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違母訓張大千，終成一代畫壇巨匠

何緒源

民國初期，西風漸進，大凡有名望、有地位的人都喜歡西裝革履，上流社會交往，莫不以西裝革履作為身份的象征。像張大千這樣的社會名流，在人們的眼中似乎應該是著西裝，吃西餐，坐洋車。而大千先生始終布履青衫，就連他的朋友也感到不解。

1939年夏天，為躲避日機轟炸，張大千先生攜全家到青城山寓居。其時張大千已是譽滿天下的國畫大師，無論居家還是在外應酬，總是青布衣衫，圓口布鞋，十分儉樸。

一日，張大千和同樣寓居青城山的好友張目寒、易君左擺龍門陣，張易二人笑著問張大千，灌縣舉辦都江堰放水大典，為何受邀而不前往參加，是不是沒有西裝。

這本是一句調(diào)侃話，大千先生卻正色道：“家母教訓，不敢遺忘。”

“小時候穿金戴銀，長大了不一定成才”

張大千1899年出生在四川內(nèi)江。內(nèi)江盛產(chǎn)甘蔗，有“甜城”之稱?？墒堑綇埓笄壬錾畷r，家道早已中落，陷入貧困，幼時的張大千并沒有嘗到多少甜味。張大千父母一共生育了九男二女，大千排行第八，人稱張老八。

家中人口多，穿衣吃飯就成了這個家庭的沉重負擔，父親終日勞累，母親滿臉的愁苦，也難以解決一家老小的溫飽。窮人家的娃娃穿衣，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張大千是張家第八個孩子，“新三年舊三年”的衣服都輪不到他。

每當張大千用羨慕的眼光看著別的小朋友穿上新衣服，母親就會對他說：“小時候穿金戴銀，長大了不一定能成得了人（才）?！边@句話讓他記住一輩子，受用一輩子。

童年“上房揭瓦”被他母親苦心引導

大千先生的母親曾友貞雖然是個家庭婦女，卻有著一門相傳的文化和藝術(shù)素養(yǎng)，繪畫繡花在當?shù)匦∮忻麣?，常常在家中接些活兒來做，賺點小錢補貼家用，并從小就培養(yǎng)大千哥姐幾個學習畫畫。

大千小時候也像同齡孩子一樣喜歡玩耍，要他靜下心寫字畫畫，還真有點難。張大千的女兒張心慶在晚年回憶她的父親時，就曾經(jīng)講過張大千童年“上房揭瓦”的故事，因為懾于母親的嚴格管教，還離家出走過。

說的是有一年的大年三十，張大千和幾個小伙伴在離家不遠的老城墻頂上捉迷藏，耍得瘋了，在城墻上來回地追跑，墻頭很窄，沿著城墻蓋的民房房頂?shù)囊贿吺谴钤诔菈ι系?，張大千竟然跑到人家的屋頂上去了，一不小心將人家的屋頂踩破，一只鞋竟掉到了人家正在煮年夜飯的鍋里。這禍事闖大了，張大千嚇得和小伙伴一起離家出走。

張大千被家人找回家后，母親既沒有打他，也沒有罵他，只是拿出畫畫用的紙和筆，語重心長地說：“我們家窮，不能和人家比，要比，就比長大了誰有出息?！?/p>

母親嚴厲而又充滿期待的目光一直深深地印在大千的腦海中。

最讓大千感到心靈震撼并收起頑童之心，從此專心學畫的是，有一天大千睡到半夜起來小解，看見母親還在油燈下替人家描畫，昏暗的燈光照著母親憔悴的面容，大千突然發(fā)現(xiàn)母親蒼老了，心中不禁一陣酸楚。他坐到母親身邊，靜靜地看著母親描畫，一直陪母親坐到天亮。母親說：“娃娃啊，人窮不要緊，但志不能窮?！?/p>

他十歲就開始賺錢補貼家用

從此大千先生就在母親和哥哥姐姐的指導下，專心地學習繪畫和書法，且日漸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并從中體會到了藝術(shù)創(chuàng)作的快樂。

大千對繪畫和書法的感悟能力很強，十歲時就能上街寫春聯(lián)賣字賺錢貼補家用，就能幫助母親描繪花樣，畫比較復雜的花卉、人物，毛筆字也寫得很漂亮。大千先生的四哥是私塾老師，有較扎實的國文功底，張大千小時候就從四哥那里學習國文，練習詩詞，從小就打下扎實的古典詩詞基礎(chǔ)。成年后的大千先生作畫，幾乎有畫就有詩，詩書畫在大千先生的藝術(shù)創(chuàng)作中都達到了一個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峰。

大千的女兒晚年回憶說，小時候，我最愛聽父親操著濃重的四川鄉(xiāng)音擺龍門陣，尤其是聽他講兒時的故事。我記得，那天父親是這樣開頭的：你們這些娃兒，什么事都不懂，既不好學，又不勤快；我像你們這個年紀的時候，就開始寫字來賣，還能自己糊口了。

大千先生口中所說的好學和勤快，正是他童年時候從母親那里受到的教育，在他幾十年的藝術(shù)創(chuàng)作生涯中，幾乎無一日不作畫寫詩。僅他在青城山寓居的三年多時間里，他就創(chuàng)作了一千多幅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