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行喜馬拉雅（一）尼泊爾的洛域古國

騎行喜馬拉雅（一）尼泊爾的洛域古國

在喜馬拉雅山下，隱藏著一個僻靜的山谷——木斯塘，時間仿佛在此停駐。這里的子民來自藏區(qū)，他們延續(xù)著先輩們傳統(tǒng)古樸的生活方式，嚴格恪守宗教儀式，有堅定的信仰。

其實，驢友們對這塊秘境之地已經(jīng)朝思暮想幾個世紀了。如今這里仍是一個天堂，尤其對騎行者而言。準備好1輛山地車，1個背包，出發(fā)吧，到這個隱秘于世間的小村莊和寺廟星羅棋布的山谷去撒野。

木斯塘在尼泊爾的中北部。在尼泊爾首都加德滿都，當?shù)匾恍┠贻p人成立了一家名叫El Yak的小公司，經(jīng)營目標就是要在他們自己的國度為單車發(fā)燒友開發(fā)出更純粹的騎行路線。我們與他們一起設(shè)計出了1條從南向北貫穿木斯塘的路線，沿著遠古時期馬幫的馱道，直達木斯塘的王城羅馬丹（Lo Manthang，也有譯作洛曼堂）。

我們將繼續(xù)往北探索毗鄰西藏邊界的洞窟和寺廟。期間需要放下我們的單車，徒步向南方折回，離開前人走出來的路，穿過偏僻的山谷，走上海拔超過4 000 m的地方。之后我們將在穆克提納（Muktinath）回到大環(huán)線的北邊，取回我們的自行車，爬過5 400 m的坡翻過陀龍埡口（Thorong La），然后沿著盤旋的山路逆時針而下。

El Yak的小伙們幫我拿到了進入木斯塘地區(qū)所需的特殊許可，同時還安排好了航班，第1趟是去博卡拉（Pohkara），安納普爾納峰的大本營；第2趟是跨過喜馬拉雅山，去迥松（Jomsom）。尼泊爾速降自行車國家隊的希亞姆（Shyam），將會擔任我們的向?qū)?。同行的還有我的1個在坦桑尼亞做騎行和狩獵向?qū)笥袮ke。

木斯塘坐落在西藏高原，是1個高海拔荒漠。巖石、碎石還有那褐黃色、赤紅色的土地，與藍得透徹的天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我們在1條沿著一邊是懸崖的山谷越野車道上騎行，沿途巖石上冰蝕和風蝕的鬼斧神工令人驚嘆不已。

藍色和黃褐色混搭的默契大概每隔10 km，就要被村莊周圍那些綠油油的青稞田打破。一開始我們到了卡貝尼（Kagbeni），然后是克桑村（Chuksang），再到其列拉山（Chele）。

白色的藏式民居簇擁在青稞田旁邊，每一間的窗戶都很小。白色的墻上均涂著紅色的條紋，用以驅(qū)趕惡魔、消災滅殃。房子的木頭屋檐則是財富的象征。

騎到其列拉山的時候，路開始變?yōu)樯掀侣?，需要騎過的山，海拔超過4 000 m。

爬坡就像是在適應一種節(jié)奏，在不斷重復蹬腳踏的過程中找到最適合自己的踏頻。沒有節(jié)奏的話，爬坡是很難受的。路上的每一個轉(zhuǎn)彎都給我們帶來將要看到坡頂?shù)南Ｍ搅似马斨髤s只迎來更多的拐彎，更多的爬坡和更多的痛楚。

不斷地騎，不斷地往上爬，我想起了Tim Krabbe（荷蘭記者和小說作家）在1978年寫的書《The Rider》，他在書里分享了在當?shù)氐淖孕熊嚤荣愔?，賽車手的腦海里會在騎行過程中想些什么。他把將變速調(diào)到騎起來更輕的檔的這種行為 稱為“吃止痛藥”。最牛的車手，那些在訓練中騎行公里數(shù)更多的車手（因為騎行是一項很公平的運動），都能保持他們最大的牙盤干脆利落地轉(zhuǎn)動著每一圈，伴著鏈條的聲音，把對手甩在身后。而剩下那部分像我們這樣的人，“止痛藥”是有限的，因為牙盤和飛輪就只有那么幾檔可以讓你調(diào)。只有把握好節(jié)奏我們才能自救。

但今天毫無節(jié)奏可言。有時候路太陡，有時候則難度太大。我不得不停下來扛著車走，隨時都會感到受不了。這樣的情況就像從冰川上吹下來的凜冽寒風一樣，沒完沒了。我想念著我的公路車，想念著路面順暢的斯泰爾維奧（注：Stelvio，意大利的一個鎮(zhèn)）和圖爾馬萊（注：Tourmalet，環(huán)法比利牛斯賽段中難度最大的爬坡）。

不過這個斷斷續(xù)續(xù)地爬坡卻也猶如史詩般優(yōu)美，因為騎行本身就與爬坡同在。環(huán)意賽和環(huán)法賽也因為那些山而變得不朽，在爬山路段，成千上萬的粉絲扎營等待那些爬上來的英雄車手并為他們而歡呼。車手們用人類創(chuàng)造的最簡單又最飽含智慧的工具，征服了無比強大的大自然。爬坡騎行之美，在于爬坡這個行為所蘊含的確定性；作為人類，確定性使我們感到安心。爬坡上山的痛楚是注定不可避免的，然而最終也成就了到達峰頂?shù)拇_定性。

當?shù)竭_頂峰后才會得到隨之而來的回報，在木斯塘這里更顯得超乎想象。我站在無與倫比的風景面前：北邊是西藏，南邊是安納普爾納山。我享受到了一種夢想實現(xiàn)的感覺，因為自己現(xiàn)在終于跨過了孩童時就夢想著要去冒險的那條路線。

在下坡時，令人亢奮的下坡速度，夢幻的風讓你發(fā)絲飛揚，前行不費吹灰之力，終于可以放松一下肌肉了。我們一路往下騎到Syanboch的1個小村莊，正好趕在太陽下山之前到達那里。

幫我們把身體疲憊驅(qū)之而去的是下榻的那間家庭旅館淳樸的主人公。晚餐吃的是酥油茶、1個煎蛋卷、當?shù)氐牟厥斤灒€有一點白灼青菜，從菜園摘來現(xiàn)做的。臥室是一間很小的空房，里面只有1張床和1張神山岡仁波齊（Mount Kailash）的海報，岡仁波齊在藏傳佛教被認為是世界中心。

屋外，黑暗吞噬了一切，夜空灑滿了星星。此時坐在廚房的火爐旁烤火很是愜意。我們還穿著臟兮兮的騎行服，灰頭土臉的。在田里勞作一天之后，旅館的主人公也是滿臉泥土的。他年邁的母親正在編織牦牛絨，而他用一種在我們聽來就像催眠曲一樣的語言跟他母親說話?；氐椒块g后，我們很快就睡著了；酣然入睡是單車的饋贈。

對于每一個到木斯塘探險的旅人而言，這里的王城、襁褓在護城墻之中的羅馬丹就是獎賞，在最后幾個埡口的最高處都能看到它。我望著這座王城，就像是在單車上俘獲的戰(zhàn)利品一樣，在美夢中欣賞。

自從上個世紀90年代木斯塘開始對全世界的旅客開放以來，城墻的周圍就涌現(xiàn)出了一些青年旅舍。我覺得酒店是沒有靈魂的，就跟機場一樣。單車旅行之美，在于它并不會限定你要去的地方，它賦予了你去了解當?shù)仫L俗人情的機會。騎行的節(jié)奏，不快不慢剛剛好，既可以讓你足夠深入地去了解更多，又可以帶你到足夠遠的地方。最令人興奮的，莫過于在一天騎行過后，能夠去到當?shù)厝说募抑凶隹汀?/p>

大概下午6點左右，在田里勞作了一整天，又或是為了在村子里經(jīng)營的小生意忙活了一天，男人們陸陸續(xù)續(xù)回家了，我一邊騎著車一邊在人群中尋覓愿意給我提供食物和住宿的潛在人選。我稱之為“創(chuàng)造善舉”：你需要找到1個樂意為你提供幫助的人，找到1個會因為具有同情心、必要性和興趣點這些人性中基本價值觀的驅(qū)動而引發(fā)他們熱情好客的人。無論是在帕米爾高原高高的牧草中，又或是在烏茲別克斯坦的棉花地上，1個穿著貼身騎行服踩著自行車的西方人對于當?shù)厝硕裕透矣龅?個住在蒙古包里的牧民或者1個在四面圍墻的寺廟里的喇嘛一樣，對眼前的異國人充滿了好奇。旅客通常都不招待見，然而那些投身于運動的人卻幾乎都能得到人們的關(guān)照。

在偏遠的巴布亞島Wamena山谷，當?shù)夭柯涞娜丝吹轿覐乃麄兣赃吔?jīng)過的時候竟赤腳陪我走了好幾公里；在土庫曼的卡拉庫姆沙漠，沿途的車輛會停下來給我水喝；在菲律賓邊緣的沙灘上，在馬來西亞的種植園里，在雅加達的貧民窟中，人們站在路邊向我豎起了大拇指。

當沒有選擇余地的時候，人們很少會袖手旁觀。創(chuàng)造善舉需要憑借第六感覺去挑選1個人來尋求幫助：為什么選他而不是其他人？憑經(jīng)驗，我依靠幾個技巧來辨識：后花園打理得井井有條的，或者栽種著鮮花的房子，雖然比較端莊，但卻表明了那里是1個好去處的訊號。醫(yī)生會更樂意把家打理得干干凈凈。我寧愿自己去創(chuàng)造善舉找到1個樂意伸出援手的人，也不愿跟著那些一開始就主動接近給我提供幫助的人。

根據(jù)我以往的經(jīng)驗，在絕大多數(shù)情況下，去當?shù)厝思依镒”热ヂ灭^或者營地要來得實惠，而且，最重要的是當?shù)氐恼鎸嵣钅憧梢砸挥[無余。一個家是不會說謊的，它就是原本的模樣。我在香港開了個私廚，我在自己家或者去客人家烹飪，只為一個簡單的理由——通過短暫的接觸進行文化上的交流，這是我所欣賞的最有意義的方式。

在羅馬丹接待我的那家人在2樓聚在了一起，因為按當?shù)氐牧曀?，底層是家里飼養(yǎng)牲畜用的，今天我們的單車也放在那里了。他們的女兒正準備著做糌粑的面，糌粑相當于是當?shù)氐膱F子。孩子她媽正打著酥油?；馉t是用牛糞燒起來的，正在火爐上燉著的是牦牛肉的湯。孩子她爸正搖著轉(zhuǎn)經(jīng)筒。

女兒的英語說得很好。她帶著令人舒心的微笑告訴我，木斯塘是一片樂土，因為這里的人們信奉佛教，他們有很強的集體主義精神，對簡樸的生活很知足，就像他們的祖先一樣?！巴鈬四軌蚋惺艿侥舅固寥藗兊挠押茫约斑@里風景的純粹。他們可以把這份友好和純粹變成他們自己的，把它們帶到自己的生活當中?！彼疫@樣說道。

我們騎著車到羅馬丹北邊繞了一圈，去尋找古代的洞窟和寺廟。這些洞窟與寺廟給當?shù)氐木吧鎏砹艘还缮衩氐臍庀?，也使我們渾身充滿了能量。周圍沒有1個人，很多洞窟的入口都已經(jīng)被掩埋了。

有時候我們真的很幸運。我們遇到了一位知曉怎么進入洞窟的當?shù)厝?，那個洞窟的頂部被曼陀羅覆蓋了，歲月久遠，這些曼陀羅已經(jīng)泛白。我們還偶遇一位僧人，他應允我們跟他一起進去，到經(jīng)堂里欣賞佛教傳說人物的泥土雕像：十一面觀音、文殊菩薩和佛祖釋迦牟尼。在墻上，壁畫描繪著1個綠色的多羅菩薩和一群印度的瑜伽修行者。那里真是個神奇的地方，使我們有一種獨特的歸屬感，我們來到這里就像那些朝圣者一樣。

我們找到一位越野車司機，他同意幫我們把單車帶到木斯塘埡口最開頭的地方穆克提納斯（注：Muktinath，印度教和佛教圣地），安納普爾納大環(huán)線正是從這里開始圍繞這個神奇王國的。我們自己則將徒步回去，穿過那對于山地車來說都顯得太偏僻、難度太高的山谷。

穆克提納斯坐落在海拔最高的5 400 m的陀龍埡口，我們?nèi)』刈孕熊囯x開了木斯塘，按逆時針方向繼續(xù)沿大環(huán)線騎行。我卸下了背包里的一些物品，租了匹馬把單車馱到山頂，而我們精力充沛的同伴Ake，自己背著自行車踏著雪一路走了上去。

第1個直通陀龍營地的下坡很有難度，不過很快路況就變好了些，除了路邊陡峭的懸崖之外。山谷開始轉(zhuǎn)向東邊，剛嘎普爾那峰和（Gangapurna）安納普爾納的幾座高峰莊嚴雄偉的景象漸漸映入我們眼簾。

我們到了馬南（Mannang）。有1條從比斯薩哈爾（Besisahar）過來新建的路，因為缺了座橋，所以越野車不會來到這里。全球的徒步愛好者們對這條路的印象很不好，大概是因為它破壞了安納普爾納大環(huán)線那種原始荒野的感覺吧。不過當?shù)厝藚s非常需要這條路，同時它也給騎行者帶來了新的線路。

我們穿過古老的森林沿著山谷往下騎。西藏高原的荒漠和喜馬拉雅山的積雪在我們的身后倒退。從穆克提納斯出發(fā)，我們用了2 d時間到達比斯薩哈爾（Besisahar），然后坐了5 h的車，回到了加德滿都（Katmandu）。

吉卜林（注：Kipling，英國詩人）在一首詩里說過，人的本性都憧憬走向遠方，爬過山的那頭。我曾騎車跨過了群山，在木斯塘埡口。山的背后什么都沒有，只有一望無際的風景滲透到心中所帶來的平和與自由。我們碰到的1個僧人告訴我們，在洞窟里住的苦行僧無欲無求。然而，這種虛無卻擁有無限的魅力與意義。(未完待續(xù))

[來源：CYCLINGTIPS 作者：Andrea Oschetti（Lnicol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