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桂奇
1901年的一天,八歲的梁漱溟發(fā)現(xiàn)自己辛苦積攢起來的一串銅錢不翼而飛后,就吵吵嚷嚷著四處尋找,沒有下落后還鬧個不休,但父親梁濟卻一直在埋頭讀書,好像什么事也沒發(fā)生一樣。第二天,梁濟無意間看到銅錢掛在院子里一棵桃樹枝上,料定是兒子因貪玩把它忘在這里后,就在一張紙上寫下這樣一段有趣的文字:“一個小孩在桃樹下玩耍,將一串銅錢懸掛在樹枝上,自己遺忘了,卻在找尋時吵鬧不休,真是毫無道理。次日,其父在打掃庭院時發(fā)現(xiàn)后,告訴了他,小孩子終于認識到了自己的糊涂。從此,他就懂得了要管理好自己的物品,遇事也不必慌張?!笨吹礁赣H的這張字條時,梁漱溟一下子就省悟了,去取銅錢時,竟因羞愧而滿臉通紅。
玩丟了東西還又哭又鬧,若換成其他“虎父”,就算當時不會喝止,在發(fā)現(xiàn)銅錢后,想必也會嚴詞說教甚至大聲訓斥??闪簼壬鷧s只將事實和道理寫于紙條之上,讓兒子自己去體悟。這種別具一格的無聲之教,自能令對方印象深刻而經(jīng)久難忘。
無獨有偶,錢穆也曾撰文回憶早年的一次父教。一天,其父錢承沛的一位朋友光臨,看到九歲的錢穆,就笑問:“聽說你能背誦《三國演義》,是嗎?”錢穆使勁點頭。“能背一段‘舌戰(zhàn)群儒給我聽嗎?”于是,錢穆就一邊背誦一邊表演:扮諸葛亮,立一處;扮張昭等人,另立他處。背完后,客人大加贊賞,錢穆便得意非凡??吹絻鹤臃浅r湴?,錢承沛當時也沒說什么,第二天,他故意領(lǐng)兒子路過一橋,問:“認識橋字嗎?”見錢穆點頭,又問:“橋字什么旁?”待對方答“木字旁”,他再問:“把木換成馬字,認識嗎?”聽錢穆說“是驕字”,他繼續(xù)問:“驕字何義,知道嗎?”聽罷“知道”二字,他挽著錢穆的手臂輕聲道:“你昨天晚上有接近這個驕字嗎?”此語一出,錢穆頓時如醍醐灌頂——“余聞言如震雷,俯首默不語”,很多年后,錢穆如是回憶道。
如果錢承沛先生當時即拿出父親的威嚴批評兒子:“會背幾句《三國演義》有什么值得驕傲?你的學識還淺得很,需要學習的還很多呢!”年紀尚小且本存驕傲之心的錢穆,會不會因丟面子而滋生抵觸情緒?而這種側(cè)面迂回、點到即止的教育,則因觸及靈魂而使對方銘記終生,真可謂高明之極!
梁漱溟和錢穆能成為人所景仰的國學大師,原因固然有多方面,但潤物無聲的父教使他們得以擁有良好的行為品質(zhì),無疑也十分關(guān)鍵。從中,作為為人父母的我們,是否也能得到一些有益的啟示呢?
編輯 劉建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