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飛宇:建議大家常去做推拿
因為我寫過小說《推拿》,許多人都有一個誤解,以為我把我認識的殘疾人的故事都寫進了小說,事實上不是這樣。為了尊重朋友的隱私,我在《推拿》里頭沒有寫過任何一個真人、任何一個真事。但是今天,我要給你們講兩個真人真事。
第一個故事是關(guān)于戒指的。我有兩個盲人朋友,一男一女,他們是一對戀人。有一天晚上,姑娘找到我,掏出一枚戒指,告訴我說,她想和她的男朋友分手,戒指是男朋友送的,她請我把這枚戒指退還給她的男朋友。我去找了小伙子,把姑娘的想法轉(zhuǎn)告了他。小伙子對我說,他已經(jīng)感覺出來了,但是,希望我把戒指再送給女方,理由很簡單,戀愛可以終止,這段感情卻是真實的,他希望女方把戒指留下來做個紀念。我只能回來向女孩說明了小伙子的意思。姑娘說,都是殘疾人,買一個戒指不容易,還是請你再跑一趟,退給他吧。我只好又一次來到小伙子面前,經(jīng)過我的反復(fù)勸說,小伙子最終接受了戒指。第二天上午,那個姑娘就消失了,我再也沒有見過她。
在這里,我想告訴大家,盲人因為有眼睛看不到,大部分都有些自卑,他們擔心明眼人會瞧不起他們。為了補償這種自卑,他們一般都格外地自尊。我時刻能感受到他們心底里的這種力量,這種力量其實也是生活里頭最為樸素的一個原則——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就不是自己的。在我看來,一個人只要過上有原則的生活,他就是高貴的,我愿意向這樣的生命致敬。
第二個故事還是關(guān)于戒指的。故事的主人公也是一男一女兩個盲人,他們也是一對戀人。不過他們要比我前面說的那對幸運多了,他們最終結(jié)了婚。在他們舉辦婚禮的前夕,小伙子找到我,讓我做他們的證婚人。在我答應(yīng)給他們證婚之后,我又請了江蘇人民廣播電臺的一位女播音員來做婚禮的司儀。交換戒指時,小伙子拿出了一枚鉆戒,姑娘也拿出了一枚戒指?,F(xiàn)在,我想請朋友們猜猜——姑娘的戒指是用什么做的?是用她的頭發(fā)做的!新娘是一個誠實的姑娘,她大大方方地告訴我們,她買不起鉆戒,她只能用她的頭發(fā)為她的新郎編織一枚結(jié)婚戒指。這位盲姑娘說,她的頭發(fā)太軟了,太細了,太滑了,為了編織這枚戒指,她失敗了一次又一次,差不多動用了一百多個小時才成功。我清楚地記得,婚禮上所有的人都流淚了,我請來的女播音員幾乎泣不成聲。唯一沒有流淚的那個人就是新娘。她仰著頭,“凝視”著她的新郎,一臉自豪的、倔強的、幸福的、什么也看不到的、遠說不上是漂亮的表情,給我留下了終身難忘的印象。也許她自己都不知道,因為貧窮,她沒有能力去購買鉆戒,但是,她卻為我們展示了一枚最高貴的戒指。它不是用貴金屬,也不是用貴重的寶石做的,而是用一個姑娘的生命、全部的愛和因為愛而激發(fā)的無與倫比的耐心做的。
這兩個故事都發(fā)生在2011年的冬天。非常遺憾,當時,我的《推拿》已經(jīng)出版了,要不然,說什么我也會把這個場景寫進我的小說。今天,我把這個故事講給你們,就是想多多少少彌補一點我的遺憾。
最后,我有一個小小的提議,朋友們,為了你們的健康,也為了盲人朋友有一份更好的收入,大家常去做推拿吧。
蔡元培不拘一格選人才
蔡元培看到梁漱溟的一篇文章,當即決定聘他來做北京大學(xué)教授印度哲學(xué),梁漱溟辭以對印度哲學(xué)實無所知。蔡說:“你說你教不了印度哲學(xué),那么,你知道有誰能教印度哲學(xué)嗎?”梁說:“不知?!庇谑遣逃终f:“我們亦沒有尋到真能教印度哲學(xué)的人。橫豎彼此都差不多,還是你來吧!你不是愛好哲學(xué)嗎?我此番到北大來當校長,就是要把許多愛好哲學(xué)的朋友都聚攏來,共同研究,互相切磋,你怎可不來呢?”粱還是不肯,蔡說“你不要當是老師來教人,你只當是來合作研究,來學(xué)習(xí)好了?!绷哼@才答應(yīng)。
劉文典跟蔣介石擺老資格
1929年,劉文典在安徽大學(xué)當校長,支持進步學(xué)生鬧學(xué)潮。蔣介石到安慶召見他,責令劉交出共產(chǎn)黨員名單。劉文典說:“我只知道教書,不知道誰是共產(chǎn)黨?!笔Y說:“你這校長是怎么當?shù)??不把你這學(xué)閥撤掉,就對不起總理在天之靈!”劉毫不相讓:“提起總理,我跟他在東京鬧革命時,還不曉得你的名字哩!”
古直:做學(xué)問,不能靠二手貨
古直,字公愚,號層冰,梅州市梅縣區(qū)梅南滂溪村人。自幼聰敏,負笈苦讀,早慧有成。青年時加入中國同盟會,投身辛亥革命和討袁護法等一系歹韭活動,并曾創(chuàng)辦了梅州中學(xué)、龍文公學(xué)、高要初級師范等學(xué)校。后來,隱居廬山,研究國學(xué),專心著述。曾被聘為國立廣東大學(xué)(現(xiàn)中山大學(xué))文學(xué)教授,中文系主任。解放后曾擔任廣東省文史研究館館員,省政協(xié)委員。
當年,古直在廬山東林寺設(shè)帳收徒,杜宣等人前去聽課,古直問他帶了什么書,杜說只帶了一部《辭源》,古直勃然大怒:“怎么我的學(xué)生用《辭源》?”杜說:“我不認識的字,不查《辭源》查什么?”古更加怒了,大聲地說:“怎么,我的學(xué)生查《辭源》?”
后來,古直緩和下來,才說:“做學(xué)問,不能靠二手貨,不懂的字,要查《說文》,查《爾雅》,查《水經(jīng)》,要查這個字的第一次出現(xiàn)的地方,這樣才可靠?!掇o源》這一類書,是二手貨,不可靠的。我們做學(xué)問要有窮根究底的精神才行?!?/p>
蔣夢麟、張伯苓的爭論
1937年,在長沙臨時大學(xué),蔣夢麟、張伯苓、梅貽琦三位校長巡視學(xué)生宿舍,看見房屋破敗,蔣校長認為不宜居??;張校長卻認為學(xué)生就應(yīng)該接受鍛煉,有這樣的宿舍也該滿意了。于是蔣說:“倘若是我的孩子,我就一定不要他住在這樣的宿舍里!”張卻針鋒相對地表示:“倘若是我的孩子,我就一定要讓他住在這樣的宿舍里!”梅沒有表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