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奧地利打麻將

朱詩琦

一群西安老人自費遠赴歐洲參加了一場國際麻將比賽并獲得冠軍

7月6日，田瑛不得不暫時告別西安家中親愛的小孫女，因為她要乘飛機去奧地利參加一場國際麻將比賽。同行的還有王桂英、曹麗華、秦哲勇等共8位陜西競技麻將牌友聯(lián)誼會的會員。

能出國玩當然開心，只是這支年齡在67到87歲之間的老年隊將面臨體力上的挑戰(zhàn)。頭一個考驗就是倒時差。2014年去法國參加歐洲麻將錦標賽，抵達次日比賽，當晚過了睡點的老人們睡不著，安眠藥也不頂用，結(jié)果拿了團體第37名，慘敗而歸。這一回他們把行程提前了兩天。6號一早起床，從西安飛北京，在首都機場T3航站樓等了十多個小時，飛機上又呆了10個小時，抵達時剛好是奧地利的清晨，一進賓館，老人們睡了個昏天黑地。

一切折騰只為麻將。

奧地利麻將協(xié)會為這場賽事準備的獎品是當?shù)禺a(chǎn)的紅酒，沒有獎金，這與陜西隊的打牌宗旨——開發(fā)智力，不能帶彩——正好契合。這個民間麻將協(xié)會的在冊會員中，年紀最大者93歲，最年輕的也是1964年出生，常年參加活動者60人左右。這一回得知能去奧地利，報名參賽的人不少，也有老人沒弄明白奧地利在哪，以為三四個小時就能到，報名后反悔，“10個小時的飛機，身體吃不消。”

參賽者路費、食宿等均需自費，每人兩萬元左右。奧地利之行，9、10兩日比賽，其余9天時間歐洲游。他們的口號是：以牌會友，外加旅游。

“在省內(nèi)打打也就算了，還要出國，坐著飛機去打麻將?！庇型g老人覺得費解。會長趙保國對這種言論嗤之以鼻：“何止出國，等有了宇宙飛船，我們還要在月球上辦比賽，坐著飛船去打麻將?！?/p>

“像這種國際上的比賽，我們接不到邀請，也接不到信息?！蓖豕鹩⒄f。在這個叫作“陜西競技麻將牌友聯(lián)誼會”的民間協(xié)會里，王的職位是“秘書長”，安排隊內(nèi)幾乎所有事務(wù)。國外有很多賽事，比如法國麻將協(xié)會及其下的三十多個俱樂部每年辦比賽，她告訴我，出國參賽的流程是由國外邀請世界麻將組織（以下簡稱“世麻”），然后由世麻組織中國選手參賽。

這次奧地利的比賽，王桂英也是從世麻那兒看到了信息，然后報名。那條發(fā)布于今年3月份的比賽通知寫著：應(yīng)歐洲、奧地利麻將協(xié)會，奧地利麻將賽組委會邀請，中華麻將公開賽組委會將組團參加7月8日在奧地利巴登舉辦的國際麻將賽。其中要求由各單位推薦報名，不接受個人報名，并且提到對選手的要求是“德才兼?zhèn)洹?，而“參賽?jīng)費由各參賽單位、選手自行解決”。落款是中華麻將公開賽組委會。

江選旗是中華麻將公開賽組委會的負責人，國標麻將在國內(nèi)的主要推廣者之一。國內(nèi)頗具影響力的中華麻將公開賽和世界麻將錦標賽便是由這個機構(gòu)組織。它的另一個名字是世界麻將組織秘書處，而江選旗的職位是秘書長。機構(gòu)的辦公地位于北京市海淀區(qū)某酒店的一處公寓。這里同時是一個以體育運動項目經(jīng)營和組織文化藝術(shù)交流活動為主要業(yè)務(wù)的體育用品公司的注冊地。

在國內(nèi)，麻將難以得到官方承認，因此各類賽事一般都由民間組織舉辦和推廣，這是競技麻將圈內(nèi)公認的事實。國家體育總局在1998年一度承認了麻將的地位，這一年它對外發(fā)布了《中國麻將競賽規(guī)則（試行）》，并于當年12月在廣州舉辦了“98首屆健康麻將邀請賽”。那是第一次也是迄今為止唯一的一次由官方主辦的全國性麻將邀請賽。原本打算每年舉辦一屆，但隨后便沒了下文。當時主管麻將的體育官員邢小泉在2008年接受采訪時說：“由于麻將容易與賭博混淆，加上外界對競技麻將缺少了解，使這項工作壓力很大，已處于停滯狀態(tài)。”

而除了世麻，中華麻將運動聯(lián)合總會（簡稱“中麻聯(lián)”）也是圈內(nèi)頗有影響力的另一大組織，每年舉辦中國競技麻將牌王賽暨大師賽，創(chuàng)始人盛琦是當年麻將98規(guī)則的編寫人之一。有媒體曾梳理過這兩大組織的恩怨，稱他們互不往來，導(dǎo)致“當世界級別的比賽出現(xiàn)的時候，國內(nèi)無法展開一場讓不同派系都誠服的統(tǒng)一選拔賽”。

2014年由歐洲麻將聯(lián)盟（簡稱“歐麻聯(lián)”）舉辦的歐洲麻將錦標賽，因為中國隊的慘敗，這場比賽在國內(nèi)引發(fā)很大爭議。圈外人指責麻將輸了是“國恥”，圈內(nèi)人則抗議參賽者未經(jīng)選拔、不能代表中國競技麻將的水準。這樣的指責忽略了問題的復(fù)雜性，或者說夸大了問題的嚴重性。競技麻將并沒有和國人熟悉的其他項目一樣享受“舉國體制”的殊榮，無論國內(nèi)國際賽事，參賽者多半是自費的愛好者而非職業(yè)選手。論競技水平，高手多在中國和日本，而赴歐參賽，最大的問題是錢和時間。除了1998年前后官方的短暫支持，在漫長的時間里競技麻將都是一個由愛好者支撐起來的不大的圈子。

退休前，曹麗華在機械工業(yè)部第七設(shè)計院做檔案管理工作，丈夫是保衛(wèi)干部，兩人從來不碰麻將，認為那不是什么好事情：“賭博”，“破壞人際關(guān)系?！?997年，曹麗華53歲時，第一次看見單位里的退休老干部這樣玩麻將，覺得很新鮮。他們告訴她：這種打法不許贏錢，能開發(fā)智力，活動腦子。

不帶一分錢，這點讓她感到放心。1998年，國家體育總局發(fā)布的《中國麻將競賽規(guī)則（試行）》一書出版。曹麗華花10塊錢從單位一位副院長手里買來了這本書，對方嫌太難，不想學(xué)，曹麗華卻被其中的復(fù)雜所吸引，“番種那么多，經(jīng)常要變”，她買了人生中頭一副麻將，照著書練習(xí)擺番。

現(xiàn)在麻將占據(jù)了曹麗華的大部分生活，除了在外打牌，回家就坐到電腦前上網(wǎng)玩，有時能坐那兒一天，甚至打到后半夜，因為“越打越有意思，越打，里頭的變化越大，自己好像有點跟不上”。只是網(wǎng)上也有一些不好的事情，比如某位出牌稍慢，就有人罵，曹麗華不愿意跟這種人打牌，碰上了便會退出那個組，她堅信，“人品好，才可以打競技麻將?！?/p>

西安隊強調(diào)組織紀律和團隊意識，這符合她自己的道德觀。從小所受的教育告訴她，不能背后說人家壞話；不能跟人家吵架、打架，太野蠻；女孩子不能在街上吃東西，有損形象；到任何地方，要遵循當?shù)仫L俗。還有，一定要注意形象。有一次在外省比賽，住賓館，同房間的另一位穿著拖鞋要出門，曹麗華提醒她換個鞋，給她講道理：“你出來不是代表你個人，人家一問你是哪個省的，說出來對咱們省影響不大好?！?/p>

秦哲勇出生于1939年，退休前在陜西財經(jīng)學(xué)院教書，“文化大革命”期間學(xué)會了打麻將。西安本地玩法，規(guī)則簡單，12張牌，湊成4組一對就可以和牌，他就靠著這“推倒和”打發(fā)掉革命年代很多時光，純屬消遣，不玩錢，他印象中有彩頭是改革開放之后的事情。后來加入到競技麻將的圈子，秦哲勇就不怎么打休閑麻將了?！八?1種番種變化，不像一般麻將，只是為了和牌。和有什么意思？”

他評價自己牌技不高，如果是搞選拔賽，應(yīng)該選不上。另一方面，他說自己也不太在乎輸贏，愛研究麻將文化、研究規(guī)則，但對打贏對手興趣不大?！拔沂冀K認為，你打贏了得四分，打了四圈，但是我得零分，你也陪我打了四圈。輸贏只是個結(jié)果，關(guān)鍵是這兩小時的過程中大家一塊玩得愉快就足夠了?！?/p>

然而，逢到比賽，“我們特別強調(diào)團隊意識?！?013年他隨隊去法國參賽，老輸牌。到最后一局，領(lǐng)隊王桂英找到他：“你一定要爭取打好，不能老這么打?！蹦蔷肿郎?個中國人一個外國人，他的任務(wù)是要保證另外兩個中國人贏。于是比賽時，秦哲勇根本不做牌，盯著外國人，人家打什么，他也跟著打什么。“這樣我的分數(shù)雖然上不去，最后保證了團隊分數(shù)上去?！?/p>

秦哲勇喜歡跟著這支西安隊出去打牌，因為“放心”：買車票，訂旅館，怎么走，怎么回，這些都已經(jīng)安排好，他自己只需要出錢，跟著走就行。

田瑛從航天771研究所設(shè)備處退休后，跟著活動室里的退休人員學(xué)起了競技麻將?！耙坏┳龀闪艘粋€想做的大番，會特別特別高興，要是我和的是絕張（指桌面已經(jīng)亮明三張所剩的第四張相同的牌），最后剛好有人放出來，心情也會更好?！?/p>

凡在西安，田瑛都會參加每周二的團隊活動，上午一局，下午一局，有時候幾個人興趣挺濃，“遲遲不舍得離去”。她喜歡這種4個人單獨作戰(zhàn)的玩法，沒有矛盾，自己完全陶醉在打麻將的過程中，另外可以鍛煉思維，減緩老年癡呆。前些年家中變故，有段時間她沉浸在負面情緒中走不出來。她今年71歲，“現(xiàn)在大家覺得我精神面貌好，不像以前了。玩本身有對情感、情趣的一種陶冶，另外這個群體中大家互相愛護、互相幫助，對你個人情緒方面也有所調(diào)整。我自己確實開闊了一點。”

秘書長王桂英自認為是個閑不住的人，什么都想管，“有人去拿個杯子，我可能還會想著誰去拿的，拿來了沒有?！?/p>

在陜西航天管理局負責老干部工作時，她操心的事物巨細無遺。離休干部們哪年出生，哪年參加革命工作，老伴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紀，有幾個子女，子女在哪工作，“我都清楚。”現(xiàn)在王桂英也退休了，又做起民間麻將協(xié)會的組織者，她感到自己好像沒有退休，只是工作對象“換了一撥老人”。

打麻將摸牌后要瞬間做出決斷，刺激腦子不斷轉(zhuǎn)動，她喜歡這種感覺，“適合我的性格，干啥都急?！痹诰W(wǎng)上打牌有計時器，按規(guī)矩10秒內(nèi)出牌。她留心過，自己的出牌時間一般是三到五秒。與此相比，象棋和圍棋“磨嘰”，“看他們在那兒舉棋不定，我都要崩潰了?！?/p>

有時放假兒子一家開車旅行，她和老伴也不跟著，“老伴眼睛不好，出去玩還要人照顧，”王桂英更喜歡和牌友們一塊，“各玩各的，挺好?！?/p>

她丈夫趙保國是陜西競技麻將牌友聯(lián)誼會會長及創(chuàng)辦者。1990年前后，國內(nèi)開始辦老干部競技麻將賽時，趙保國是陜西最早打競技麻將的那批人。退休后，2003年，趙與13個牌友一起創(chuàng)辦了這個民間麻將協(xié)會，每周二聚會，活動場地設(shè)在西安市老干部活動中心，老人們像上班一樣準時到達。全國各麻將協(xié)會每年大大小小比賽不斷，最多的時候，協(xié)會一年去了7個。這些比賽多數(shù)沒有贊助也不設(shè)獎金，牌友們自費出行參賽。趙保國說：“分配不公會鬧矛盾。我們這個團體一開始就養(yǎng)成了自己掏錢的習(xí)慣，沒那么多利害沖突?！?/p>

西安隊給圈內(nèi)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因為他們總是集體出行，一去十幾個人，排成長隊，而且普遍年紀偏大。即便是接受采訪，他們通常也會要求集體出現(xiàn)?！澳憧梢韵葐蝹€聊，我們其他人在旁邊自己聊天。”王桂英說。

有人想來學(xué)牌時，王桂英會毫不猶豫先給對方一本規(guī)則書，“弄懂了規(guī)則再來學(xué)”。根據(jù)她的經(jīng)驗，大部分人會在這第一步放棄。

競技麻將雖然也叫麻將，但其實是一種非常小眾的打法。首先，它有81個番種（即符合和牌規(guī)則的牌型），其次規(guī)定8番起和。與地方麻將相比，考驗智力，且規(guī)矩頗多。

陜西競技麻將牌友聯(lián)誼會日常所打的這種麻將，基于國家體育總局1998年發(fā)布的競賽規(guī)則，故被稱作國標麻將。麻將有地域之分，規(guī)則不同，四川講血戰(zhàn)到底，一家和牌后牌局不結(jié)束，一直要打到三家和牌或者拿完所有牌為止，這種規(guī)則是為了增加各家和牌的機會。最簡單的是推倒和，不設(shè)番數(shù)，12張牌湊成4組一對就可以和。而競技麻將區(qū)別于地方麻將或休閑麻將的是，由于玩法復(fù)雜，它最大限度地杜絕了運氣對勝負的影響。

競技麻將90年代在全國推廣過一段時間，趙保國和這支西安隊的成員大多在那時接觸到了這項活動?，F(xiàn)在也有年輕人認識到這項活動的魅力了，麻將在他們而言是一種好玩的棋牌類游戲。趙保國們也愛玩游戲，但麻將對他們而言，還意味著道德與榮譽。

在聯(lián)誼會，打牌采用積分制，絕不賭錢。有會員曾建議，“小賭怡情，加點彩頭激勵下?！蓖豕鹩⒉惶吲d，表示“你愛玩錢可以去別的地方”。會長趙保國的鄙夷之情更明顯，他說，有時候看到別人在牌桌上拿錢遞來遞去，會覺得惡心，“錢上面印著毛主席呢?！?/p>

“買東西不也是要用錢？”

趙保國想了想，說：“那心里感到稍好點，我買東西是等價交換，毛主席教人們過好生活。這啥也沒有，白白把我的錢賭你這兒了?！?/p>

每周二，參賽的8名會員準時到西安市老干部活動中心參加訓(xùn)練，上下午一共打4局。

練牌前，王桂英會先開個小會，告訴隊員：“首先你要有使命感和責任感，你代表的是國家?！泵糠曩愂逻@樣的規(guī)矩都會反復(fù)強調(diào)：“出了省代表陜西，出了國就代表中國。”

提醒會十分細致，比如在國外不能清嗓子，“外國人聽到那個聲音都會以為你要吐痰”；比如走路一定要靠右，不要擋著道?！耙驗槟阌袝r候不提醒，在國內(nèi)很多都是習(xí)慣成自然，腦子里沒有這個意識，出去就記不得了。”

江選旗說，他選擇了西安這支隊伍參加奧地利麻將協(xié)會舉辦的奧地利第11屆麻將公開賽，理由是這支隊伍素質(zhì)高，曾經(jīng)得過精神文明獎，而且有多次出訪國外的經(jīng)歷，成績不錯。沒有任何競技水平方面的選撥，也沒任何成績上的要求，“首先是傳播麻將文化，其次才是競技?！?/p>

而他不在乎比賽輸贏的一個重要是理由是，這些年推廣麻將的經(jīng)驗已經(jīng)使他認識到，比賽的好成績并不能為這項競技帶來更多關(guān)注，反倒是失敗可能更能引起轟動。世界麻將錦標賽辦了三屆，中國隊的個人賽和團體賽成績都是第一，奪冠卻無人問津，2013年、2014年兩次出國交流的比賽失利，反倒引來媒體紛紛關(guān)注。尤其是2014年歐洲麻將錦標賽的慘敗，團體賽第37名，個人最好成績第30名，在國內(nèi)招來罵聲一片，連月不絕。

2014年慘敗歸來的，也正是西安這支隊伍（參賽隊員并不完全相同）。那年由于一下飛機就開始比賽，時差倒不過來，加之年紀大，他們的發(fā)揮嚴重失常，王桂英記得，“罵聲一片，境外華人都在罵我們，好像是奇恥大辱，那一年采訪大家都比較沉重，好多人哭?！?/p>

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能平靜地談?wù)撃谴问。昂髞砦覀冹o下來，覺得我們的付出是值得的，因為引起了關(guān)注?！被貒竺襟w接踵而至，不斷有采訪，王桂英說，這是“壞事變好事”。

那一年的委屈在于，這些老年人是自費去歐洲比賽，這種文化交流性質(zhì)的賽事也全無獎金，沒想到回來背了罵名。而且，他們自信自身的牌技并不差，批評者甚至都不了解他們所打的競技麻將是什么。

麻將得到了推廣，罵名卻由這支隊伍背上。在一部拍攝于2015年的紀錄片中，時隔一年，背負失敗陰影的西安隊要去福建參加第16屆中國麻將牌王賽和大師賽（由另一民間組織中華麻將運動聯(lián)合總會舉辦的頗有影響力的麻將比賽），王桂英領(lǐng)隊，她說：“我們輸了牌，但是沒有輸人，我們不能回避大家，不出來，人家就會質(zhì)疑?！比?nèi)也有指責的聲音，她感到西安隊需要出來證明自己。那次比賽他們個人成績并非前列，有驚無險地拿了團體第一。

Norbert Tschinkel和幾個朋友在2006年創(chuàng)辦了巴登麻將俱樂部，因為他們很喜歡麻將。這兒同時是一家咖啡餐廳，麻將活動安排在周一和周二的部分時間段。

正是這個奧地利小鎮(zhèn)巴登的俱樂部組織了這次公開賽。實際上除了俱樂部活動外，每年全歐洲有五十多場比賽，奧地利公開賽即是其中之一。比賽日程會提前公布在歐麻聯(lián)的官網(wǎng)上，想?yún)⒓拥募纯蓤竺?。?guī)格最高的賽事是歐錦賽，兩到三年一屆。但在國內(nèi)要看到這些賽程略有麻煩，因為網(wǎng)站沒有中文版，并且會被防火墻屏蔽。根據(jù)第11屆奧地利麻將公開賽的通知，報名費是每人20歐（包含比賽期間的兩頓午飯及茶歇、小吃），報名截止日期是7月1日，最后的報名申請要看座位數(shù)來確定，而素食主義者需提前告知。

“任何懂得規(guī)則的人都可以參賽?！卑偷锹閷⒕銟凡控撠熑薔orbert Tschinkel說，“中國人提出要參加這場比賽，所以我們發(fā)出了邀請函?！弊罱K比賽有10個國家的60位選手參與，包括9個歐洲國家，以及中國。

麻將在歐洲已經(jīng)聚集了一群愛好者。歐洲麻將聯(lián)盟（簡稱“歐麻聯(lián)”）在2005年成立，現(xiàn)在它有19個會員國以及1000名列入歐麻聯(lián)排名的選手。這些選手并非職業(yè)選手，他們都有自己的本職工作，比如歐麻聯(lián)主席Tina Christensen是丹麥氣象研究所的學(xué)者。而在國家排名中，丹麥第一，其次是法國和奧地利。由于麻將比賽不設(shè)獎金，很難吸引贊助商，目前在歐洲還是一項業(yè)余比賽。Tina Christensen說：“麻將牌美妙的組合方式往往是吸引人們的第一件事。一旦你懂得了這個游戲，它的魅力在于每一次你翻開牌，牌局都是不同的。即便你已經(jīng)玩了幾十年，你仍然會碰到新的局面并且得想辦法提高自己的技能?！?/p>

有時歐洲選手也會去中國參賽。比如奧地利人Alexander Doppelhofer，作為奧國40個麻將愛好者之一，2007年來過成都，2012年到了重慶。當然，出國的各種費用也是自己承擔。他把自己的頭發(fā)理成了一個“東”字，既指麻將牌里的東風，也指東方，因為“這么做很有意思，大家都會注意到”。由于語言障礙，奧地利人和中國牌友們唯一的交流方式只能是打麻將，他記得和秘書長（指江選旗）有過一次交談，話題是酒店以及比賽規(guī)則。

7月9日，奧地利小鎮(zhèn)巴登，比賽開始。兩天7局，每局2小時。每桌4人一組，每局比賽按得分高低排序，分別獲得該局的標準分4、2、1、0分。

賽場很安靜，“吃、碰、杠、花、和”是唯一能聽到的聲音。按規(guī)則，選手無論中外統(tǒng)一說中文，而且只說這5個字。

6局過后，田瑛和奧地利選手亞歷山大標準分最高，19分，但是田瑛的比賽分較低，暫列第二。決定勝負的關(guān)鍵是第七局。

“就看你的了?！标犛褌儗μ镧f。此前一天的4局比賽里，她連得了4個4分，直接導(dǎo)致當天所有參賽者都在打聽：田瑛是誰。西安隊有策略，不把姓名牌給人看，不告訴別人誰是田瑛，擔心她成為眾矢之的?，F(xiàn)在，田瑛的比賽分低于對手，隊里定下來，不管是誰對亞歷山大，都要把他壓下去，“保證我們的人能上?！?/p>

曹麗華剛好與奧地利人分到一桌，任務(wù)交到了她身上?！拔耶敃r是16分第七名，前面都是18、19分。一局最高不就得4分嗎？我再努力，人家只要贏一點點都能排在我前面。我沒想過自己拿名次?！彼贿叴蛞贿吽惴郑呗允潜M量和亞歷山大的牌，以及不給他放牌，控制他得分。對方一直被壓制，得分不高。但最后一把，一個突如其來的自摸，排名反升到第二。這下她心里有點懸。

比賽結(jié)束，開始頒獎。按照排名，從后往前倒序公布獲獎名單。

西安隊每個成員各拿著一面小國旗。這是出發(fā)前曹麗華從西安本地買的。隊里事先提了要求，不管是哪國選手，只要得獎，都要表示祝賀，不能冷淡，這是禮節(jié)。

念到季軍，曹麗華。她最末一局小組第一，積4分，意料之外地拿到了名次。

然后是亞軍，亞歷山大。

所有的人都知道了，田瑛奪冠。勝利來得驚險，她的標準分與亞軍相同，21分，但是比賽分反超了對方。

奧利地麻將協(xié)會為冠軍準備了簡單的獎品，獎杯、獎牌以及紅酒。

隊員們晃動著小國旗，慶祝這次勝利?！爸袊四昧斯谲?，高興。”

（實習(xí)記者邱禮斌、肖澤鍵對此文亦有貢獻）

編輯 張雄 somanyi@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