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詩歌河流的佳君

周家琴

初冬的都江堰寒意并不深濃，陽光正好穿過梧桐樹寬大金色的葉片縫隙灑下來，柏水河邊的梧桐樹下一圓桌上靜靜地放著兩杯菊花茶和一本叫《黎明的河流校正夜的黑》的書。我和都江堰詩人文佳君在這個陽光明媚的午后開始談?wù)撈鹚脑姼枞松?/p>

詩者，志之所以也。在心為志，發(fā)言為詩。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詠歌之，詠歌之不足，則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①

我也寫詩歌，可是寫不好詩歌，但是喜歡讀詩，讀詩的時候內(nèi)心就開始蔥蘢了，像我們川西北高原上春天的草原開始返青，像高原蜿蜒西去的河流冰雪消融后流水日益豐盈。讀佳君的詩歌應(yīng)該也是如此，在他的一首首詩中，我看見了一位豪爽倔強的詩人正走向詩歌的河流，而且是在夜色朦朧，微風(fēng)氤氳的時候。

詩集《黎明的河流校正夜的黑》已經(jīng)是佳君出版的第二本詩集了。第一本詩集《如果》出版后得到了大家的認可和喜愛，于是勤奮智慧的佳君才開始思考自己的寫作方向，甚至夢見自己寫出了一部偉大的詩集《歷史的左右》。這個率真的性情的民間詩人開始文思泉涌，短短一年在玩手機微信中有感而發(fā)，信手拈來的詞句中生產(chǎn)出百余首詩歌，后來整理出了今天問世的詩集《黎明的河流校正夜的黑》。

記得著名詩人希尼曾經(jīng)說過：“我寫詩，是為了認識自己，使黑暗發(fā)出回音?！蔽蚁虢?jīng)歷豐富的詩人佳君寫詩也是為了認識自己。所以佳君寫詩歌是隨性的，不受框框條條的套路中規(guī)中矩的寫作，正如詩人佳君自己說：“詩，于我，想吟時吟，想誦時誦，沒有功利，隨時發(fā)作，隨性說出。當(dāng)然，這也是我的追求。詩是自由的，詩是正在流過我身體的血，那么鮮艷，那么奪目。沒了這紅彤彤的色彩，我黯淡無光?！笨梢娫娙艘呀?jīng)把寫詩當(dāng)作了生活的一部分，不是刻意矯情，不是嬌柔做作，更不是為了一種高大上的東西迎合世俗的世俗。這種創(chuàng)作態(tài)度下寫出來的詩歌有點無常，這種無常與書本教育有一定關(guān)聯(lián)，但是關(guān)聯(lián)不算大，我看見的是無常中的善良，那種可以打動人心的東西。而這個時候的詩人開始出道了，當(dāng)過軍人的佳君已經(jīng)四十歲了，在微微暮色里走向詩歌的河流，沒有了年少輕狂的味道，多了一份人到中年的酒味兒。這種于時光中釀制的美酒，絕對沒有詩仙李白的韻味深長，但是絕對有一種溫酒煮詩的味道，這已經(jīng)是非常不錯的詩意人生了。

我們來看看詩集《黎明的河流校正夜的黑》包含的豐富內(nèi)容吧。全書分七卷，第一卷“清花亮色地活在人世間”收集了十五首詩歌。第二卷《大地中央我手掌月光》收集了十四首詩歌。第三四卷《在青藤書屋接受一只貓的神示》收集了三十六首詩歌。第五六卷收集了四十五首詩歌。最后還有一塊陣地是朋友眼里的詩人風(fēng)貌。詩集《黎明的河流校正夜的黑》中直接描寫作者家鄉(xiāng)三星村的詩歌占了比較多的篇幅，寫了作者在三星村的童年往事，寫了三星村自己一家人相濡以沫的生活，寫了埋葬在三星村的愛情，說明詩人眼里的情一直扎根在故土。所有的情感詩人表達得不矯柔造作，完全是發(fā)乎情的自然的大膽的流露?，F(xiàn)在紛繁雜亂的時代，真誠已經(jīng)是世界上最昂貴的東西了，而詩人佳君還擁有這種難得的珍貴。在這本詩集中，很多詩歌都讓人讀起來特別過癮，韻味悠長。詩人佳君通過詩集《黎明的河流校正夜的黑》展示了自己獨特的詩語風(fēng)格和個人才華。

讀佳君充滿溫情的詩歌是一種享受，他用詩語記錄人生的足跡，他寫兒子的百日宴，家人的除夕，三星村的爬地草，在他的老家三星村坐等百年。佳君的詩歌中很多是對童年生活的回憶，回憶是為了不忘卻。讀著“我為月光掌著燈”這首詩的時候，那些凝煉深情的詩行，字字珠饑，韻味深長啊，我仿佛真的看見詩人手持月光漸行漸遠了。簡直想擊掌贊之“我手持月色尋找/你在東山之顛等待/這只是一場初雪/怎能錐心地呼喊/我用我藍調(diào)的情愫/迎接那么多繁華的盛宴/我將歲月抖動豎起衣領(lǐng)/你將富貴收攏卷起衣袖/對于那些黑色的榮譽/你閃爍其詞/我就此遠走，手持月光”（《我為月光掌著燈》）

詩人是個簡單的人，樸素的都江堰聚源鎮(zhèn)三星村哺育出了這名爽朗質(zhì)樸的民間詩人。佳君作為一名率性詩人是可以讓人敬佩的，他不僅僅是一名活在詩歌中的風(fēng)流倜儻的浪漫才子，他也是一名現(xiàn)實生活中非常接地氣非常實干的具有擔(dān)當(dāng)?shù)哪腥?。詩人?dāng)過兵，開過餐館，種過百畝西紅柿，如今是報社編輯，資深詩人。這種人生閱歷走來的詩人背后具備了創(chuàng)作的土壤，只要澆上雨露陽光，原生態(tài)的野生詩歌就長出來了。傳聞詩人為人豪爽，有義氣萬千的哥們兒情懷?？蓮膶⑵降纳睿唵蔚男腋７糯?60萬倍的詩人是容易快樂的。詩人佳君可以在“冬天里把自己制造為雪，為永垂不朽的大地，穿上干凈的衣服”，可以在三星村的田園里只播種歲月，可從在老屋完成與現(xiàn)實的談判，然后恍然大悟后開始放下，覺得只要熬過昨夜的黑，終將迎來黎明的光，做個明白的溫暖的人。

越往后品味，詩人的步履似乎重了一些。詩人發(fā)出了“我和你們在暮色里走向河流”的感嘆，似乎日子過得更重了。詩人依舊在詩歌的王國里頑強奔跑。很多詩歌開始凝重出生活的苦味兒酸味兒，像《回到文家壩子獨自嗚咽》《狂》等?！按藭r，那樹還站立著/樹木會沉思嗎/我站立在樹旁/但我終究會離去/樹總會比我站立得更久/此時，我拍了拍樹的肩膀/并用力踢了踢沙土/然后，趁無人抱了抱樹/曠野如此靜悄悄/我能聽到樹撲撲的心跳聲/我再次肯定了自己的站立”（《和一顆樹一起清靜》）讀著這樣的詩句，我感覺詩人佳君就是一棵樹，一棵可以撐起他們文家大院一大家人的樹。

佳君在我眼里完完全全是個才華橫溢才情滿滿的老詩人了。不是他創(chuàng)造了詩，而是寬大的生活給了他詩意的靈感，這種靈感讓勤奮的詩人文思泉涌，文字汩汩流出。一首首好詩就這樣誕生了。世間萬物，身邊的親人兄弟，哪怕一個夢境都可以成就佳君筆下的詩歌。他寫出了《我是二月楊柳的間諜》《我對前世充滿懷念》《今夜，你是我夢中的主角》《夜半三更想起了小河》等讀來讓人心潮澎湃的詩歌。

人世間最無法定論孰是孰非的就是情感，特別是所謂的愛情。我和詩人佳君是文友也是朋友，我知道率性的詩人而且是軍人出身的詩人是有個性的，對于愛情更不能勉強含糊，他有過一段失敗的婚姻，如今擁有一個幸福甜蜜的婚姻城堡。當(dāng)我讀到《你隱忍的苦楚是我的牽掛》這首詩時，內(nèi)心是不平靜的，我想像得出詩人是怎樣含淚寫下那些句子的，“我一生都不會贊美你/在道德與非道德的欲望里/你隱忍的苦楚是我的牽掛/我打探你的一切/人世冷暖，人間是非……/我用夢典當(dāng)對你的疼和痛/你用隱忍回報我的苦/我這般饒舌只想說出三個字/在靜靜里這些字成為動詞/甚至成為春天的形容詞?！保ā赌汶[忍的苦楚是我的牽掛》）詩人的苦楚是什么？那三個字是什么？讀完此詩后我們都懂了。

詩歌是內(nèi)心生情的產(chǎn)物，詩人的超能力就是能夠在世俗的場景中提煉出唯美浪漫的詩意抒情，帶給讀者美的享受、美的啟迪?！对诹?，我為中國的鄉(xiāng)村歌唱》《黃龍溪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寫在春天的簡單詩句》《我的書房，我的天堂》《我不能對夜色熟視無睹》《到與不到，我都呈現(xiàn)在重慶》等詩歌依舊表現(xiàn)出詩人文采飛揚的詩情，內(nèi)心淺淺的憂傷和對愛的真切表達。

都江堰詩人佳君的《黎明的河流校正夜的黑》這部詩集，真的是真實反映一個人心靈歷程的詩集。人無完人，每一個詩人都有一定的局限或者與別人有異的地方。佳君也是如此，有些詩歌讀了還是讓人覺得有些過于隨意，有點松散，有時個別句子缺乏一種張力。但是，勤奮的詩人已經(jīng)力圖讓自己的詩歌在時間的歷練中完成一種超越，一種質(zhì)變，這是一個詩人內(nèi)心的堅守，一種積極的文學(xué)情節(jié)，是讓人景仰的。在《黎明的河流校正夜的黑》詩集中，那些率真的靈動的深沉的粗獷的句子，依舊是溫暖著我們心靈荒原。這是一捧值得廣大朋友品茶休閑時閱讀咀嚼的精神食糧，是活在民間里的詩人真情奉獻的一本好書，是一個率真詩人在月光下黎明的河流岸邊留下的一串串腳印，然后微曦出來，光芒萬丈?！独杳鞯暮恿餍Ｕ沟暮凇防硐雽崿F(xiàn)，我看見一個詩人大步走在詩歌的河流岸邊，漸行漸遠！

注①：周振莆：《詩經(jīng)譯注》（修訂本），中華書局2010年版，第1頁。

責(zé)任編輯：次仁羅布