的我是一個從14歲起就在紡織廠做童工的女工,解放后我們工人階級地位可高了,所以我有了強烈的翻身感和報恩感;志愿軍是“最可愛的人”,我敬仰志愿軍,能做他的妻子,我充滿了榮譽感。在場的同志們聽得認真,看上去,我的回答對他們也有所啟發(fā)。
時間過得真快,一個月過去了,部隊首長和同志們卻一再挽留我。我也想在新婚丈夫身邊多待幾天,于是,這一留又是一個月,成了“雙蜜月”。
在朝鮮兩個月時間里,我還和志愿軍干部戰(zhàn)士們一起,幫助朝鮮老百姓和泥修房子,幫助朝鮮老百姓秋收。在勞動過程中,我體會到志愿軍對朝鮮人民的深情,真是做到了愛護朝鮮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戰(zhàn)時流血犧牲,戰(zhàn)后,幫助建設。
兩個多月的“雙蜜月”結束了,我回到上海,不久就發(fā)現(xiàn)有了身孕。當孩子出生以后,我和丈夫給他取的名字里帶有一個“誼”字,意即:中朝人民的友誼!
(摘自《檔案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