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兒對口語和文字兩種不同來源信息信任度的研究綜述

李瑞琴++劉寶根

【摘要】口語和文字是人們獲取信息的兩個主要渠道，也是幼兒獲得間接知識的兩個信息來源。本文從幼兒對口語信息信任、文字信息信任及其相關影響因素三個方面，對國外已有研究進行了梳理，發(fā)現(xiàn)幼兒在人生初期便對口語信息產(chǎn)生了信任，到4歲左右會逐漸從對口語信息的信任轉向對文字信息的信任，且對文字信息的信任偏好不受文字符號表征和位置的影響。在此基礎上，本文對我國今后開展這方面的研究進行了展望。

【關鍵詞】幼兒；信任；口語信息；文字信息

【中圖分類號】G61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604（2016）06-0051-04

柏拉圖認為，真理、信念和判斷是構成知識的三大要素。通過對所獲信息進行可信度的判斷，人們接受自己認為可信的知識信息，并將之納入自己的知識體系。在日常生活中，口語和文字是人們獲取信息的兩個主要渠道。在幼兒的人生初期，他們的大部分信息是從口語中獲得的。隨著年齡的增長，幼兒逐漸接觸到文字并開始發(fā)展文字意識（文字意識也稱書面語言意識），〔1-3〕文字意識的形成有助于幼兒從文字、符號等書面語言中獲得信息能力的發(fā)展。那么，當幼兒同時面對口語和文字信息時，他們會更信任哪種信息呢？哪些因素影響他們對這些信息的信任度呢？本文擬從幼兒對口語信息信任、文字信息信任及其相關影響因素三個方面，對國外已有研究進行梳理，并在此基礎上，對我國今后開展這方面的研究進行展望。

一、幼兒對口語信息信任的相關研究

口語是幼兒最早發(fā)生和發(fā)展的語言。Vikram等人的研究發(fā)現(xiàn)，2歲左右的幼兒已經(jīng)會把口語信息看作是知識信息的重要來源；在3歲時，幼兒對口語信息具有極高的信任度，他們愿意相信聽說的任何事情，即使有些事情是不可能存在的?！?〕研究發(fā)現(xiàn)，當口語信息和自己的認知相矛盾時，幼兒更信任口語信息。在Jaswal和Mascaro等人的研究中，2歲半的幼兒看到實驗者把一個物體放在A點，但隨后實驗者告訴幼兒物體在B點，幼兒則相信物體是在B點的錯誤口語信息?！?〕Vikram的研究也發(fā)現(xiàn)，當口語信息與自己的已有經(jīng)驗相沖突時，3歲幼兒會選擇相信口語信息。例如，實驗者給幼兒看一張經(jīng)過處理的動物圖片（圖片上的貓結合了一些狗的特征），幼兒判斷這是只貓，但被實驗者告知這是只狗時，幼兒輕易地改變了原來的判斷?！?〕那么，幼兒對口語信息會一直無限度地信任嗎？已有研究表明，隨著年齡的增長，幼兒會對口語信息越來越警惕。4歲開始，幼兒就不再那么信任外界的口語信息了，他們會采用各種標準，如信息提供者的特征、語氣和信息準確度等，評估口語信息的真實性?！?，8〕例如，幼兒更加相信熟悉的人所提供的口語信息，更加相信曾提供過正確信息的信息提供者，更加相信用肯定語氣表達信息的信息提供者，更加相信信息準確度高的信息提供者?！?-12〕

二、幼兒對文字信息信任的相關研究

文字信息是幼兒獲得知識信息的重要通道，文字信息不受時間和空間的限制，為幼兒提供了更廣闊的學習空間和機會，彌補了口語信息的局限性。隨著年齡的增長，幼兒的閱讀能力和文字意識逐漸發(fā)展，文字信息成為幼兒獲取知識信息的重要來源。Einav等人圍繞幼兒對口語和文字信息的信任度所作的研究表明，3～6歲的幼兒對文字信息都比較信任，年齡之間沒有顯著性差異?！?3〕但Robinson等人采用陌生物體識別的研究方法，研究了3～7歲的幼兒對口語信息和文字信息的信任情況，結果發(fā)現(xiàn)，5歲以上的幼兒更容易相信文字信息，而3～4歲的幼兒對口語和文字信息的信任程度無顯著性差異。Corriveau等人的研究得到了同樣的結果?！?4，15〕Eyden等人進一步的實驗研究發(fā)現(xiàn)，隨著年齡的增加，幼兒對錯誤的口語和文字信息的信任度都在降低，但相比而言，4～6歲的幼兒更信任文字信息，3～4歲的幼兒對兩種信息的信任程度無顯著性差異。因此，他們認為4歲可能是幼兒對口語信息和文字信息信任的一個轉折點?！?6〕

三、幼兒信息信任度相關影響因素的研究

為什么幼兒會變得越來越信任文字信息呢？有研究者認為，那是因為當幼兒擁有了閱讀能力和文字意識后，他們可能會意識到，口語信息并不一定完全正確，但幼兒此時仍缺乏評估文字信息可信度的標準，因此他們可能還不能意識到，文字信息有時也會是錯誤的。〔17，18〕口語信息往往是即時性、情景性的，幼兒會通過自己的已有經(jīng)驗、信息傳遞者的語氣、表情等對所聽到的信息進行可信度判斷。當面對文字信息時，幼兒缺乏對文字信息進行可信度評估的經(jīng)驗，如關于作者、體裁、內(nèi)容精確度方面的判斷，因此，他們信任自己所閱讀到的文字信息，就像他們當初信任口語信息一樣。〔19〕

另有研究者認為，幼兒是否更信任文字信息與其閱讀水平相關。Elizabeth 等人通過測量幼兒的詞圖匹配水平，將幼兒劃分為前閱讀者和早期閱讀者，前閱讀者的閱讀水平低于早期閱讀者。接著，研究者采用混合物圖片識別任務來測量幼兒對口語和文字信息的信任度，結果表明，早期閱讀者更加信任文字信息，而前閱讀者對口語信息和文字信息的信任度沒有差別?！?0〕研究者對同一年齡段中不同閱讀水平幼兒的比較研究發(fā)現(xiàn)，閱讀水平高的幼兒更容易相信文字信息?？梢?，影響幼兒從信任口語信息轉到信任文字信息的主要因素是閱讀水平而非年齡。〔21〕

還有研究者認為，幼兒傾向于相信文字信息，這與文字信息的符號表征特點增加了幼兒的認知通道有關。在Eyden等人有關混合物命名的研究中，幼兒看到一個長得很像鳥的混合物圖片，并確信該混合物是鳥。隨后，實驗者提供口語或文字的信息，告知幼兒該混合物是魚，這與幼兒自身觀察到的事實相矛盾。被提供文字信息的大部分幼兒于是改變了自己的看法，認為混合物是魚；但被提供口語信息的大部分幼兒則堅持自己之前的看法?！?2〕進一步的研究發(fā)現(xiàn)，當文字信息和對應圖片相分離的時候，幼兒會自發(fā)地嘗試把文字信息移到相應的動物圖片旁邊。這說明，文字信息的符號表征特點影響了幼兒對文字信息的信任度?！?3〕

為了進一步了解幼兒對文字符號表征與一般符號表征的信息信任度是否有差別，Corriveau等人對此進行了研究。他們在實驗中向幼兒呈現(xiàn)兩種不同表征形式的信息，即文字符號表征信息和圓圈符號表征信息。研究結果發(fā)現(xiàn)，前閱讀者更信任圓圈信息，而早期閱讀者更信任文字信息?！?4〕Robinson等人也對此進行了研究。他們在研究中設計了兩種不同表征形式的信息，即文字符號表征信息和星星符號表征信息，請幼兒從圖片材料中找到研究人員指定的目標物圖片，并選擇用“正確”的目標物名稱符號表征信息。研究結果表明，前閱讀者在文字符號表征和星星符號表征的信息信任度上沒有區(qū)別，而早期閱讀者更加信任文字符號表征信息?！?5〕

四、未來研究展望

國外的已有研究發(fā)現(xiàn)，幼兒是從對口語信息的信任逐漸發(fā)展到對文字信息的信任的，這種信任隨著幼兒閱讀能力的提升而變化。筆者認為，在國外已有研究的基礎上，我國有關幼兒對口語和文字兩種不同來源信息信任度的研究，可從以下方面進一步加以探索。

1.完善研究方法和任務

國外研究者常常采用陌生物體識別任務、實驗操作任務、混合物圖片識別任務等方法，來研究幼兒對不同來源信息的信任度，但這些研究方法和任務都有一定的缺陷，需進一步完善。陌生物體識別任務和實驗操作任務對幼兒的原有經(jīng)驗沒有要求，幼兒較容易依據(jù)研究者提供的外界信息和指示完成相應的任務。實驗者難以真正判定幼兒為什么會更信任文字信息，并且難以鑒別幼兒是否真正信任這些信息?；旌衔飯D片識別任務是目前研究幼兒對不同來源信息信任度的主要方法。通常是將兩種幼兒較為熟悉的動物進行特征混合，讓合成圖片中的動物兼有兩種動物的特征但傾向于其中一種動物。實驗者先讓幼兒形成對圖片的預認知，再呈現(xiàn)與幼兒預認知相反的信息，以研究幼兒對外界信息的信任情況。但這種研究任務將幼兒對外界信息的認同等同于信任，模糊了認知、認同和信任之間的區(qū)別。

2.更好地排除無關因素的干擾

無論是陌生物體識別任務、實驗操作任務還是混合物圖片識別任務，在完成口語和文字信息任務時的被試都是不同的，這難以避免不同被試的原有認知水平和經(jīng)驗差異對實驗帶來的影響。同時，在許多研究任務中，研究者提供的口語或文字信息都與幼兒前設經(jīng)驗相反，并未設計提供一致或干擾信息，因此實驗難以排除練習和習慣化的影響。未來研究的設計可考慮讓同一組被試完成口語和文字信息任務，并設計提供一致或干擾信息，以避免被試原有認知水平和經(jīng)驗差異所帶來的影響，并排除練習和習慣化等無關變量的影響。

3.關注不同文字體系下幼兒對不同來源信息的信任差異

李輝等人綜述了有關漢字和拼音文字（如英語）系統(tǒng)下幼兒的認知神經(jīng)研究，認為不同文字體系下，幼兒的文字認知存在不同的大腦網(wǎng)絡通路?！?6〕那么，漢語幼兒對口語和文字兩種不同來源信息的信任度與外國幼兒是否相同或有何不同呢？國外圍繞幼兒對口語和文字兩種不同來源信息信任度的研究結果，是否適用于國內(nèi)幼兒呢？目前，國內(nèi)有關兒童認識論的研究基本集中在中小學生認識論信念研究和幼兒選擇性信任研究方面，缺乏幼兒對口語和文字兩種不同來源信息信任度的研究，這是亟需我們作出進一步探討的問題。對這些問題的探討不僅能豐富我國學前幼兒對口語和文字兩種不同來源信息信任度方面的研究，而且能為培養(yǎng)幼兒的中文文字意識提供相應的理論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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