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土性質與華夏文明的起源問題

□李寶宗 何筱璇

黃土性質與華夏文明的起源問題

□李寶宗 何筱璇

華夏文明起源于黃河中下游接合部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最根本的原因，則潛藏于這方風成的在物理上呈垂直節(jié)理結構的疏松多孔的黃土之中。這方上天賦予仰韶文化和中原龍山文化先民們的黃土，在距今1.2萬年至0.4萬年的新石器時期，因其獨有的垂直節(jié)理結構而經(jīng)受住了數(shù)次大的氣候波動的考驗——在氣候溫熱、暴雨傾盆時，能夠通過雨水沖刷出來的溝溝壑壑，快速地將洪水排泄到河溝里而不至于把人畜淹死；在氣候干冷、雨水稀少時，又能夠通過其垂直節(jié)理結構的虹吸作用，把滲藏于黃土中的水分供給到作物的根部而不至于把人畜餓死——民以食為天，旱作農(nóng)業(yè)有了保障，華夏文明的誕生，才有了孕育的宮腔。而黃河上游的馬家窯文化，西遼河流域的紅山文化，黃河下游的大汶口文化，長江下游的良渚文化及其他們的后裔們所賴以生存的沙壤或紅壤，則不具備黃土這種“垂直節(jié)理結構”，因而屢遭氣候溫熱多雨、干冷少雨的折磨而失去了誕育華夏文明的體力。

人類生存與發(fā)展的環(huán)境，是大自然給定的。對生存在黃土高原的仰韶文化先民及其后裔中原龍山文化先民來說，這個給定的環(huán)境包括：一、始于中生代的燕山運動，完成于新生代的喜馬拉雅運動所造成的三級階梯（青藏高原、黃土高原、沖積平原），以及風力和水力共同作用所形成的適宜農(nóng)耕 （土壤肥厚）的黃土高原；二、距今1.2萬年以來隨著第四紀冰期的結束而開始溫暖濕潤起來且不斷波動著的氣候；三、由于總體上溫暖濕潤的氣候而繁盛起來的動植物資源。

夏正楷先生的環(huán)境考古研究告訴我們[1]，在中原地區(qū)，考古學文化序列（李家溝文化—裴李崗文化—仰韶文化—龍山文化—二里頭文化），與氣候變化序列 （全新世升溫期—全新世大暖期 〈升溫期—鼎盛期—降溫期〉—全新世波動期），在時間上是完全一致的，這表明氣候變化與文化發(fā)展之間存在著非常密切的關系。

環(huán)境考古學家通過對陜西關中地區(qū)多個黃土剖面的地層學研究告訴我們：在距今10500—8500年前的新石器時代早期，我國處于冰期向后冰期的過渡階段，氣候還較為寒冷；在距今8500—6000年前的新石器時代中期和晚期前段，為溫暖濕潤的氣候階段，年均降水量比現(xiàn)在多150~300毫米，年均氣溫比現(xiàn)在高2℃~5℃。此時，黃河中游的大地灣文化（距今8000—7000年）、裴李崗文化（距今8000—7000年）、磁山文化（距今 7950—7350年）、仰韶文化（距今 6950—4950年）、馬家窯文化（距今5750—3950年）；黃河下游的后李文化（距今8500—7500年）、北辛文化（距今8500—7500年）、大汶口文化 （距今6250—4350年）；北方地區(qū)的興隆洼文化 （距今7500—6900年）、上宅文化（距今 7000—6000年）、趙寶溝文化（距今 7200—6400年）、紅山文化（距今6000—5000年）；長江中游的城背溪文化（距今8500—7000年）、大溪文化（距今6350—5250年）、屈家?guī)X文化 （距今4950—4550年）；長江下游的跨湖橋文化 （距今8000—7000年）、河姆渡文化（距今6950—5330年）、馬家浜文化（距今6250—5150年）、崧澤文化 （距今5800—5300年）、薛家崗文化 （距今5500—4800年），良渚文化（距今 5250—4150年）等，都開始了自己的繁榮歷程。

但在距今5500—4500年的新石器時代文化的晚期后段和末期前段，氣候又逐漸進入干冷期，年降水量比現(xiàn)在少20%～30%，年均氣溫比前段下降了1℃～2℃；這種干旱低溫氣候，導致黃河上游甘青一帶和北方地區(qū)農(nóng)耕土地的沙漠化而使馬家窯文化和紅山文化走向衰??；導致黃河下游、長江下游因海平面下降130米左右而使其依靠稻作農(nóng)業(yè)為生的大汶口文化、良渚文化走向衰??；而唯獨其處于黃河中下游交接地帶的仰韶文化的廟底溝類型及其后裔中原龍山文化，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而繼續(xù)發(fā)展并走向了繁榮。在距今4500—3100年前新石器時代末期的龍山文化時期及夏商兩代，為又一個溫暖濕潤期。此時，繼承仰韶文化成果的中原龍山文化迅速發(fā)展壯大，并最終在距今4100—3700年前，以位于中國兩河流域（伊洛河）為代表的二里頭文化，為我們?nèi)A夏文明的輝煌誕生提供了產(chǎn)床！

許宏先生在《何以中國》中也表達了同樣的觀點：在此前的一千余年間，中原周邊地區(qū)的各支文化異彩紛呈的發(fā)展曾給人以深刻的印象，如內(nèi)蒙古東部和遼西地區(qū)的紅山文化、黃河上游的仰韶文化大地灣類型、長江下游的良渚文化、長江中游的屈家?guī)X—石家河文化以及黃河下游的大汶口—海岱文化等。但在陶寺文明消亡數(shù)百年前直至與陶寺大體同時，這些區(qū)域文化相繼盛極而衰。此后的二里頭—二里崗時代，中原周邊地區(qū)還存在有夏家店下層文化、岳石文化、湖熟文化、馬橋文化、肖家屋脊文化等考古學文化。這些后續(xù)文化與此前高度發(fā)展的當?shù)匚幕g缺少密切的繼承關系，甚至顯示出文化和社會發(fā)展上的停滯、低落甚至倒退的跡象。東亞大陸王朝興起前后這種大范圍的文化起伏現(xiàn)象，或可稱為“連續(xù)的‘斷裂’”[2]。

許宏先生引用美國藝術與科學院、國家科學院院士賈雷德·戴蒙德教授在《崩潰—社會如何選擇成敗興亡》一書中把一個社會崩潰的原因歸結為五個要素，即生態(tài)破壞、氣候變更、強鄰在側、友邦援助的減少以及社會自身應對失誤的觀點，其中“氣候變化”這一要素，對解釋紅山文化、仰韶文化大地灣類型、良渚文化、屈家?guī)X—石家河文化以及大汶口—海岱文化衰敗的原因，應該說是頗中肯綮的[3]。

那么，在其他文化因氣候干冷、溫濕突變而衰敗，而自己雖也同樣遭遇了這些氣候事件，卻能夠一枝獨秀的仰韶文化及其后裔中原龍山文化，究竟特殊在什么地方呢？

秘密就在黃土之中。

黃河流域的黃土高原，與長江流域相比，一是降雨量歷來偏低，因此形成了自己的旱（粟）作農(nóng)業(yè)傳統(tǒng)。也就是說，粟作農(nóng)業(yè)與稻作農(nóng)業(yè)相比，抗干冷和溫濕的能力大大高于稻作農(nóng)業(yè)。二是風成的黃土高原，土壤呈垂直節(jié)理結構，這種垂直節(jié)理結構，一方面有利于雨水的下滲、貯存，另一方面在干旱的時候，“猶如毛細管，可以將地下深處的水分不斷地吸引到接近地表處，以促進植物的生長。”也就是說，這是一種抗擊寒冷干旱和溫濕多雨氣候能力極強的土壤[4]。

夏正楷先生關于黃土與華夏文明起源關系的論述頗有見地，他說：“黃土是最上乘的農(nóng)業(yè)用地。黃土分布廣泛，堆積厚，土地資源豐富，且質地疏松，適宜于使用原始工具的先民們進行農(nóng)耕活動。發(fā)育的毛細管使黃土具有較強的防澇抗旱能力，這些優(yōu)點是黃土成為中國北方旱作農(nóng)業(yè)蓬勃發(fā)展的物質基礎，可以說，沒有黃土就沒有中國北方的早期農(nóng)業(yè)經(jīng)濟，就沒有華夏文明的誕生。”[5]

當然，黃土的這種物理性質所具有的優(yōu)勢，如果沒有全新世氣候溫濕、干冷交替變化的作用，也是體現(xiàn)或比較不出來的。

環(huán)境考古學告訴我們，全新世 （距今12000年）以來的氣候，經(jīng)歷了從升溫期到大暖期再到降溫期這樣一個可以明確區(qū)分為三個階段的變化過程，而且其間至少還出現(xiàn)過三次較為顯著的氣候突變事件：一、升溫期：距今10500—8500年，其間氣溫迅速回升，在距今9000年前后達到現(xiàn)今的水平。二、大暖期：距今8500—4000年。根據(jù)其間氣候變化的情況，大暖期又可以劃分為前后兩個階段。在早期和中期（距今8300—5300年）時，全球氣候處于穩(wěn)定的溫暖時期，當時的陸地溫度比現(xiàn)今高2℃～3℃，其鼎盛期在距今6000年左右，當時氣溫比現(xiàn)今要高出2℃～4℃，屬于大暖期中氣候最為溫暖的時期。在大暖期晚期（距今5300年前后），全球氣溫再次出現(xiàn)明顯的降溫事件。該事件持續(xù)了300年左右。這次事件在中原地區(qū)留下了記錄，例如在河南孟津的全新世湖積剖面中部，在距今5500年左右，出現(xiàn)過一次短暫的湖沼萎縮事件。當時湖沼面積明顯縮小，水生生物幾乎絕跡，植被中喬木花粉急劇減少，說明當時氣候出現(xiàn)了明顯的惡化。

良渚文化遺址公園

在距今5300年前后出現(xiàn)的氣候事件是全新世大暖期中一條重要的氣候界線，在事件之前氣候以持續(xù)高溫為特征，是大暖期中氣候最為穩(wěn)定、最為溫暖的時期。在此之后，不但溫度有所下降，干旱程度有所增高，而且開始出現(xiàn)氣候的明顯波動[6]。

正是這次出現(xiàn)在距今5300年前后的氣候事件，使黃河上游的馬家窯文化、西遼河流域的紅山文化因土地的沙漠化而衰敗，使黃河下游的大汶口文化、長江下游的良渚文化因海平面下降130米左右而使其稻作農(nóng)業(yè)受到致命打擊（距今5000年左右，一些良渚文化聚落出現(xiàn)在長江三角洲一帶的地勢低洼的地方，在一些聚落中還出現(xiàn)了較多的水井。這說明當時的地下水位有所下降，原來曾經(jīng)是沼澤的地方干涸成為人們的棲息地和稻田[7]）。而位于黃河中游的仰韶文化，則由于其賴以生存的黃土具有極強的抗擊寒冷干旱氣候的能力而獨善其身。

在距今4200年前后，地球上再次發(fā)生大幅度的氣候突變事件。這次氣候事件，受地理環(huán)境的影響，在不同地區(qū)有不同的反映：在印度季風影響區(qū)，在距今4200年前后出現(xiàn)的氣候突變事件表現(xiàn)為季風降雨的明顯減少，氣候變干；在東亞季風影響區(qū)，表現(xiàn)為降雨的增多。這次氣候突變事件，在中國的古史傳說中的記錄，就是大洪水及其大禹治水的故事[8]。

環(huán)境考古學方面的證據(jù)，我們從良渚文化末期植物考古所獲資料中可以窺其一斑：“到了良渚文化末期，常綠闊葉的桑、樟、青岡櫟等花粉的比例再度增加，水生植物劇增，表明再度出現(xiàn)溫暖、濕潤的氣候，降雨量增加勢必導致地下水位的升高?！盵9]于是，“位于長江下游地區(qū)平原地帶的良渚文化的居民，由于無山可依，為防水患，只好居住在人工堆筑的高數(shù)米的土墩之上。但是，僅憑這些土墩，根本無法抵御大的洪水。可以想象，瘋狂肆虐的洪水使該地區(qū)變成一片汪洋的情景”。

據(jù)有關研究，在良渚文化晚期，海平面有上升的跡象，地下水位也曾上漲，使原來地勢較為低洼、因地下水下降而被人們作為居住地和水田的廣闊地區(qū)成為沼澤，在這里，難以維系正常的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從而使當?shù)匾缘咀鳛橹饕嫷娜巳杭瘓F失去了賴以生存的根基。

據(jù)古環(huán)境學家的研究，在長江三角洲地區(qū)，在繼良渚文化衰敗之后出現(xiàn)的馬橋文化時期，禾本科的花粉明顯少于良渚文化時期，這應是此時期的農(nóng)業(yè)較良渚文化時期衰落的反映，究其原因，當與上述氣候的變化有直接關系[10][11]。

大汶口文化及其后裔，與良渚文化及其后裔一樣，同處于大河下游與海岸邊上，難兄難弟，命運基本一樣，也就無須贅述了。

這也就是說，除中原仰韶文化及其后裔中原龍山文化以外的諸考古學文化，皆因距今5300年與4200年的氣候突變事件——先是被寒冷干旱的氣候折騰得死去活來，后來又被溫濕多雨的氣候折騰得半死不活，從而失去了在華夏文明輝煌誕生中一領風騷的能力。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豈非此之謂也？

位于黃河中游的仰韶文化及其后裔中原龍山文化則不然。澇時，土質疏松而溝壑縱橫的黃土高原，可以使洪水順利地下泄；旱時，毛細管豐富的黃土可以將水分及時虹吸到地表而使早已適應了干旱氣候的粟和黍獲得較為正常的收成。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豈非可刊之論也？

于是，雖然大家都遭遇了這兩次長達一千多年的氣候事件，地處黃河中游黃土高原上的仰韶文化及其后裔中原龍山文化，卻能夠因其特有的地理位置和特有的土壤結構而獨善其身，并在戰(zhàn)勝、吸納、融匯周邊文化成就的基礎上，為我們孕育了光輝燦爛的華夏文明。

自2001年起，關乎社會文化重大理論問題的“十五”國家科技攻關計劃重點項目“中華文明探源工程”開始啟動，其目的就是通過探討中華文明起源的時間、地域、原因、過程和機制等，來展示早期中華文明的豐富內(nèi)涵和輝煌成就。十五年來，經(jīng)過眾多學科一流學者的共同努力，在中華文明起源的時間、地點等方面，已經(jīng)取得了基本的共識，但在其原因、過程和機制的探討方面，則還有漫長的路要走。

趙輝先生在論述華夏文明之所以在中原地區(qū)起源的原因時，講過一段很有道理的話，他說：“中原文化強盛起來的原因，也就是那些曾極盛一時的地方文明衰退的原因。所謂中原，是天下居中、八方輻輳之地。在史前文明的叢體里，它是物流、信息網(wǎng)絡的中心。這個地理位置方便當?shù)厝藦V泛吸收各地文化的成敗經(jīng)驗，體會出同異族打交道的心得，終至后來居上……中原文化的強大主要依賴于政治、經(jīng)驗的成熟，而并不是因為它在經(jīng)濟實力上有多么大的優(yōu)勢。反之，前一個時期的那些地方文明由于處在這個網(wǎng)絡的邊緣，信息來源狹隘，從而導致了它們在政治上的不成熟和社會運作方向的偏斜，最終在和中原文化的對峙中漸落下風，有的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和中原文化直接對峙就先行衰落下去了?！盵12]

趙輝先生講得確實很有道理，但我們?nèi)匀徽J為，在“多因一果”的諸多因素中，應該有一種因素是最主要、最根本、最具決定性的，其他因素，則都是因此而產(chǎn)生或發(fā)揮作用的。那么，這個最主要、最根本、最具決定性的因素，就在中原地區(qū)的黃土之中——即黃土的垂直節(jié)理結構、黃土的疏松多孔性等物理性質之中。

注釋：

[1]夏正楷：《環(huán)境考古學》，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年。

[2][3]許宏：《何以中國》，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14年。

[4]（蘇聯(lián)）JT·C·貝爾格：《氣候與生命》，商務印書館，1997年。

一、黃土的定義：黃土（該詞來自德文字Loss；詞根與Ios一詞的詞根相同，意思是松散的、崩塌的）是一種松散、多孔隙、無層理的淺黃色巖石，富含碳酸鈣和碳酸鎂（有時，碳酸鹽的含量有10%～15%，甚至更多），并且往往能夠呈垂直陡壁崩塌。與砂土相比，這是一種致密的巖石；與黏土相比，是一種松散、非塑性的巖石。

二、黃土的分布：1.平面分布。在熱帶和寒帶地區(qū)沒有黃土（參看《地球上黃土和黃土狀巖石分布》第283頁）。黃土和黃土狀巖石的分布地區(qū)是：在北半球為北緯 55°～30°，在南半球為南緯41°～21°。在世界上分布面積不少于1300萬平方公里。在中國的南方?jīng)]有黃土。黃土高原位于中國中部偏北的黃河流域。黃土高原，是世界上黃土覆蓋面積最大的高原，又稱之為烏金高原。北緯 34°～40°，東經(jīng) 103°～114°。東西千余公里，南北 750 公里。包括太行山以西、青海省日月山以東，關中平原以北、長城以南廣大地區(qū)?？缟轿魇?、陜西省北部、甘肅省、青海省、寧夏回族自治區(qū)及河南省等省區(qū)，位于我國第二級階梯，面積約62萬平方公里。2.垂直分布。在全球范圍內(nèi)，分布在海拔300～4500米的高度上；在中國北方，黃土分布在海拔800～3000米的高度上。3.黃土的厚度。在全球范圍內(nèi)平均厚度為10米左右，它能形成厚約1米的巖層覆蓋于整個陸地之上。在中國北方除少數(shù)石質山地外，高原上覆蓋深厚的黃土層，黃土厚度一般在100～150米，最厚達250米。

三、黃土的化學組成：二氧化硅占51.5%，三氧化二鋁13.51%，三氧化二鐵4.59%，氧化鈣12%，氧化鎂2.53%，氧化鈉1.68%，氧化鉀1.43%，三氧化硫0.93%；燒失量13.1%，水在105℃下2.02%，二氧化碳8.56%。

四、黃土的特性有三：1.多孔性（黃土的孔隙度或孔隙體積與樣品體積的百分比為50%～55%）顆粒（直徑在 0.05～0.01 毫米）巖石；2.垂直節(jié)理；3.富含碳酸鹽（碳酸鹽的含量在10%～30%）；4.略呈黃色。

[5]夏正楷：《環(huán)境考古學》，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年。

[6]王?。骸豆?000年前后我國大范圍文化變化原因探討》，《考古》2004年第 1期。

需要說明的是，王巍先生在《公元前2000年前后我國大范圍文化變化原因探討》一文中討論中原仰韶文化及其后裔們（王先生稱其為“華夏集團”），之所以能在華夏文明起源方面脫穎而出的原因時，也曾論及了“地勢方面的原因”和“土質及地下水位方面的原因”。

他說：“黃河中原地區(qū)的地勢高低錯落，溝壑縱橫，回旋余地較大；這一時期的聚落多位于河邊的第二臺地或山坡上，距河面的相對海拔較高，一般洪水不會對人們構成太大的危害。即便有大洪水泛濫，居民們可以轉移到地勢較高的山岡之上，性命會得以保全。有跡象表明，嵩山地區(qū)的龍山文化可能是二里頭文化的重要來源之一。與洛陽平原等海拔較低的地區(qū)相比，嵩山地區(qū)海拔較高，這一得天獨厚的地理環(huán)境可以使其在其他地域飽受河水泛濫之苦的時候得以幸免，使其文化和社會在原有的基礎上繼續(xù)發(fā)展。”

他還說：“與長江流域滲水性差的黏土不同，黃河中游地區(qū)屬于黃土地帶，土壤滲水性較好，洪水退后，可以馬上進行生產(chǎn)自救，重建家園，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可以較快地得到恢復?！?/p>

[7][8][9][10]王?。骸豆?000年前后我國大范圍文化變化原因探討》，《考古》2004年第1期。

[11]曹兵武：《環(huán)境考古研究（第二輯）》，科學出版社，2000年。

曹先生在《從仰韶到龍山：史前中國文化演變的社會生態(tài)學考察》中指出：全新世是人類誕生以來的最佳氣候期之一，但也可以劃分為幾個階段，即早、中、晚期，其中中全新世距今7500-2500年，又可以距今5000年為界劃為早、晚兩段。早全新世與中全新世早段為氣候的上升期，中全新世晚段與晚全新世為氣候的下降期。也就是說，在距今5000年左右，氣候適宜程度達其高峰并開始走下坡路，其表現(xiàn)是，當時就有一次比較普遍的降溫事件。

氣溫頻頻波動并不斷下降的另一個結果是對地理地貌的塑造與改變。有資料表明，距今6000-5000年，由于氣溫高，大陸冰川的融化使海平面上升達其歷史上的最高點，而從距今5000年起，海平面又慢慢開始下降，到距今2500年，達其在全新世中的又一個較低點。據(jù)考證，在山東地區(qū)，龍山文化時期的古海岸線比起大汶口文化時期就有所后退，這直接影響著沿海地區(qū)人類活動場所的選擇與分布。另一方面，海平面的下降必引起河流特別是下游地區(qū)侵蝕基準面的相應下降、河流下切作用普遍加強和河口三角洲堆積發(fā)育迅速，也引起下游地區(qū)湖泊、沼澤的相應消亡與一些舊有遺址周圍可用水源的變化。在全新世地理地貌發(fā)育史上，這一系列的變化不啻為一場革命，同時也應是龍山時代遺址分布規(guī)律新變化的主要原因之一。

[12]趙輝：《中國的史前基礎·再論以中原為中心的歷史趨勢》，《文物》2006年第 8期。

(作者單位：鄭州市華夏文化藝術博物館、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博物館)

[責任編輯 趙建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