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性權力對比視域內(nèi)的會話打斷研究*

宋艷玲

(哈爾濱金融學院，哈爾濱 150030)

兩性權力對比視域內(nèi)的會話打斷研究*

宋艷玲

(哈爾濱金融學院，哈爾濱 150030)

“話語即權力”的思想將語言研究和社會因素結合起來，拓寬批評話語分析的研究范圍，使權力與話語的關系成為熱點問題。本文以中美兩部相似的電視劇為語料，自建封閉式語料庫，在兩性權力對比框架內(nèi)分別從打斷次數(shù)、打斷位置和被打斷者反應3個方面統(tǒng)計分析語料庫中的打斷現(xiàn)象，嘗試用話語分析的方法剖析會話打斷對權力的指示作用。

話語；權力；打斷；權力不平衡分布

1 引言

會話打斷研究始于上世紀70年代的西方，Zimmerman 和West 是早期會話打斷研究的涉足者(Zimmerman, West 1975)。他們的研究以Sacks，Schegloff和Jefferson提出的“話輪轉換模式”為基礎。Sacks等學者指出人們之間的會話是有續(xù)的，即一個說話人首先發(fā)起會話，另一個說話人順接。兩者之間存在一個潛在的過渡位置，而這個位置通常是在一個話語單元之后。換句話說，正常的話輪轉換發(fā)生在一個當前說話者話輪的可能結束之處(transition-relevance place，簡稱TRP)。之所以說是可能結束之處，是因為我們無法確定哪個位置是真正的TRP，說話人可以在已經(jīng)說完的話后面再加上一兩句或者更多，這里說的TRP只是一個相對位置。所謂一個話輪就是一個相對完整的意義，在漢語和英語中，能夠表達一個相對完整意義的最小單位就是一個句子。一個話輪就是一個句子的集合體，但這個集合體中要至少包含一個句子。人們在日常會話中也能本能并且相對準確地找到TRP，從而共同推進會話的有續(xù)進行。Sacks等人提出的“話輪轉換模式”只是一種理想狀態(tài)下的會話形式。在日常交流中，這種模式往往被人為地破壞，因而出現(xiàn)所謂的會話打斷——即在當前會話人還沒有完成一個話輪時，另外一個會話人便通過打斷的方式爭奪話語權。根據(jù)?？隆霸捳Z即權力”的思想，會話打斷理所應當?shù)爻蔀槿祟悹帄Z權力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權力理論歷經(jīng)從哲學研究到社會科學研究的飛躍，并且橫跨其它學科領域，如法學研究(法官、被告、公訴人和辯護人之間的權力)和醫(yī)患研究(醫(yī)生與患者之間的權力)等。在西方，主要的權力理論有3種：自然權力理論、社會正義理論和功利主義理論。而關于權力分布的問題也可以從很多角度加以分析。比如在以往的權力研究中，有國家與個人之間的權力研究、機構與其成員之間的權力研究、上下級之間的權力研究、同級之間的權力研究以及兩性之間的權力研究，等等。國內(nèi)對于會話打斷現(xiàn)象的研究起步雖較晚，但已有越來越多的學者開始涉足這個領域。須要指出的是，本文研究去除階級和等級差別后男女兩性之間權力分布的差異。

2 話語權力理論

權力指某種力量或能力，當用于人與人的關系之中時，引申為權力或權勢。所以，權力一詞在西方文化中指人們在處理相互關系(包括組織與組織、國家與國家的關系)時所表現(xiàn)出來的一種力量或能力，而不追溯這種力量或能力的來源。

話語權力理論起源于法國哲學家和思想家米歇爾·?？?Michel Foucault)的著名論斷“話語即權力”。他指出，權力指一切對人們的思想和行為具有支配力和控制力的東西。?？抡J為，權力應當作為流動的東西，或作為只在鏈條上才能運轉的東西加以分析。權力從未確定位置，它從不在某些人手中，不像財產(chǎn)或財富那樣被據(jù)為己有。權力運轉著，權力以網(wǎng)絡的形式運作。福柯提出“硬權力”和“軟權力”概念，“他尤其關注通過構成社會制度背后看不見的權力規(guī)約去觀察主體的人形成過程中的正負面效應。?？虏]有把權力看成是一種禁止、防止別人去做某件事情的行為，而是將權力和話語結合起來，他認為歷史寫作的話語是在權力斗爭的世界中產(chǎn)生的，從來不存在客觀性的話語，只有體現(xiàn)或大或小的話語事實上，權力和知識也是在話語中發(fā)生關系?！?邱金英 2004:11) ?？骂^腦中的權力不再是我們傳統(tǒng)理解中的一種完全否定的力量，所以本文所探討的話語權力是一把“雙刃劍”：在其鏈條的流動中融入辯證的血液。

同時，廖美珍也指出，“實施權力、公正和正義、非公正和非正義的機制是什么？是語言互動的細節(jié)”(廖美珍 2006:200)。Wodak說，權力是體現(xiàn)差別的一種關系，尤其體現(xiàn)這些差別在社會結構中的效應。語言的整體性和其它一些社會因素使語言與社會權力以多種方式交叉在一起，語言是權力的路標并且體現(xiàn)著權力(Wodak 2011)。基于權力的網(wǎng)狀和動態(tài)特點以及權力對語言的根本支配性，可以進一步得出，權力是抽象而流動的東西，它無處不在，但是它并非赤裸裸地存在于各個機制中，它通過某種媒介實施，而這種媒介就是語言。

3 研究問題與方法

3.1 語料選取

本文采用的語料是兩部描寫律師生活的中美電視?。篈llyMcBeal(《甜心俏佳人》)和《律政佳人》。兩部電視劇在題材、劇中人物社會地位、會話發(fā)生語境和男女對話人的比例上都較為相似，可以作為較合適的語料來進行定量分析。筆者將會話打斷現(xiàn)象按基本社會關系分為4類，即男性打斷男性、男性打斷女性、女性打斷女性和女性打斷男性，并在此基礎上統(tǒng)計分析基本數(shù)據(jù)，嘗試對比中美兩性會話中的打斷頻率，進而對打斷位置和被打斷者反應進行分類與對比。在對兩種文化模式下的語料進行數(shù)字圖表對比分析后，總結在中美兩國會話打斷現(xiàn)象中起主導作用的因素。

理想狀態(tài)下，無階級地位差異的男女兩性應該享有同等權力，但通過對比分析，事實卻并非如此。假設在地位平等的會話人之間，如果會話在異性之間進行，男性打斷女性的頻率要遠高于女性打斷男性的頻率；如果會話在男性之間進行，打斷現(xiàn)象出現(xiàn)的幾率最?。蝗绻麜捲谂灾g進行，個體女性對于話語權的爭奪比起兩性會話中要明顯得多。男性在兩性會話中通過對話語權的爭奪表明男性潛在擁有比女性更多權力，男性和女性都會根據(jù)交談者性別的不同而突顯自己對于權力的欲望和行為：男性在與異性交談時比與同性交談時表現(xiàn)出更強的欲望和行為，而女性在同性交談中比異性交談中表現(xiàn)出更強的權力欲望和行為。在量化分析后，這種結論可能會在兩種文化之間存在一定程度上的差別。薩皮爾曾經(jīng)說過，“語言的背后是有東西的，而語言不能離開文化而存在”(Sapir 1921:221)。因此對同質(zhì)的話語分析研究進行縱向的跨文化比較就有更加深刻的指導意義。

3.2 研究方法

本研究的語料是可對比性較強的兩部中美電視劇中的對話。為能夠更加準確地統(tǒng)計地位平等的男性和女性之間各種不同類型的打斷頻率，本文對會話打斷的統(tǒng)計將刨除在法庭上的所有對話，原因是，在法庭上，說話人本身就存在著地位上的差距。廖美珍(2007)對中國法庭對話的研究顯示，法官、公訴人、辯護人和被告在法庭對話中的權力分布呈逐級下降的趨勢，而且中國法庭對話與美國法庭對話也存在明顯不同，所得出的結論不能符合本文的研究目的，即刨除階級、等級、地位差異后，男女兩性間權力分布的跨文化差異在會話打斷的層面上有哪些異同。本文自建語料庫中的語料多發(fā)生在同事之間，兩部電視劇中的人物都是律師事物所的同事，并且對話人之間關系的親密程度極為相似，從而增強語料之間的可對比性。

3.3 研究視角

Zimmerman 和West從形式上給言語打斷做出定義。Kollock認為，打斷是在他人話輪結束前就開始講話，阻止至少暫時阻止他人完成交際目的的行為(Kollock et al. 1985:181-199)。Coats等眾多學者都對打斷現(xiàn)象給出自己的解釋。綜合學者們對打斷的界定以及本人對會話打斷現(xiàn)象的理解，筆者認為在判定一個打斷現(xiàn)象的規(guī)則中有3個因素不可缺少：一是當前說話者并不想終止他的會話，沒有選擇下一個說話者或是給下一說話者自我選擇的暗示或機會；二是打斷者在非TRP的位置插入，但并不是因為他無法正確判斷TRP的位置，而是有意地違反話輪轉換規(guī)則；三是當前說話者會對打斷現(xiàn)象有一定的反應，默許打斷、繼續(xù)說話或是反抗。

同時，學者們根據(jù)對會話打斷現(xiàn)象的理解以及研究目的、語境和語料等因素的不同而得出打斷現(xiàn)象的不同分類。如果以打斷形式、結構、策略、原因和結果等不同的研究視角為出發(fā)點，將得出不同類型的打斷種類。因此，研究目的和語料的不同會使得對打斷的定義及分類的理解不同，而對于會話打斷定義和分類的不同理解在一定程度上勢必影響研究結果。本文旨在統(tǒng)計會話打斷的各種因素并進行跨文化分析，并且我們的量化分析是以權力在男女兩性之間的分布情況為框架?！案？伦钤绱钇饳嗔εc話語的橋梁，將語言看成內(nèi)在系統(tǒng)，用權力的視角審視話語演說者背后的價值和意義，以及由意義建構后編織的網(wǎng)絡”(林鶯 2013:129)。我們用會話打斷的多種因素作為權力大小的指示器，在不同文化背景下，用話語分析方法使“權力”這一流動的、抽象的概念量化，變得有據(jù)可尋。因此，本文從3個因素入手，將對打斷的類型做一個較為細致的分類，如表1所示(“A▼B”表示A打斷B)：

表1 打斷類型說明表

4 數(shù)據(jù)結果與分析

4.1 打斷次數(shù)對比

本文在《甜心俏佳人》與《律政佳人》兩部電視劇中分別選取933分鐘語料，在時間長度、人物地位和會話內(nèi)容等方面都具有可比性。筆者詳細記錄每次打斷現(xiàn)象的社會關系、打斷位置和被打斷者的反應，以此為基礎進行歸類與分析。

本文統(tǒng)計兩部電視劇中會話打斷的總次數(shù)、男性打斷女性、女性打斷男性、男性打斷男性和女性打斷女性4種打斷類型的次數(shù)以及4種打斷類型在各自總的打斷次數(shù)中所占的百分比(見表2)。

表2 中美兩性會話打斷次數(shù)對比表

表2的數(shù)據(jù)顯示，中美兩部電視劇中打斷次數(shù)存在明顯差異，美劇在打斷總數(shù)以及4種打斷類型共5項參數(shù)中均高于中劇。其中，美劇中會話打斷的總次數(shù)是中劇的1.91倍，男性打斷女性的次數(shù)是中劇的二倍以上，女性打斷男性的次數(shù)是中劇的1.55倍，女性打斷女性的次數(shù)幾乎是中劇的3倍。兩部電視劇中，只有男性打斷男性的次數(shù)最為接近，分別為41次和35次，其它3種打斷類型在次數(shù)上都存在明顯差異。盡管4種打斷類型的次數(shù)存在很大差異，但是4種類型在各自打斷總次數(shù)中所占百分比卻比較相似。換句話說，兩劇在會話打斷的構成上存在一定差異，但打斷次數(shù)的多少并不代表打斷類型的主次，兩者是不同概念的量化。值得注意的是，雖然兩部電視劇中打斷次數(shù)和百分比都存在一定差異，但是這種差異的趨勢卻有較大程度的相似。由圖1可知，兩條折線的形狀非常相似，只是在折線尾部出現(xiàn)較大的形狀偏差，而折線尾部代表女性打斷女性的次數(shù)，美劇明顯高于中劇。由此可見，4種打斷類型中女性打斷女性部分的差異最大，其它3種類型打斷差異相對較小。

圖1 中美兩性會話打斷次數(shù)折線對比圖

4.2 打斷位置對比

與其他研究不同，本文把會話打斷的位置分為兩種：一種是話輪短暫停頓中的打斷(簡稱停頓中打斷)，另一種是話輪非停頓中的打斷(簡稱非停頓中打斷)。這兩種位置都出現(xiàn)在話輪進行時，但是非停頓中打斷的權力指數(shù)要高于停頓中打斷的權力指數(shù)。筆者以打斷者為主變量、被打斷者為次變量和打斷位置為值的方式統(tǒng)計分析兩部電視劇中的556次打斷現(xiàn)象(見表3和表4)。

表3 男性作為打斷者打斷位置分布表

從表3可以看出，兩劇中打斷位置的分布情況差異明顯。中劇中打斷出現(xiàn)在停頓中的次數(shù)要遠多于非停頓中的次數(shù)，尤其是在被打斷者是男性時，停頓中的打斷占82.9%，非停頓中的打斷占17.1%，兩者相差65.8%；美劇中這種差距就要小的多?？v向比較兩性間的差距可以發(fā)現(xiàn)，在美劇中，如果被打斷者是女性，打斷位置出現(xiàn)在非停頓中的幾率比男性高17.3%；與此相似，在中劇中，被打斷者是女性時，打斷出現(xiàn)在非停頓中的幾率要比男性高16.7%。男性打斷女性出現(xiàn)在非停頓中的幾率要高于男性打斷男性。百分比堆積數(shù)據(jù)點折線圖(圖2)能更直觀地對比出這種兩性間的差異，并且顯示出這種差異在中美兩劇中的體現(xiàn)極為相似。

圖2 美國兩性打斷位置對比圖

從表4可以看出，如果打斷者是女性，兩劇中打斷位置也存在明顯差異，尤其當被打斷者是男性時，停頓中的打斷占92.2%，非停頓中的打斷占7.8%，兩者相差84.4%。相比之下，美劇中的這種差距較小?？v向比較兩性間的差距，在美劇中，如果被打斷者是女性，打斷位置出現(xiàn)在非停頓中的幾率要比男性高12.3%。相似的是，在中劇中，被打斷者是女性時，打斷位置出現(xiàn)在非停頓中的幾率要比男性高8.3%，女性打斷女性與女性打斷男性相比，前者打斷位置出現(xiàn)在非停頓中的幾率要高于后者。雖然這種差異不像男性作為打斷者時那樣接近，但是兩性間這種差異的趨勢表現(xiàn)一致，也就是無論打斷者的性別如何，女性被打斷者更容易被他人在非停頓的位置上打斷。

表4 女性作為打斷者打斷位置分布表

綜合對比中美兩劇中打斷位置的分布可以發(fā)現(xiàn)差異和共性并存。橫向國別差異是(1)中劇中會話打斷出現(xiàn)在停頓中的幾率要遠高于美??；(2)在4種打斷類型中，打斷位置的分布都有較為明顯的國別差異，而且女性作為打斷者時的國別差異要大于男性作為打斷者時。最大差異值出現(xiàn)在女性打斷女性的區(qū)域中，美劇中非停頓中打斷為60.4%,中劇中為16.1%，兩者相差44.3%。橫向共性是：無論打斷者是男性還是女性，被打斷者是男性時的國別差異要小于被打斷者是女性的國別差異。同時，在4種打斷類型中，女性作為被打斷者時在兩劇中都處于權力指數(shù)的最劣式?？v向共性是：無論打斷者是男性還是女性，打斷位置的分布都會因被打斷者性別的不同而有所改變，這種打斷位置變化趨勢的高低走向是兩劇會話中打斷現(xiàn)象的共同趨勢，并且其走向值十分相似(見表5)。

表5 打斷位置數(shù)據(jù)走勢對比表

橫向及縱向對比表3和表4數(shù)據(jù)中打斷位置的分布規(guī)律，可以發(fā)現(xiàn)無論是在美劇還是中劇中，男性在異性會話中的權力欲望比同性會話中高，而女性在同性會話中的權力欲望比異性要高。

4.3 被打斷者反應對比

本文把被打斷者反應分為兩種，同意被打斷和不同意被打斷。筆者以打斷者為主變量、被打斷者為次變量、被打斷者反應為值的方式統(tǒng)計兩部電視劇中共556次打斷現(xiàn)象。如果被打斷者同意被打斷，則說明打斷者的權力指數(shù)較高，如果被打斷者不同意被打斷，則說明打斷者的權力指數(shù)較低。這里所說的“較高”和“較低”只是一個相對量，并不是說如果被打斷者不同意被打斷，打斷者就沒有體現(xiàn)任何權力指數(shù)，因為打斷別人說話的行為本身就是一種權力欲望的突顯。

表6 男性為打斷者時被打斷者的反應分布表

從表6可以看出，其最大特點是當男性作為打斷者時，在中劇中，兩種性別的被打斷者都接受被打斷的行為，不接受被打斷的概率為零，與美劇中被打斷者反應的數(shù)據(jù)形成鮮明對比。也就是說，被打斷者反應分布存在明顯國別差異。尤其在被打斷者為男性時，被打斷者不同意被打斷的次數(shù)占19.5%，與中劇中相差近二十個百分點。

表7 女性為打斷者時被打斷者反應分布表

與表6相同，由表7可知當女性作為打斷者時，中劇中被打斷者無論男性還是女性都普遍接受被打斷行為，不接受被打斷的現(xiàn)象僅在女性打斷女性時出現(xiàn)一次。在美劇中，被打斷者無論是男性還是女性，其接受打斷的比例都低于中劇。

綜合對比被打斷者對于打斷行為的反應，我們可以看出差異中的共性，或者說是共性中的差異。(1)在中劇中，不管打斷者與被打斷者的性別如何組合，被打斷者都普遍接受被打斷的行為，與美劇存在一定差異。但是總體情況是接受打斷的比例高于不接受打斷的比例，即“同意”被打斷多于“不同意”被打斷。這部分的最大差異值出現(xiàn)在男性打斷男性的區(qū)域中，在“不同意”的位置上美劇高出中劇19.5%。(2)表6與表7顯示出來的橫向共性是：無論打斷者是男性還是女性，被打斷者是男性時，國別差異要略大于被打斷者是女性。但是，總體來說，被打斷者反應的橫向差異要小于打斷目的與打斷位置的差異。(3)無論打斷者是男性還是女性，美國女性作為被打斷者在會話中處于權力指數(shù)的最劣式，即女性“不同意”被打斷行為的比率總是最低。(4)在美劇中，無論打斷者是男性還是女性，被打斷者反應會因性別而有所不同；在中劇中，無論打斷者是男性還是女性，被打斷者的反應沒有改變。

通過對被打斷者反應的數(shù)據(jù)分析得出的最顯著結論是美國男性在異性會話中擁有的權力欲望和獲得的權力指數(shù)比同性會話中高，而美國女性在同性會話中擁有的權力欲望和獲得的權力指數(shù)比異性會話中高。中國女性被打斷者在打斷位置的比對中處于最劣勢，而美國女性被打斷者在打斷位置和被打斷者反應兩個參數(shù)的比對中都處于比中國女性更為不利的位置。

4.4 權力被“分解量化”

既然“話語即權力”，那么會話中說話人對于話語權的爭奪就是權力分布在說話人當中的體現(xiàn)(劉輝 2010：25)。人們在日常生活中爭奪話語權最有效和最常用的手段就是打斷?！拔覀儼汛驍嘧鳛闄嗔Γ蛘吒鼫蚀_地說，作為權力的指示器，因為它幾乎滿足權力在各種情況下的定義?！?廖美珍 2007) “權力可以被量化，打斷數(shù)量的多少是說話者權力的指示器。”(Thornborrow 2001:8) 根據(jù)這樣的觀點，我們把這個“指示器”進一步細化并進行量化的統(tǒng)計分析，認為權力分布的不平衡也體現(xiàn)在打斷現(xiàn)象在數(shù)量和位置等方面的不平衡分布。

本文從會話打斷的3個因素出發(fā)量化統(tǒng)計中美兩部電視劇中共556次的會話打斷，對所得數(shù)據(jù)進行對比分析，得出會話打斷——這種權力爭奪的最有效方式在兩性以及中美兩種文化之間顯示出的趨同與差異。

5 結束語

本文選取3個視角對所選取語料進行量化分析與對比，借助于“會話打斷”——這個權力分布的指示器，可以看到中國與美國在兩性權力分布的問題上既存在差異，也存在不可忽視的共性。“會話打斷”這個頻繁發(fā)生的日?，F(xiàn)象既折射出美國社會中兩性權力擁有度的懸殊，也讓我們透視到中國社會的兩性關系。

借助于會話打斷的指示作用，我們可以看出，中美兩性權力分布的共同點是男性仍處于“權力金字塔”的頂端，女性則處于“塔”的底部。雖然美國社會的“女權運動”歷史頗深，而中國也一再倡導“男女平等”，男性優(yōu)于女性的歷史卻并沒有因此而得到改寫。兩國男性都在異性會話中通過自身的搶奪或是異性的“謙讓”得到更多的話語權，從而也就得到更多權力，當然男性的這種優(yōu)勢在某些因素上可能會有稍許偏差，但這并不影響其作為權力主體的地位。而兩國女性，尤其是美國女性，在已處于權力劣勢的情況下，仍因為男性對于另外幾種打斷因素的策略選擇不同而喪失更多的權力，而她們自身似乎并沒有體現(xiàn)出改變這種現(xiàn)狀的意愿，或者是她們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正淪為權力的喪失者。

當然，衡量任何事物的標準都不能“一刀切”，中美兩國男性雖然都擁有比女性更多的權力，但兩國權力分布的程度不同。美國社會中兩性權力分布的狀況存在顯著不平衡，而美國女性或是沒有意識到自己所處的地位，或是沒有比較強烈的反抗意識，有時還有些“安于現(xiàn)狀”的意味，她們更傾向于在同性中爭取更多的權力。而在形容中國社會兩性權力分布的情況時，筆者更傾向于用“不對稱”來表達，因為在中國，這種兩性權力“失衡”的體現(xiàn)要比美國小得多，比起美國女性，中國女性在與異性的交流中更注意用話語來維系自己的權力，她們似乎更擔心在異性面前“丟面子”。中國人對于“會話打斷”這種行為普遍采取“接受”的態(tài)度，說明中國人不善于捍衛(wèi)自己的權力，也許是他們在利用話語爭奪權力的同時會兼顧“禮貌原則”，這與美國社會顯然不同。換句話說，在美國社會中，伴隨著權力分布的顯著不平衡，兩性之間和同性之間的權力爭奪都比中國顯著。

語言是世界的圖像，人憑借語言同世界建立聯(lián)系。“在世界-語言-人組成的系統(tǒng)中，語言發(fā)揮著中介的作用。”(劉輝 2009:26) 正如對會話打斷現(xiàn)象的研究，說到底，正是透過映射在文化和制度實踐中的語言實踐來尋求人類社會矛盾的根本所在——權力。當“權力”這種看似抽象的東西被量化時，人們才猛然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在張口和閉口的瞬間已經(jīng)被權力的枷鎖牢牢套住。也許是在獲得權力，也許是在喪失權力，也許是在捍衛(wèi)權力，也許是在爭奪權力，而會話打斷無疑是奪取權力時最有力的“槍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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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謝 群】

AComparativeStudyonDiscourseInterruptionfromthePerspectiveofIntersexualPower

Song Yan-ling

(Harbin Financial University, Harbin 150030, China)

The idea that “Discourse is power” combined the language research with social factors, meanwhile, it widened the research area of 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 which made the relation between power and discourse a topic of great interest. Approaching from the comparative frame of intersexual power, this paper built a corpus based upon a Chinese and an American TV plays, and the analysis is made in terms of three interruption factors: numbers of interruption, positions of interruption and reactions to interruption, which is an attempt to dissect the role of discourse interruption in indexing power.

discourse; power; interruption; power imbalance

H030

A

1000-0100(2016)02-0077-6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基于語料庫的《維特根斯坦選集》文本研究”(12YJC740063)和黑龍江省教育廳人文社會科學項目“會話打斷視角下的中美兩性權力對比研究”(12542031)的階段性成果。

10.16263/j.cnki.23-1071/h.2016.02.015

定稿日期：2015-07-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