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野牛：差點被屠滅的美國國獸

桃寶

美洲野牛是美國新確立的國獸。然而，美國政府一度試圖屠盡美洲野牛，以逼使美洲印第安人迫于饑餓而乖乖就范。

紐約客組成的獵殺小隊

1871年，臨近9月底的一周異常溫暖，在內(nèi)布拉斯加州普拉特河附近的一處草坡上，以綽號“野牛比爾”著稱的威廉·科迪和一群富有的紐約客正向遠處眺望，他們看到兩英里外有6頭體型巨大的棕色野獸。

科迪是美國拓荒時代的一個傳奇人物。那些紐約客此前原以為他是“西部亡命徒，刀槍不離身”，其實不然?？频辖≌勄矣押?，是一名專職獵人。他知道身后吹來的風會讓那些野獸嗅到他們身上的氣味后落荒而逃。其次，他還知道這種渾身長滿粗毛、形似乳牛的美洲野牛行動遲緩而笨拙，而這些紐約客配有來自美軍的狩獵專用裝備，他們身騎快馬，手持良槍。這支隊伍并不是為手無寸鐵的華爾街客指引狩獵之旅，而是為了控制該地區(qū)的美洲印第安人，這也意味著美洲野牛要遭到屠戮。四年前，一名富有的獵人在一次旅途中槍殺了30頭野公牛，他對此深感愧疚，但一位陸軍上校告訴他：“要盡可能地屠盡野牛！殺死一頭野牛也就等于殺死一名印第安人?！?/p>

科迪和這些紐約客進行了狩獵比賽：成功捕殺首只野牛者即可獲得銀制雕刻圣杯一座。幾年后，科迪在《時尚》雜志的一篇文章中寫道，這是他裝備最齊全的一次狩獵之旅。狩獵小隊配備了一支武裝警衛(wèi)隊，25輛貨車，貨車上載有廚子、駐扎帳篷所需的亞麻、瓷器和地毯以及一間移動冰室，以作冷凍酒飲之用。如此鋪張奢侈無疑有兩個目的，一是因為那些紐約客社會地位優(yōu)越，二是菲利普·謝里丹少將親身隨行，他肩負著將美洲印第安人從大平原驅(qū)趕到保留地的重擔。謝里丹少將也將屠盡美洲野牛以及打敗美洲印第安人看作是一次簡單但不可避免的使命——在這個層面上，也可認為捕殺任何一頭野牛都是一項軍事任務。

曾經(jīng)的屠殺對象成為美國國獸

近日，奧巴馬總統(tǒng)在《國家野牛遺產(chǎn)法案》上簽字，確立美洲野?！蛄鱾鞲鼜V的“野牛”——為美國國獸，其地位已經(jīng)與美國國鳥白頭海雕（禿鷹）比肩，是第二種代表美國的動物。當然，這很諷刺，美洲野牛曾經(jīng)一度遭到美洲移民者和獵人的大量屠殺，幾近滅絕；此外，旅客甚至可以從火車車窗對其進行射殺。美洲野牛曾經(jīng)超過3000萬頭，19世紀末美國野牛已經(jīng)剩下不到1000頭了。如今，公共圈養(yǎng)的野牛僅存2萬到2.5萬頭。

諸多原因?qū)е铝艘芭５拇罅克劳?。其一是，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美國最高將領、政客，甚至那時的尤利西斯·格蘭特總統(tǒng)都將屠殺野?？醋魇敲绹坝〉诎踩恕眴栴}的解決方法。

在謝里丹少將加入科迪和這群紐約客、與他們一道狩獵之前，也在他負責監(jiān)管美洲印第安人在大平原上的遷移情況前，他曾是美國內(nèi)戰(zhàn)期間聯(lián)邦政府軍的一名少將。在參戰(zhàn)期間，他了解到摧毀敵人資源帶來的巨大威力。他曾如法炮制南北戰(zhàn)爭時威廉·特庫姆塞·謝爾曼少將在向南部進軍時使用過的焦土策略，后者當時下令摧毀亞特蘭大所有的鐵路軌枕、推倒電線桿、火燒整座城市，將步兵能充饑的所有東西化為灰燼。戰(zhàn)爭過后，格蘭特總統(tǒng)下令謝爾曼將軍和謝里丹少將整頓北美大平原的軍隊。

借野牛壓制印第安人

對于白人移民者而言，領土需要不斷擴張。美國政府多次違反條約，其后續(xù)簽訂的條約里，大平原上印第安人各部落獲得的土地大為縮減。美國聯(lián)邦政府希望他們能溫順服帖，在保留區(qū)從事農(nóng)耕細作。然而，大平原地區(qū)幾乎所有的印第安人部落，如蘇族人、基奧瓦人和科曼奇族人都以捕獵野牛為生，他們將野牛皮用作帳篷，食用野牛肉飽腹。

隨后，礦工們在蒙大拿州——美國最好的幾處獵區(qū)發(fā)現(xiàn)了金礦，白人殖民者們便爭先恐后涌向那里，掠奪新的財富，但蘇族人奮起反擊。沖突升級成小規(guī)模戰(zhàn)役，最后發(fā)展成了“費特曼大屠殺”，此次戰(zhàn)役以當時率領軍隊的美國陸軍上尉威廉·費特曼的名字命名。他死于蘇族人之手，其手下80名士兵也被全數(shù)殲滅。這是當時北美大平原上美國軍隊最為慘敗的一次戰(zhàn)斗。1868 年，謝爾曼將軍和美國“和平委員會”與蘇族人簽署了《拉勒米堡條約》，劃定了后者居住的保留區(qū)。條約中的部分條款允許蘇族人在普拉特河北部地區(qū)捕獵野?！@幾乎就是三年后科迪和這群紐約客捕獵野牛的這片土地。謝爾曼對這項條款深感厭惡。他完全反對條約中的這項條款。大衛(wèi)·史密斯在《西方歷史季刊》中寫道，他下定決心要將居住于普拉特和阿肯色州之間中原地區(qū)的印第安人驅(qū)逐干凈，以方便鐵路、驛站和電報可以無障礙運作。

謝爾曼知道，只要蘇族人還能捕獵野牛，他們就永遠不會因苦于生計去從事農(nóng)耕細作。直到那時，曾經(jīng)遍布大平原的野牛群被分割成兩大巨群——分別分布于南、北兩面。1868年10月，謝里丹在寫給謝爾曼的信中提到，控制美洲印第安人的最好方式是，“滅絕野牛，使其生計難以維持，而不得不退居保留地。”

很快，美國政府就助了謝爾曼一臂之力。除《拉勒米堡條約》以外，1867年，美國與南部的印第安人部落簽署了《梅迪辛洛奇條約》。至此，印第安戰(zhàn)爭暫時告一段落。

野牛行動緩慢，是一種“會活動”的資本，曾一度繁衍旺盛。之后的1873年，美國陷入經(jīng)濟危機，追捕這些笨拙的野獸也就成了更容易掙錢的方式。數(shù)以千計的人來到這里獵殺野牛，有時平均一天有50頭野牛慘遭殺戮。野牛駝峰被切、牛皮被剝、舌頭被扯，殘骸在草原上腐爛。這些獵手屠殺野牛數(shù)量之多，以至于野牛商品充斥整個市場，于是其價格下跌，這就意味著更多的野牛要遭到屠殺。在一些城鎮(zhèn)，野牛皮堆得跟房子一樣高。這并不是軍隊所為，而是已成了一種私營產(chǎn)業(yè)。

“我看到報道說軍隊指揮官甚至向這些獵人提供子彈，”安德魯·伊森伯格說道，他是《野牛的毀滅》一書的作者，同時也是美國天普大學的歷史系教授。

伊森伯格說道，雖然屠殺野牛從來不是官方政策，但為了控制大平原的印第安人，美軍對此當然了然于心。伊森伯格說，至少在行動中，“他們將這貫徹到了極致?！?/p>

野牛一度幾乎消亡殆盡

在一些草原上，野牛已經(jīng)完全銷聲匿跡。時逢嚴重干旱，野牛蹤跡全無，白人移民者及美洲印第安人便開始搜尋野牛的骸骨，將其售賣換購肥料。接下來的十年，隱形獵人的捕殺幾乎使得野牛消亡殆盡。中校理查德·道奇后來寫道：“去年有成群野牛漫游的地區(qū)，現(xiàn)在都尸橫遍野?？諝庵袕浡钊俗鲊I的腐臭味，過去短短的一年里野牛繁衍生息的廣袤大草原，現(xiàn)在就如同一片死氣沉沉，荒無人煙的沙漠?！?/p>

這片廢棄土地遍布著成堆的動物死尸及野牛骸骨，以致整個大草原猶如一塊高高堆砌的墓地。一位法官稱其為一座“藏骸所，看到眼前成片的骷髏和尸骸，初來者都會局促不安”。

有人預見了未來的情況。在野牛捕殺者還沒有將野牛趕盡殺絕前，甚至在政府下令美軍保護黃石國家公園幸存的最后一批野牛之前，自然資源保護論者就已聯(lián)名游說國會通過一項拯救野牛的法案。謝里丹不贊同此種做法，他曾在州議會為屠殺野牛的私營部門辯護過，“這些人在過去兩年不辭辛苦，為了解決棘手的印第安人問題，他們明年還會再接再厲，所做的將會比整個正規(guī)軍過去三十年還要多。”

國會于1875年通過了保護野牛的法案，但時任總統(tǒng)格蘭特拒絕簽署。同年，在紅河戰(zhàn)爭中，美國擊敗了生活在南部平原的科曼奇族人、基奧瓦人、夏延人和阿拉巴霍人，迫使他們退居保留地。

這些已成歷史。在1871年那個異常溫暖的9月時節(jié)，彼時科迪隨同美軍以及一群紐約客站在草坡上，眺望內(nèi)布拉斯加州境內(nèi)的普特拉河，自那時至野牛保護法案廢止、美洲印第安人退居保留地，期間歷時四年。

科迪和紐約客策馬包圍這群野牛，直到它們無路可逃。一頭野?？梢灾剡_2千磅，能以犄角如黑曜巖鋒利般撕扯敵人的皮肉。當捕獵者足夠靠近野牛時，科迪就發(fā)出攻擊的信號。他和紐約客們風馳電掣般向這6頭野牛急速逼近，意興盎然地進行獵殺，以期贏得銀制獎杯。有關那刻的情形，一名紐約客寫道：

“一如往常，野牛們瞄準它們的敵人后，開始盤旋，尾巴豎起，全速進攻，一路縱橫。極快的節(jié)奏十分考驗馬匹本身的強勁速度。就在它們出擊之時，我們隊伍的主力開始奮起反擊。在初來乍到這片平原的人眼中，這是極為激動人心且趣味十足的場面。6只野牛前赴后繼，上前進攻，就像一場軍事演練般井然有序。獵人們緊隨其后，馬匹殊死拼搏，你前我后，仿佛在進行一場熱火朝天的比賽?！?/p>

（摘自《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