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演講在中國現(xiàn)當代的影響

內(nèi)容摘要：魯迅演講對中國現(xiàn)當代產(chǎn)生了不小的影響。無論演講視角還是立言視角，“魯迅風”和“魯迅說”在當今中國依然有重要的影響。

關(guān)鍵詞：魯迅演講 影響 立言

魯迅的演講思想和藝術(shù)不僅是其整體文學思想和藝術(shù)不可分割、不可忽視的重要組成部分，而且還是中國現(xiàn)代演講思想和藝術(shù)的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環(huán)，對中國現(xiàn)當代演講尤其是文學演講產(chǎn)生了一定的影響。魯迅演講在當時的影響，主要是社會影響，包括青年的熱烈歡迎，當局的驚恐不安，媒體的各種報道等等。同時，魯迅演講的思想、藝術(shù)等內(nèi)容對聆聽演講者也有重要的影響。這些從當時的報刊等即時報道和作為親歷者的事后追憶等，都可以得到證明。本文主要探討魯迅演講思想、藝術(shù)等內(nèi)容對后世的影響。

一.演講視角：魯迅風

魯迅在長期的演講實踐中，熔鑄出了獨具特色的風格——魯迅風。這與其個性鮮明、視為匕首投槍的雜感頗多相似之處。魯迅的所有經(jīng)其認可的演講辭都是被他本人或許廣平等編入雜文集中的。有論者就指出：魯迅的所有演講，就是他全部雜感的重要組成部分，或者說，魯迅的全部雜感，就是他以演講形式創(chuàng)作的雜感。原因是魯迅講演，與魯迅雜感的主要特征是基本一致的，一點不同是寫作的雜感以書面文字完成，而演講則以口頭語言說出。[1]

陳平原在《分裂的趣味與抵抗的立場——魯迅的述學文體及其接受》中指出：

學問須冷雋，雜文要激烈；撰史講體貼，演講多發(fā)揮——所有這些，決定了魯迅的撰述，雖有“大體”，卻無“定體”，往往隨局勢、論題、媒介以及讀者而略有變遷。[2]演講，實際上在當時也成為了魯迅述學的重要文體之一。他還在《有聲的中國——“演說”與近現(xiàn)代中國文章變革》中對魯迅演講及其與近現(xiàn)代中國文章變革的關(guān)系進行深入剖析，給出了新人耳目的答案。[3]

翻檢中國當代的演講學、演講術(shù)教材、演講辭鑒賞辭典等對魯迅演講實例的援引、分析、鑒賞等，我們依然能夠感受到“魯迅風”的存在。

童小珍、陳榮賦編，光明日報出版社2010年1月出版的《影響人一生的文章：影響你一生的演講辭》，錄入魯迅《對于左翼作家聯(lián)盟的意見》。宋洪潔編、立信會計出版社2010年12月出版的《世界名人演講大全集》錄入魯迅《流氓與文學》《無聲的中國》《娜拉走后怎樣》。余林編、新世界出版社2013年11月出版的《閃耀史冊的演講》收入魯迅的《流氓與文學》。方洲編、華語教學出版社2011年9月出版的《優(yōu)秀青少年必讀：名人演講詞大全集》收錄魯迅地《流氓與文學》《娜拉走后怎樣》。尚玉卿編、中國友誼出版公司2008年8月出版的《百年大學講演錄》收錄魯迅《娜拉走后怎樣》。劉德強主編、上海辭書出版社2009年1月出版的《演講名篇鑒賞辭典》就收錄《娜拉走后怎樣》《讀書與革命》《在左翼作家聯(lián)盟成立大會上的講話》等魯迅演講辭并作了鑒賞專文。此類情況，不一而足。前述各種專書，所列舉的中國演講家數(shù)量有限，而每一種都有魯迅赫然名列其中，由此可見魯迅演講家的地位和影響得到了諸多選家的認可，即使時至今日，魯迅風熱度也不稍減。

劉德強主編、上海辭書出版社2014年9月出版的《演講名篇鑒賞辭典》增補版，在《名人論演講》部分列舉魯迅的話：“人家開會我決不去演說。硬要我去，自然也可以的，但須任憑我說一點我要說的話，否則，我寧可一聲不響，算是死尸?！盵4]該書在《演講大事年表》部分收入中外著名的演講家、演講詞、演講學論著刊物、演講事件、演講團體等，力圖反映世界演講的發(fā)生、發(fā)展、線索、特點等。該年表為魯迅列出兩個條目。一個是1923年12月，“魯迅在北京女子高等師范學校發(fā)表《娜拉走后怎樣》演講，專門演講婦女解放的道路”。一個是1930年3月20日，“魯迅發(fā)表《在左翼作家聯(lián)盟成立大會上的講話》，這是中國30年代文化戰(zhàn)線上的重要文獻，是左翼文藝運動的戰(zhàn)斗綱領(lǐng)”。[5]

凡此種種，無不說明，魯迅演講的思想和藝術(shù)在當代中國仍然影響不容小覷。

二.立言視角：魯迅說

中國素有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之說。立言而能傳之久遠，是許多人夢寐以求而又未能如愿的。魯迅作為一代大家，其言說向來受人重視，廣為引用。而“魯迅說”中，最有影響的名言，既有來自其純文學創(chuàng)作的，也有源于其各種演講辭的。郜元寶解讀的《魯迅一百句》[6]就從魯迅演講辭中收錄了8句經(jīng)典語句：

1.人生最苦痛的是夢醒了無路可以走。做夢的人是幸福的；倘沒有看出可走的路，最要緊的是不要去驚醒他。（見《娜拉走后怎樣》）

2.群眾，——尤其是中國的，——永遠是戲劇的看客。（見《娜拉走后怎樣》）

3.可惜中國太難改變了，即使搬動一張桌子，改裝一個火爐，幾乎也要血；而且即使有了血，也未必一定能搬動，能改裝。不是很大的鞭子打在背上，中國自己是不肯動彈的。（見《娜拉走后怎樣》）

4.我們中國人對于不是自己的東西，或者將不為自己所有的東西，總要破壞了才快活的。（見《記談話》）

5.人是有的，沒有聲音，寂寞得很?！嗄陚兿瓤梢詫⒅袊兂梢粋€有聲的中國。大膽地說話，勇敢地進行，忘掉了一切利害，推開了古人，將自己的真心的話發(fā)表出來?！挥姓娴穆曇簦拍芨袆又袊娜撕褪澜绲娜?；必須有了真的聲音，才能和世界的人同在世界上生活。（見《無聲的中國》）

6.擺著一種極左傾的兇惡的面貌，好似革命一到，一切非革命者就都得死，令人對革命只抱著恐怖。其實革命是并非教人死而是教人活的。（見《上海文藝之一瞥》）

7.無論古今，凡是沒有一定的理論，或主張的變化并無線索可尋，而隨時拿了各種各派的理論來作武器的人，都可以稱之為流氓。（見《上海文藝之一瞥》）

8.現(xiàn)在做文章的人們幾乎都是幫閑幫忙的人物。（見《幫忙文學與幫閑文學》）

收入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年版《魯迅全集》[7]的演講辭只有寥寥16篇，與其他數(shù)以百計的包括雜感在內(nèi)的創(chuàng)作、譯作序跋和書信等相比，魯迅演講辭盛產(chǎn)“經(jīng)典名言”的比例是相當高的。

與文學創(chuàng)作和翻譯作品相比，魯迅的演講辭更加直接顯豁地體現(xiàn)了魯迅的思想。下面擇其精要，列舉如次。

關(guān)于中國人的國民性，其名言還有：

1.日人太認真，而中國人卻太不認真。中國的事情往往是招牌一掛就算成功了。日本則不然。他們不像中國這樣只是作戲似的。（見《今春的兩種感想》）

2.中國人有一種矛盾思想，即是：要子孫生存，而自己也想活得很長久，永遠不死；及至知道沒法可想，非死不可了，卻希望自己的尸身永遠不腐爛。（見《老調(diào)子已經(jīng)唱完》）

關(guān)于權(quán)力者，其名言有：

1.至今為止的統(tǒng)治階級的革命，不過是爭奪一把舊椅子。去推的時候，好像這椅子很可恨，一奪到手，就又覺得是寶貝了，而同時也自覺了自己正和這“舊的”一氣。（見《上海文藝之一瞥》）

2.政治家最不喜歡人家反抗他的意見，最不喜歡人家要想，要開口。（見《文藝與政治的歧途》）

3.政治家想不準大家思想，而那野蠻時代早已過去了。（見《文藝與政治的歧途》）

4.知識和強有力是沖突的，不能并立的；強有力不許人民有自由思想，因為這能使能力分散，……在古時野蠻民族常侵略文明很發(fā)達的民族，在歷史上常見的。現(xiàn)在知識階級在國內(nèi)的弊病，正與古時一樣。（見《關(guān)于知識階級》）

其他有關(guān)奴隸與奴才、流氓、青年、天才、傳統(tǒng)與改革、革命與斗爭、人生與自由、讀書與文化教育、文學藝術(shù)等等都多有精彩論述，充滿真知灼見，反映出燭幽發(fā)微、深刻洞察的獨到眼力和表現(xiàn)力，無不閃爍著魯迅特有的智慧光芒。

“自由固不是錢所能買到的，但能夠為錢而賣掉?！薄跋Ｍ歉禁愑诖嬖诘?，有存在，便有希望，有希望，便是光明?！薄捌鋵嵓词固觳?，在生下來的時候的第一聲啼哭，也和平常的兒童的一樣，決不會就是一首好詩?！薄暗谝淮纬泽π返娜耸呛芸膳宸?，不是勇士誰敢去吃它呢？”“外來的東西，單取一件，是不行的，有汽車也須有好道路，一切事總免不掉環(huán)境的影響。文學——在中國的所謂新文學，所謂革命文學，也是如此。”諸如此類，為許多人耳熟能詳?shù)拿?，均出自魯迅演講辭。從魯迅演講中的語句流傳、引用之多而廣，不難看出魯迅演講的深遠影響。

當然，魯迅演講對中國現(xiàn)當代演講的影響，及其演講思想和藝術(shù)對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思想和藝術(shù)的影響，還需要做更加深入細致具體的研究。本文僅是拋磚引玉而已。

參考文獻

[1]魯迅，童秉國.魯迅演講全集[M].長江文藝出版社，2007：1—2.

[2]陳平原.分裂的趣味與抵抗的立場——魯迅的述學文體及其接受[J].文學評論，2005（5）.

[3]陳平原.有聲的中國——“演說”與近現(xiàn)代中國文章變革[J].文學評論，2007（3）.

[4]劉德強.演講名篇鑒賞辭典（增補版）[M].上海辭書出版社，2014：806.

[5]劉德強.演講名篇鑒賞辭典（增補版）[M].上海辭書出版社，2014：840.

[6]郜元寶.魯迅一百句[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9.

[7]魯迅.魯迅全集[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

本文系湖南省2012年度高?？茖W研究一般項目《魯迅的演講思想與藝術(shù)研究》（課題編號：12C1041）和益陽市社會科學成果評審委員會2012年度立項課題《魯迅演講觀和演講藝術(shù)研究》（課題編號：29）的階段性成果。

（作者介紹：楊益斌，湖南工藝美術(shù)職業(yè)學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