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龔丹韻
上海夠不夠“密”
文/龔丹韻
一座城市的路網(wǎng),究竟是密密麻麻,還是只有稀疏的主干道,直接關系到城市是否交通擁堵,是否生活宜居,當然,還有城市的競爭力與活力。近期,北京一些高校開始嘗試打開圍墻,提升路網(wǎng)密度從理念正在變?yōu)樾袆?。那么上海的路網(wǎng)密度如何?存在哪些問題,又有怎樣的改進空間呢?
最近,同濟大學兩位建筑學老師孫彤宇和許凱,帶領學生們做了一次有意思的“手工”:他們把全球20座知名城市的路網(wǎng),按照同比例,用紙板搭成微縮模型。不同城市的道路,就仿佛一根根曲線,形狀、大小、方向各不相同,最終阡陌交織,組成了特有的城市路網(wǎng)。比如特拉維夫,滿眼都是小方格,每一個格子都很小,留出的道路線條規(guī)整有序、四通八達,身處其間,似乎走幾步,就能隨時拐彎。維也納則像一塊大花布,道路有彎曲的和環(huán)形的,有長有短,但好歹也是四通八達,猶如一張蜘蛛網(wǎng)。
唯有中國的兩座城市北京和上海,一眼望去就能直觀感受到它們的路網(wǎng)是如此稀疏。尤其是北京,只剩孤零零的幾條主干道。中國大城市的路網(wǎng)密度在全球明顯偏低,而且隨著城市發(fā)展,路網(wǎng)密度越來越低,公共道路越來越少。這意味著什么呢?
如果把路網(wǎng)比作血管系統(tǒng),血管越多,血液循環(huán)流速越快,自然越有活力。如果只剩下幾條大血管,大血管之間還隔著很遠的距離,中間沒有小通道,那么血液的流速和活力顯然會降低。
城市里,對路網(wǎng)感受最明顯的,莫過于行人與司機。比如,你出門買菜,明明菜場就在自家小區(qū)大門的正對面,可是道路很寬很長,你無法直接穿過,必須走到道路的盡頭,找到第一個紅綠燈,分兩次過馬路,再在對面行走很長的距離,才能到達菜場。這時,你可能會在心中抱怨:為什么路那么長,要走那么遠,才能遇到一個十字路口?菜場明明近在眼前,可走路一點也不方便。假設這條長長的道路中間開出一條小路,走一半就能過馬路到對面,是不是方便很多?這樣的情境不只限于出門買菜,還可以延伸到人的所有公共活動。如果城市公共道路路口到路口的距離很長,就不利于人的出行,自然也不利于人的生活。
在好的城市,人們愿意走出家門,在路上閑逛、聊天、交流,發(fā)生各種各樣有趣的故事。而這樣稀疏的路網(wǎng),顯然大大降低了空間和生活的品質。多一些猶如毛細血管的小路,城市就有了微循環(huán)道路系統(tǒng),它們會緩解城市大動脈道路的交通壓力。道理很簡單:城市的快速路,應服務于中長距離的出行。如果我們平時出門打個醬油,都不得不走主干道、快速路,那就是資源分配不均,也意味著主路的過度使用、支路的閑置浪費。
有學者對中國50個城市機動車流量實測數(shù)據(jù)進行研究,證實街道的穿行度與機動車流量的相關性很高。直白點說,就是如果我們打通支路,區(qū)域可達性提高,主干道的交通將會明顯疏解。從全球來看,一個認識基本得到認可:機動車時代的城市,更需要密密麻麻、四通八達的路網(wǎng)。如果只造主干道,且兩條干道還間隔很遠,路網(wǎng)稀疏,城市的交通擁堵將會越來越嚴重。
宋朝,是中國城市發(fā)展的一個高峰?!肚迕魃虾訄D》就描繪了古代城市生活的圖景。在這幅圖里,不只有一條主路。主路背后,還有許多小路,小路上有行人交談,有商鋪活動。小街小巷與主路一起形成了一張復雜的路網(wǎng)。在這張路網(wǎng)里,人們延展出生活的愉悅。如果長長的一卷 《清明上河圖》,只有一條長長的主路,中間沒有任何岔口,全是圍墻,行人必須一條路從頭走到尾,那會多么枯燥。
古代,街道幾乎就是城市公共空間的全部。許凱介紹,古代中西方的城市街道,不約而同都是小尺寸,充滿活力。盡管當時也出現(xiàn)過大尺寸的規(guī)劃,如米利都城的希伯達姆斯路網(wǎng)、中國里坊制度下的大道,但下一級的支路系統(tǒng)仍然存在,它們仍然可以穿透、通行,讓“血液”在其中流動。比如北京城,里坊內曲折交錯,胡同蜿蜒,有豐富的支路,很好地服務于當時的生活。
然而,工業(yè)化的到來,掀起了全球城市改造熱潮。首先是西方,1850年的維也納和1853年的巴黎,城市被開膛剖肚,以適應激增的人口,方便大型馬車和有軌電車通行。
即便如此,經過一段時間,這些城市大道上仍恢復了熱鬧的公共生活。因為這里有更寬敞舒適的環(huán)境,可以滿足社交需求,而大型馬車和有軌電車的使用,又提高了區(qū)域的可達性。
另一個例子是1859年的巴塞羅那。設計師塞爾達懷著對一座理想城市的夢,為新城區(qū)設計了均布的網(wǎng)格形路網(wǎng)。主要街道寬度為50米。他還在所有街道交匯處設置了45度切角,以適應有軌電車。
對幾十年以后才出現(xiàn)的私人汽車來說,這個設置也是絕妙的。很多學者直到今天,還在贊嘆切角的設計,它們?yōu)槊總€街角都留下充足的公共空間。
汽車文明的到來,讓街道的公共生活被徹底打破。20世紀的城市規(guī)劃,如柯布西耶的光輝城市、阿爾及爾規(guī)劃、昌迪加爾規(guī)劃,科斯塔的巴西利亞規(guī)劃等,都把道路簡單看成為機動車服務,道路又寬又大,空間的社會交往質量急劇下降?!盁o數(shù)當代城市主干道的活力凋零,都在證明這一點?!痹S凱說。
我們有的城市標桿道路在規(guī)劃初期,拿法國香榭麗舍大道作為范本,卻難以成為香榭麗舍大道,反成了交通擁堵的機動車主干道,更談何人流與活力的聚集?
即便是香榭麗舍大道本身,也一度因為車流擁堵和兩側的停車位,變得不那么令人愉悅。阿蘭?雅可布斯在2010年批評說,它已經難以被稱為“偉大的街道”,難以和它在前機動車時代的輝煌相提并論。
最近30年,全球城市漸漸回過頭來反省。大家忽然意識到,原來窄密路網(wǎng)對一座城市是如此重要。
一些歐洲城市又開始了新一輪路網(wǎng)修正。比如,刻意把寬馬路變窄,把筆直的道路切成錯位,增加小路,恢復生動的窄密路網(wǎng),又通過聰明的規(guī)劃解決機動性和可達性問題。
新的趨勢正在悄然形成。
紐約的曼哈頓,寸土寸金。在小小的區(qū)域里,集中著全球各大銀行和投資機構,匯集了世界500強中絕大部分公司的總部,人口之稠密,空間利用率之高,令人贊嘆。曼哈頓是怎么容納那么多人和機構的?據(jù)許凱等人的課題研究,曼哈頓一個街坊(4條公共道路圍成的地塊)大約為80米×250米,正是窄密路網(wǎng)。
芝加哥中心區(qū)的街坊邊長約100米。哥本哈根、維也納等,街坊邊長均低于100米,一些老城區(qū)甚至只有50米。特拉維夫有著規(guī)則的窄密路網(wǎng),交叉口間距小的只有30米,最長也不超過100米。
巴塞羅那新城,在一個多世紀前由塞爾達懷著夢想在白紙上寫就,街坊邊長80米。那里至今仍然被公認為是全球居住質量極高的街區(qū)典范。
威尼斯,幾乎沒有一條“主路”,但水陸交錯的街道網(wǎng),被譽為人類城市建設史的偉大高峰,至今令全世界游客向往。
“目前來看,街坊邊長在100米以內,這樣的尺寸適應性最強,無論設計成公園、住宅還是商場,城市空間都充滿活力。”許凱說。
一份國內學術報告指出,中國大城市的街坊邊長,一般都超過250米,北京尤為嚴重。經統(tǒng)計,北京的街區(qū)平均邊長在300米以上,有的圍墻甚至超過400米。從一個路口走到另一個路口,需要走很久。而一旦走錯一個路口,將會讓人懊惱不已,巴不得能長出翅膀飛過去。報告最后總結:大尺寸的街區(qū)、寬大的馬路、斷頭路等,不僅給市民出行造成繞路、過馬路難、危險度高等問題,也是北京交通擁堵的癥結所在。
另一個體現(xiàn)空間指標的則是容積率。容積率越高,證明能容納下的人和建筑越多。比如曼哈頓,容積率高達10。巴塞羅那新城容積率達到3。同濟大學課題組手頭的20座全球城市中心案例,除了北京和上海,其他平均容積率都在3以上。
而上海,里弄的平均容積率僅1.5,這并不讓人意外。意外的是新建高層小區(qū),看起來密密麻麻,容積率其實勉強達到3。像陸家嘴那般超高層建筑區(qū),別看造那么高,好像很集約,但容積率不過3.5,和巴塞羅那6層建筑的空間利用率約等。這說明陸家嘴的空間,其實遠遠沒有用足。
從數(shù)據(jù)看,這些區(qū)域人口密度不比上海小,交通量不比上海少。曼哈頓和芝加哥中心區(qū)域的容積率,是上海中心城區(qū)的5倍,它們都實現(xiàn)了周邊交通通暢,人行環(huán)境和公共空間友好。怎么做到的?窄密路網(wǎng)是其中很重要的一個原因。
中國特大城市曾經也有過窄密的、通達的、充滿趣味和魅力的路網(wǎng)。它們是怎樣一步步消失的呢?
首先是歷史原因,追隨全球城市機動車時代的發(fā)展大流。但這其中,還有我們的國情因素。中國現(xiàn)代城市剛剛起步時,往往整塊地皮被一個大單位占據(jù),里面是單位員工住宅、廠房、教育機構、文娛配套設施等。時日一長,為了便于管理,大單位把整個區(qū)域圈起來,變成了大地塊。多年以后,隨著城市更新,大單位漸漸消失或撤走。政府傾向于把整塊地給一個大開發(fā)商開發(fā),覺得那樣靠譜,大開發(fā)商又傾向于整塊地一起開發(fā),覺得那樣省事,再度把里面圈死。過去,圈里面密密麻麻的支路系統(tǒng),最后只能成為小區(qū)的內部道路,不再對外開放。城市的支路就這樣漸漸消失,隨著新建小區(qū)的發(fā)展,城市路網(wǎng)反倒越來越稀。
同濟大學建筑與城市規(guī)劃學院院長李振宇一度感慨:為了省事,我們的政府、開發(fā)商、購房者三方,都樂意把住宅區(qū)做大??蛇@樣會把城市中原本的支路都“吃掉”。今天回過頭看,支路的消失給城市留下很大后遺癥。
窄密路網(wǎng)的消失,還歸因于我們滯后的法律體系。歷史上人們一直傾向于建造又寬又大的主干道,服務于機動車,變相鼓勵低密度的路網(wǎng)。我國相關法律如《中國城鄉(xiāng)規(guī)劃法》等,有條文明確規(guī)定:一個居住區(qū)必須容納1萬-1.5萬人口,才稱得上是小區(qū)。按照人均住房面積50平方米計算,一個小區(qū)必須要有50萬-75萬平方米的住房面積。這是什么概念呢?100米的高層住宅,必須連續(xù)造30-50棟。這樣50棟圈起來的小區(qū)有多大,圍墻有多長,人們從小區(qū)一端到另一端要走多久,可想而知。
今年2月,《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進一步加強城市規(guī)劃建設管理工作的若干意見》發(fā)布,指出我國新建住宅要推廣街區(qū)制,原則上不再建設封閉小區(qū),已建成的住宅小區(qū)和單位大院要逐步打開,實現(xiàn)內部道路公共化,解決交通路網(wǎng)布局問題,促進土地集約利用,另外要樹立“窄馬路、密路網(wǎng)”的城市道路布局理念。
該意見一經公布,引起不小爭議。一些居民簡單地認為,它就是要“拆圍墻”。每棟樓都敞開,隨意進出,那治安怎么辦?當然不認同。
路網(wǎng)過稀不好,但也不是越密越好。許凱認為,街坊尺寸過小,也不利于城市發(fā)展。邊長小于80米,就會增加更多公共投入,紅綠燈過于密集,道路過于復雜,區(qū)域整體效率不高。當務之急,是找到交通效率和步行品質兩者兼顧的路網(wǎng)密度。假設我們現(xiàn)在的小區(qū)邊長200米,如果能分成4個小區(qū),每個小區(qū)邊長100米,中間就能有一組十字道路可開放為公共道路,那4個小區(qū)仍然可以進行封閉式管理。
李振宇認為,合適的街區(qū)尺寸確實跟人的步行有關。他這樣計算:人1分鐘大概可以走100步,大概80米??焖僮叩脑?,最好只需2分鐘就可以從一個街區(qū)的一端走到另一端。如此算來,每120-150米設立一個街口比較合適。
如此看來,上海老城區(qū)的路網(wǎng)密度其實先天不錯。比如上海浦西中心城區(qū)的街坊,尺寸都不大,周邊都是四通八達的小路。上世紀80年代的古北開發(fā)區(qū)也是很好的案例。黃金城道邊上,每個方塊邊長約100米,也是小街坊,步行舒適。然而一些新城區(qū)的規(guī)劃理念卻普遍追求大。浦東聯(lián)洋社區(qū),住宅區(qū)塊邊長300-500米,走在那里,只有車輛在急速飛馳,兩個紅綠燈之間需要很久,分幾次過馬路,街道的活力明顯降低。上海一些大型工人新村,如曹陽、天山、田林,地處中心,封閉地塊邊長也有300-500米,支路被圈在小區(qū)里面,街區(qū)尺寸偏大?!爸袊鴤鹘y(tǒng)觀念認為,羊大為美,大即是美好。這種想法至今根深蒂固,也體現(xiàn)在人們選擇大型街區(qū)上。但是大真的能解決問題嗎?”李振宇反問。
有意思的是,盡管缺乏理論自覺,但普通市民的需求會自發(fā)生長。上海目前一些大型小區(qū)內部,有的自發(fā)形成公共步行帶,有些居民自己破墻開店,還有的在封閉圍墻中間挖口子,方便居民進出。盡管這些行為是違規(guī)的,但也從一定程度上說明:人對宜居空間的需求,終將破土而出。當城市不愿意提供這樣的空間時,他們想盡各種辦法,自己來創(chuàng)造。
作為規(guī)劃師,許凱買房時特意選擇上海某小區(qū),就是看中這個小區(qū)盡管盤子大,但卻通過規(guī)劃切分成10個小尺寸的小小區(qū)。每個小小區(qū)地塊都形成了一個小街坊,每一塊都不超過120米×80米。有些地方兩棟高樓就形成了一個圍合。他每天在樓上俯瞰地面四通八達的支路系統(tǒng),就有一種出門散步的欲望。事實證明,這個小區(qū)每到傍晚,居民們都愿意出門,在路上活動,散步、健身、閑聊、喝咖啡。
有學者認為,小區(qū)究竟開放多大程度,圍合封閉多大程度,需要評估當?shù)氐娘L土人情,不能一概而論。比如柏林幾乎每一個住宅區(qū)都可以穿透,巴黎卻似乎每條都走不通,因為巴黎的治安不如柏林。但近幾年來,柏林也在改變,有10%-20%的社區(qū)開始裝上門,走不進去。這就是一種平衡。
一位國外學者曾對李振宇說,所謂城市規(guī)劃,就是管理公共空間的職能。一個大型住宅區(qū),可以大到什么程度,封閉到什么程度,哪些道路開放,哪些道路封閉,這是規(guī)劃師的思維方式,也是中國城市未來需要探討的命題。
孫彤宇和許凱的團隊,最近正接手虹口區(qū)溧陽路的規(guī)劃項目,他們正努力按照這樣的理念進行規(guī)劃。項目是約1平方公里的區(qū)域,由四川北路、四平路、山陰路、虹口港圍成。在這片土地上,記錄著上海曾經豐富而多元的文化。這里有上海戲劇學院舊址,一批文人如魯迅、郭沫若、瞿秋白都曾在此住過,是有名的文化街區(qū),也是老上海電影產業(yè)的聚集區(qū)。而今天,它已變得破舊、嘈雜。
團隊在規(guī)劃時提出“慢行混合交通”理念——并不打算用一個圍墻把四周圈起來,里面全部新造,而是既有圍合小區(qū),也保留一些公共通道,讓車子開進去,但道路是窄的,地面鋪裝,車子開不快,更適合步行。道路從海倫路地鐵站直通四川北路。周邊的幾個棚戶區(qū)拆掉,新建高樓,彼此之間路網(wǎng)連貫。
這樣半封閉、半開放的設計是復雜的,需要各方更加勞心勞力。規(guī)劃能否順利通過,他也在忐忑地等待中。但可以預見的是,未來一座城市人性化、精細化的空間更新,不得不走這樣一條路。
一次城市論壇上,李振宇在提到拆圍開放時說:“我認為現(xiàn)在最應打開的是公共建筑,比如歌劇院、藝術中心、博物館等?!?/p>
現(xiàn)在去博物館,人們常常要先經過長長的廣場和綠化。我們城市里的文化建筑,恰恰缺乏空間的文化。博物館應當向城市開放,而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為需求留個后院可以,但我堅決反對把文化建筑供起來?!崩钫裼钫f。他還建議相關法規(guī)逐步更新。比如規(guī)定,文化中心必須沿著道路有50%的貼線率,其中50%的貼線率中要有70%的開放率。
研究發(fā)現(xiàn),一座城市最容易改變的是建筑,隨時可以拆拆建建,最不容易改變的就是路網(wǎng)。通過路網(wǎng),你甚至能讀出城市幾百幾千年前的模樣和文化。北京的胡同、上海的里弄,一直是中國城市街道的杰出代表。它們的消失,讓城市的生活與文化無從落足。城市保護,如果只保護單體建筑,卻忽視路網(wǎng)結構,同樣不行。為什么上海的田子坊、新天地那么火?因為它們提供了街道的網(wǎng),滿足了人的空間需求。其實就一句話——小街區(qū)真的很不錯,可以讓我步行打醬油,安全行走,隨時看風景,甚至主要道路被堵時,可以另辟蹊徑,全身而退。
(作者系《解放日報》記者 本文原載于2016年8月1日《解放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