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武文
娘的眼神越發(fā)不濟了,瞳孔慢慢擴散,所有的東西,在她眼前都只是一個隱隱約約的黑影。
黃亮坐在母親身旁,陪母親聊聊天,也給母親洗洗衣服,洗洗手腳。
在河西村,幾十年只出了兩個大學生。一個是村東的趙強,早已經(jīng)是副縣長了,每當過年、過節(jié)送禮的小車都排著隊。而且不用趙強操心,過冬的煤炭就備好了。而黃亮,從參加工作一直就是一個普通員工,在城里好歹買了一處兩室一廳的房子,孩子還要上學,一直都沒敢把老娘接過去住,更不用說有人給送禮了。
娘就一直住在鄉(xiāng)下,隨大哥一塊過。大哥倒是不說啥,大嫂卻有意見。黃亮雖然沒當官,工作卻很忙,節(jié)假日休息的時間都不多,很少有工夫陪娘。好在這次好了,這次換了工作,再回去就是局長了,終于熬出了頭。因為黃亮的工作簡單,只用一天就交接完了,老局長的事卻多,要拿出幾天來交接,其中有個時間差,黃亮終于得了幾天假,回來看看娘,盡點孝心。
娘說,亮啊,娘好長時間都沒出去走走了,你陪娘去走走吧。
娘,你想去哪,我陪您去。您就是想去北京我也陪您去。
也不用那么遠,娘就想去村東的河邊看看,看看荷花。
黃亮知道娘看不見,還是陪著娘去了。好大一片荷花??!真是“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秉S亮的心情很舒暢,感覺這美麗的風景就如自己的前景一樣廣闊、絢麗。
娘說,亮,你看到荷花了嗎?
娘,我看到了。
你知道荷花咱這里叫什么嗎?
娘,我知道,叫蓮。
你知道娘的意思嗎?
我知道,娘的意思讓我像荷花一樣,出污泥而不染,嚴格自律,好好做人……
你就要當官了,娘只想讓你記住一個字,就是蓮,也是“廉”。記住了嗎?
娘,我記住了。
一年后,黃亮回去看娘。娘說,你知道嗎?趙強被雙規(guī)了,財產都充公了。
黃亮說,我知道。我沒事,我一直記著那個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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